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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而是你太自不量力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叫青青對吧?小青青我告訴你,哼!就憑你那對于我來說的三腳貓功夫也想跟我動手?”縱橫聳着肩膀攤開雙手,裝出一副與他萬魔之主完全不相符合的無辜模樣,繼續說道:“你看,我都沒有出手,你就落得了個這樣子的結果,”任縱橫收回手,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慢慢把玩着一只茶杯,瞥向青青的同時捏碎杯子說道:“我要是出手的話,你此刻早就如我手中之杯一樣香消玉殒魂飛魄散了。小青青,我跟你說,你太嫩了,就算你再修煉個百世千世都未必是我的對手!”

“呸!你這個大魔頭別叫髒了我的名字!青青也是你這個大魔王叫的嗎?”被滿頭亂發遮擋住臉的青青憤恨地朝任縱橫啐了口血水,臉色灰青喘着大氣咬牙切齒道:“就算你再厲害,我收拾不了你,普天之下總有人收拾得了你的,再不然,老天也會收拾你的!”

“哈哈哈!老天會收拾我?”任縱橫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一樣不屑地拍案大笑:“小青青,我告訴你個事實,現在,在這個世間上已經沒人是我的對手了,而且就算是老天也奈我不何了!退一萬步講,就算老天會收拾我,我也會把你們這些瀛崖的餘孽給先收拾掉的。”

透過窗子,外面已經成功變了天,昏暗朦胧,風也更猛烈了,外面一棵接連一棵的樹被吹斷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還有其中混雜的激烈打殺聲也聽得一清二楚。

任縱橫滿意地笑了笑,眼波橫轉,在滿屋子蠟燭亮起之際把懷中那只無論怎樣都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小兔子變成一個玉兔墜挂在衣服上,袖子一拂,人就到了正攀着柱子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向青青身邊的弦月面前,一把抓住弦月的頭發,逼迫弦月仰起已經挂滿了淚水的臉。

任縱橫看看嘴角流着血,滿是淚痕的臉的弦月,嘴裏發出啧啧兩聲,擡手輕輕拍了兩下弦月的臉:“這張臉到底是怎麽長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呢?梨花帶雨還是美得讓我心生妒忌。”

任縱橫一手掐着弦月的臉,一手變出個鏡子拿來照照自己又看看弦月,眉頭時皺時舒,那張邪魅的臉萬千變化卻掩蓋不住其中妖豔魅惑不勝收的美。“哼!”任縱橫輕哼一聲,一把把鏡子收回去,墨發飛揚,把弦月的臉掐得變形。

“小青青,你說,我要不要這張完美無缺的臉上畫上幾筆呢?”任縱橫看向青青笑着說道,又看向弦月,依然笑着問道:“鳳弦月,弦月,小月月吐血是不是吐得特別痛快呢?”

“大魔頭,你不要動我的小姐姐!”青青趴在地上,無力地沖着任縱橫憤怒咆哮。

弦月一直在咳血,咳得昏天暗地,什麽話也說不了,在任縱橫掐着她的臉時本能地伸出了雙手抓住任縱橫的手,哇一聲朝任縱橫的身上又咳了一口血。

任縱橫身上的玉兔墜子正好被弦月吐的血染得渾身通紅。

“小月月,你的膽子可真大,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朝我身上吐血。”任縱橫那張邪美魔魅的臉挂着無人能夠看透的笑,繼續說道:“小月月,不要以為你長得美就可以肆意妄為了。”

任縱橫說完話背對着弦月移步到一邊的凳子上坐定,而弦月與此同時卻像一片落葉一樣毫無反抗之力被任縱橫用內力狠狠摔到了青青附近。

“小姐姐!”青青不顧自己渾身如刀割般的疼痛,咬緊了牙關奮力爬向弦月。

“咳咳咳!”

