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冷戰

“公主,你誤會了。”無人處雪無痕再也忍不住,想要對雲汐解釋,回應他的只是雲汐回身的又一巴掌。

“卑鄙,還要對我解釋什麽?不要再騙我了,現在聽見你說話,我就覺得惡心,唔……”雲汐怒到極處,心中惡心的感覺泛濫,竟真覺得想吐起來。

“公主。”雪無痕急忙扶她,卻被雲汐狠狠甩脫。

“別碰我!”她厭惡反感,朝他捶打過去。

雪無痕拿她無法,他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盡是嫌惡厭棄的神情,呆了一呆,放了手看着雲汐走遠。

他面上泛起一抹苦笑,到了今日,她還是不信任他。他在她眼裏依舊只是卑劣惡心,令她想吐。她厭惡他的神情就像烙印在他心上,怎麽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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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蒼白的立于禦花園裏,望着遠處白雲蒼狗,思緒如空。一瞬竟像回到了從前,他還和輕寒相依為命的日子。

彼時的他只有十八歲,而輕寒十六歲。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輕寒是他恩人的女兒。而那位恩人離世得早,他過世後,只剩下雪無痕和輕寒兩個人相依為命,變成流落街頭的孤兒。他那時餓極,而她卻把一塊撿來的糕點留給他吃。

他照顧她,她也照顧他。

輕寒的身體不好,是個藥罐子。年少的雪無痕經常陪她進出醫館。他們每月都會去大夫那裏。

“周伯。”輕寒看到老大夫乖巧甜美地問好,那時他們住在平安鎮,這周大夫便是鎮上最有名的大夫。

“輕寒啊,好好…”周大夫笑眯眯地看着她,他很喜歡輕寒,這女孩和她哥哥都長得極好,可惜……他心底輕輕一嘆,“無痕,這個月的藥已經讓阿貴包好,你待會去取吧。”

“我知道,謝謝周大夫。”輕寒所用的藥都極為貴重,可以說她的身子是用藥養,據周大夫的診斷,輕寒的心脈尤其脆弱,平日就是得用珍惜的方子養着,唯有這般才能長命。

每次看到他們兄妹就覺得難過,他知道他們境況不好,這些藥材的負擔對無痕這個肯吃苦的小夥來說,過于沉重了。

他們一貧如洗,尤其看到雪無痕更讓他難過。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有多努力,平日裏做好幾份工,髒活累活他都肯幹,甚至還在藥鋪裏跟他學習,為得就是想治好妹妹輕寒的病。

“無痕啊,周大夫為你說一門親事可好?”周大夫撇開難過的心事,尋思着應該為無痕說一門親事,他今年也十八歲了,到了該成家的時候。

而且他要介紹的這女子,雖是個寡婦,卻有着相當的財富,算是鎮上的財主。若是這門親事能成,倒也可以讓無痕不用再那麽辛苦。

就是女子的年紀比他還要大上幾歲,又是二婚,對雪無痕來說有些可惜。

但人家俏寡婦就是看上了無痕這俊美的小夥,才請他說親。

雪無痕聽周大夫說完親事,周大夫言辭之間他已經明白。

女方很滿意他,而對方也有相當的財富。

他陷入了思索,這對他來說并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情。

而是現實的,可以讓輕寒買更好的藥材。靠自己目前的能力,的确有些入不敷出,無力承擔了。他怕輕寒的藥萬一斷了,她的身體就無法再支撐下去。

雪無痕思索着,沒有看到坐在身邊的輕寒,她的臉色很難看。

回去後,他發現了輕寒的異樣。

“怎麽了,覺得不舒服嗎?”雪無痕問她,感覺輕寒的手冰涼。

“哥,你想成親?”輕寒擡頭看他。

“嗯,我年紀也差不多了,再說給你找個嫂子,可以兩個人一起照顧你啊。”他溫和地笑笑,并不了解她的心思。

“哥,別成親,就和輕寒兩個人在一起不好嗎,萬一……萬一你找的新娘她不喜歡我?覺得我是個累贅。”

