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不想見到的故人

太子推行的義診，王都最大的醫館澄門軒外人山人海。

聽說會有禦醫來會堂坐診，自然吸引了無數民衆。

疑難雜症都有希望了呀，而且聽說來得是驸馬爺呢。

驸馬爺？那個國色天香的驸馬爺？

對啊，他還是太醫院的禦醫嘛。

“雪大人，左相大人交托的那位林夫人又說不舒服，要你去看看。”助手小金子對雪無痕說。

這位侯府的林夫人聽聞是左相大人的堂姊，真難伺候。

今日裏候着義診來尋雪大人，明明看上去氣色很好，沒什麽大病，卻偏偏要占掉民衆的優惠。一雙眼睛粘上雪大人就不肯放了，真搞不懂她是來看病還是別有所圖。

雪無痕輕輕蹙眉，碰上這樣的病患他也很煩惱。

即是左相交托的病人，也不好怠慢。沒必要給太子惹麻煩。

侯門貴婦，一直都有傳林夫人很難相處。

雪無痕只得來到診間，替林夫人再把一次脈。

小金子也急忙乖乖跟上，怕林夫人乘機占了雪大人便宜。

雪無痕對他感激地一笑，善解人意的小金子似乎知道他的為難，每次總會跟着他，幫他解圍。小金子幾乎傻了眼，哇塞，雪大人笑起來真好看啊，拜托，他是男人，你也是男人耶。

小金子用力敲敲自己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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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人，你來了啊。”林夫人一見到雪無痕，就現出虛弱難受的樣子。

“林夫人，方才已經給你開了方子，你還有哪裏不舒服？”雪無痕耐心地問。

“嗯，方才我忘了說，我還有頭暈目眩的症狀。”

雪無痕看她一眼，想了想道：“知道了，我會在方子裏加上幾味藥材，林夫人你的身體沒有大礙，請放寬心。”

他想要離開，卻被林夫人叫住。

“雪大人，你怎的如此匆忙，我對養生一直很上心，還想問你一些關于這方面的事情。”她故意挨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顧不得男女之嫌，竟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

“小金子！”外面有人喊小金子。

小金子不由一急，無奈之下先抛下雪無痕去了外間。

“小金子，你怎麽這樣急？”胡太醫撚撚發白的胡須，接過小金子遞來的銀針，笑眯眯地問他。

“欸，胡大人，您不曉得，我得趕快回裏間去保護雪大人啊。”小金子瞪圓了眼睛，挨近胡太醫道：“那位難纏的林夫人，她又回來了。”

胡太醫不由撲哧一笑，這小金子可真是護主心切啊。

“林夫人又怎麽了？”胡太醫也很清楚這個難纏的侯爺遺孀。

“唉，”小金子嘆了口氣：“那位林夫人可真讓人受不了。她對雪大人的興趣顯然比看診大得多，您沒瞧見上回韓大人被她動手動腳，先下換了雪大人，我瞧她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雪大人好可憐，林夫人是左相交托的病人，他也不好得罪。可是，她看雪大人那個眼光就像要把他一口吞下去耶！雪大人可是有家室的人啊，要是公主看見怎麽得了！”小金子絮絮叨叨講了一查。

卻發現一個明媚的身影就站在自己身旁，“啊，公主！”小金子驚呼一聲，只差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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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來了有一小會兒，一身便裝，如同民間女子的裝束，但仍被她穿得分外好看。

粉色的衣裙，帶着輕紗細攏，如雲長發随意的束起，一支碧玉釵，別致又十分雅韻。

她容顏生得嬌美絕麗，怎麽看和驸馬都是天生一對。

小金子一邊贊嘆一邊對她行禮，也不知這位公主殿下是來了多久，對自己方才放肆的言語聽到了幾分。

雲汐看着門外排起的長龍，輕聲問小金子：“驸馬在哪間診間？”

小金子是個機靈的小夥，馬上道：“小的立刻就帶公主過去。”

好在他帶着雲汐走進去的時候，那位林夫人的動作還算規矩，雪大人距離她有一段距離，在為她寫方子。

但她一雙眼睛，實在是牢牢盯着他，簡直要将他從裏到外剝了好幾層的感覺。

小金子渾身一抖，還真是佩服驸馬爺的定力，可以在這種眼神裏行動自如。

若是他小金子早吓跑了。

雪無痕見他過來，便道：“小金子，來得真好，這是林夫人的方子，帶林夫人到外間藥材鋪裏等藥吧。”

“好嘞。”小金子精神的吆喝一聲，馬上想請林夫人出去，無奈那女子不識好歹，還想要貼近過來說什麽。

小金子輕咳一聲，讓了讓身子：“公主殿下，您快請進。”

雪無痕和林夫人這才看見站在門外，小金子身後的雲汐。

雲汐淡淡一笑，高貴優雅地走進來，送入香風一陣。

林夫人讪讪看她，怔了之後才想到要拜見：“臣婦見過公主殿下。”

