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季走的背很寬, 靠着他的背, 就像靠在他肩膀上睡覺一樣,讓人很有安全感。

可能是終于有個東西撐着的緣故,汪平趴在季走背上,靠上他肩膀的時候, 感覺一天沒停的那種眩暈感驀然好了很多。

汪平閉着眼睛,感覺季走有力的手把他的腿托起來, 穩穩當當地往前走。

“我重不重?”汪平靠着季走耳朵,輕聲問。

“不重。”季走随口答, “一點都不。”

季走邊說, 小心地避過了他面前的一個小坑。

一點都不重。季走在心裏說。除了在我心裏面。

季走背了他最重要的寶貝在背上,怕一點颠簸, 怕他有一點不舒服。

汪平發着燒沒力氣, 趴在季走背後, 不自覺往下滑;季走動作幅度很輕地把滑下去的汪平往他背上擡了擡。

一切幾乎動作幾乎沒帶來什麽颠簸,汪平發燒頭暈, 卻沒有多添的不适。

“再長幾十斤, 一樣能背得動你。”季走忽然說。

汪平睜開眼睛, 聽完季走的話,笑起來:“再長幾十斤, turn on的舞臺就容不下我了。”

汪平更安心地把自己所有的重量交給季走,趴在他背上,閉上了眼睛。

閉眼之前,一小片破光突破陰雲灑下來;小巷狹窄, 長度似乎能無限延長。

而季走能背着他珍重的人,一直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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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怎麽回事?怎麽是背回來的?”

汪平确實不舒服,在季走背上這麽短暫的距離都睡着了,直到聽見自己化妝師的聲音,才醒過來。

汪平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季走淡定道:“我打賭輸了,所以要負責背他來卸妝。”

化妝師:“……”

化妝師才不信季走這些鬼話,伸出手,在汪平腦袋上一探——果然燙得能烤板栗去了。

“你糊弄小孩兒呢影帝——難怪,我最後一次給你補妝,摸着就覺得臉燙。”

化妝師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把椅子掰成個鈍角。

“去換了衣服就過來躺下吧。“化妝師說,”今天VIP待遇,躺着給你卸妝卸頭發。”

其實躺着卸妝,化妝師會有很多的不方便,但汪平腦袋已經燒鈍了,別人安排他幹什麽,他就只能幹什麽。

汪平被季走拉着去換了衣服,過來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化妝師還沒在他臉上擺弄多久,汪平的意識已經飄遠了。

汪平感覺有人把羽絨服搭在他身上,等到化妝師在他腦袋和臉上摸來摸去的手停下後,那個人由把他連人帶衣服拉起來,背上背,帶到車上。

汪平知道拉他那個人是季走,所以眼睛也沒睜開,任由他帶着自己走。

上車之後,汪平毫不客氣地霸占了季走的肩膀,過了一會兒,他躺得還難受,幹脆直接往季走腿上一趴。

影帝的腿上搭着長羽絨服,像個舒适的枕頭,汪平把羽絨服卷吧卷吧,踏踏實實地靠上去。

季走眸光晦澀幾變,嘆了口氣,把手搭在汪平背上,輕輕拍他。

車子晃得恰好,背上還有人輕怕,汪平很快就睡過去,發燒睡得不踏實,醒了幾次,車子也還沒停。

到宿舍的路有這麽長嗎……?

汪平雖然有點奇怪,卻沒有睜眼看路——可能是生病了對時間感知也變差了,才會覺得路長吧。

汪平就這麽半夢半醒,随車搖晃了很長一段時間,忽然車輛停下,季走拍了拍他的背。

“汪平哥,到了。”

汪平軟綿綿地睜開眼睛,看向車窗外——沒看到熟悉的住宿樓,倒看到了紅色的十字标志,旁邊一行大字——“第三人民醫院。”

汪平的眼睛驚恐地睜大。

剛才還賴在季走腿上的汪平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扔個抱枕把自己和季走隔開,背貼着車門,眼神驚恐又堅定。

“季走!你謀害親哥啊!我才不去醫院!”

