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3)

引章的電話,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們的隊再次出發南海,她熟門熟路的,工作起來也方便。

當明媚拖着兩口大箱子跟研究隊碰面時,有人驚訝地說:“明媚,你是不是把鍋碗瓢盆都搬去了啊?”

明媚笑了笑,“不是啊,是一套潛水服。”有一次跟傅子宸去潛水回來,把他那套輕潛放在了她家,方便她随時都可以用。

這次的目的地是南海另一片海域,西沙群島,隊伍成員跟上次基本上不變,只是這次待的時間會比較長,所以增加了三個研究員,其中有兩個女生,明媚覺得這下好了,自己終于有了同伴。

這次他們落腳的島嶼,比之上次那個地方,條件好了許多,這邊的海洋研究事業及氣象測報事業也已經日漸完善與發達。

研究隊裏有幾個成員也熱愛潛水,又是海大畢業的師兄師姐,明媚沒事兒時就愛跟他們湊一堆聊天,有相同愛好的人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見明媚帶了套潛水服,營地也有兩套老舊裝備,幾個人便叫嚷着什麽時候比一比。于是找了個稍微空閑的下午,拉着宋引章去做裁判,一行人駛船出了海。

明媚跟一個師兄第一對下水,卻在下面差點出了大事,她不知道抽了什麽風,無視指示燈的警告,潛入了她從未挑戰過的深度。後來人上來時,臉色慘白得駭人,惹得宋引章發了好大的脾氣,将她一頓臭罵,并堅決沒收了她那套輕潛裝備。

那天回去後,明媚獨自在宿舍裏呆坐了很久,晚飯也沒有去吃。一個師姐煮了碗面條來敲她的門時,見她從裏面瘋跑出來,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一路往實驗室的方向跑。

“師兄,讓我用下電腦。”她語氣急迫,說着就一把推開坐在計算機前的人,那個師兄被她的模樣吓着了,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沒想到她只是進入郵箱,手指翻飛,開始輸入內容。他也不好再盯着瞧,轉身走開了。

明媚打了長長一段話,又統統按了删除鍵,最後留在郵件框裏的,只有短短三個字,她點擊發送,然後癱靠在椅子上,渾身力氣像是都被抽走了一樣。一年多來,她終于再次鼓起勇氣,主動聯系了傅子宸。她不知道他是否會看到這封郵件,但有些話,她必須要告訴他。

當她潛入從未有過的深度時,她以為自己會死在下面,然後在幻覺中看見了他,她再一次聽見他對她說,總有一些人,一直都守護在那裏,不離不棄。明媚,海神作證,我愛你……在那一刻,她掙紮着竭力讓自己意識清醒一點,她想,自己不能死在這裏,她要回去,告訴他一句話,從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我愛你。

我不怕就這樣死去,我懼怕的是,在我死之前,來不及告訴你,我愛你。

實驗室終于一切準備妥當,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行人便前往指定海域沉入第一臺聲納儀。正是這個清晨,一場臺風毫無預警地襲擊了那片海域。西沙群島是整個南海最易受到臺風侵襲的地方,因太過頻繁,有時候甚至連島上的氣象測報局都無法預測出來。

那是明媚第一次親歷這種極為可怕的災難,他們的船剛剛駛出港口不到三分鐘,便見天空兜頭傾盆而下一場瓢潑暴雨,狂風卷着海浪,朝船帆迎面撲來,天地間霎時變色,天空陰沉得像是世紀末日。船身一陣劇烈的搖晃,艙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亂作一團,經驗豐富而鎮定的老艦長立即調頭往碼頭駛,一邊在擴音器中大聲喊話,讓大家鎮定,他們身處的海域并不是臺風中心,應該不會有事。

幾分鐘後,帆船終于艱辛地抵達港口,有人抱頭蜷在艙內,有人已經摔倒在地上,衆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一個個臉色皆是一片慘白,眼神中的驚恐那麽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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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撫着胸口,只感覺心髒都要蹦出來了,雙腿發軟,渾身冰冷。短短幾天內,她先後兩次離死亡那樣近。她閉了閉眼,如果就此死去,她愛的那個人,卻不在身邊。這是一件多麽悲傷的事。

