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賀子初只是身子虛傾着,不敢過分靠近了她。
衛韻閉着眼打他,兩只白嫩的手完全不分目标,一頓胡亂撓着,生怕賀子初又靠近。
見她三千墨發淩亂,小臉布滿淚痕,情緒一度失控,賀子初并沒有順應本能将她如何。
甚至于到了這一刻,賀子初還不敢相信,他竟然跑來女子閨房,還驗她的身子……若非是因為醉酒,他只會以為自己這三十年是白活了。
“我走了,近日……莫要外出,不太安全。”他其實更想提醒衛韻,褚夫人和長公主府都會對她下手,可他又以什麽身份提醒她?
估計不管他說什麽,她都不會信吧。眼下在她眼中,他才是罪不可恕的那個。
衛韻喘着粗氣,因着情緒激動,她的胸膛起起伏伏,中衣不知幾時被她無意扯下,露出一大片雪膩耀眼的光景,淺碧色小衣系帶襯的肌膚更是如玉雕琢,賀子初只是瞥見了一眼,他眸光一滞,轉過身去,離開之前給衛韻丢下了一把匕首,“留着防身,我走了。”
他快将她逼瘋了。
可男人至始至終都是一派清風朗月的模樣,一根頭發絲都不曾亂過,若非是他臉上的幾道指甲劃痕着實明顯,衛韻根本看不出堂堂武安侯竟當了一回夜闖閨房的孟浪子!
待賀子初離開,衛韻抱着錦被低低抽泣了起來。
誰能告之她究竟發生了什麽?!
奈何這種事她無從對父兄提及,更是不能對褚辰說,她一時間根本不知怎麽辦才好,片刻後目光落在了床邊的匕首上。這匕首做工精致,手柄上鑲有紅玳瑁,賀子初的東西,她本該立刻扔了,可就在衛韻抛開匕首之時,她猛然間意識到……
她的确需要防身!
就用賀子初給的匕首,防他自己!
他若再靠近她一步,她就捅他幾刀!
衛韻下榻就看見秋蟬早就被人擊暈了躺在腳踏一側……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恐懼萬分,賀子初究竟要作甚?!
武安侯府。
趙三在府門外等候良久,見到自家主子的第一眼,就被他臉上的傷痕驚到了。
這誰呀?!敢對主子下如此重的手!
趙三看向了青蓮,想質問她是怎麽保護主子的?!要是有他在,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青蓮目不斜視,“……”她即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也裝作什麽亦不知。
賀子初已酒醒大半,夜風微涼,卷着牆角的薔薇花香,蕩入他的鼻端,可他滿腦子都是那帳中少女的氣息。
賀子初邁入府門,趙三緊随其後,道:“侯爺,楊勇來了。”
楊勇如今在麒麟衛任職,是肖天佑的下峰,而他另外一重身份則是慎北王府的家将,當初便是瓊華郡主舉薦他去了麒麟衛,才免去了他一死。
不過慎北王府出事,楊勇連夜騎馬趕赴西南,未曾救出家主,臉卻燒壞了。自那之後一直戴着面具過活。如今任麒麟衛總兵一職。
賀子初從今夜的荒唐中醒過神來,大步往堂屋走去。
一路上,他仍在思量着。他守邊十五年,手上沾染鮮血無數,也見過無數人喪生,還魂這種事還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衛韻……
真的太像他的阿韻了。
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不知該退,還是該進……滿腦混亂……
堂屋,燈火高照。
如今的武安侯府,門庭煊赫,然而府內的冷清寂寥卻與侯府的顯赫有些格格不入。
楊勇站起身,銀制面具遮住了半張臉,他半斂眸看不清眼中神色,抱拳道:“侯爺。”
态度一般,既無恭敬,亦無忤逆。
賀子初數年不曾見過他,楊勇曾是那個人的手下,故此,賀子初對此人格外不同,“請坐。”
戰神武安侯會對一個總兵用了“請”字,這着實罕見。
楊勇落座之際,擡眸一看,被賀子初臉上的幾道痕劃痕吸引了注意力,這一看就是女子所為,而以賀子初的身手,若非是他自願,根本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更別提在他臉上撓出“花樣”。
賀子初也留意到了楊勇的視線。
他微怔,但很快恢複常色,對今夜的荒唐事只字不提。可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他還是會去衛府一探究竟。
“有結果了麽?”賀子初問道。
青蓮端了溫茶上前,擺好後很快退至一側。雖是面無他色,宛若木人,內心卻是忍不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主子讓夫人的手下去查衛小娘子的事,這好像也不太妥當啊!