·

季走想過可能路上汪平會不舒服,所以一路給他當枕頭;也想過汪平可能會發燒突然嚴重,所以一直偷偷摸他脖子的溫度。

卻沒想過……汪平居然怕去醫院。

“為什麽不去醫院?”季走把抱枕挪開,耐心地問。

“沒有為什麽,我不想。”汪平側過臉,又把抱枕抓過來,隔在兩個人中間。

這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要是別的事情,季走也就算了,但是發這麽高的燒,那并不是随便吃兩片藥壓下去就行的。

季走想了想,擡起眼睛,用一種有點可憐的眼神凝視汪平:“但是……我很擔心你,汪平哥。”

汪平:“……”

季走在賭,他知道汪平人好,有難過的事情可以自己扛,卻扛不住別人對他的善意。

“我……”果然,汪平的語氣瞬間就軟下來,兩個人之間的抱枕也被他抓到了懷裏。

汪平低頭揪抱枕,然後和季走讨價還價:“不打針,不輸液,不住院……”

“好。”季走爽快地答應——不管怎麽樣,先騙進去再說,到時候要不要打針,難道還由得汪平哥嗎?

汪平聽到季走答應,把手中那個抱枕塞後腰,扣好衣服。

季走松了口氣,剛打開車門,準備下車,袖子就被拉了一下。

季走轉過頭,看着汪平舉着手,低聲道:“背……”

汪平雙手舉起來,眼睛裏是燒出來的水光,聲音又軟又啞。

看着很可憐,又引人犯罪。

“好。”季走馬上答應,伸手将把汪平的帽子拉起來,擋住他燒得通紅的臉,“但是你要把腦袋遮好。”

“為什麽要遮好。”汪平揪了揪自己的拉繩,問。

“因為有娛記跟我們過來。”季走耐心地解釋,“你看那邊。”

汪平順着季走指尖看過去,果然看見了一輛京牌照的車輛——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拿着單反的人。

汪平回過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遮擋的季走,扯了扯他頭發:“那你呢?”

“我不怕被拍。”季走笑着說。

“那我也不怕。”汪平把帽子掀下來,任性道,“我更好看,我更不怕被娛記拍。”

問題倒也不是這個問題,是覺得明天八卦新聞影帝背頂流,怕汪平面子過不去。

既然汪平不介意,季走也沒什麽可說的,他跳下車,轉過背,示意汪平上來。

汪平已經輕車熟路,趴到季走背上,環住他的脖子。

“穩了嗎?”汪平問。

“一直很穩的。”

季走把汪平背好,穩穩地往醫院大門走去;汪平趴在季走背上,往剛才季走指的方向看過去,沖着對準他的攝像機笑了笑。

汪平對着長焦鏡頭,用唇語說:“我有人背——你沒有。”

汪平說完這句,得意地把腦袋往季走脖頸裏面一埋,閉上了眼睛。

正在拍照的狗仔緩緩放下鏡頭。

“哥。”狗仔扯扯他身邊boss,把照片給他看,“我們去開CP站子,是不是前景比當狗仔好?”

·

“哎喲。”汪平被季走背進急診室時,正在喝茶的醫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笑,“男娃娃也要人背進來所。”

汪平臉瞬間就又紅了一點,好在醫生也只笑了他這一句,便很有職業道德地過來,拿水銀溫度計給他測體溫。

五分鐘後,醫生取出水銀溫度計,對光一看,蹙了蹙眉。

“這麽高的燒。”醫生夾出酒精給溫度計消毒,然後坐下來開單子,“那确實還是值得背進來——先去查個血,順便把鉀也查一下。”

汪平坐在一邊,聽到查血臉瞬間白了一層。

等到查血窗口,看到護士拿出抽靜脈血的設備時,汪平臉又白了第二層。

“醫生……”汪平問裏面的護士,“能不能不采血啊。”

“當然不能不采血啦。”護士忍俊不禁,輕松地往汪平手上塗藥,“這麽大人了害怕采血呢?一點都不疼的。”