一切終于平靜下來,大家相互攙扶着走出船艙,臉上都有着劫後餘生的後怕。

他們這艘船算是幸運的,只有人額角受了點輕傷,而當天清晨往島上運送物資的大貨船卻遠遠沒有這麽好運,整艘船被巨浪卷入海底,無一人生還。

接連兩天,有軍艦在那片海域上大面積搜尋打撈死者的屍體,卻收獲寥寥。寬廣得沒有盡頭的南中國海,在陽光下它蔚藍而美麗,它的深處,還蘊藏着能給人類帶來無窮財富的大量能源,它是一座豐富的寶藏,可當災難來臨,它便成了一場人間阿修羅。

明媚病倒了,沒有着涼也沒有發熱,毫無由來的一場病,渾身乏力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望着并不太高的天花板,整夜整夜地失眠。她将無名指上的指環脫下來,拿在手中反複摩挲,又對着燈光怔怔地望,忽然,她發覺指環內壁似乎刻了什麽東西。她爬起來,站在燈泡底下,終于看清楚那是一個小小的英文字母,F。不用想,戴着傅子宸手上的那一枚,內壁一定刻着一個M。

她趴在床上蒙着被子,無聲地哭了。

他曾對她許下過不離不棄的諾言,他們甚至交換了戒指,可如今,他到底還是放開了她的手。

她終于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天光大亮,窗外又是一個豔陽天,明晃晃的陽光從洞開的門口照射進來,明媚微微睜眼,在那團光影中,她仿佛看到了傅子宸,正慢慢朝她走過來。

她想,是幻覺吧。

但她依舊微微揚起嘴角,對那個幻影輕輕說:“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有多想?”她聽到那個幻影說。

“每一天……”等等,她模糊的意識終于漸漸清醒,那不是幻影,也不是幻聽,她是真的聽到了他的聲音,帶着他慣常的微微調侃。

明媚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

“你……”

“我什麽我。”傅子宸終于站定在她床前,微微俯身,翹着嘴角望着她。

“你……”她擡手,狠狠掐在他的臉頰,在他的悶哼聲中,她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海水,轟然滑落。

“哎,我從前都不知道原來你是個愛哭鬼。”他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他的手指帶着她所熟悉的涼涼的溫度,以及淡淡煙草味兒,還有那枚銀指環。

是他,真的是他,他終于回來了。

尾聲

寂靜的夜,天空上繁星點點,俯瞰着這片寬廣遼闊漫無邊際的南中國海,潮起潮落的聲音裏,混淆着她跟他斷斷續續的對白。

“你有沒有怪過我?”

“有,很長一段時間。”

明媚沉默。

“但後來我想通了,我爸走到那個位置,做了那些事情,出事也是遲早的事。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明媚眼眶微濕,反手握緊他牽着她手的手,緊緊地。

“可是,明媚,我更生氣的是,當初你的不告而別。”

“我……”

他伸出手指抵在她嘴唇邊,阻止她說下去:“那些都過去了。”

過了片刻,明媚才出聲,說:“既然你都原諒了我,那為什麽一直不跟我聯系?”

“我想回國呀,可是我姐不放心我,你知道的,我爸出事後,牽涉太廣。我的護照被我姐偷偷地藏起來了,壓根回不來。她那個人,強勢得很,軟硬不吃。”

“那可以打電話啊!”

“這個嘛……我一直跟我姐戰鬥來着,想着忽然出現在你面前,多驚喜呀!”

明媚翻了個白眼:“我看是驚吓。”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不是說你姐姐軟硬不吃,你的護照怎麽要回來的?”

“山人自有妙計。”

“什麽妙計……唔……”她的好奇徹底被消滅在他忽然覆過來的唇齒間。

至于那個妙計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當他在新聞中看見她所在的島嶼遭遇了強勢臺風襲擊時,他心中便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都要去到她身邊。重要的是,他此刻,就站在她身邊,他未曾辜負她,也未曾辜負愛。

愛無忌憚,莫失莫忘。

那是他傾盡今生,能給她的唯一,也是所有。

---全文完---

番外1

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

深夜。

北京至西雅圖的飛機上。

機艙裏一片寂靜,燈光只餘下淡淡的照明,乘客均已入睡。明媚第N次摘掉眼罩,翻身坐起。她動作放得很輕了,可還是驚動了她身邊的傅子宸,在飛機上他睡眠本就淺,又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一點點動作他都能感覺到。

他拿掉眼罩,側頭看她,無奈地說:“明媚,你放輕松點,沒什麽好緊張的,OK?”