回應青青的,是弦月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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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不過是二十多步的距離,青青卻用盡了全身力氣還是爬不到弦月身邊。

“小姐姐!”微不可聞的虛弱聲音。

為了爬向弦月,青青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抓在地上的手指也全破了,可是人還是沒能移動半分。青青感覺自己身上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消逝,心裏蔓延着巨大的絕望,眼淚大滴大滴地從眼睛裏流出來,朦胧的目光停留在弦月身上,留戀不舍。

在任縱橫靠近開始,弦月身上那兩股相斥的氣體在她的身體裏面更加瘋狂地橫沖直撞,讓她咳血咳得似乎要把心肝肺腸都咳出來一樣,同時也讓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小姐姐,小姐姐……”青青把手顫顫巍巍地伸向弦月的方向,氣若游絲卻一直不放棄地在呢喃着弦月的名字。

任縱橫坐在位子上一邊慢條斯理地拿着手帕擦自己的手,一邊冷眼旁觀咳血的弦月和垂死的青青。

緊關着的窗戶被風吹得頻頻震響,屋內滿屋子的紅色的燭光搖曳,滿堂通亮,映照在一黑一白一青的三人身上。

屋內又出現一瞬死沉的寂靜

打破這一瞬死靜的仍是弦月的咳血聲,哇一聲,弦月又咳出一口血。

這一口血,很大,很黑,在燭光的照耀下顯得觸目驚心。

誰也沒有注意到任縱橫身上的那只沾血的玉兔就在弦月把那口黑血吐出來的同一時刻發出一絲絲微不可見的幽藍之光。

“青青,”弦月把那口堵在心口上的黑血咳出來後,雖然整個人都虛脫無力,但氣息順暢了很多,終于能夠說話了,想到魯莽沖動的青青被任縱橫傷得在地上動彈不得,知道她一定傷得不輕,連停留在唇邊的血跡都來不及擦,急得立刻手腳并用地爬向青青身邊。

“小姐姐,”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青青害怕自己一閉上眼睛就永遠無法睜開眼睛,再也看不見她此生最敬愛的小姐姐,所以她一直不敢閉上眼睛,一直看向弦月的方向,看見弦月爬向自己,死灰般的臉上仿佛看到希望般露出了笑容,把手伸向弦月的方向。

“青青,”弦月看着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青青,心急又心痛地加快速度爬向青青。

“小姐姐,”眼看着弦月的手就要碰到青青的手,任縱橫卻看不得她們姐妹在生死離別之際還那麽姐妹情深,把手帕緊緊捏成一團,出聲道:“看你們姐妹那麽辛苦的急切想要靠近,我就好心出手幫你們一把吧,讓你們在黃泉路上也永世不得相見好了。”

任縱橫一說完就站起來擡起雙手對着弦月和青青兩人施展魔法想讓她們此刻就灰飛煙滅。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狂風破門席卷而來,屋內的蠟燭全部被吹熄滅。

☆、第 48 章

當那陣猛烈的破門而入的狂風過後,門又有如牢籠般被牢牢關上了,緊接着一個黑色人影仿佛鬼魅般憑空出現在黑暗中,纖細,帶着病态的羸弱,似弱柳不禁風,但卻以一個強硬□□的保護者姿态無所畏懼地擋在弦月和青青面前。

盡管屋內漆黑一片,但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姿。

此刻,不管門外面的血雨腥風,不管屋子裏是誰出現在面前,不管生與死,弦月都無心在乎,她只在乎青青,只想快點到一直以來親密地叫她為小姐姐的青青的身邊檢查她的傷勢如何。

但弦月還是很感激有一個人能夠在她們最孤獨無援的時候出現。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冒死而來。

弦月感激地看了那抹背對着她們的孱弱黑影一眼,但想到任縱橫的強大,弦月不願累及無辜,于是于心不忍地沖着那抹看似弱不禁風的幽藍黑影感激地勸道:“姑娘你快走吧,你是打不過他!”那抹人影卻不為所動,弦月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馬上手腳并用地爬到青青身邊。

“擋我者死!”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的任縱橫怒氣橫生,也不管來妨礙他到底是何人,在黑暗中直接把暴力轉移到不速之客身上。

那個黑影同樣用黑色面紗把臉遮得嚴嚴密密的,只能看清楚一雙在黑暗中仍清亮善良的眼睛,她在黑暗中回頭深深地看了弦月和青青一眼,什麽話也來不及說,就和任縱橫交起手來。

“青青,青青,小姐姐來到你身邊了,”弦月終于爬到青青身邊,她的手同時也抓住了青青伸向她的手。

弦月知道青青的情況并不樂觀,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青青的傷勢竟然到了不可挽回的嚴重地步。

