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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初又想起來很多年前, 他本是個冷硬無情的人,但京中貴女傾慕他的不在少數, 他本不當回事, 可阿韻容易吃醋, 他就刻意避免與女子接觸。
雖說阿韻每次吃醋都很難哄,但賀子初每每看到她打翻醋壇的模樣, 倒是喜歡的緊。
“睡吧。”賀子初将衛韻打橫抱起。
兩人上了榻, 衛韻發現,賀子初這架勢還是想和她蓋着被子純睡覺。
賀子初從背面抱着她,她不敢亂動,但也能明顯感覺到抵觸,她不自覺的動了動, 賀子初抱的更緊了,聲音喑啞, “不要亂動, 否則回京之前, 我就讓你有孕。”
衛韻, “……”
她絕對不會給賀子初生孩子的!
更不會讓她的孩子是可憐的庶出。
即便一輩子不嫁人, 她也不會當妾室。
等到父兄脫罪,她還完了賀子初的恩情, 便就絞了頭發當姑子去。
賀子初見她真不動, 以為她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回京後,我會親自見見你父兄。”
他要見爹爹和阿兄作甚?
總不能是提親吧……
時間如白駒過際, 轉眼已至深秋,來到柳州兩個月了。
庭院草木皆落了寒露,賀子初風塵仆仆從外面歸來時,尚未天明,“娘子可醒了?”
賀子初問青蓮。
青蓮面無表情,內心複雜,主子這一口一聲“娘子”喊的太有歧義,她答,“回主子,衛小娘子半個時辰前就已準備妥當。”
衛韻懼寒,聽到動靜,就裹着披風從屋內走出。
兩個月的朝夕相處,她一看到賀子初,眼神都變了,“侯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賀子初昨夜離開之前,交代過衛韻,昨夜是調查案子的關鍵一晚,他若過來,一切很快就能塵埃落定。
她那時就問,“那侯爺若是不歸來呢?”
賀子初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阿韻這麽好,我怎麽舍得不回來。”
她恍恍惚惚一夜沒睡,終于熬到了賀子初回來了。
賀子初這個人表達情緒和感情的态度一慣很收斂,牽着她的手,“走吧,咱們回家,我已命人八百裏加急将證據都送到了京城。”
也就是說父兄很快就能脫罪了。
可她……還沒能報答賀子初,他遲遲不對自己主動,讓衛韻內心無比焦躁,賀子初要是再不對她怎麽樣,她都要直接撲上去了。
衛韻以為自己只是報恩心切,完全沒有意識到賀子初如今對她的吸引力。
返程很順利,七日後的晌午,就抵達了武安侯府。在柳州期間,賀子初一行人遇到的困境無數,但也都被一一處理了。
可奇怪的是,衛韻并沒有劫後餘生之感,相反的,這段時日對她而言很難忘。
她已經許久沒有想起褚辰。
賀子初将她安置在侯府,換上了官袍就直接去宮裏面聖,衛韻焦急的等待着衛家案子的結果。
賀子初剛走不久,肖天佑登門了侯府,點名要見衛韻。
青蓮很為難,但主子交代過,衛小娘子在侯府是自由的,不準約束她,而且肖天佑與主子又是至交,故此,青蓮就沒有阻擋。但肖天佑和衛韻見面時,青蓮全程守在一側。一副生怕未來侯夫人會被狼叼走的架勢。
女大十八變,才将将幾個月沒看見,少女愈發明媚端莊,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衛家出事之後,衛韻一直郁郁寡歡,但肖天佑此刻卻見她面色紅潤,眼眸清澈含笑,怎麽看都像是被人精心照料過的鮮花兒。
衛韻在賀子初身邊這陣子過的很不錯!
肖天佑神色赧然。
賀子初那家夥!
表面看着冷漠無溫、禁欲寡淡,卻總是不聲不響撩得美人心。
那人一臉正派,背地裏不如有多騷!
人家衛小娘子,也曾是京城一枝花,如今卻成了賀子初那狗娘養的外室,着實叫人氣憤!
好好的一枝嬌花,插在了……
罷了,好像賀子初也不是牛糞。
衛韻被他上下打量,心裏不太舒服,“肖指揮使有何事?”
肖天佑回過神,一臉“我沒事,我就看看”的表情。
而實際上,他的确只是過來看看,也不知為何,每次見到衛韻,總能讓他想起那個人。
“本官無事,對了,據本官所知,令尊與令兄的案子馬上就能結了,衛小娘子以後有何打算?”肖天佑問。
他真想告訴衛韻,賀子初就是一個徒有其表、浪得虛名的家夥!
但,他沒說。
他們這些人當中,就數賀子初執念最深。他竟然有些不忍傷他。
衛韻一僵。
她的打算?
父兄若是脫罪,她就不是罪臣之女,還能回家麽?
父兄無罪釋放,對她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她跟賀子初之間好像已經斷不掉了,而且她……她也不想斷。
她心裏有他了。
衛韻沒躲避這問題,直言,“一切看侯爺決定。”
他要留她,她便留。
肖天佑一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又是一個被賀子初勾了魂的“失足少女”。
肖天佑并沒有逗留多久,簡直無法直視衛韻神情之中流露出的對賀子初的眷戀。
肖天佑一離開,衛韻就在後院四處逛了逛。
心定不下來。
一是急着見到父兄,二是見到父兄之後她該如何坦白她和賀子初之間的關系,以及賀子初對他和她之間的事又是怎麽打算的。
武安侯府占地極廣,眼下阖府上下皆知,衛韻是侯爺最疼寵的女子,即便是外出辦差,人也是寸步不離的帶着。故此,衛韻在侯府內随意走走,無人會擋着她的路。
她走着走着,就來到侯府深處的一處偏僻院落,裏面種着高聳入雲的杉木,衛韻走在小徑,發現了幾道奇怪的目光。
她順着目光望去,就看見幾個年輕女子也在看着她,眼神帶着打量,似乎很好奇。
青蓮覺得不妙,勸了句,“衛小娘子,時辰不早了,一會就要用午膳,您還是先回去吧。”
衛韻的注意力都在那幾個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身上。
女子容貌上佳,而且……很眼熟。
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衛韻多看了幾眼那幾個婦人,突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麽,她胸口驚起一陣狂浪,“她們是什麽人?”