明媚很抱歉地望着他,神色裏全是焦慮,壓低聲音說:“對不起,你別管我。你休息吧。”

傅子宸伸手攬過她,吻吻她的臉頰:“我家人又不是洪水猛獸,你這麽擔心幹嘛!”

他們這一趟,是他帶她去西雅圖見他的家人,然後一起過春節。當傅子宸提出來時,明媚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久別重逢,他在西沙群島陪她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直至年底,工作暫告一段落,才回到島城。

父親出事後,他的家人全都移居西雅圖,雖在國外,但春節這樣的傳統節日,他們家非常重視,他姐姐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他回去。他不得不回去,又不想丢下明媚一個人在島城過年,不管之前她是不是一個人,是不是已經習慣了,可現在她有他,他舍不得讓她孤獨一人。

她拒絕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她還是自責他父親的事,可既然他們是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讓她進入到他的家庭,是遲早的事,也是必須。不如早一點面對。他勸說了好久,甚至連耍賴都用上了,說她不去他也不回去。明媚無奈,最後只得答應同行。

從出發前一晚開始,她就一直處在焦慮與擔憂中,她其實是個遇事還算冷靜的人,可一想到要去見他的媽媽,就非常非常緊張,上了飛機後,那種焦慮感更甚。

明媚嘆口氣,将眼罩重新戴上,躺回去。

傅子宸幫她蓋好毯子,在她耳邊低聲說:“別想太多,一切有我在呢,乖乖睡一覺。”

抵達西雅圖時,是上午九點,他們帶了兩只大箱子,等行李等了許久。傅子宸除了一些衣物就沒其他了,箱子裏的東西全是明媚給他家人帶的見面禮,她問傅子宸她們喜歡什麽,可他想許久竟想不起來,惹得明媚直罵他對家人太缺乏關心。後來想了想,索性買了島城的特産食物,想着她們離家在異國,肯定會想念家鄉的食物。

他們拖着行李剛走到機場大廳,忽然一個女孩子沖過來,也不管傅子宸正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跳到他的背上,大聲歡呼:“Dear!”然後在他臉頰上左右來了個響亮的吻。

明媚看得一怔一怔的。

傅子宸放下行李箱,将八爪魚般纏在他身上的女孩扒拉下來,笑着彈她的額頭,“又玩這一套!”

女孩吃痛地揉揉額頭,嘟嘴抗議:“很痛的哎!”

傅子宸拽過她,對明媚介紹說:“這是我姐的女兒,墨墨。”又指着明媚說:“這是……”

墨墨嘻嘻笑着打斷他:“我知道,小舅媽好!”

明媚臉“騰”地紅了,“墨墨你好。”

傅子宸贊賞地朝她眨眨眼。

墨墨圓圓的蘋果臉,穿着一件大紅色的厚毛衣,白色圍巾,馬尾巴高高紮起露出光潔的額頭,是十幾歲的朝氣蓬勃。

她伸手接過明媚的行李箱:“小舅媽,我幫你。”

明媚想說不用,可她已經把箱子從她手裏搶了過去,拖着就往前走。

傅子宸攬過明媚跟上她,到了停車場,發現就她一個人,他微微皺眉,問她:“你開車來的?你不是沒有駕照嗎?”

墨墨從包裏拿出駕照本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又“哼”了聲,“你多久沒關心我啦,連我拿到駕照這種大事都不知道!”

傅子宸問:“拿到多久了?”

“十天前拿的。”

傅子宸怪叫:“那你就敢一個人開出來!”将她從駕駛室拖下來:“我來開。”

墨墨甩脫他的手,又爬上駕駛室:“小瞧我!”

“你開,我可不敢坐!”

墨墨懶得理他,轉向明媚,撒嬌般地說:“小舅媽,你也不相信我嗎?”

傅子宸指着她:“趙墨墨,你別來這一套啊,你給我下來!趕緊的!”

“我不!我從家裏開到這裏不也沒事嗎!”墨墨嘟着嘴,“我媽都沒管我!”