當探到青青的脈象那一刻,弦月的心瞬間好像墜入冰窖中般寒冷,冷得都忘記了跳動。

弦月使出全身的力氣顫抖着冰冷的雙手把奄奄一息的青青抱進懷裏,如鲠在喉,哽咽難言,眼淚奔湧而出,沾血的下唇因想忍住哭泣而被牙齒咬破了都沒有覺察。

“小姐姐,”青青的呼吸急促,聲音微弱,雙手緊緊地抓着弦月的手笑着喊弦月。

弦月的心被青青黑暗中的弱笑深深地刺痛着,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掉到青青的臉上,心痛得無言。

“小姐姐,我的小姐姐你不要哭!”弦月的眼淚很燙,猶如沸騰的開水滴落到青青的心上,青青喘着大氣虛弱地反反複複地說道:“小姐姐,我不要你哭。小姐姐,青青不要你哭。我的小姐姐,青青不想你哭。小姐姐,青青舍不得你哭。”

弦月悲痛地哭着一手抓着青青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手環抱着青青把自己身上的真氣輸給青青。

“小姐姐,我想我們的瀛崖了。”血色盡失的青青在黑暗中的眼神開始慢慢渙散,但她堅持笑着和弦月說話,腦中回想着和弦月在瀛崖時的時光,無限懷念道:“小姐姐,我好想我們曾經在瀛崖的那些美好日子,我們一起練劍,我們一起修煉,你在梧桐樹上看書,我在旁邊休憩,然後我們一起去洗百花浴,我好想小姐姐再幫我洗一次頭。我還一直記着那次小姐姐幫我洗頭,可舒服了!”

“那青青聽話,堅持住,小姐姐馬上帶你回瀛崖,小姐姐帶你去洗百花浴,然後小姐姐幫你洗頭。”黑暗中的弦月淚如雨落,在鬼門關才回來,又因為咳血過多和不顧性命安危而把真氣輸給青青的弦月艱難地想把青青抱起,卻太虛弱了即使她把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使不出能夠抱起青青的力氣。

“小姐姐,你不要浪費力氣了。小姐姐,對不起,青青不能成為你的廚娘為你做好吃的了。”

“我不需要你做什麽,青青,小姐姐只要你好好的,青青,你聽到沒有,小姐姐只要你好好的!”

“小姐姐,青青記得你才剛說過不久,你說‘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可能永遠陪着誰,每一個人包括我們這些修煉成仙的人最終也都會離開這個世界……’”青青的手一瞬間把弦月的手抓得很緊很緊,下一刻卻一點一點的松開了弦月的。

“不是!青青!不是這樣子的,小姐姐說錯話了!”弦月慌張地抓着青青無力下垂的手,就像抓住最後的希望一樣。

“小姐姐,如果還有來生,青青……青……青,小姐姐你……等青青輪回轉世,你還做青青的小姐姐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弦月抓着青青綿軟下垂的手失聲搖頭,“我只要做你有生之年的小姐姐,青青你為小姐姐堅持下去,只要你堅持住,你活一百年,小姐姐就做你一百年的小姐姐;你活一千年年,小姐姐就做你一千年的小姐姐;你活一萬年,小姐姐就做你一萬年的小姐姐;你長生不老,我們就永生永世做好姐妹!青青,你聽到沒有?我只許諾和你做有生之年的姐妹。”

“小姐姐,小……姐姐……,我……我很高興,很高興……能……青青……青青很高興……能在你的懷裏……聽到……親耳聽到你的……許諾……”青青的氣息只出不進,胸口急劇起伏着,“但,小姐……姐,對……不起,青……青……青青……不能永遠和你……和你……”話還沒有說完,青青就在弦月的懷中永遠的閉上了眼。

“青青!青青!青青!”弦月悲痛欲絕地緊緊抱着着懷裏的青青,度給青青的真氣如流螢又如繁星般絢爛璀璨把傷心痛哭的弦月和再無生息的青青團團包圍住。

……

這邊,那個黑影和任縱橫在黑暗中交手過程中,聽到弦月的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哭喊聲,一個晃神就中了任縱橫的一掌。

