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你不是他

那雙眼，深邃幽黑，如同秋水一般，但又透着不羁與桀骜，那分明是秦歌的眼睛。

“秦歌，你騙得我好苦！”她蒼白着臉，一字一句道，纖手的指甲幾乎掐到他肉裏。

換來雪無痕一陣劇烈咳嗽，才令雲汐瞬間醒悟放了手，“你怎麽樣？來人，快喚禦醫啊。”

她有些驚慌地喊。

“公主殿下，不必驚慌……”雪無痕低聲應她，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穩下咳嗽。

雲汐紅了眼，看他胸口因方才的牽動又滲出不少血水。

“你……不會死吧？”她忽然好怕，好怕這個人就這樣死了。

她知道他不是慕長楓，可是看着那張和慕長楓幾乎一樣的臉孔，她真的很怕他像慕長楓一樣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沒事，只需躺上兩天。”他輕聲道，有些虛弱地閉上眼。

“你好好休息，我這就離開。”雲汐不敢再亂動了，替他放好幔帳，最後看一眼那張蒼白的俊美容顏，忍着眼淚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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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卿殿，雲汐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夜霧深重，她無法入眠。

腦裏心裏都有聲音在震動，讓她整個人都有些崩潰的錯覺。

不，怎麽可能？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

雪無痕就是秦歌！

明明是不一樣的人，他們長得就不一樣，氣質更是千差萬別，連聲音都不一樣。

雪無痕長得俊美谪塵，幾乎完美無缺的外表；而秦歌明明就是那個邋裏邋遢不修邊幅，還老蓄着胡渣子的男人。

雪無痕的聲音低沉華美，如同上好的古琴樂器，每每流出都沁人心脾；秦歌的聲音更為沙啞，就和他的外表一樣野性不羁。

兩個人，明明是兩個人，怎麽會是一個？

易容，變聲。

小七如數家珍地喜滋滋在她面前介紹裝備的神情驀地浮現在她腦海。

“這是極珍貴的藥丸，可以改變聲音，這天下間可沒幾人有喔。”小七炫耀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秦歌，雪無痕。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要是一個人，又為什麽，你長得那麽像他？

雲汐痛苦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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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

“雲汐，你對父皇說了什麽，你還清醒嗎？”雲勁滿臉怒容地來到雲卿殿找自己的妹妹。

“大皇兄，你來了。”相對于雲勁的震怒，雲汐則是淡定。

“你居然對父皇說你要招雪無痕為驸馬？”雲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在韌帝那裏聽到的。

“是，沒有錯，我要求父皇立雪無痕為驸馬。”

“你瘋了嗎？他不是慕長楓！”雲勁按着皇妹的肩膀對她喊。

“皇兄，你鎮定些，我沒有瘋，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雲勁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保持理智。

他忍不住頭大，真的不該讓雲汐見到雪無痕那張臉，他絕沒有想到他心疼的皇妹會有這般想法。

“你對雪無痕了解多少？雲汐，不可否認，他是個很有能力的男人，醫術高武功也不錯。可是他仍舊配不上你，雲汐，你根本無法想象他曾經經歷過什麽事。

他……就算他是皇兄信任的屬下，我仍然無法同意把我最疼愛的妹妹交給他。”雲勁的聲音有些痛楚，他真的不認為雲汐和雪無痕能有什麽幸福可言，這對兩個人都是。

雲汐是金枝玉葉，天之驕女，而雪無痕的過去，充滿污點，他曾經颠沛流離。

身為最低等的奴隸，太子雲勁仍然記得自己把他救出的慘狀，更遑論他還深陷過紅绡閣那邪惡之所，遭遇了什麽無人知曉。這樣一個滿身髒污的男人，要讓雲勁将自己最心愛的妹妹交給他，雲勁實在無法同意。

他身上身為滄瀾皇室的驕傲與尊貴也不允許。

就算他很賞識雪無痕，但那也只是作為一個主人和決策者。

但若說到讓他成為自己的妹夫，他心裏強烈的否定，覺得雪無痕不夠格。

“雲汐，雪無痕絕對不是你的良配。他不會是你喜歡的類型，你的驸馬慕長楓，我聽說他白雪高潔，才華橫溢，高貴優雅是不是？

但雪無痕除了那張臉像他，無一處像他。你知道他曾經是做什麽的？”雲勁試圖說服妹妹。

“你說，我聽。大皇兄，我對他的曾經确實很感興趣。”

“雲汐，他曾經在南疆為奴，拘禁了兩年。”雲勁沉聲道，“你無法想象那種慘況，我救下他的時候都為自己所見震驚。”