“那是你媽放縱你!你給我下來!這個時候的交通多糟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偏不!”

眼見着他們兩個僵持不下,明媚對傅子宸說,“就讓墨墨開吧,開慢點就是了,你坐副駕駛看着她。”

墨墨笑嘻嘻地朝明媚飛了個吻,“還是小舅媽好,I Love You!”

傅子宸還想說什麽,被明媚拉住了,他不情不願地上了副駕駛。

西雅圖又下起了雨,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車窗玻璃上,水跡氤氲,明媚用手指劃過水汽,想起第一次來西雅圖時的情景,獨自一人,明知道他在這個城市,卻又無法見。那種親近的孤獨感,記憶猶新。

“怎麽每次來都下雨呢。”她低喃。

傅子宸轉頭問她:“說什麽?”

她微笑搖頭:“沒什麽。”她沒有對他說起,她曾來過這裏。

傅子宸姐姐家的房子離機場很遠,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抵達。那是一幢建在山腳的獨立小庭院,兩層樓的紅磚屋,陳舊古老的樣子,前後都是花園。屋子前不遠就是一面湖泊,很多這樣的院子繞湖而建,一眼望去,仿佛童話世界,美極了。

傅子宸告訴明媚,他姐姐傅子磬來西雅圖已經十多年了,墨墨是在這裏出生的,這房子早年買下來,極為便宜,現在這一塊的房價已翻了好幾倍。

“喜歡這裏嗎?要不,我們也在這裏買一個院子,如何?”傅子宸笑問她。

“好啊好啊,小舅舅,我們做鄰居!”明媚還沒回答呢,一邊倒車的墨墨卻開心地搶答。

傅子宸瞪她:“專心倒你的車!”

墨墨沖他做鬼臉。

這一打岔,明媚倒是不擔心怎麽回答他了。是的,這裏很美,雖然常下雨,但氣溫怡人,比之島城的冬天,真是舒服太多。但是,買一個院子?先不論房價,她目前可沒有移民的打算。她喜歡島城,喜歡那裏的海,喜歡那裏熱火朝天的美食街,喜歡海大,喜歡那裏好的壞的的一切。那是鄉愁。

下車時,雨已經停了。墨墨與傅子宸從後備箱取行李,明媚擡眼望着鐵門後的紅磚屋,那種緊張感又襲來,她想起艾米莉在電話裏調侃她說,這是醜媳婦見公婆的典型狀态,不過寶貝兒你也別太擔心,你這麽漂亮又這麽優秀,安啦!

傅子宸上前牽住她的手,一起走進去。

墨墨在花園裏就高聲喊:“外婆,媽媽,我們回來啦!”

花園一角有人站起身來,手中還拿着小花鋤,朝他們走過來。

“這是我姐。”傅子宸對明媚說。

“大姐好。”明媚打招呼。

傅子馨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開衫大毛衣,長發随意地挽在腦後,氣質極佳,一點也看不出四十好幾的人了。墨墨長相随她。

“明媚,一路很辛苦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傅子馨言語間非常随意,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反而像個老朋友般的口吻。

明媚很感激,也瞬間喜歡上傅子馨。“謝謝,還好的。”

傅子馨點點頭:“子宸你帶明媚先進去梳洗,媽媽在廚房弄吃的。”她揚了揚手裏的小鋤頭:“我先整理下花草。”說着又跑回花園角落裏去了。

傅子宸對明媚說:“我姐是個花癡。這前後院子裏的花都是她自己種植打理的。”

“很漂亮。”明媚打量着花園,贊賞地說。傅子馨是做投行的,原本以為會是個女強人型,沒想到這麽溫婉。

“媽媽。”傅子宸忽然開口叫道,明媚轉頭,便對上從屋子裏走出來的人的眼神。

“這是明媚。”傅子宸介紹她。

明媚一下子又緊張起來,恭敬打招呼:“伯母,您好!”