賀子初不是沒有女人麽?
這幾個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又是誰?!
而且,為什麽和她長的那麽像?!
青蓮心一慌,知道自己闖禍了,她也沒想到別人送給侯爺的那些女人,今日怎會恰好出來!
“衛小娘子,趕緊回去吧。”青蓮催促。
衛韻的臉色很不好看,任誰突然瞧見好些個和自己長的相像的女子,也不會宛若無事。
“她們……她們到底是誰?”衛韻驚悚的看着青蓮。
青蓮,“……”完了!主子一定會殺了她。
深秋,晌午日頭高照,但西北風很是蕭瑟。
賀子初剛出宮門,武安侯府一小厮疾步上前,在他身側低語了幾句。
賀子初聞言,神色瞬間一怔,他棄了馬車,直接騎馬往武安侯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同一時間的侯府,衛韻只覺一陣惡心想吐。
她不顧青蓮勸阻,愣是闖入了那座宅院,竟然發現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遠不止那幾名女子,有足足十來人!
她不蠢,到了這一步,她已經猜出了七八分,就差賀子初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
賀子初大步邁入府門,見到衛韻時,見她臉色蒼白,眼中亦無對他的愛慕。
這陣子以來,他看得出來,衛韻已經開始喜歡他了,而她此刻的眼神,又和一開始冷若冰霜無異。
他的目光掃在了衛韻已經收拾好的包裹上,男人面色一沉,“阿韻,你要做什麽?”
男人敏銳,也敏感。
少女神色不對勁,看着他的眼神亦是不對。
衛韻直視着賀子初,在男人的凝視中,她語氣看似平淡的問出口,“侯爺,您的發妻——就是瓊華郡主,她也叫阿韻對麽?”
此言一出,兩人的目光之間像是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在流動。
青蓮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半垂眼眸,極力讓自己當一個沒有存在感的木頭人。
賀子初未作解釋,凸起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衛韻确定了答案。
她總算是明白了,賀子初對她的“情”從何而起。
原來,她從頭至尾不過只是個替身。
他一口一聲“阿韻”,喊的并不是她,而是十五年前的瓊華郡主。
可……
不是他親手所殺麽?
既然殺了她,為何又念念不忘?!
在位高權重的男人眼中,女子又到底算什麽?
衛韻沒吵沒鬧,但胃裏的惡心遲遲不散,她知道,雖然賀子初如今對她尚且算好,可不久之後,她就和後院那些女子一樣,成為衆替身中的一員。
“侯爺,我打算明日離開侯府。這陣子多謝侯爺照拂,衛韻無以回報,若侯爺不嫌棄,今晚就留宿吧。”徹底還了恩情,從此一筆勾銷。
她話音剛落,男人眼眸微眯。
他往前邁了一步,因為比衛韻高出了太多,兩人一挨近,他就只能垂眸看着她。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又因為她的胡亂猜測而心疼,但男人唇角一揚,卻是笑了,“阿韻,你這是過河拆橋。”
他要怎麽解釋,衛韻就是他等了十五年的人呢。
衛韻一怔。
她的确是欠了賀子初一個天大的人情,但在看到那些替身時,她就心意已決,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賀子初身邊。
可賀子初靠的這樣近,鼻端全是他身上清冽的薄荷與松香的氣息,衛韻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
衛韻仰面,顫着聲音說,“侯爺,我不會虧欠了您的,今晚……就還您……”
賀子初如果想要的只是她的人,又何苦當了幾個月的苦行僧。
後院那些女子,他倒是忘記處理了,沒想到會讓衛韻這般介意,他無從解釋,看着少女明媚的臉,他的目光一度暗沉下去,啞聲說,“你想好了?”
衛韻點頭。
父兄已脫罪,她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賀子初身邊了。
她原本以為她和賀子初之間已經有情了,但原來不過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
青蓮很識趣的退了下去。
她着實不理解自家主子,若是早早将衛小娘子收為自己人,再三年抱兩,她哪裏還有鬧脾氣的機會……
青蓮走出房門,将門扉合上,輕聲吩咐了立侍在廊下的婢女,“都打起精神來小心伺候着。”
差不多今晚就是時候了。
青蓮一路跟在賀子初和衛韻身邊,估摸着已經摸透了自家主子的套路。
先得心,再得人。
但計劃有變,以主子的性子,一定會想一個萬全之策,畢竟衛家父子一脫罪,衛小娘子就不再是無人照料的孤女了。
主子不喜歡任何事情超脫他的掌控。
故此,今晚就是一個契機。
屋內,衛韻避開賀子初的視線,纖纖玉手放在了腰帶上,絲縧滑落,外裳褪下……她一點點将自己呈現在了賀子初面前,踮起腳,一雙藕臂勾住了男人的脖頸,明明生澀,卻裝成了十拿九穩的高手,湊上去,唇差一點就要碰到。
她說,“侯爺,今晚我就是你的阿韻。”也是最後一次當他的阿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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