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鲛明珠
游之回來了,身上彌漫月萊國海風潮濕的味道。
當晚也沒來得及與衆人寒暄,便急急的去了東廂房看望盧小公子,一待就待了一整夜,第二日一大早與盧小公子相攜而出,在晨霧彌漫的花園裏散步。
正去飯廳路上的傅成蹊白簡行迎面撞見十指相扣的兩人,彼此愣了愣,白簡行淡淡掃了眼他們緊緊纏着的手,又瞧了眼傅成蹊的手,斂回目光,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傅成蹊回過神來,化解尴尬咧嘴一笑:“二位當真小別勝新婚,羨煞旁人。”
後來,白簡行随口與傅成蹊說道:“游之公子對大師兄的态度,和以前大不同了。”
傅成蹊笑:“那是自然,畢竟我們将他媳婦兒養得如此好,就算有再大的愁再深的怨,也該一筆勾銷了。”
白簡行設身處地想了想,淡漠的臉上掠過一絲恍然的神情。
游之此番從月萊國歸來,除了帶回一位能行剖腹之術的産婆外,還捎了一顆能發出淺淡藍光的珠子,游之說,這是月萊國的鲛明珠,生于東萊海鲛人腹中百年,夜色有光明如燭,晝視之如星,夜望之如月。
果然,将鲛明珠放在暗室裏,光照一室,有如晨曦。
傅成蹊望着那幽幽浮着藍光的珠子想,這鲛明珠是個稀罕物,也有些小情小趣,美則美矣,但除了省些燭火燈油錢,也沒多大用處了。
一旁的白簡行瞧着這流光瑩瑩的珠子,也一臉寡淡興趣缺缺,很不以為然。
只有顧笙瞧着鲛明珠的眼睛放着光,一副十分歡喜的樣子道:“過幾日便是中秋,宴席上擺了它倒是添了許多情趣。”
游之道:“這鲛明珠除了發光照明外,另有大用途,只要以靈力灌之,明珠便能映出軀體內的魂靈。”
聞言傅成蹊心中一涼,只覺血往頭上湧,額角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化作少年人樣子的連昭似來了興致,走到鲛明珠前将靈力彙于指尖,輕輕朝那珠子一點,原本幽藍的珠子立刻變得澄澈如明鏡,映出一只兔子的形容。
連昭笑道:“還真是這麽回事,莫哥哥笙哥哥也來瞧瞧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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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蹊覺得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又怕衆人瞧出端倪,任額間的汗珠子往外冒沒敢去擦。
顧笙瞧了眼亂了陣腳的傅成蹊,拉開連昭潋潋一笑道:“連昭別鬧,這珠子是游之公子為了瞧盧公子肚裏寶寶捎來的,你毛手毛腳地別動壞了。”
連昭十分委屈地垂下嘴角。
盧小公子也臉色微紅低眉垂眼,游之則坦然一笑:“無妨,連昭公子若是喜歡就拿去玩罷。”
聽了這話連昭立刻眉花眼笑,剛想伸手去取珠子,就被顧笙拉住了衣袖,那雙平日裏春光潋滟的桃花眼突然沉冷下來,幽幽朝他望了一眼,似一簇裹着寒霜抹了劇毒的冷箭,連昭立刻背脊一涼,不敢妄動。
顧笙讓白二将珠子送去盧小公子的房裏,游之與衆人說了些月萊國見聞,衆人喝了幾口茶,游之覺察盧小公子面色有些勉強,就攜着他的手回房去了。
看着他二人恩愛相攜的背影出了門,衆人都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神色,沉默了。
只有傅成蹊仍心有餘悸,無暇唏噓這羨煞旁人的背影,恍恍惚惚地端起茶杯,才發覺自己的手有些抖。
傅成蹊為自己如此強烈的反應感到詫異,最開始的時候他雖也害怕被識破,可若被瞧出端倪來倒也坦然,既來之則安之。
怎麽如今反而放不下了……
這是他一直逃避的內心的真實感受——做這莫穹上了瘾了。
明明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奢求,那就是無恥了,而如今的傅成蹊,正心安理得地無恥着。
他收回心神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擡起眼皮,忽而看到顧笙立于他的身側,正掏出手巾往他額上抹,佯作擔心狀道:“大師兄不是熱症複發了?還是趕緊回房歇息罷。”
傅成蹊感激地看了顧笙一眼,淡淡的點了點頭便回房去了。
躺在床榻上定了定神,心緒平靜下來,惆悵迷茫的滋味彌漫在心頭,傅成蹊深知,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總有穿的一天,夜路走多了總要碰見鬼……
說到鬼——門咯吱一聲響,白簡行回來了,他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看傅成蹊仍睜着眼,皺了皺眉,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不燙手,松了一口氣,眉間也舒展開了。
傅成蹊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嘴角微微揚起。
白簡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看傅成蹊笑得越發歡喜,狐疑地抹了一把臉問道:“我臉上有東西麽?”
傅成蹊笑着搖頭:“看你生得好看。”
白簡行寡淡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眼神閃爍地避開傅成蹊視線。
傅成蹊瞧他不知所措的模樣,不忍心再逗他,溫言道:“說笑的,瞧你又長高了不少。”這話說得完全就是一副兄長的派頭。
現在這小子的身高,怕是要趕上我這副殼子了罷,哈~莫小公子得加把勁咯~
說來也奇怪,他作為鬼靈殿下理應最害怕白簡行的,可每次能一掃他內心陰霾的,也正是這小子,真是冤家。
末了,傅成蹊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阿簡,若我不是你大師兄,你還會這般待我不?”