傅母點點頭,微笑着說:“快進來。”

“明媚姐姐……”一個小小的柔軟的聲音從傅母身後傳來,小人兒從祖母的背後探出一張臉,臉上神色裏又是驚訝又是驚喜,還有點遲疑。

“筱筱!”明媚歡呼一聲,真是好久不見了,她長高了許多,也長胖了點。她聽傅子宸提起過傅筱的情況,比以前好許多了,但還是無法同正常同齡小孩一樣,而且因為換到西雅圖生活,人生地不熟的緣故,她又有點自閉傾向,沒辦法去當地學校。

“筱筱,要叫阿姨。”傅母說。

“沒關系啦。”明媚說。

傅筱望着她說,怯怯地說:“明媚姐姐,我們可以一起畫畫嗎?”

“當然可以!”明媚心裏很感動,沒想到這小人兒一直沒有忘記她,她朝她伸出手。

傅筱微微一笑,走過來,牽住明媚的手。

傅子宸蹲下身,捏了捏傅筱的小臉蛋,佯裝傷心道:“筱筱,你都不喜歡爸爸了?這麽久沒見,你這小家夥眼裏竟然只看見你明媚姐姐!”

傅筱摟住他的臉,吧唧親了個,搖着頭說:“筱筱最喜歡的就是爸爸啦,但是現在想跟明媚姐姐一起玩。”

傅母在一旁說:“筱筱,阿姨坐了很久的飛機,讓她先去休息好不好?我們晚點再畫畫,好嗎?”

明媚搖頭:“沒關系的,我不累。”

墨墨放了行李跑過來,見狀嘟囔道:“小舅媽,你的人緣怎麽這麽好啊!”她揉了揉傅筱的頭發,“連這小屁孩都黏你!我平日裏跟她講話她可是愛理不理的!”

傅筱撥開墨墨放在她頭頂的手,往明媚身邊依了依。

傅子宸說:“你這麽兇巴巴的,又沒耐心,她當然不喜歡你!”

傅筱牽着明媚的手就往樓上她的房間走,明媚回頭沖傅母歉意地說:“伯母,那我先陪她玩一會。”

傅母點點頭,臉上有感激的神色。

傅子宸跟上去,陪她們待了一會,就去洗漱了,把空間留給她們兩個人。

明媚陪筱筱一直畫畫到吃中飯,看得出來小人兒很開心,吃飯的時候也要坐在明媚的身邊。

傅子馨見狀笑說:“明媚,筱筱這麽喜歡你,你跟子宸結婚後就把她的撫養權交給你們吧。”

明媚正在喝果汁,聽見“結婚”字樣差點兒嗆到,她的臉“刷”地就紅了。

墨墨這家夥還乘興追擊,興奮地嚷道:“小舅舅小舅媽,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要做伴娘!!!”

真是越說越……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跟傅子宸結婚,但是,她研究生都還沒有畢業哎,說這個也太早點了吧……

傅子宸看出她的不自在,幫她解圍,轉移了話題:“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姐夫還在忙?”

傅母說:“你見他哪一天不忙。”

墨墨的爸爸是做律師的,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在圈內很有名氣,十分忙碌。

傅母招呼明媚:“多吃點,也不知道做的菜你吃得習慣麽。”

明媚猛點頭:“很好吃。”

不是她故意誇贊,是真的很好吃,傅母退休前是島大的教授,工作之餘最大的愛好就是烹饪,不管中餐西餐都很拿手,難怪傅子宸對吃的那麽挑剔,都是被他媽媽的好手藝把胃口養刁了。

飯畢,筱筱還想黏着明媚玩,被傅子宸哄着自己去看電視了。他見明媚神色疲憊,黑眼圈愈重,很是心疼,押着她去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明媚很困,卻因為時差關系,睡不着,她在傅子宸懷裏動來動去,惹得他也沒辦法好好休息,她很抱歉,想去睡客房他又不放行。

他對她耳語:“要不要我幫你催眠,累極就很容易睡哦……”話落,他已翻身将她壓在身下,嘴唇覆上她的,手指從她的睡裙裏探進去。

“喂……”明媚羞窘地推開他,“這是大白天哎……唔……”

她的話被他堵住,他的舌闖進來,火熱纏綿,壓根不給她抗拒的機會。他對她的身體太熟悉,知道怎麽輕易就能點燃她,她的睡裙被褪去,他的手指仿佛帶着火,游移而過的地方,肌膚滾燙顫栗。明媚忍不住輕輕喘息,在那樣的熱情下,将身體徹底放松下來,閉上眼,伸手抱住他,迎合着他,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給他……

再醒來時,窗外已是極黑的夜。

這一覺終于睡個夠,很踏實,連夢都沒有。明媚看時間,忍不住輕呼出聲:“天吶,淩晨三點!”

