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淡日殺機現

微雲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腿,站起身子,“該下去了。”

路寶山坐着不動,仰頭看她,不舍道:“還想看日出呢。”

日出?微雲有時候會在屋頂上睡着,醒來也會看到非常壯觀的日出,太陽像着了火一樣沖破雲層,金色的光瞬間照耀整個大地,人在那瞬間會顯得十分蒼茫渺小。每到那時她便會感到有些寂寞。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路寶山已經找到了她,并且他們将永遠不會再分開。

微雲淺淺一笑,在微亮的光線裏劃出了一個美麗的弧度,“以後再看。”

“好吧!”路寶山拉住微雲伸出來的手,與她并肩而立。兩個年輕的身影在高處的屋頂映出無比般配的輪廓,與天空融為一體,形成一幅淡漠寧靜的水墨畫。

兩人從屋頂上下來,各自歸房。

直到天色大亮,宅子裏才漸漸有了人聲。最先出房門的是紀連心和江琪。她們正在打井水洗漱。

江琪興奮道:“真神奇,井水居然是暖的。”

紀連心應了一聲。

“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用井水呢!好幹淨啊!哎,不如回去我們也挖一口井吧!”

陶西皺着眉頭從自己房間裏出來,“大清早的就聽到你咋咋呼呼。”

一出來就給臉色看,江琪便覺十分郁悶:“睡的不好嗎?大清早的就上火。”

問題就在于睡得太好了!他一覺睡到天亮,連夢也不做一個。事情發生後,最近一個月他都沒有睡得這麽沉了。難道……這老宅真的有古怪?陶西心裏疑慮重重,卻不能對這沒心沒肺的丫頭講。

黃瑞精神煥發地跟大家打招呼。

“看來昨晚沒遇見女鬼啊!”江琪一看見黃瑞就忍不住想要取笑。

黃瑞白了她一眼,“勞您費心,我不知道睡得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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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西把他拉到一邊,悄聲道:“昨晚有什麽情況沒?”

黃瑞見他面色凝重,也不禁緊張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昨晚你和寶山一個房間,就沒有發現什麽特殊情況?”

黃瑞不知道到底陶西所說的特殊情況是指什麽,想了想随口道:“寶山賴床算不算?”

陶西“啊?”一聲。

“寶山到現在還沒起床,昨晚一定是跟美女約會去了。你想啊,昨天那個美女就對他另眼相待,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幹柴烈火,一點就着,我們也可以稍微理解一下,嘿嘿……”黃瑞說得興起,絲毫沒有發覺已經有人悄悄站在他身後。

陶西不忍地把頭轉過一邊。

黃瑞才終于發現情況不對,慢吞吞地轉過身,發現路寶山正笑眯眯的看着他。黃瑞無力地揮了揮爪子,“早。”

路寶山道:“不早了,約會約得筋疲力盡,睡到日上三竿了。”

“那個……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

“是嗎?可我看着不像啊,那麽有理有據的。”

“沒有沒有,我都是瞎說!我們都知道的,你一心一意要找你搭檔,哪有空去跟美女約會!是吧,陶西?”黃瑞求助的目光投向本想袖手旁觀的陶西。

陶西但笑不語。

于是,在路寶山強大的氣場下,黃瑞又莫名其妙地成了理虧的一方。

吃早餐的時候,黃瑞特地選了離路寶山最遠的位置,雖然他确信以寶山的風度是不會做出什麽太過分的報複舉動,但路寶山一直似笑非笑的臉實在太可怕了!

于是紀連心狀似不經意般坐到了路寶山身邊。還沒來得及高興,在看到門口路過的身影時,紀連心下意識地挺起了脊背。

陶西招呼道:“微雲,要一起嗎?”

微雲看幾個人圍坐一圈,齊刷刷地望着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挪個位置。”陶西一揮手,衆人又忙不疊地挪出一個空位。

微雲走進來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居然是一只小巧的雪貂,通體雪白,兩個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着。

紀連心驚叫了一聲,又向路寶山靠近一點。她是真怕這些東西,她家連貓狗都不許養。

路寶山随口安撫了幾句。

微雲絲毫沒有理會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徑自在桌前坐下。哪知寶貝忽然跳了下來,蹭蹭兩下爬上了路寶山的肩膀,吱吱叫着。

黃瑞感慨道:“沒想到寶山的魅力都覆蓋到了動物界。”

坐得最近的紀連心已經完全僵住了,臉色蒼白,起身要跟黃瑞換位置,黃瑞卻死也不肯。

微雲從容地站起來,坐到紀連心原來的位子上,拿過桌上的一個小肉包子,遞給路寶山肩上的寶貝。

所有人都驚奇地看着這一幕。

黃瑞道:“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熟了?”

路寶山睨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昨晚開始?”