“輕寒。”他叫住她,“你怎麽是累贅,不要這樣說。你放心,即使大哥成親了,也會一直照顧你。”

“大哥,你一輩子都不許抛下我。”輕寒投身到他懷裏低聲說,可笑他那時一點都沒察覺她的心意。

“嗯。”他溫和的回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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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樁錯誤的婚事,甚至由此害了一個女人的性命。

雪無痕閉上眼,想起那些痛苦的記憶。

他同意了那門親事,他娶的娘子名叫鄭月荷。

婚後,鄭月荷和他的關系并不好,也常常使他很難堪。

鄭月荷初時迷戀他的外表,但與他成親後便失了新意。

再者她覺得雪無痕很難駕馭,平日裏又對他那個妹妹愛護得緊,這使得鄭月荷很不快,總覺他比起娘子來更在乎葉輕寒。

輕寒也十分厭惡鄭月荷,現在雪無痕才明白,輕寒是恨她。

後來鄭月荷開始在外面流連,還傳出不少難聽的流言,葉輕寒便更覺是對雪無痕的侮辱。

最終鄭月荷死了,是輕寒把她推下樓,她摔死的模樣十分可怖又很可憐。

雖然這個女人不曾真心待他,但雪無痕卻覺是自己害了她。

鄭月荷死後,為了包庇輕寒,雪無痕便典當了所有家産急匆匆的把她送走。

等他回來時,衙門的人已經守在那裏抓他。

他承認了全部罪行,聲稱是因為受不了鄭月荷背叛自己在外面養小白臉,才失手将她殺死。

這一年他十八歲,殺死發妻令所有人目瞪口呆,驚駭非常。最後罪名成立,他被判奴籍發配南疆,而他只希望輕寒能好。

然而他的一切願望都是可笑的,他料不到當他發配到南疆後,輕寒竟會投身紅绡閣。

但因禍得福的是紅绡閣的詭異神功治好了她的心脈,令她獲得重生。

只不過那以後,輕寒卻仿佛脫胎換骨,徹底變成了一個邪惡妖女。

他們分別了太多年,各自都有着太多慘痛的經歷。

再重逢時,已是陌路。

為了救布衣盟的同伴,他以身犯險,結果身陷紅绡閣,卻見到了輕寒。

彼時的輕寒已是紅绡閣主,手段歹毒。

她設下連番計謀,在關着他的那段日子,在他身上做了無數殘酷的事情,只為逼他就犯。那也把他們之間的情誼,磨蝕得一點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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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和雪無痕之間陷入了冷戰。

當然是公主單方面的不給驸馬好臉色看,從皇宮裏回來後,公主府裏的所有仆人都察覺到了這點。

管家有點唉聲嘆氣,他家公主整天繃着個臉,連帶他們這些侍從日子也難過了。

連驸馬的心情也不好,每日去太醫院時臉色都是灰蒙蒙的。

回來時仍舊灰蒙蒙的,管家越發唉聲嘆氣。

今日午後在庭院裏無意間聽到公主和驸馬的談話,更是令他心驚膽戰,心裏又覺驸馬可憐。

只因老管家聽到公主諷刺的語聲:“怎麽,這幾日去皇宮裏沒見到你的老情人?臉崩成這樣?”

老管家吓一跳,這樣露骨的言語,是他們那個明珠一樣溫婉可愛的公主會說出來的嗎?

“我說過那件事是誤會,我與她不是那種關系。”驸馬冷靜的聲音。

老管家點點頭,對啊,這才是正常說話的樣子,公主是怎麽了?