重物落地的聲音随之而起。

“哼!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燭光亮起,任縱橫收回手,倨傲地嗤笑一聲,那聲音冰冷又帶着令人寒顫的殺伐之氣,臉上的妖魅怒容清晰可見,深不見底的漆黑眸光冰冷如寒潭。

此時的任縱橫恢複了他一貫暗黑冷硬嗜血無情又不可一世且不可侵犯的魔王模樣,整個人身上都充滿着地獄般的吸血寒氣。

任縱橫居高臨下地冷冷睥睨着那個背對着他吐血的幽藍背影。

“青青!”那抹黑影趴在地上對着任縱橫傷心絕望又倔強憤恨,聲音陌生沙啞帶血。

任縱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抹細弱的陌生身影。

那些因為權力欲望而被塵封已久的記憶在腦中慢慢蘇醒,清晰起來。

隔了萬年之久從三界外穿越而來。

“哥哥,哥哥,我讨厭我這個聲音,太沙啞了,就像河裏那只鴨子的聲音一樣,”女孩皺着眉頭,苦着一張小臉,伸出白白嫩嫩的指頭指着河裏其中一只怎麽也修煉不成人形的野鴨精嫌棄地說道,然後又天真無暇地回頭沖着比她高了整整一半的黑衣少年崇拜地說道:“哥哥,你可以讓百獸聽你的話,又可以讓我最喜歡的兔子死而複活,那你可以不可以讓我的聲音變得像那唱歌的黃鹂的聲音一樣好聽呀?”

“傻妹妹!”那黑衣少年寵溺地摸着天真無邪的女孩的頭笑道:“你還小,修為也太低,要是哥哥幫你變聲音會傷了你的。不要急,慢慢來,等你長到像哥哥這麽高,修為上去了,聲音容貌都随你變了。”

“那我怎樣才能快點長到像哥哥這麽高呢?”女孩踮起腳尖比劃着自己和少年的身高差距,天真地問道。

“啊,我知道了!”女孩還未等少年開口,眼睛一亮,自己就搶先開口:“是要多吃東西!我記得有本書上說過‘民以食為天’,書上都說了吃東西就是天大的事情,那我天天都吃東西,總有一天我就可以擁有天大的本領了啦!嗯,一定是這樣子的,哥哥你說是不是?”女孩揚着一張明媚無邪的天真笑臉問少年。

“嗯,我妹妹最聰明了!”少年刮刮女孩的鼻子笑着回道,“只要妹妹是想吃的,無論是上天,還是下海,哥哥都一定找得到。”

“我就知道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厲害的哥哥了!”

“哥哥,我要吃桃子。”

“哥哥,我要吃棗子。”

“哥哥,我要吃櫻桃。”

“哥哥,我要吃芭蕉。”

……

吃東西的快樂時光容易過,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女孩終于長到了少年的胸口處。

“哥哥,今天我想吃炒豆子。”

“哥哥,今天我想吃烤魚。”

“哥哥,今天我想喝魚湯。”

……

“哥哥,今天我想吃……”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小女孩長成了美少女,沙啞的聲音不知從何時起就變成清甜柔婉。

美少女坐在一棵傍着一個茅屋的參天大樹上晃蕩着雙腿思考。

“啊!哥哥,”美少女驚喜地從樹上飛落到地上,然後飛奔進茅屋裏,找到正坐在一把柳藤編織的椅子上埋頭沉思臉色森然的男子。從來無憂無慮的少女并沒有發覺男子異樣的臉色,高興地親密拉過男子的手問道:“哥哥,哥哥你有沒有發現我變了?”

“我妹妹當然變了,變得更加漂亮了!”男子的眉目日複一日變得陰郁深沉,卻從來在少女面前裝飾轉換得完美無缺。男子擡起頭來看着眉飛色舞的少女,森然的臉色瞬間消失,轉變得一派和煦說道。

“還有呢?還有呢?”少女眨着一雙清亮靈秀的眼睛期待地問道。

“長高了。”男子看着身高已到自己鼻梁的少女笑着耐心回道。

“還有呢?還有呢?”