慎王府在本朝已經是禁忌之談,可但凡見證過慎王府覆滅的人都知道,慎王府忠烈滿門,就連家将也無比忠心,當初朝廷給了家将活路,但那些人皆随着家主赴死了。
楊勇便是僥幸存活的一位。
楊勇面色極冷,如往常一樣,如實道:“衛小娘子今日所起馬駒的确被人做過手腳,對方是長公主府的人。長公主如今勢力滔天,丹陽郡主又是長公主的掌上明珠,而褚夫人又與長公主聯盟,眼下長公主府與褚夫人,都想要衛小娘子的命。”
褚辰不同意退婚,那就只有弄死衛韻,如此一來,長公主府與褚家才能結親。
這個結果在賀子初的預料之內,他沒有多言,問起了旁的事,“近年可好?”
當初,瓊華郡主嫁給賀子初,楊勇作為她的随行侍衛,也來了武安侯府。
賀子初算是楊勇的姑爺。
但這也只是曾經的事了。
楊勇起身,并未作答,“既無旁事,卑職就先回了。”
賀子初明白他心中存有芥蒂,他無從替自己辯解,沉默幾息,應了聲,“嗯。”
楊勇剛走出沒幾步,賀子初沒來由的道了一句,“倘若她還在呢……”
楊勇猛地回頭,可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賀子初此言不過只是一場荒唐,他親眼看着郡主下葬,如今墳頭種的樹都有碗粗了,郡主豈會還回來?
“侯爺,你該醒醒了。”楊勇丢下一句,轉身大步離開。
獨留賀子初一人沉寂良久。
他該醒麽?
他本來是該醒的,可今夜開始,他又能做夢了。
季夏尾聲,幾陣雷雨過後,東風卷着殘暑,掀起陣陣熱浪。
幾日沒有見過衛韻,賀子初開始坐立難
安。聽聞衛韻受了驚吓,已經病了幾日。思及她是因何受驚過度,男人無法替自己洗清“罪孽”。
這場荒唐才剛剛開始,他就像得了癔症的狂犬,煩躁不堪。
這一日,褚辰登門了武安侯府。
少年郎君身段颀長挺拔,容貌俊朗超逸,渾身上下透着意氣勃發。與賀子初的孤冷寡淡形成了鮮明對比。
賀子初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人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她說她迷戀他的皮囊。故此,即便他貴為一等爵,如今而立之年,亦還是很在意這一身皮囊……
更神奇的是,褚辰靠近時,賀子初下意識的與他做了比較……
他常年習武,饒是如今而立了,身形亦然魁梧,只是這臉怕是沒有少年郎的鮮嫩了……
賀子初從未想過,他也有想要以/色/侍/人的一天。
褚辰今日着一身寶藍色錦緞長袍,腰封上綴白玉,墨玉冠半挽,還有兩年就加冠,如今正當男子韶華正好時,俊美倜傥。
“舅舅,今日衛大人休沐,您可否陪我一道去一趟衛府?”褚辰沒作任何鋪墊,直接言明來意。
賀子初留意到了褚辰衣袍上熏了香,像他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身段早與成年男子無異,下巴的胡須幾年前就開始長了,倒是被褚辰收拾的幹幹淨淨。
賀子初有種不祥的預感,面無他色的問了句,“去衛府作甚?”
褚辰立刻道:“去提親!我母親若不同意,舅舅你就幫我證婚!待我去邊關掙了軍功,就另立府邸,我定要娶阿韻。”
果然如賀子初所料,他摩挲着杯盞的手微頓,“婚姻大事,還需得你父親母親首肯,否則……對衛小娘子而言并不體面。”
褚辰風塵仆仆而來,帶着滿腔熱血,少年渾身的棱角尚未被磨平,無比自信的認為,只要他想做的事,他一定能辦到。而對自己心尖上的姑娘更是勢在必得,無人能阻擋他。
褚辰見賀子初面色微沉,這才留意到他臉上的劃痕,不由得吃驚,“舅舅,你的臉……”
他這位舅舅總給人不似凡人之感。
此刻,舅舅臉上的幾道劃痕着實詭異。
賀子初聲線極淡,仿佛根本不當回事,“一只貓兒抓的。”
聞言,褚辰并未多疑,畢竟在他看來,那幾道傷痕的确似貓爪留下的,“舅舅養了貓?是何品種?我倒想給阿韻也弄一只。”
他什麽好東西都想贈給衛韻,但衛韻對首飾脂粉不怎麽感興趣,褚辰一聽到賀子初養了貓兒,他也想給衛韻尋一只。
賀子初呼吸一滞,莫名煩躁,“稀罕品種,僅此一只。”
僅有一只?
褚辰認真問道:“雄的?還是雌的?”
若是雌的,還能生育小貓兒。
賀子初擡眼深深的看了褚辰一眼,違心道:“雄的。”
那真是可惜,褚辰猶豫了一下,為了衛韻,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那……舅舅……您能否割愛?阿韻喜歡貓兒,我此前卻是沒有碰見好看的品種。”
賀子初飲了口茶,對這個外甥愈發不耐煩,尤其是一想到夢裏的場景,是褚辰與他的妻拜堂成親,他就更沒了耐心,“不能割愛。”
褚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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