27
宣哲自知行為越矩,忙不疊地收回手,面上憂色為散。宴禹深感丢臉,本以為陳蓉早就無法再傷害他,可深埋心底的怨恨卻從未散去。他恨陳蓉毫無負罪感的模樣,他恨那男人在幹了那樣的事以後卻平平安安,甚至擁有了不該屬于他的一切,但是最恨的卻是他自己,懦弱又害怕失去的自己。
他擦去臉上的淚,面色如常,只說自己感冒未好,方才吹風,一時雙眼幹澀,淚流不止。宣哲點頭,雖然宴禹借口實在找的差,分明是室內,何來吹風,然而成年人之間,心知有些事無需點破,只要适當揭過就好。
宴禹穩住情緒,客氣又疏離道:“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聚。”怎知宣哲将手中的書交予他,讓他等一會,他馬上回來,這下宴禹就真的徹底無法走開了。他嘆了口氣,看了眼手裏的書,是毛姆的《面紗》。他本以為大學老師平時随身攜帶的該是更深奧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書,卻沒想到手中這本是如此接地氣的小說。
他随手一翻,一段話便躍入他的眼底。
-------“從來都無法得知,人們是究竟為什麽會愛上另一個人。我猜也許我們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呼呼往靈魂裏灌着寒風,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1)
宴禹不怎麽看小說,卻被無意間的書,無意看見的一句話,攪得心頭微顫,未待他順勢往下看。就見宣哲匆匆地跑過來,小口地喘着氣,朝着他輕聲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宴禹将書扣上,遞還給宣哲。宣哲接了過來,卻将另外一個東西遞給他。那是一塊巧克力,被體溫熨得有些軟。見宣哲看着他,宴禹也不好不吃,于是拆開包裝,塞入嘴裏。二人雙雙往門口走,宴禹感受着口腔裏蔓延的微苦清香,本以為會是黏膩的甜味,卻沒想到味道很好。
等出了咖啡店,宴禹心情已然好了些,他這次打算有禮道別,沒想到宣哲抱着書,誠懇問他:“你能陪我去個地方嗎?”許是因為那塊巧克力,又或者是有着美好回憶的這麽一個人,宴禹點點頭,沒有拒絕。
等到了地方,宴禹面露驚訝,竟然是他們以前的高中。原本矮小的校門煥然一新,雖然已經到了傍晚,但還是有許多學生逗留,籃球場上聚着一大幫男孩,女孩騎着自行車,學生們三三兩兩。笑笑鬧鬧往外走。
宴禹心裏很難說沒有異樣,他一邊看,一邊問宣哲:“你怎會想起來這?”宣哲扶了扶眼鏡,慢吞吞道:“有事來找這邊的校方。你呢,故地重游的感覺怎麽樣?”宴禹沒有回話,可他嘴角的卻一直揚起,未曾放下過。
他打算在教學樓下等宣哲自己上去辦完事再下來,怎知宣哲像個小老頭一樣叨叨囑咐他,不要亂跑,現在的高中生都很不得了的,萬一宴禹招誰惹誰了,他作為老師可能也會跟着被打。
這一襲話逗得宴禹直樂,只能再三和宣哲保證,自己絕不惹事,這才将人送走。
備注:(1)摘取與小說《面紗》作者:毛姆
本乖乖等在樓下,可惜籃球場那塊實在賞心悅目,朝氣蓬勃的男孩們揮汗如雨,傳着球,嚷着聲,不時還掀起上衣擦拭通紅的臉。宴禹忍不住往那塊滿是青春肉體集中地走,坐在一邊看人打球。
然而人在旁邊坐,球從天上來。宴禹順手接住,才沒讓球禍害到一旁觀球的女學生們。不小心将球傳到場外的是位高個男孩,一頭卷發,眉眼長得很俊,還有幾分熟悉感。宴禹忍不住看了人好幾眼,才将球抛了回去。
約莫是力道很足,那男孩竟然一下沒接到,球大力地擦手而過,咚咚地落在籃球場上,餘音繞梁。這可就太尴尬了,那男孩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并深深看了宴禹一眼,才回身去撿球。而宴禹也沒打算照顧年輕人的自尊心,畢竟球差點打到人,沒道歉就算了,道謝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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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一副好模樣,現在的高中生真的是……唉。宴禹雙腿交疊舒展,懶散地坐在長椅上,他看了眼手表,松了松自己的領帶,感受着微風,繼續大飽眼福。等他聽到一旁女生的細聲細語,還有那明顯得不行的偷拍動作,他才回過神來。
宴禹故意将臉朝向拍他的那幾位女生那邊,朝她們微笑眨眼,女生的細語聲一下大了起來,還有一個長得比較好看的,起身往宴禹的方向走,女生剛剛坐下,就有人看不慣宴禹的故意撩騷,球再次從天上來,這次可是在挑釁了。
宴禹剛接過球,就聽見那男生朝他嚷了聲:“大叔,沒事吧?”宴禹看看手裏的球,再看看那男生,唇角慢慢地勾了起來。
等宣哲從樓上下來,宴禹早就沒在原地等着。他奇怪地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沒人接。宣哲走了幾步,越走越快,他四處看着,直到經過籃球場,才看見宴禹那淺藍襯衫的背影。
宴禹今天穿着休閑西裝,板鞋,雖然沒學生穿着校服方便,卻也行動自如,帶球過人,三分投籃,蓋帽,他玩性大發,針對性十足,那男生幾次下來,臉更紅了,眼神帶狠地盯着宴禹,像個小狼崽子一樣。
這個模樣看起來更加眼熟,等宴禹想起來究竟像誰時,他動作一滞,竟被那男生瞧準時機,一個拐子打到了腰腹上,恰逢當時他剛跳起落地,腰腹上的力量讓他腳上不穩,往後踉跄。宴禹眼疾手快,抓着這人的衣領,在周圍人的驚呼下,他們滾作一堆,雙雙摔倒了地上。
宴禹沒什麽大礙,反倒是被他墊在底下的男生痛呼一聲,面色扭曲,他的同伴們大喊着男生的名字撲了上來。宴禹被推至一邊,聽着那些人喊地上這個人:“聞易,你沒事吧!”
果然!這兩個字充斥在宴禹腦海裏,聞易,聞延,同姓,長得還那麽像……有這麽巧嗎?如果說宴禹還不确定,而之後的事情就讓他徹底肯定下來。
宣哲從他身後匆匆跑了過來,先是叫了聲宴禹,而後,地上受傷的聞易聽到宣哲的聲音,便擡起汗淋淋的臉,看到宣哲的那一刻,竟然委屈地叫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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