就聽到公主的冷笑:“雪無痕,還想對着我演戲?這幾日大皇兄不在王都,不然我就請他幫忙了。本宮現在擔心我撞見你的好事,你是否又要做出弑妻的舉動來了。”

老管家倒吸一口冷氣,诶喲我的娘親喲,公主殿下您這是說的什麽啊。

驸馬沒有出聲,卻又聽公主道:“細想想,光叫那些護衛也沒用,你那麽懂得毒理,想必也擅長用毒。只要一點毒藥就能叫我悄無聲息的死掉,或許你已經在那麽做了,每日裏一點點,最後讓人毫無察覺的以為我是正常病死,你說是不是?”

老管家心驚肉跳,卻忽然聽到驸馬淡淡的笑聲。

驸馬爺,這是您笑的時候嗎?盡管那笑聲竟讓老管家覺得心酸酸的。

“如果你死了,我給你賠命。”男人只是淡淡的一句話。

“哈哈。”公主殿下卻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你說這種話只會讓我惡心,我死都死了,你賠不賠命我又如何知道。反正大皇兄心裏清楚,我若出了什麽事,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還有雪無痕,不要再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對我說這樣的話。你越這樣我便越看不起你,只會想起你是如何卑鄙如何犯賤。”

公主語氣裏那種對驸馬的恨意,幾乎令管家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覺一陣劇痛,留下一個烏青的印子,再一睜眼,發覺公主和驸馬都不在那裏了。

那麽,他真的是在做夢嗎?老管家傻傻地想,心中只能默念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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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痕獨自在書房待到很晚,等到雲汐睡了,他才梳洗沐浴,回到房裏。

只有在她睡着時,她才能不抗拒他的碰觸,令他可以診脈。

她體內的素雪已經減輕了許多,但仍沒有全部祛除。

奈何現下這種情況,她是絕對不要他碰觸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對她做了什麽,會令她即刻殺了他。

他輕輕苦笑,這幾日裏他暗中命蓮羅煲的湯藥,也不知雲汐到底服下沒有。他猜她多半已經偷偷倒掉。

她對他心存疑惑,疑心他要害她,又怎麽肯乖乖服下那些補藥。

他望着她的睡顏良久,才合上衣角在她身邊輕輕躺下,疲憊的眉眼落在她悄悄張開的眼裏。

雲汐看到他躺在自己身邊,很近的距離,但不若從前他會抱着她一起眠睡。

為何他們之間總是争吵,一時好一時壞,當她想要去信任他的時候,他卻總是做出讓她傷心的事情。

他的睡顏很像那個人,她怔怔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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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雲勁南下救濟災民,現下班師回朝,韌帝在宮廷設下晚宴,歡慶長子回歸。

公主攜驸馬一同出席,席間雲勁找了雪無痕單獨談話。

“你最近惹雲汐不快了?我看她臉色很不好。”太子殿下嚴厲的眼睛打量着自己的妹婿。始終覺得這樁婚事有欠妥當,現下弄得兩個人都憔悴了。

雪無痕淡淡一笑,但這笑容卻讓人覺得憂傷。

“最近布衣盟各個分舵新加入了不少成員,沁柔他們幾個剛回王都,都很想念你。找個機會跟他們見一下,有事要做。

還有,新加入的兄弟也想見你,你不要以這副面貌去丢我的臉。堂堂布衣盟的老大,這麽辛苦走到現在,該不是想退縮了吧?”

“不會。”雪無痕深湛的眼睛看着雲勁,“太子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當日裏在南疆若不是太子,我早已被那人弄死。現下也不會有我雪無痕。我說過此生必當報答太子,能為太子效犬馬之力,是我的榮幸。而且我也相信,在太子的治理下,滄瀾的明天更好。”

他這番話說得雲勁有些動容和熱血,回想這幾年,雪無痕的确在他身邊助他良多。

現下因他娶了自己的妹妹,兩人之間才生分了些。

雲勁嘆口氣,看向遠處的雲汐:“對我妹妹好點,她不難讨好,就是有些公主脾氣,從小被我們寵壞了,讓着她些就是了。”

雪無痕心中澀然,只是點了點頭。

雲勁說公主殿下不難讨好,在他眼裏雲汐是最難讨好的,他就差剖心給她看了,可她卻從不願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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