“還有嗎?”男子眉頭微微一皺。

“當然有,哥哥你太粗心了,我們天天生活在一起,難道你都沒有發現我的聲音不再沙啞了嗎?”少女等不及男子的思考,急忙說道。

“哦!”男子經少女一說,恍然大悟,“我妹妹的聲音變得甜美了。”

“哥哥,我這個聲音好聽嗎?”

“好聽。”

“哥哥,那你說我一直都保持這個聲音好不好?我也覺得這個聲音好聽。”

“好,妹妹喜歡就好。”

“那哥哥你要記住了,”少女收斂眉眼的歡欣,一本正經地說道:“哥哥,流幽能有今天是哥哥的功勞,流幽一直都知道哥哥對流幽的好,哥哥對流幽的好,流幽永生難忘。流幽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如果有一天我恢複曾經那個沙啞難聽的聲音,說明我命将危矣了,而那時候流幽又無以回報哥哥對流幽的好,那流幽就在哥哥自動放棄所有修為來彌補哥哥對流幽的好,為哥哥積德積福!”

“說什麽傻話!”男子聽着一直以來被他寵得無憂無慮的善良純真少女說出這樣一席話,心口一跳,口氣嚴厲地責備道。男子知道自己嚴厲的口氣有多麽吓人,看着少女明顯被自己嚴厲口氣吓到的表情,男子把聲音和神情都緩和道:“妹妹是哥哥的寶貝,哥哥不用流幽為哥哥做什麽,只要妹妹一直都活得開開心心的,就是對哥哥最好的彌補了,流幽你明白了嗎?”

……

三界之外的往事越萬年。

三界之內的三千年前,任縱橫要整個世間匍匐在他腳下而把三界攪亂得天翻地覆,流幽只是一走了無蹤影。

如今,明明流幽只是對他疏離不理,明明流幽已經被他變成她最喜歡的兔子挂在衣服上了,為什麽那個人的聲音會如此的和萬年之前的小流幽的沙啞聲音相似?

任縱橫不相信因氣血極虛而被他困在玉兔墜子中的流幽還會有那麽大的本領能夠逃得出玉兔墜子,而且還能和他交手,若不是她閃神,任縱橫還得繼續和她周旋。

任縱橫無法置信地擡着沉重的腳步慢慢走近那抹背對着他的陌生黑影。

☆、第 49 章

任縱橫每向前走一步,那張比花朵還美麗妖冶的臉的表情就凝重一點,從來冷酷無情的心就往下沉一點還隐隐犯痛。

因為從來沒有想到過那個人會是流幽,殺戮在心中洶湧澎湃,那奪命索魂的一掌出去,連任縱橫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了多重的手。

就算是已經得道成仙多年的人都未必受得住。

即使流幽真的有天大的本領,中了那一掌,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雖然還看不見那個人的臉,那個人也不是穿着他熟悉的幽藍色衣服,甚至連身形都不太像流幽,但他心中感應到她就是流幽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那顆萬年冷血殺伐的心生出一點他不屑一顧的人世間情感的從來都有他的寶貝妹妹一個人而已,萬年前在三界之外是這樣,萬年後的今天也還是如此。

以前的流幽依賴他,敬愛他,崇拜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最無所不能的哥哥。

時間在變,而他們兄妹的感情也在變。

他的寶貝妹妹變得不再和他是一條心,不再和他親密無間,更讓他寒心,甚至憤怒到抓狂的是他的妹妹居然站到敵人的陣營裏面去,為了不相幹的人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愛惜。

這不是他希望的局面。

可兄妹兩都有自己要堅守的東西,一個不會為了妹妹而放棄讓整個人世間都匍匐在他腳下俯首稱臣天下的欲望,一個不會為了哥哥而放棄心中的善良,誰也不會向誰妥協。

外面昏暗如墨的天空不知道從何時起開始電閃雷鳴。

閃電的光芒劃破黑暗的長空透過緊閉的門窗打在屋內一亡一哀痛欲絕一形如槁木一臉色變來變去的四人身上,加上滿室的紅色燭光晃動,這更加讓屋內死沉的氣氛窒悶。

腳步再慢,還是到了那個一襲黑衣的人的身邊。

那個黑衣人背朝上面趴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了。

但任縱橫聽得見那低微不可聞似無确有的哀痛哭泣聲。

任縱橫蹲下身子去扳過那瘦弱綿軟的身體,首先入他眼的是一雙瞬間強睜開怒瞪他的眼睛,然後那雙憤怒的眼睛慢慢被哀傷浸染,只一眼,又緩緩閉上了,長黑彎彎的睫毛被淚水濡濕着,顫動着。

