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只是替身

他坐到她身旁,為她遞上酒杯,兩人雙手交叉,喝下合卺酒。

雲汐的坐姿放松下來,哎呀輕呼了一聲。

“怎麽了?”雪無痕問她。

卻見她輕輕一笑,從身下抓出幾枚蓮子堅果。

“原來嬷嬷鋪了這麽多蓮子啊,豈不是叫我和驸馬早生貴子?”她如畫的眉目望着他,嬌豔的臉蛋難掩妩媚,但她的眼神卻是冷的,不若笑容這般甜美。

雪無痕自然知道她不是真的高興,也并不是要與自己舉案齊眉過日子,所有一切,都不過只有虛華的外表。

她嫁給他,只是因為想要日日看到他那張臉。

思及此心底的傷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他平穩了呼吸,淡聲道:“公主累了,不若叫蓮羅進來服侍公主休息?”

雲汐聽了淡淡一笑,挑了挑眉看着他道:“哦,那驸馬要在哪裏休息?”

“西廂。”他低聲說,正欲出門,身後卻傳來雲汐的輕喚。

“驸馬,不若我們再多喝幾杯,好好聊一聊吧,畢竟從今往後,你我是要相對一輩子的關系。”她淺笑盈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又在她面前坐下。

兩人相對,卻相顧無言。

雲汐笑道:“你怎得如此拘謹,作為秦歌的時候,你對我可是很随便的。”

雪無痕心一沉。

卻聽雲汐又道:“雪無痕,這幾日我想了又想,都覺你是個很會演戲的人,又十分懂得欲擒故縱。你看你今日,就十分知禮,知曉我不願與你共處一室,就以退為進不惹我。你有這般懂女人心的本事,本宮還真佩服。”

她說着飲下一杯酒,碰了碰他的杯,笑道:“驸馬請喝。”

無痕看着她的眼睛,淡聲道:“我知道在公主心中,我是一個投機取巧,巧言令色的邪佞之輩。”

“哦,你還真有自知之明。”雲汐笑了笑,又飲下一杯酒。

“公主,你喝太多了。”他忍不住道,總覺得她今夜心情很壞。

“怎麽,剛才還懂得奉承我,現在就要惹我讨厭了。”她秀眉微蹙,又自顧飲下一杯酒,她今夜很想醉,很想很想喝醉。

“公主。”他見勸不了她,看着她酡紅地雙頰,散亂的眼神,她已經有些醉了,心裏擔憂。

迷糊中看到他擔憂的眼神,是那麽熟悉和溫暖,雲汐鼻子一酸,淚又濕了眼眶。

雪無痕看着她落下的晶瑩眼淚。

她又哭了,她總是讓他很心亂。

他知道她心裏痛苦,連帶她往日裏對他的刻薄諷刺全都忘了,這一刻他只是憐惜她心疼她。

他忍不住過去扶她。雲汐跌跌撞撞想站起來,卻跌到雪無痕懷裏,由他扶着躺到床上。

“好難受……”他聽到雲汐的輕喃。

他輕輕摸了摸她額頭,只覺有一點燙,不放心之下搭起她的脈相來,這一診脈之下,他的神色沉了沉。

雪無痕撩起雲汐的衣袖,細看她的手腕,甚至拿過燭火,在極度的光亮下仔細查看。

終于那截白色的手腕在燭火照耀之下,腕心處呈現出一枚淡淡的月牙痕跡。

“竟是素雪。”他呼吸一窒,有些不敢置信,舉着燭臺将那月牙形狀看得更清楚。

“唔,”雲汐動了動身子,似乎感到燭光的灼熱,有些不舒服。

雪無痕放下燭臺,理過雲汐的衣袖,抓着她的手腕,再度認真診起脈來。

一番細察之下,他終于放開她的手,望着她醉卧的容顏,眼裏寫滿了擔憂。

她中了劇毒。

在她身上種下的,是一種名為素雪的罕見毒藥。

此毒來自南疆,是一種十分古怪的毒物。

素雪在人身體裏極不易被察覺,中毒之人若是進行房事,則會引致毒發,但又不是一下要命的那種,只是身體會覺得困倦不适,随後漸漸衰弱,卻很難查出病因。

但若中了素雪之後保持潔身,不與人進行情事,那這毒發作得就會緩慢,通常可以在體內潛藏三年才會漸漸發病。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種奇毒,若在體內越久,則五髒六腑被侵蝕得越厲害,久而久之健康也毀了。

雪無痕不禁會想究竟是誰竟會在雲汐身上落下此種毒物,他很快想到一個人,又覺不敢置信。

那個男人應該是愛雲汐的,但卻能殘忍的在她身下落下此毒,是懼怕她出牆,要她保持女子之貞嗎?

但是他應該明白這種毒對雲汐的身體不好,即便三年後他給她服了解藥,還是會對她的身體造成耗損,體弱多病,甚至會令她不育。

雪無痕心底發沉,為那人的冷酷感到寒心,這就是他愛一個人的方式嗎?