“他的主人把他當作最低等的奴隸禁脔，如同牲口一般，不給他穿衣，系着鎖鏈。”雲勁深吸一口氣，點到即止，決定不再污染自己純潔的妹妹。

“而且你知道嗎？他曾經成過親。但他的妻子意外身亡，當時查證之下，他被府衙判刑殺妻罪貶為奴籍發配邊疆。在邊疆為奴後，才被他那個前主人收至禁脔的。

不管他有沒有殺自己的妻子，可是有着這樣複雜背景的男人，我絕對不同意他成為你的丈夫。

那樁殺妻案，我查到的不多。別人都說是他是為她的財産娶她，又為了錢財殺了她。她死後所有的田地都歸于他名下。卻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支配，很快就被揮霍一空。他被告上府衙，查證之後他亦認了罪，就流放南疆。

雲汐，雪無痕這樣的男人你無法了解。不要因為他長的像慕長楓你就……還是因為這些日子，你和秦歌……我特意讓他不以真面目出現在你面前，就是怕你見到他的臉，産生混亂，難道這些日子他都對你別有用心？”

“他不是慕長楓。”雲汐截斷太子的話，“我知道他不是。但是，他卻可以讓我看到慕長楓。皇兄不用為我擔心，我有分寸。”

她的話讓雲勁怔了怔，他眼中幾分疑惑：“我以為你是喜歡他？”

雲勁的确驚訝，他以為雲汐是喜歡上雪無痕才要立他為驸馬。但現在她說什麽？他可以讓她看到慕長楓，難道她只是要一個替身？

“大皇兄，你理解得沒錯，我只是要一個替身。”雲汐淡淡一笑，那笑容有些冰冷。

雲勁看不明雲汐的意圖，但見她并不是對雪無痕動情的樣子，心裏又不免有幾分放松。

雲汐看着他：“你以為我會喜歡上雪無痕或是秦歌嗎？不是的，我喜歡的人只有長楓，他不在了我很痛苦，因為我太痛苦，所以現在看到一個那麽像長楓的男人，我怎麽能錯過。

你不必擔心我被他所騙，你方才所講是要讓我警惕他是不是？你放心，我不會對他投注感情，自然也不會被他騙到什麽。

我只是想看到他，希望一個活生生的長楓能一直陪在我身邊，現在皇兄，你放心了嗎？”

一番冷淡涼薄的言語，讓雲勁心中五味成雜，他看着她，眸光溫柔，輕輕一嘆：“雲汐，你變得冷酷了。”

“我的溫柔只給我心裏珍惜的人，大皇兄，身為皇家人，我怎麽可能單純如一張白紙。”雲汐淡淡一笑，深邃的眼中透出一些寂寥。

雲勁想了想道：“既如此，若你不介意他的曾經，仍舊一心要立他為驸馬，我也無話可說。父皇那邊是同意了的，畢竟這些日子雪無痕對他有救命之恩，我瞧他很是賞識雪無痕。

我原本就要安排雪無痕進太醫院，官拜四品。現下你招他為驸馬，倒是能讓他更名正言順些，将來我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但記住你今天的話，不要對他動情。”

“皇兄是同意了？”雲汐挽住他的胳膊，像小時候那樣。

“你這丫頭。”雲勁輕輕一嘆，凝眸看她：“雲汐，記住我的話，不要太相信雪無痕，也不要對他動心。我于雪無痕有救命之恩，這些年雖然他對我盡心盡力十分忠誠，但這男人背負了太多秘密。他那樁殺妻案，也讓我對他不是那麽放心，萬事多留一個心眼。”

雲汐點了點頭。

“皇兄，關于他的身世你可有查到什麽？”

“你也在懷疑他為何長得那麽像慕長楓？”雲勁深意的眼望在自己皇妹身上。

“我知道慕長楓絕無兄弟，左相只得他一子。”雲汐低聲道。

雲勁點頭：“是，我的确派人深入調查過雪無痕的身世，但得到的結果都一樣。他是孤兒，從小颠沛流離，找不到一點和左相家有聯系的地方。所有線索都連不到一起，他和慕長楓沒有關系。”雲勁說着自己的暗查，這是他派了全滄瀾最好的密探得到的結果。

“這世上還真有人像人，兩個全無關系的人，竟長得如此相像。”雲勁看着自己的妹妹嘆息道。

“這對我來說是好事。”雲汐笑了笑，若有所思道。

雲勁看着她，只覺她那張嬌美的容顏，神情卻有些冷漠。

一時間他竟有些感慨，雲汐招雪無痕為驸馬，這樁婚事究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