那樣憤怒哀傷的眼神像一根銳利細長的尖針一樣蟄進任縱橫的心裏面去,心痛得瑟縮了一下。

任縱橫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看着那雙露出來卻閉上不再睜開的眼睛,一言不發抿緊着一雙薄唇,手一伸,就把那人的遮面黑布給扯掉。

那人整張臉都完整無遮的出現在了任縱橫的眼中。

那張臉同樣布滿了哀傷,布滿了無血色的蒼白。

“妹妹!”當把那具瘦小且回天無力的身體抱進懷裏,任縱橫心中如萬箭穿心般痛苦,那雙從來冷酷無情的眼睛此刻泛上微光,哽咽卻生氣道:“你為什麽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去救不相幹的人?你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聽我的話呆在兔子裏面?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為什麽不躲我那一掌!”

過了半晌,那具黑色小身子的主人微微睜開了那雙滿是哀傷的眼睛,喘着只出不進的大氣倔強地想掙脫任縱橫的懷抱,氣急冷笑反诘只回答道:“不相幹的人?她們是我此生唯一的朋友,我和她們不相幹,那我又和你相幹嗎?”

“流幽,我是哥哥,你怎麽說這樣糊塗的話?我們不相幹還有誰相幹?”

“哥哥?我記得我哥哥最疼我了,我哥哥怎麽會連我都認不出來對我下狠手?我哥哥怎麽會那麽嗜血無情要了我唯一的朋友的命?我哥哥才不會那樣子狠心對我!”人之将死其言比刀子更無情,流幽撿最能傷任縱橫的話說:“你當然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我們怎麽會相幹?”

“流幽,不要說這樣的話,你這樣子說比直接拿刀子捅哥哥的心窩更甚,哥哥怎麽會傷了?對不起,流幽,妹妹,哥哥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兄妹兩個活得更好,讓我們魔族之人能夠在世間有一寸立足之地。”

“你只是為了你的稱霸三界的欲望找借口而已!”因為掙開不了任縱橫那如銅牆鐵壁般的懷抱,也不想再看到被欲望迷昏了頭腦不可理喻的任縱橫,流幽哀傷無力地閉上眼睛,氣息不穩地說道。

“不稱霸三界,我們魔族何以得以在三界光明正大立足?”

“算了。算了。你說的都有理!”流幽把眼睛閉得更緊,過來大半天,呓語般的低聲呢喃:“哥哥。”

只要流幽一句軟語,任縱橫縱是對流幽也有滿腔的氣,口中還是柔聲回道:“妹妹,哥哥在。”

“哥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流幽煞白着一張臉喘着大氣微語,“你要做什麽我阻擋不了你,”流幽的心中有萬千思緒湧上,想起了昔日的諾言,還有往日任縱橫對她的千百般好,轉念對于他毫不顧念她的感受,不僅大開殺戒而且還在她的面前把她當做妹妹的朋友青青殘忍殺死絕望哀恸到心如死灰,拼着最後一口氣,繼續掙紮微語:“我已經主動放棄了一生的修為為你積德積福了。我們兄妹倆的魔緣到此為止,以後的生生世世,我不為魔也不做人。”

話語終了,屋外高空一道駭人的閃電閃過,一道霹靂響雷撼動天地,屋內紅燭搖曳,世間最善良的魔女在世間最邪惡的魔主懷中一點點灰飛煙滅。

☆、第 50 章

嗜血,冷酷,殘忍,無情,狠厲……向來把世人當成天敵,視天下所有人的性命如草芥的任縱橫把他那顆殺戮成性的心僅有的一絲絲的多情,柔情全部毫無保留地給了他視若珍寶的寶貝妹妹——流幽。

