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混蛋!”
少女的手掌柔若無骨,可她這一巴掌是真的用力氣。
賀子初的俊臉微微傾斜,過了好幾個呼吸才回過神來。方才少女眼神中的剛毅和倔強,是如此眼熟。
還有“你混賬”這個三個字,也是如此的似曾相識。
賀子初一手持劍,一條鐵臂緊箍着少女柔軟馥郁的身段,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眉眼,渴求尋求到一星半點的久違的熟悉。
“……阿韻?”他喑啞的喚了一聲,充滿了不确定,同時也無比期待。
衛韻眨了眨眼,方才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
她殺人了……
還打了賀子初……
掌心很痛,雙臂也酸脹無比,她的腰身被男人勒的死緊,在他眼中看見了困惑與狂喜。
“你、你放開我!”
衛韻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麽了,此刻想起來倒是後怕極了,她外裳被人撕碎,露出細嫩雪膩圓潤肩頭,裏面的碧色小衣大喇喇的呈現在男人面前。
賀子初以為自己看錯了,衛韻還是那個衛韻,剛才還倔強蠻橫的要命,可眼下立刻淚眼婆娑,賀子初看見了她肩頭的手指印,是男子留下的痕跡。他沒放開衛韻,胸腔猛然間湧上盛怒,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衛韻肩頭的手印,眸中殺意騰騰,轉身對自己人低喝了一句,“都給我砍了雙手!喂狗!”
賀子初的身子在輕顫,冷峻的面容如地府羅剎。
他将衛韻當做了他的阿韻,即便他內心深處很清楚,死而複生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存在。可他在尋找衛韻與他的阿韻之間的共通點。
不敢衛韻到底是誰,但凡傷害碰了她的人,都不得善終!
趙三領命,他知道自家主子的手段,殺了對方太過仁慈,讓對手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正理。
“啊——”
一聲聲慘叫聲在官道漫延,衛韻被賀子初摁入懷中,她什麽也看不見,方才消失的恐慌頃刻間襲上心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又是哪來的膽子與那些黑衣人對峙的……
等到人被抱上馬車,她回過神來,才察覺衣裳不整,被一個男子抱着……
“你放開我!我要下去!”衛韻去推他,可她身上的所有力氣似乎在不久之前已經耗盡,做出的動作軟綿綿的。
賀子初任由她在自己胸膛捶打,見她淚落如雨,粉潤的面頰貼着幾縷濕發,模樣着實可憐。
趙三與青蓮處理了黑衣人,将衛府的仆從也帶上了,現場很快收拾的幹幹淨淨,根本瞧不出方才發生了什麽。馬車開始緩緩前行,賀子初給衛韻拉了拉肩頭的衣裳,目光掃過破損的薄紗衣裙,男人薄唇緊抿,他若再晚一點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賀子初沒有松開懷中人,嬌軟的身子和馥郁的幽香,總讓他覺得自己所求的一切皆在懷中。
男人眼眸赤紅,就在他趕過來時,明明在少女的眼中看見了熟悉的神色,可怎麽轉眼又不見了?
他擰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衛韻又受到了刺激,前幾次每回遇
事都能碰見賀子初,于是她就有了“一看見賀子初就倒黴”的錯覺,人的情緒一旦失控,極容易失态,賀子初的身子像烙鐵一樣僵硬,于是就朝着他身上的“弱點”攻擊了過去,擡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男人俊挺的面頰上。
賀子初舔了舔唇。
他活了三十年,還從沒有人敢打他的臉,而且還接連打了兩回。
他沒動怒,仿佛不管她做什麽,亦或是鬧上天,他都不會介意。
“你打夠了?”賀子初低低的問,還是那副清冷卓絕的樣子。
衛韻無話反駁,又是賀子初救了她!
她內心惶恐尚未退去,想罵賀子初孟浪,可救命之恩擋在前面,在恐懼與悲憤之下,她瞬間淚落如雨,不知所措。可方才……方才她明明很厲害的!
賀子初,“……”
被打的人是他,她倒是哭了,不久之前卻還像兇悍的小獸。
目光落在少女狼狽的發髻上,賀子初內心深處僅剩的柔軟被觸動,他白白挨了兩巴掌,這會見衛韻哭的傷心,想來真是吓壞了,曾經何時,那個人也喜歡窩在他懷裏,但她不會哭,她是一頭真正的小獸,只有讓別人哭的份。
“可還傷了哪裏?”賀子初清了清嗓子,柔和問。
他畢竟比她大了這樣多,他不會哄孩子,就學着當年的口吻,時隔十五年,終于像一個正常的男子,低低道:“你這副樣子不能回去,害你的人或許早就埋伏在衛府附近。”
他言簡意赅,衛韻卻是聽明白了,注意力轉移,頓時沒有那麽悲憤,她哽咽着問,“那、那、那要如何是好?”