傅子宸微微睜開眼,迷蒙地說:“唔,困,再睡會。”

“我們錯過了晚飯,你媽媽……”

“沒事啦,她知道我們倒時差。不會怪你。”他伸手将她撈回懷裏,“再睡一會,五點我帶你去港口看日出。”

他們開車出發去海港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路燈還開着,從車窗望出去,不遠處的湖泊籠在淡淡的晨曦裏,迷蒙而寂靜。

明媚裹着厚厚的絨毯,趴在車窗上看着,心裏變得很沉靜。

傅子宸說:“美吧,以前我每年都會來這裏住一陣子,早晨起來晨跑,覺得跟仙境沒什麽區別。”

明媚羨慕地說:“美的你!”

他笑笑:“既然喜歡,等你畢業了,我們到這邊定居好不好?”

明媚沉默了會,才說:“以後再說啦。”

他握着她的手,“我媽媽,我姐,默默還有筱筱,她們都很喜歡你,所以你不需要擔心什麽。如果我們結婚,不用跟她們住在一塊。”

明媚笑了,嗔道:“哎哎哎,傅子宸,你這是在求婚嗎?這也太随便了吧!”

他也笑,調侃道:“怎麽,原來你也跟其他女孩子一樣,期待着一場感天動地的求婚式啊!我以為你對這些不在意呢。”

明媚切了聲,“還說自己了解我,我看是一點也不了解哦!”

“哈哈!”

車子開到港口,發現那裏早已有人在等日出了,人不太多,幾對浪漫的情侶,還有一個三口之家,讓明媚動容的是,有一對老頭老太,身着情侶款的登山裝,手拉着手,走向海港邊。

天空漸亮,他們沒來錯,看得出是個晴天,能等到日出。港口風大,清晨溫度很低,很冷。傅子宸将明媚緊擁在懷裏,慢慢地往前走。

明媚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她獨自來過的那個港口,西雅圖最大的海港。她還記得她寫在小紙船上的一句話: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她真的好慶幸,他們還能重逢,還能有機會牽手一起,站在這裏看一場日出。

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傅子宸低頭看她:“傻笑什麽呢。”

“秘密。”

“傻瓜!”

明媚曾在島城的海邊看過很多次日出,很美很美,但當她在西雅圖的海港看到一抹晨光緩緩從海平面升起時,那一刻依舊忍不住淚盈于睫,她側身抱住傅子宸的腰,覺得幸福這麽簡單,真的,能與心愛的人一起牽手相擁着看一場美麗的日出,就是幸福。

“子宸。”她仰起頭,輕輕喊他。

“嗯。”他低頭看她。

“我曾來過這個港口,看了一場日落。也跟這日出一樣美。”

傅子宸将她松開點,訝異地望着她:“什麽時候?”

她說了時間。

他蹙眉想了想,低呼:“那時候我在西雅圖!你……”

她點點頭:“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來的。”

他張了張嘴,本來想問,你怎麽不找我?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沒有必要再問,他想他是懂得的,那時候她的心境。

他伸出手,将她重新摟進懷裏,緊緊的。然後,低頭,找到她的唇,深深深吻下。

明媚見到傅子宸的姐夫趙君,是除夕夜。他終于将繁忙的工作告一段落,回家同家人團聚。

也許是做律師的關系,趙君看起來很嚴肅,話不多,明媚同他交談不多。

雖然在國外,但傅家的除夕夜依舊很隆重,跟國內家庭沒什麽區別,墨墨那家夥竟然喜歡看春晚,并且看得津津有味的。明媚對春晚沒啥好感,就在廚房幫傅母包餃子,傅子馨愛花,卻讨厭極了廚房,又讨厭吃西餐,也正因為此,才在傅母剛退休,就軟磨硬泡将她接到西雅圖來,給她做飯。

墨墨看着電視裏美麗的焰火好不羨慕地說:“好想在花園裏放煙花哦!”

她媽媽立即瞪她:“你試試看!”

墨墨扮鬼臉,轉身抱着明媚的手臂:“小舅媽,明年春節我回島城跟你過好不好?我們去海邊放煙花,想放多少就放多少!哼!”