白簡行微微擡起眼皮:“哪般?”
傅成蹊沉吟片刻,道:“肯與我任性,待我好。”
白簡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不言語。
傅成蹊笑:“那換一個問題,如果哪天我做出什麽對不住你的事,或是騙了你,你要怎樣殺我?”
聞言白簡行沉默了半晌,方才鄭重地開口道:“做一個大師兄模樣的紙人偶,砍成碎片。”
傅成蹊萬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答案,詫異道:“就這般?”
白簡行肯定地點了點頭:“嗯”
言簡意赅,眼神卻是極堅定的。
中秋之夜,院子裏擺了一桌酒菜,月餅點心時令水果擺得齊全。
連昭化成少年模樣,穿了身簇新的月白長袍,打扮得極俊俏風流,看傅成蹊走了來,挪了挪身邊的凳子豔豔一笑道:“莫哥哥坐我身旁。”
傅成蹊嘴角含笑依言坐下,還習慣性的揉了揉連昭的腦袋,坐在傅成蹊另一側的白簡行瞧着就有些變了臉色。
菜上了桌,傅成蹊看白簡行不怎麽動筷,溫言道:“菜不合口味麽?阿簡想吃什麽?”
白簡行頓了頓道:“蔥爆兔肉。”
連昭臉色一變,手中的筷子落了地,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挨到了月上中天。
看月色清朗人也齊全,顧笙端了一壇子葡萄酒出來,莞爾一笑道:“今兒除了盧公子與老三,人人都得喝上幾杯。”
說着便将五個琉璃盞依次排開,一一斟滿,月色下澄澈剔透的一汪兒紅色,散發着清冽果香,十分誘人。
傅成蹊瞧着很是動心,卻曉得莫小公子是個三杯倒的命,正欲推辭,顧笙朝他潋潋一笑道:“大師兄,這西域的葡萄酒是極淡的,不醉人,你放心喝罷。”
傅成蹊像得了大赦般歡喜的接過酒盞,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淡淡的果香,回味綿長,不禁贊了聲好酒。一旁的白簡行默默的喝了一口,空了大半杯,也是極喜歡的。
游之看顧筠滴酒不沾,問道:“顧筠公子喝不得酒麽?”
顧笙便把顧筠舊疾之事說了一番,聽得游之眉頭緊蹙,末了喝了杯酒唏噓道:“我在月萊國的時候,聽當地人說有種名喚海貍的異獸,隐匿在海之虛,火燒不死,刀砍不入,菖莆塞其鼻方可殺之,取其腦以酒浸服,能治百病,甚至使人長生不老,不過都是傳說罷了,真假未可知”
顧笙聽罷若有所思不言語,一雙水光潋潋的眸子此刻似隐匿着驚濤駭浪,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句話來,與其讓希望燃起再覆滅,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抱希望來得自在。
傅成蹊聞言眼睛一亮,與白簡行交換了眼神,彼此會意,傅成蹊道:“阿笙,我覺得可以一試。”
顧笙垂下眼,月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見他纖細的手指晃了晃杯中的酒,泛起凜凜水光:“月萊國遠在千裏之外,老三這邊離不開我……”
傅成蹊截了他的話道:“這簡單,我與阿簡去就成,你留下,就這麽定了罷。”
一旁的白簡行也肯定地點了點頭。
游之道:“海貍沒人真正見過,況且海之虛入口缥缈不定,兇險萬分,我只是一時想起說說而已,莫公子還需三思。”
顧筠莞爾一笑道:“這虛無缥缈的事,真假難辨,大師兄可別白跑一趟了,況且我這病也習慣了,無大礙的。”
傅成蹊咧嘴道:“哪裏有病習慣的道理,我早聽說月萊國海産豐富,此番去就當游歷修行,在一飽口福之餘順帶打聽打聽海貍,阿筠你別往心裏去,沒那麽複雜。”
顧筠怔了證,知大師兄是在誠心寬慰自己,也不願再推脫對方的好意,只溫雅一笑道:“既然如此,大師兄一定要萬般小心才是。”
盧小公子道:“只是時近冬日,路途遙遠艱辛,二位還是明年開春再考慮罷?”
傅成蹊沉吟片刻,望向白簡行,白簡行道:“無妨,這兩日我與師兄便啓程前去,冬天來臨前可抵達月萊國。”
顧笙搖搖頭道:“不成,你大師兄可是最怕冷的,這天氣讓他上路,可別送了他的命。”
白簡行毫不遲疑道:“沒事,有我在大師兄不會冷。”
衆人聞言皆是一怔,無人敢應。
忽而聽到哐當一聲,衆人循聲望去,只見連昭不知何時已将半壇子葡萄酒喝下了肚,此刻面紅耳赤目光迷離,手中的琉璃盞落了地。
連昭在衆人的注視下怔了證,嘴角抽了抽,随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白哥哥他說要吃我!蔥爆兔肉!”
“……”
“……”
“……”
傅成蹊嗤的一聲笑了,轉頭對白簡行道:“你也別老吓唬他,兔兒膽子小,還記仇,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白醋壇翻了個徹底~被醋淹沒不知所措→_→
好了準備開啓二人世界模式……
阿簡你別老羨慕人家十指相扣,以後有你扣的
蠢作者在沙發上睡着了。。。所以發晚了ORZ
表白看文天使們~~一個個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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