在流幽整個人在他懷中一點點灰飛煙滅的過程中,一生之中從未流過半滴眼淚一向都是冷眼看世人流淚的任縱橫一邊情不自禁地淚痕滿面地喊着“妹妹,流幽”承受着心肝欲碎的萬般巨大悲痛一邊加劇對整個人世間的痛恨。

在流幽徹底消失的那一刻,任縱橫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裏出現兩團如血般紅彤彤的跳動火焰,很旺盛,似乎要從他的雙眼裏蔓延出來把整個宇宙都燒成灰燼。他保持頹然哀痛之态閉上了冒着烈焰的雙眼,哀痛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從他緊閉的眼角溢出來,沿着他那張哀戚卻仍邪冶美麗得要吸人心魂的俊臉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争先恐後又無聲無息滑落下來,掉到他黑色的衣服裏,砸到滿是觸目驚心的血跡的地面上,再無聲無息地像一朵雨花一樣綻放開來。寬大深黑色袖子裏的一只手伸出來緊緊地攥着挂在衣帶上那個核桃般大小的沾滿已經凝固了的黑血的玉兔墜子不放手,一只手拿着那顆可以觀覽一切的幽藍珠。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鳳弦月!”任縱橫咬牙切齒,如刀劍鋒利的目光森然兇狠地射着抱着青青屍體悲痛哭泣的弦月道,恨不得将弦月生吞活剝或者千刀萬剮。

怒恨滔天的任縱橫想也沒有想就幻化成他剛出來的樣子張開血盆大口想把弦月就地生吞活剝。

但在最後一刻,他又生生忍住了已經伸到弦月頭頂的血盆大口,變回邪魅俊美的模樣繼續看幽藍珠。

任縱橫知道了流幽血氣虛是因為她用自己的血和百靈藥救治好了成了睡美人的鳳弦月;任縱橫知道了鳳弦月身上藏着屬于魔界一寶的魔靈花,魔靈花和流幽的血和鳳弦月的身上正氣純良的血液相沖突,而自己的出現加劇她身上那兩股一正一邪的氣體沖突讓她咳血不止,任縱橫本想拿捏咳血不止卻美貌無敵的鳳弦月教訓青青,卻正因為他靠弦月靠得太近,直接逼出了鳳弦月體中讓她生不如死的黑血,而那團黑血卻聚集了魔靈花和流幽的無窮魔力,沾到玉兔墜子上,被他困于玉兔裏面的流幽正好憑借那股魔力得以出來,不顧性命安危出來保護任縱橫視如天仇恨的灜崖人,出來跟自己拼命。哈!他的寶貝好妹妹真有本事,任縱橫知道事情的始末後忍不住仰天哽咽長笑,雙手卻緊緊抓在地面上,下一刻,暗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指尖噴湧而出,地面上很快出現了一灘明顯的血液,手背上的青色經脈在燭光下仿佛能夠看得見裏面快速奔湧的瘋狂血液。

流幽的死去不但不能讓任縱橫棄惡向善,反而讓任縱橫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猖狂滅世大屠殺。邪惡的力量在他的心中如大海的波濤一樣洶湧澎湃,如大火一樣熊熊燃燒,“出來吧,出來吧,都出來吧,還在等什麽?出來把這世間都毀滅掉,把可惡的世人都殺掉,讓整個世間血流成河,屍骨如山,寸草不生,黃沙無垠,到時候整個世間就都是你們的了,你們再也不用生活在暗無天日了,你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出來吧,都出來吧!都不要猶豫出來吧!此刻就是最好的時刻,快出來吧,這個世間将由你們來主宰!”這些話如同咒語般從任縱橫那張菲薄的唇飛舞出來。

瞬間,天搖地動,外面的世界亂了套,無數妖魔鬼怪被任縱橫從四海八荒召喚了出來,肆意踐踏着世間所有的一切。

沒有人也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把一顆殺戮黑暗的心拉得向陽光之下。

長笑過後的任縱橫眼中已經不見淚光,臉上的哀戚也找尋不到蹤影,有的盡是對所有的蔑視,天上狂亂劈閃的閃電從遙不可及的九重天穿過層層疊疊黑雲集結到任縱橫的身上,黑發怒散帶着滿身閃電的他站起來,如閃電般快捷移步到抱着青青冷卻僵硬的屍首仿佛失去了靈魂般木然無聲落淚的弦月身邊,一雙漆黑的眼睛泛着的冷光比極地冰雪還要寒冷,一揮手把青青的屍體從弦月的懷裏搶出來看都沒有看一眼就胡亂扔到一邊去,萬分毫不憐香惜玉地捏着弦月的下巴把她提起來,這一切快得都沒有一眨眼的功夫。

