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違心

展慕白熾烈的眼又在他身上輪轉了一圈，笑道：“許多年不見，你越發好看了。無痕，再沒有人比你更美，現下又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讓我更無法自拔了。”

雪無痕神色微變，不想再聽他胡言亂語，轉身離開。

卻聽他在身後緩緩道：“不若我去公主府拜會一下，我想公主會很樂意聽聽你從前的舊事。”

雪無痕身子一僵，轉身看他。

展慕白走上前，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在望風樓等你。”說罷，他竟伸手想要撫上他面頰。

雪無痕倏然打開，冷聲道：“望風樓我不會去，展慕白，不要再找我，不然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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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雲汐感到雪無痕的異常。她本以為下午的時候他們解開了誤會，但為何雪無痕還是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驸馬一直在書房裏嗎？”她輕聲問貼身的女官蓮羅。蓮羅并未随她出府，一直在公主府裏。

“是，驸馬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書房，并且命人不要去打擾。”

雲汐秀眉微蹙，不曉得雪無痕在煩惱什麽。

“去膳房把陳嬷嬷炖的補湯端過來，我要去書房。”

“是，公主。”

雲汐敲了敲門，在未得到回應後，她還是自己推開了門，卻望見那個站在窗前似在發呆的男人。

“無痕。”雲汐在他身後輕輕喚他。

他怔了一下回過頭，才看到雲汐。

蓮羅在他們身後合上門。雲汐端着散着熱氣的精致湯食，放到書房的白玉桌上，看着雪無痕微微一笑：“乘熱喝吧，陳嬷嬷特意煮的，這些日子你為皇兄四處奔波，人也瘦了。”

她細看雪無痕，見他劍眉微蹙，深湛的眼眸看不出究竟，但直覺上他就是有煩惱。

雲汐安靜地在他身邊坐下，并牽着他的手讓他也坐下來。

将湯碗遞給他，看着他喝湯。

氣氛有一點沉默又有些安然，黃昏夕陽的光暈透過窗戶灑進來，暈紅了書房的光景，一時間竟有些莫名的溫馨。

誰也沒開口，似乎都不想破壞這片刻的靜谧。

雲汐看着雪無痕俊雅的面容，真的很喜歡他的樣子。

現在她看他的時候，比之從前，不會總想起慕長楓。就好像她很明白自己看見的是無痕，她已經越來越能輕易的區分出兩人。

無痕的面容比長楓要更硬朗一些，不似長楓那樣精致如冠玉的儒雅貴公子氣，可能跟兩人的生長背景不同有關。

也不同于長楓孱弱蒼白的氣色，無痕的氣色是健康的。他的面容蘊含神采，而靠近他總能感到溫暖的體溫。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雲汐看着他小聲問。

“不是。”雪無痕似乎輕輕嘆了一聲，幽深的眼眸落在她身上。

被男人這樣凝視，雲汐又感到自己心跳有些不穩了，心口好像有只小兔子似的，在那裏一跳一跳的調皮。雖然她很讨厭自己有這麽大的反應，但真的無法控制。

兩人很有默契地在視線碰觸後又同時轉開視線。最後還是雲汐克服了自己怯懦的情緒，目注雪無痕。

“之前我誤會了一些事，昨天晚上燕貴妃對我講了一些話。但是，她究竟是誰？”她的眼睛很柔和，想要心平氣和的和他交談。

“雲汐，可以不問麽？”他幽深的眼眸凝視着她。

雲汐怔了一下。

雪無痕輕輕牽住她的手：“她不是燕貴妃，你已經猜到了。”

雲汐點了點頭。

“她是一個江湖人，易容成了燕貴妃的樣子，這點連你皇兄也不知道。”雪無痕看着她說。

“所以你是在維護她，也不準備告訴我她是誰？”

“她要離開了，出于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訴太子。因為太子若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一定不會放過她，而我不想她死。”雪無痕看着雲汐的眼睛坦白道。

“你和她有情？”雲汐咬着自己玫瑰色的唇瓣，神色間露出自己也不知道的不快來。

雪無痕看着她，輕輕一嘆：“不是那樣，若說有情，就好比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妹妹？”雲汐不肯承認自己心有雀躍，聽到的時候松了口氣。

雪無痕點了點頭，深邃的黑眸定定望住她。

雲汐被他看的面頰升溫，又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過分事情，複雜的心緒也不知該怎麽說。

“最近晚上還會覺得身體冷嗎？”雪無痕問她。

雲汐被他繞開了話題，卻未發覺，她搖了搖頭：“還好，之前有一陣子，晚上身子冷得緊，現下似乎好多了。”

雪無痕抱住了她，雲汐一下落到他溫暖的懷抱裏。熨貼着他的體溫，望着窗外的夕陽，安靜閑适。

“還會覺得我惡心嗎？”他低低的聲音響在她耳畔，令她心頭一顫。

雲汐從他懷裏擡起頭來，一雙美眸凝視着雪無痕，眼睛有些發熱，“我……”她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過分傷人的言語。