他無法贊同。

他深湛的眼眸凝視着雲汐,在燭光下看她嬌麗的容顏。半晌他像是做了決定,他輕輕抱起雲汐柔軟的身體,擁在懷中,只聽到他低柔的聲音:“公主殿下,抱歉,但我必須救你。”

素雪是一種罕見的南疆奇毒,它的解藥難尋。

但是雪無痕身上卻有一種絕密心法。

紅绡閣雖然以其詭秘的奇功叫世人害怕,但它的內家心法卻是獨一無二的祛毒聖經。

一帳春,這是一門頂級的調理心法,旨在雙修。

夫婦行夫妻之道時,利用一帳春的心法互相調和,不僅可以提升內力更加可以驅除體內毒素。

無形之中,這種雙修可以用來解百毒。這素雪雖是毒物,卻并不是蠱蟲,是以可以用一帳春祛除。

雲汐本身內力低微,若用一帳春的心法雙修來為她祛毒,效果比用在內力深厚的人身上會更加明顯。

此時此刻,雪無痕只想為雲汐祛除素雪之毒,也顧不得事後她會如何厭惡痛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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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醉意朦胧間只覺鼻息間有股異香。

她下意識地想要睜眼,只覺這香氣太過奇異襲人,思緒清明了一些,卻感覺到自己被人抱在懷裏,竟是全身赤裸,有溫熱的肌膚相觸,這令她渾然一顫。

“你……雪無痕,你在做什麽?”雲汐辨認出那個抱着自己的男人正是雪無痕,這令她氣惱厭惡。

不敢相信他竟會在她醉酒之下做出這般事情來。

雪無痕沒有言語,回應她的只是他溫暖炙熱的嘴唇,竟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垂,親吻她。

雲汐渾身一顫,又驚又怒之下徒手就是一掌向男人劈過去,然而她身體綿軟無力,也不知雪無痕在她身上施了什麽詭計,她竟使不出絲毫的力氣。

“你放肆,你究竟要……”她氣得發抖,又羞又怒,不知該怎麽辦,目前的境況對她完全不利。

“公主,請原諒我。”他低啞的聲音輕聲道。

“你簡直無恥,啊……”她罵人的話語說了一半,變成輕呼,因身體奇怪的反應而羞惱害怕。

她似乎渴望着與他親近。

周身的奇異香氣越發襲人,她腦海中倏然一驚,立刻想到了在別玉岸時曾聞到過這種香氣。

“你竟對我用紅绡閣的下流秘術,你、你這卑鄙無恥肮髒的人……”她急促的呼吸,氣得發抖。

雲汐還是處子,之前雖與慕長楓成親,然而長楓身體有恙,他們一直守持禮法。頂多是被長楓親吻過,何時曾像現在這般,被一個陌生男子摟在懷中做着這般親密之事。

雲汐想起教養嬷嬷在婚夜前對自己的指導,那些羞人難堪的教養畫本,令她現在完全又羞又亂,不知如何應對自己身體的反應。

心底越發惱恨起雪無痕來。

“我叫你住手!若再對我無禮,我必讓你後悔!”羞辱中,她的聲音變得尖銳,透露出強烈的恨意。

然而只是徒然,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她鼻間的異香愈發濃烈,令她混亂的神智如同醉酒般在雲霧裏,纏纏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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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似見她美目落出淚來,雪無痕心中一痛,輕柔的去吻她,吻去那些淚水。

帳內奇異的香氣漸漸散去,雲汐感覺男人的手指揉按在自己腰腹的某處,在他的揉按下,原本酸軟的腰肢似乎好受了許多。

他的這套按壓指法,亦屬紅绡閣秘術中的一項,可以使她避免受孕。

她現在還不适合懷孕,雖說中了素雪很難有孕,但難保萬一。

他不想她服食那些對身體有害的藥物,這套指法更能保護雲汐。

雲汐自是不明白雪無痕在做什麽,只覺男人又在做無恥之事,這一刻他恨透了這個強占她清白的男人。

理智漸漸回歸,雲汐當即甩給雪無痕一巴掌,推離他的懷抱,不想他再抱着自己。

“你卑鄙。”她顫抖的聲音,回想起他竟對自己用紅绡閣那不入流的手段,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公主,我很喜歡你。”他深黑的眼眸看着她,也不去管被她抓腫的半邊臉,俊雅的臉容,隐藏了落寞。

他的話讓雲汐心中一顫,她還想說些什麽,卻在朦胧的微光裏看到男人赤裸的胸膛上一條猙獰的疤痕。

方才親密時她并未在意,然而此刻晨曦微亮,她看清了他胸膛上那道傷痕,那是為了救她留下的。

提醒她,他曾擋在她身前,替她挨上一劍,不管他是否別有用心,他若不擋,這道疤痕現在就是留在自己身上的。

“你……”親眼目睹這道猙獰的傷疤,令她無法再說出重語。

她背對他無言地躺下,心裏也不知是如何想法,只覺混亂沉重,竟在這種濃重的倦意裏朦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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