“……”黃瑞很想将時間倒回到早上,這樣無論陶西問他什麽他都會保持沉默的!

憤憤不平的紀連心拉開正拉開椅子,聽到“昨晚”兩個字連忙豎起耳朵,心裏有個聲音正痛苦地吶喊:要不要這麽快啊!

陶西看話題又要跑偏,連忙道:“經過一個晚上的考慮,不知道微雲你的決定如何?”

微雲道:“我同意。”

“能讓我們知道你改變主意的原因嗎?”

“一百萬?”微雲的視線落在紀連心身上。

紀連心冷笑道:“你昨天說拒絕我的原因不是因為錢。”

“的确不是。”

“那你今天又說改變主意是因為一百萬!”紀連心悄悄握起拳頭,“微雲小姐,你不覺得你這是在敷衍嗎?”昨天住下來她才知道,微雲這座宅院的價值都不止一百萬!

微雲面無表情道:“的确是在敷衍。”

“你……”紀連心惱羞成怒,醋意瞬間爆發,“既然決定要合作,首先就應該開誠布公吧?”

微雲道:“如果我不想說,最多會再找一個借口,何必呢?”

“連實話都不肯說,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我自有我的原因,信不信是你們的事。”

江琪憋了一早上,看到微雲如此高傲,早就氣極,不禁脫口道:“難道真的是因為路寶山?”

話一出口,陶西愣住了,黃瑞也愣住了,紀連心臉色更加難看。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望向路寶山。被點名的當事人路寶山卻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只顧逗弄他肩上的寶貝。

微雲更不用說了,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淡漠樣子。

難道是在默認?

好像越想越有道理。

氣氛有些微妙。可……為什麽覺得尴尬的是他們啊?

陶西幹咳一聲,不自在道:“既然是私人原因,那我們也不便追究了。不知道微雲你,想到什麽辦法沒有?”

“辦法?”微雲皺眉。

“當然是對付韓先生的辦法!難道你都沒有想過嗎?”

微雲從來不去考慮類似這種傷腦筋的事情,以前這種事都是寶山在做。可是她也不能丢給他們“随機應變”幾個字,怕是幾個真的會拂袖走人吧?沒辦法,她只好道:“韓先生的人已經在潞城出現,本尊大概也會到了。”

“你……你怎麽知道?”江琪一聽韓先生會來,反射性地顫抖。

微雲一扯嘴角,露出一個冷漠的微笑,“你忘了?我是巫女。”

這是大家第一次看見微雲的笑,那笑卻不達眼底,太過豔麗的容顏配上這樣的笑容,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陶西還是比較鎮定,“你覺得,他會來這裏幹什麽?”

微雲反問道:“你們都在這裏,你覺得他會來幹什麽?”

江琪尖叫起來:“難道他真的不肯放過我們嗎?一定要趕盡殺絕才罷休嗎?林秋都已經死了!他還想怎麽樣?”

她的聲音太過尖銳,衆人的耳朵都是嗡嗡直響,一時間沒有人接話。韓先生這三個字,是他們這一個月來的最恐怖的夢魇,不止是江琪,所有人都會覺得害怕。

江琪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沖了出去。

幾個人的心情都沉重起來。

微雲忽然皺起眉頭,沉聲道:“快去追回來!”

話音剛落,路寶山迅速起身,人影一閃,已經消失在門口。

紀連心也緊張了,無措地站起來,“怎麽了?”

陶西拍拍她的肩,“跟過去看看。”

幾個人慌慌張張地跟着微雲走過一條小路,一轉彎,一片池塘赫然映入眼簾。

江琪弱小的身影正在水中撲騰,激起渾濁的水花。

路寶山已經跳入水中,正慢慢地游過去,伸出一只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往岸邊移動。池塘其實不深,但腳下都是稀泥,根本踩不到底,這才是最危險的。

岸上幾個人急忙伸手救援,只有微雲靜靜地站在一邊,目光深邃。

江琪早就喝了幾口塘水,被拉上來氣還沒喘勻,就氣憤道:“有人……有人推我!”

紀連心一驚,拉着她的手道:“你怎麽樣?沒事吧?”

江琪一邊咳,一邊擰衣服,“這池塘水太髒了!”

紀連心無語地望向另一邊,只見路寶山早已從容不迫地從池塘裏爬出來,即使渾身濕透,衣料貼上皮膚,勾勒出身形完美的線條,有一種說不出的禁欲的美感……驚覺自己在想什麽,紀連心臉上不由得一紅。

路寶山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正在小聲地跟陶西讨論是否是韓先生動手的可能性。

回到宅院,路寶山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又變得神清氣爽。

而江琪以落水受到驚吓為由,進了房間後就再也沒出來。紀連心只好在裏面陪她。

陶西苦惱地抓頭,嘆氣道:“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動手了……咦,微雲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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