怎麽可能一點都不疼,汪平以前紮過很多次血,每次都會痛。

汪平看着護士塗好了碘酒,又拿酒精擦掉顏色,仔細在汪平胳膊上找血管。

汪平的血管很明晰,兩下就找到,護士舉起抽血的針,往汪平血管刺去。

汪平閉上眼睛,下意識往旁邊一躲。

季走就站在他旁邊,汪平一躲,直接就在他肚子上一撞。

汪平撞到季走,那手揪住他的羽絨服,輕輕發抖。

“好了好了。”季走手放汪平腦袋上,輕拍他後腦勺,“不怕,汪平哥勇敢。”

季走像哄小孩:“勇敢,勇敢一點。”

“好了。”護士看着窗外這一幕生離死別,人差點笑沒有,她把幾管血貼好标簽,抽針按棉花,揮揮手,示意兩個人可以走了。

汪平和季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待檢驗報告。

入了夜的醫院安靜而空蕩,汪平披着羽絨服,按着手臂,過了一會兒,好像終于緩過來,心有餘悸:“季走。”

季走轉頭看汪平。

“你說,你和我是不是好朋友。”

季走覺得,大概率不是。

“是好朋友。”汪平語氣堅定,“一會兒就跟我統一戰線,不打針,不輸液,最多吃點藥。”

“是好朋友。”季走笑笑,說,“我就答應你。”

有了季走的保證,汪平也有了些底氣,拿了檢驗報告,汪平沒讓季走背,自己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看了一遍抽血結果,松了口氣,笑着坐下繼續打病例:“不嚴重哈,不用輸液,打個針燒退了就行。”

“不不不,醫生,我覺得我——”

“好的,聽醫生的。”

季走和汪平的聲音同時響起。

汪平難以置信地看向季走,季走卻已經接過醫生手上的單子,準備出去繳費。

“季走!”坐在床上的汪平拉住季走的手腕,瞪着他,低聲道,“你堂堂一個影帝,沒想到卻是一個騙子!”

“我錯了,汪平哥。”季影帝誠懇道歉,“等會兒獎勵你,棒棒糖還是冰可樂?”

“這并不是糖或者可樂的問題!是你騙我的問題!”汪平并不會這麽輕易地被季走繞進去。

“那就棒棒糖?”季走看着單子上面幾種藥,笑着問汪平。

汪平已經生氣了——說好了好朋友統一戰線,結果慘遭背叛的這種痛苦!休想用廉價的零食就收買好!

汪平轉身對着牆,不搭理季走。

這是真的生氣了。季走嘆了口氣了。算了,等會兒兩種都買,買回來慢慢哄吧。

季走準備出去繳費買零食,擡腳的剎那,他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悶聲:“冰可樂……”

汪平背對季走,又重複一遍:“我要喝冰可樂。”

·

能用冰可樂就哄好的,都不是什麽大事兒。

季走繳費完畢,手裏籃子裝着汪平打針的藥,袋子裏裝着冰可樂,提着進去抓汪平。

汪平在護士站面前繞了幾圈,先走進了護士站左邊的廁所,然後又走進了護士站右邊的休息室。

最後季走哄着說藥不能離開冰櫃太久,汪平才不情不願地走進打針的房間。

季走把藥交給護士,護士拉上隔簾,看見季走還站在裏面,擡手揮了揮:“朋友的話出去等吧。”

打針就是打屁股,季走知道是保護隐私,剛準備往外走,手就被拉住。

“我不想一個人……”汪平扯着季走,哀求地看向護士,“能讓他陪我嗎……?”

“護士姐姐……”

汪平長得好看,生了病撒嬌更是楚楚可憐,護士不追星,也扛不住這種級別美貌的打壓。

“行吧。”護士放棄原則,“你們覺得沒問題就行——你坐到那個凳子上面去。”

醫院打針的凳子是特制的,有點像一張桌子和一張凳子的結合體,桌子是給病人趴的。

汪平坐上去,趴在桌子上,因為緊張,他滲了點冷汗出來,軟趴趴地搭在他額頭上。

季走繞到桌子後,擡起手整理了一下他被打濕的額發,輕聲問:“是害怕?”