“好呀。”明媚應道,看她撒嬌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了明月,墨墨正是十六歲,當年明月的那個年紀。也是這樣,愛抱着她的手臂撒嬌。

她心裏一下子被難過襲擊。

明月,又一年了。姐姐真的好想你。

吃完餃子,墨墨就非常傳統地挨個要壓歲錢,從外婆開始,再是爸媽,然後就是小舅舅,最後對明媚攤開手,“小舅媽,新年好哦,快快給壓歲錢嘻嘻!”

傅母在一旁嗔罵道:“你這孩子!”卻也沒有攔着她,是把她當做自家人了。

明媚早有準備,掏出兩個紅包,一個給墨墨,一個給筱筱。她們待她如家人,雖然只有短暫幾天相處,她也已把她們的當做家人。這種感覺,很溫暖。

墨墨收好自己的紅包,就催促外婆與媽媽:“你們不是有給小舅媽準備禮物嘛,快快快拿出來,好想知道是什麽喔!”

傅母瞪了眼墨墨,轉身朝明媚招招手,“來,跟我上樓。”

明媚望了望傅子宸,他噙着笑,用嘴型說,去吧。

傅子馨笑說:“哎呀,媽媽是要給壓箱底的寶貝了嗎?”

墨墨想跟着去湊熱鬧,被傅子宸一把拽回沙發上。

進了傅母的房間,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絲絨首飾盒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色澤有點舊,但依舊十分有質感。

明媚心忽地一跳。

她想自己猜測到了那是什麽。

傅母将盒子打開,低眸充滿眷戀地看着盒子裏的紅寶石戒指,手指摩挲着戒指,輕聲說:“這是我外婆傳給我媽媽的,又傳給了我,是我的嫁妝。當年子馨想要,我沒舍得給。”她将戒指遞給明媚:“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明媚将盒子推回去:“謝謝伯母,可是這份禮物太貴重了!”難怪傅子馨調侃說是壓箱底的寶貝呢,她都沒要到的東西,她怎麽能收。

傅母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感慨地說:“我年輕的時候啊,也戀物,可年紀越大,才知道,人比物重要多了。”她頓了頓,說:“子宸從小跟我不太親密,倒是跟他哥哥姐姐關系很好,從來也不跟我談他的心事,我是聽子馨說,才知道他過了一段荒唐的生活,對感情,如同兒戲。可是去年秋天,他堅持要回國,我阻止他,他才對我說,是為了你。他說了一句話,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說,這輩子非你不娶。”

明媚聽着,心裏一陣陣動容。

傅母将盒子放到她手裏,“如果你拒絕,就是拒絕子宸的心意,也是拒絕一個母親祝福你們的心意。”

明媚脫口而出:“可是,伯父的事……”這樣的時刻,她真的不想提那件事,但這始終是她的一個心病,傅子宸能原諒她,他的家人呢?如果她不對傅母坦白這件事,她心裏過意不去。做家人,不就是應該坦誠相待嗎?

傅母知道她要說什麽,打斷她:“那件事情,子宸在你來西雅圖之前就在電話裏跟我說過了,還包括你爸爸的事……說實話,剛聽到,我很震驚也很無法理解你的做法。可是子馨說得對,冤家宜解不宜結,更重要的是,子宸的幸福,如果我反對,我們母子之間,一定會鬧得很僵,我們這個家,已經夠……我不希望再有人離開……”她頓了頓,說:“我想了很多天,才做了決定,松口對子宸說,把你一起帶過來。”

明媚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原來她都知道了,傅子馨也都知道,傅子宸卻什麽也沒對自己說,大概是怕她有心理壓力。

一時間,她思緒萬千。

傅母拍拍她的手,“明媚,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麽?”

“我希望你研究生畢業後,能跟子宸一起在西雅圖定居。”

明媚還沒回答,傅母就說:“先別回答我,你還有時間考慮,當然,我尊重你們的決定。”

明媚心裏苦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拒絕嗎?哎,先不想了,等畢業再說!

傅子馨送她的見面禮也是一件首飾,是她有一次出差歐洲,在一個拍賣會上拍下來的一串手鏈,據說這串手鏈背後,還有個傳奇的愛情故事。

她親自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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