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娘子,突逢變故,沒有徹底崩潰已經難得了。
賀子初雖然可惡,可因為他屢次救了衛韻,這回又多虧了他,衛韻是個分得清的人,賀子初對她的确是“居心不良”,但救了她也是事實。
衛韻被逼到了這一步,無人可訴苦,而似乎賀子初次次都能碰見她最尴尬的時刻,故此,衛韻便脫口而出,詢問他的意見。
她情緒激動,說話時,小巧的鼻孔突然冒出一個透明泡泡……
衛韻一愣,那泡泡又随即消息。
賀子初,“……”
賀子初虛摟着她,不敢抱緊,也不想松開,這滋味甚是“別來無恙”,他手中還抓着那把匕首,他是極致理智的人,回想不久前,倘若她真用那把匕首了結她自己……
賀子初喉結滾動,“且随我去一個地方,自那之後我會将你安然送去衛府。”
言罷,他将匕首收起,暫時不打算給她了。
沉默中,賀子初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身子在輕顫,她眼中潤了淚,卻是倔強的不肯落下來。
賀子初剛才趕來時,他發現了被割喉的兩名黑衣人,傷口手法有些眼熟,他猛然間一怔,“你……”
她是怎麽做到的?!
衛韻緊抿着唇,不說話,能熬到這一刻,她已經是拿出了所有勇氣。
賀子初突然不忍心問下去,“那幾人會死的很慘,手也剁了喂狗,你滿意麽?”除了這些,他又不知如何寬慰。
衛韻仰面深吸了口氣,眼裏的淚珠子在打轉,終還是沒能忍住。一次倒黴也就罷了,兩次、三次……數次之後她當然會聯想到什麽。
與受驚過度相比,她更是心寒與不甘。
“侯、侯爺可知是誰做的?”衛韻和賀子初對視問道。
衛韻能夠想到的事,賀子初當然也想到了,沉默幾息,男人道:“今日就讓你知道答案,在那之前,你聽話些,我帶你去換衣。”
“為什麽?”衛韻立刻追問,“侯爺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我此前從未謀面,亦不是同一輩的人,侯爺你……”
她咬着唇,說不下去。
她被譽為京城第一貴女,即便并不自傲,可從小到大就被人告之無數遍,她的容色甚好。賀子初總不能是惦記上了她的美貌……
賀子初啞然。
不是同一輩的人……
他以為衛韻會指責他不知廉恥、卑劣下作……卻是遠不及這一句“不是同一輩人”來的傷人。
賀子初沒有多言,沉寂了十五年,他習慣了冷臉示人,況且……被衛韻單刀直入問到點上,他更是無言以對,說她是自己的早亡妻麽?她會信麽?!
衛韻被賀子初用了披風包裹住抱下馬車。
賀子初事先命人藏好了馬車上衛府的徽牌,即便他被人撞見,也斷不會聯想到衛韻。
邁入客棧,上樓,推門而入。淨房熱水已備好,賀子初将她放下,男人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我已命人去給你購置衣裳,都是照着你身上的樣式去辦,另外,你的人已安置好,只是昏厥,并未傷及性命。”
他安排的這樣妥當,衛韻無話可說。一路上她平複了不少,可一想到那些個粗鄙男人撕她的衣裳,衛韻只覺一陣惡心,她立刻、馬上就想脫光了衣裳,狠狠洗洗。
賀子初轉身,背對她道了句,“我就在外面,你放心洗。”
“……”他在外面,叫她如何能放心?!
此刻,衛韻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她不能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否則豈不是叫那幕後黑手得逞了?!
紫砂觀音熏爐內溢出袅袅檀香,賀子初阖眸端坐,淨房的水聲他聽的一清二楚,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猛然起身大步繞過屏風。
水汽氤氲,少女的身子沒入水中,墨□□浮,遮住了水下的曼妙美景。
衛韻的小臉已經洗淨,恢複了雪嫩精致的模樣,可她眼眸赤紅,正一遍又一遍的狠狠擦拭肩頭,只見雪膩肩頭已是一片嫣紅,衛韻肌膚生的白,這一抹擦紅赫然醒目,甚至有些觸目驚心。
賀子初直接伸手摁住了她,啞聲道:“好了。”
這一刻的衛韻沒有對闖入淨房的男人咆哮,經歷了今日這一遭,好像對賀子初的容忍更大了些,“髒!”
她眼中噙淚,試圖抽出棉巾,繼續擦洗。
賀子初沒有允許,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一低頭,唇在那豔紅擦痕上輕輕觸碰,随即離開,仿佛不帶有任何的/情/欲/,純粹又虔誠,“誰也沒你幹淨,不用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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