上次吊威亞,汪平還要季走威逼利誘才說自己怕。

這次不知道是生病了虛弱,還是別的原因,汪平趴在桌子上,擡眼看了看季走,馬上誠實地“嗯”了一聲。

“怕疼……”汪平輕聲說。

季走的心髒瞬間被輕輕一攪。

威亞那麽疼,汪平從來沒喊過,現在針還沒打就吓成這樣,看來是真的很怕。

剛才還拿冰可樂哄人打針的影帝本人差點就放棄了原則,想從心地撈起汪平說不打針了。

但是。

但是季走只是把手遞給汪平。

汪平懶懶看了季走一眼:“什麽意思?”

“抓我的手。”季走說,“疼了就掐一下。”

書上說,疼痛是可以轉移的,汪平掐他的手,轉移下注意力,可能也就不疼了。

汪平看着自家學弟白白嫩嫩的手,笑了笑,把手搭在他掌心上,輕輕一拍。

“我才不掐。”汪平笑着說,“我一個人痛就行了,為什麽還得拉你一起。”

汪平把自己的手放在季走掌心,然後将自己的臉貼上了自己的手背,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我不怕了。”汪平說,“你陪着我,就很好了。”

·

汪平說是不怕了,但是護士給他打針,他還是忍不住鬼哭狼嚎一頓,最後護士笑得差點厥過去,針差點兒卡屁股裏取不出來。

護士扔了針頭,忍笑安慰汪平:“沒事兒,你還不是叫得最慘的,昨天我碰上一個病人比你喊得還慘。”

十分丢面子的汪平滿懷期望地擡起腦袋。

“不過。”護士嘎嘎笑,補充,“那個病人才三歲。”

汪平:“……”

這個世界能不能好了!!

汪平感覺這個世界對他的惡意比較大,這種感覺,在他碰上在房門口堵他的吳光霁,達到了頂點。

化妝師回去之後,思來想去,還是給導演彙報了一下汪平發高燒這件事情。

其實也不用他彙報,絕美CP站——哦不是,狗仔圖,已經在下一個小時發了出來。

吳光霁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汪平和季走的情況,确認他真的是帶病演了一整天的戲,根本沒帶跟他這個導演求助的。

吳光霁越想越氣,買了一堆水果,來汪平門口堵人。

水果當然應該不是拿來扔死汪平的。

“生病了你不知道說!”吳光霁逮住汪平,當即一頓臭罵,“下次再生病了不知道請假休息,我就把你的戲份全給剪了!我從頭開始拍!”

……這也太狠了。

汪平聽着一陣頭暈。

汪平是打了針,但是也才剛剛開始發汗,身上一陣虛,吳光霁看見自己演員差點被自己吵暈了,吓了一跳,趕緊放他回房間休息。

留下助纣為虐的影帝挨批評。

季走站在汪平門口,乖巧地聽吳光霁從他們私自吊威亞數落到生病了不說,添油加醋起碼說了十萬個字,最後才發現水果沒給汪平,憤怒地往季走手裏一丢,給汪平批了兩天假,然後走了。

季走拎着一堆水果和汪平的藥,哭笑不得地走回了房間。

季走把水果放在玄關,藥放在茶幾上,準備洗個澡,然後再過去找汪平。

季走拿出睡衣,走進淋浴間,一邊洗,一邊忍不住內疚。

是昨天晚上吹了風吧……才會突然發燒。

季走一邊想,一邊擠沐浴露揉頭發;他把頭塞進花灑下,還沒沖兩下,就聽見了門口一聲響。

季走本不想管它,但很快,敲門聲又響了兩聲。

然後,敲門聲越來越急促。

……也不知道誰這個時候來找自己。

季走拎起水龍頭把頭上泡沫沖幹淨,在越來越着急的敲門聲中扯下浴巾随便一裹,拉開了房間門。

門外,汪平也已經換上了睡衣。

因為發燒,他身上的紅色從耳後一路蔓延到脖頸,幾乎所有沒被浴衣遮住的地方都是粉色的。

汪平手中抱着酒店的枕頭,似乎體力不濟,靠着門框,聲音軟綿綿地:“季走……我不想一個人住。能借宿一晚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520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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