“林夫人，請起吧。”雲汐淡淡一笑，對身後的小金子說：“小金子，快帶林夫人去等藥吧。”

“是，公主。”小金子請林夫人出去，林夫人就算再不舍，也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後離開。

雪無痕收起筆墨，對門外引導病人的助手喊：“阿貴，可以帶病人過來了。”

“是，雪大人。”阿貴應了一聲，可透過簾子看了看裏面，公主殿下依然站在那裏，這……

雲汐有些尴尬，卻依然筆直站在雪無痕身旁。

雪無痕看她一眼，心底輕輕嘆息一聲，終是無法硬起心腸對她，不由道：“公主有什麽事？”

“你昨夜沒回來？”雲汐輕輕咬了咬唇，接觸到那雙深湛的眼眸，便覺心口一陣顫栗。

“昨夜我去見了沁柔他們。”雪無痕輕聲道。

雲汐不語，實在是不曉得要開口說什麽，與他聊沁柔他們，雖然她也很想念他們，但又覺貿然，現在的氣氛無論如何，都不像閑聊。

她忍不住輕輕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昨天的話……有些過分了。”

她一顆心跳得很快，說出道歉的話也覺得臉頰在發燙，她很少這樣低聲下氣，實在缺乏經驗，只覺尴尬。

但她還是有勇氣說出道歉的話的，她不是那種扭捏的女孩子。

雪無痕心中一怔，無法想到她會對他道歉。

良久不語，在雲汐就快絕望的時候，感受到男人厚實溫暖的掌心包住她的手。微一使力，她便跌入他懷中，被他有力的臂膀輕輕抱住。

“別再說那樣的話，可不可以試着相信我一點？”他低沉性感的聲音響在她耳邊，令她心跳怦然。

一顆心覺得滾燙濕潤，眼淚不由自主就湧上來，只得貼在他胸口，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丢人的眼淚，模糊的”嗯”了一聲。

雪無痕輕輕一嘆，将她抱得更緊些。

仿佛冰雪消融，雲汐心裏的烏雲散開了，在他懷裏破涕為笑。

因雪無痕還有許多病人候診，雲汐便不打擾他。

她對他說要去城中逛逛，會有便衣侍衛跟着，雪無痕點點頭，便看着雲汐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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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十分，義診結束。

雪無痕來到前院，胡太醫正笑着等他，“無痕啊，你來了。”

胡太醫是太醫院之首，平日裏對雪無痕十分關照，雪無痕很尊敬他。

這時他看到胡太醫身畔的一個人，整個人都震了一下，站在那裏，竟再無法移動分毫。

“無痕，我給你介紹一位朋友，這是我故友之子，他的醫術也十分高明。”胡太醫沒有察覺他的異樣，依舊笑呵呵的。

雪無痕的臉色有些蒼白，如果可以，他絕不想再看到那張臉。

展慕白，只會出現在噩夢裏的面孔，他以為離開南疆，此生再也不會看見這個人，卻在這裏重逢了。

“無痕，好久不見了。”展慕白親熱地問候他。

“你們認識？”胡太醫有些驚喜，“慕白這些年一直在南疆，你們怎會認識？還有如此機緣？”

會有這麽一天，他知道他會回來的。只要這個人不死，以他執着變态的心理，又何嘗會放過自己。他躲了七年，現下終于見面了。

雪無痕牽動嘴角，卻露不出一個笑容。

“好久不見。”他有些僵硬地說。

胡太醫拍拍雪無痕的肩，“這下好了，慕白決定留在王都，不回南疆了。我準備把他引薦入太醫院，他比你年長上幾歲，可算你的兄長，我們太醫院又添一員猛将。

無痕啊，你們既然認識，以後要多幫幫他。不若先讓慕白跟着你，熟悉一下太醫院的事務？”

“無痕賢弟，以後請多指教。”展慕白炙熱的眼睛盯着他，從上到下将他看了一遍，令雪無痕僵硬得如同被釘住。

也許他在心理上對他有種莫名的壓抑感，想起被展慕白囚禁的那幾年，他實在無法對這個人十足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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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痕，別走這麽快！”展慕白在後面叫住雪無痕，雪無痕只有回頭看着他。

他提醒自己要冷靜，這裏是王都，他已不是從前那個十八歲的雪無痕，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也不再是他的禁脔。

展慕白看着雪無痕的眼睛也帶着笑，“無痕，我們那麽久沒見，不若晚上我在望風樓請你，你一定要賞臉啊，順便敘敘舊。”

“不必了，我與你沒什麽舊好敘。我與人有約要離開了，你自便。”雪無痕神色冷漠，聲音也是冰涼的，與展慕白保持着一定距離。

展慕白熾烈的眼又在他身上輪轉了一圈，笑道：“許多年不見，你越發好看了。無痕，再沒有人比你更美，現下又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讓我更無法自拔了。”

雪無痕神色微變，不想再聽他胡言亂語，轉身離開。

卻聽他在身後緩緩道：“不若我去公主府拜會一下，我想公主會很樂意聽聽你從前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