“青青!”青青的屍體在懷裏被搶走,在任縱橫手中的弦月如被驚醒瘋了一般慘白着一張淚流滿面的臉紅着一雙眼睛掙紮,把身子扭向青青的方向。

“鳳弦月,你的心有沒有在滴血?”任縱橫冷笑着問,“我聽聽,我聽聽,”任縱橫不僅是個可怕的魔鬼還是一個達到了登峰造極境界的瘋子,一手掐着弦月的下巴,一邊閉上眼睛彎下腰傾身到弦月的心口處去聽弦月那痛到快要窒息的緩慢心跳聲。

過了一會,他才直起腰,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樣子一把把弦月推搡出去。

即使弦月是三界之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但已經修煉成一張與弦月那張美貌無比的臉不相上下的俊美邪美的臉的任縱橫根本不會因為弦月長得美而手下留一分情,除了他的妹妹外,他不喜歡接近任何人,也不會對任何人心慈手軟。

在青青斷氣的那一刻,弦月的心就已跟着青青去了,從任縱橫手上解脫,她感覺不到身體上的任何疼痛了,馬上手腳并用地爬向青青。

“不要着急,”滿身閃電的他擋在弦月前面,漫不經心地擡腳踩到弦月沾滿血的纖細修長的手上,醇厚的聲音帶着冰冷的笑意:“等我把她挫骨揚灰了,我就送你上路。”

弦月覺得自己不止是手,連身體都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着,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有清晰骨裂的聲音從任縱橫的腳下發出。

“任縱橫你這個可怕的吸血魔鬼!”一向溫柔斯文的弦月學不會罵人的話,面對殘忍無情又只手遮天的任縱橫,心裏恨不得把他給撕碎了,卻無力反抗,心裏在哂笑着問自己這麽多年不辭辛苦的修煉成果到底算什麽,任眼前這個魔鬼對自己搓圓捏扁,來來去去卻忍不住對着任縱橫破口大罵這一句。

明明是很哀痛憎恨的語氣,在任縱橫聽來卻顯得十分滑稽又可笑。

打不過自己,連罵人都不會罵。

灜崖的人這麽斯文還想當人間的保護神?

真是笑話。

任縱橫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和笑意,手一擡,青青屍體上被無數道如同細絲般的閃電纏住,緊接着青青的屍首一點點形成屢屢的青煙袅袅散去。

“不要啊!任縱橫你給我住手!”弦月看着青青的屍體一點點的消失,心痛得不能自已,恨不得用被任縱橫踩在腳底下的雙手把他撕成碎片。

無人能阻擋得了任縱橫,他無視于弦月歇斯裏底的崩潰痛哭,更加加快了揚灰青青屍首的速度,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癫狂快感。

“任縱橫你給我住手!”弦月雪白的命理衣慢慢變黑,含着盈盈淚水的溫柔目光變得無比兇狠銳利,被任縱橫踩在腳底下的雙手緊繃,顫抖着身體沖着任縱橫沉聲怒喝。

“我不住手又怎樣?”任縱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被他踩在腳底下動彈不得的鳳弦月,不在意弦月的憤怒說道,“我不住手,你能拿我怎樣?”

“不住手我就要你死!”弦月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充滿着黑沉沉的憤怒殺氣。

“我就不住手,看你又能奈我何。”任縱橫嗤笑,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如何受得了一個被他踩在腳底下的人威脅,“口出狂言是要付出代價的。”

任縱橫收起閃電,看了一眼青青還剩下上半身的屍首,一聲喝道:“都出來,把那剩下的屍體連骨頭都給我啃掉!”

任縱橫的一語畢了,只見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黑老鼠憑空出現在青青屍體的周圍,一張張毛茸茸的尖嘴貪婪又急促地張張合合,弦月能夠聽得見老鼠啃骨頭的聲音,還有看得清楚青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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