“因為我想抱你，你若覺得不适，就告訴我。”他低沉性感的聲音仿若加了迷藥，讓她思緒暈眩。

“不讨厭，雪無痕，我并不讨厭你。”雲汐看着他的眼睛，把這一刻自己心裏的真實感覺告訴他。

她甚至勾住他頸項，主動的吻上他，想要藉此讓他原諒她，原諒她這些天過分侮辱人的舉止。

雪無痕摟住她，承接着她的吻，雲汐的唇柔軟微涼，每次吻她總有嘗不盡的甜蜜。

而雲汐也喜歡他的吻，雪無痕的嘴唇總是很暖，依偎在他身旁，總可以聞到那股隐隐的異香，仿佛帶着草木的香氣，她一點都不讨厭。

良久，一室春意漸歇，雲汐靠在雪無痕懷裏，輕輕地喚他。

“雪無痕……”

“嗯？”

“我們，會不會有孩子？”她忽然想到這件事。

男人似乎沉默了一下，雲汐聽到他溫柔的聲音：“你想要嗎？”

雲汐怔了一下，這件事她真的沒有想過，一個孩子，一個屬于她和雪無痕的孩子，她想要嗎？

得不到她的回應，雪無痕心底輕顫，月色掩去他的苦笑。

他知道要她全然接受自己，不會這麽快，即便她現在不排斥他，接受他的親密，那也只是這一件事而已。

若要她為他生兒育女，那就另當別論了。

幸而他沒有奢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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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沐浴後，雪無痕與雲汐才用了晚膳。

雲汐望着燈火下雪無痕的那張臉，她發覺自己還是會心跳加快，伴着美食，是否就是秀色可餐？

雪無痕微笑着替她布菜，看她吃得很香，而雲汐只是希望他不要再看着自己。難道他沒有自覺，他這般望着，令她連吃下去的美食是什麽味道都不知了。

晚膳後雲汐提議到院子裏去走一走，雪無痕便與她一起繞着公主府散步。

晚上湖光山色，花園裏的薔薇正開得濃烈，香氣襲人。

“無痕。”雲汐忽然輕輕地喚他。

“嗯？”他應了她一聲。

“有些話，我想要告訴你。”雲汐看着他的眼睛，總覺得那雙眼在月色裏分外柔和。

“之前我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那很不像我，我為什麽要那樣對你……我想，不是因為你長得像長楓，而是……”她幽幽注視他，想告訴他自己矛盾的心意。她想告訴他，她大概是喜歡他的，可是面對他的臉，她掙紮的心意還是無法訴出。

為什麽呢，難道是因為心底深處有對慕長楓的背叛感？

“雲汐，”他也在看着她，眸光溫柔，“你不必急着告訴我什麽，我也不會要求你忘了那個人。”

他看出她的掙紮與糾結，微微一笑，柔聲道。他從來不想勉強她，能夠陪在她身邊，是他唯一的心願。

“雪無痕……”雲汐心一顫，目光瑩瑩，從未想到他的回答會是這樣。他與慕長楓太不同了，她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男人，也無法完全了解他的想法。

“雲汐，我經歷過很多事。”雪無痕望向遠方，仿佛在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我從懂事起就在流浪，挨餓受窮，為了生存，連一點小事都要用盡全力去争。後來被判為奴籍，又落入奸人之手，遇到過很多肮髒可怕的事情，那些都是你不能想象的事情。”他低沉的聲音很輕，但雲汐聽得很認真。

“所以，我很害怕，害怕你因為接受不了而離開我。”雪無痕看着她的眼睛。

“不會。”雲汐直覺想反駁。

然而雪無痕只是淡淡一笑，又移開了視線。

這一刻，雲汐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好遠。

她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就好像會害怕失去他。

他回抱住她，很用力，那種力道仿佛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雪無痕将臉埋進她秀發，聞到她身上淡淡清雅的香氣，那是他留戀的。

“真希望能一直伴在你身邊。”他低柔的聲音輕聲道。

雲汐的身體一下僵硬，心裏仿佛被注入了滾燙的熱流，那讓她有些發顫，心尖上好像有只手在***。

她閉上眼睛，依靠在他肩上，“你是我夫君，我們當然會永遠在一起。”她說出違心的話語，事實上連她自己都不确定這句話，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虛僞。

雪無痕慢慢地放開她，凝睇着她嬌美的容顏，手指輕輕拂過她臉龐，微微一笑：“我很高興能成為你的夫君。”

雲汐閃動的眼眸看着他，卻說不出什麽話來回應他。

驀地，她又緊緊抱住他，不想他看清自己的神情，她眼中朦胧有淚，貼靠着他溫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