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無法卸下心防去追他

楚佟毅看了雲汐一眼,“劍離,你酒喝多了,莫要混說。公主聽了會作何想法,公主請原諒劍離失言。”

雲汐微微一笑:“這話還挺稀奇的,往日裏本宮也不大見驸馬和別人交應,原來是給人這般感覺啊。”

楚佟毅笑着看了眼雲汐:“要說起來,驸馬的确給人有一種傲慢難親近之感。不過他身份畢竟尊貴,又深得皇上賞識,和我等也不可容日而語。”

雲汐聽得心底有些發皺,在他們言語之間都是雪無痕清高難以親近之意。

然而雪無痕在她面前一向擺出很低的姿态,為何在外人道來他卻是這般傲慢。

這人難道真是兩面人?

正在思索間,卻見那邊雪無痕與雲勁從暖閣走出來,雲汐秀眉輕蹙,知道他們又在進行她不能參與的談話。

她想到自己幫着雪無痕包庇了葉輕寒,至今是瞞着自己最親的人,她的皇兄和父皇,不知現下雲勁和雪無痕又說了什麽。

皇兄會不會又被雪無痕騙?

醒起這點,雲汐對自己的遲疑暗惱,為何要為了這個男人連自己的父兄一起欺瞞,更覺雪無痕可恨。

她心裏氣着雪無痕,因此在他走近時故意對身邊的何劍離笑得明媚如花。

何狀元無法抑制自己對公主的仰慕和心動,被這絕美的笑容給震得癡癡呆呆了。

他癡癡看着雲汐,而雲汐卻示威似的給雪無痕一個眼神。

誰料那男人竟轉身走開,并沒有理會她,雲汐心頭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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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晚宴節目開始了,第一支節目,竟是一個戴着銀色面具的琴師。

雲汐驚訝地看着那颀長英挺的身影,總覺得有那麽一點似曾相識。

他銀色的面罩下,有一雙勾魂的眼,與雕刻般的唇。

在經過雲汐身邊時,雲汐感覺他幽黑的眼似乎定在了自己身上一瞬,但又見他若無其事的離開,并未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間。

琴師開始舞琴,一曲漁舟唱晚在清泠的古琴聲中流瀉而出。铮铮而響的琴弦,悠揚流暢,立刻展現了一幅生動的黃昏麗景。

雲汐聽得入迷,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在自己的成年禮上,那天晚上也有一個琴師,帶着面具,彈着悠揚動人的古琴,令她着迷。

不知怎的,因為這段回憶而對現在這個琴師親切起來。

而且他真的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那雙眼像誰呢?

長楓,雲汐呼吸一窒,竟真的覺得面具下的那雙眼像極了長楓。

琴師表演完,雲汐心悅的鼓起掌來,滿朝文武便跟着誇獎。

雲汐想賞他一些東西,那琴師便跪在她身前謝恩。

當那對白玉龍鳳佩遞到他面前時,雲汐感覺那琴師幽黑的眼眸裏仿佛亮出神采,他低沉沙啞的聲音亦令她輕輕一顫。

只聽他說:“謝公主。”

琴師離開後很久,雲汐都在迷迷糊糊的情緒裏無法回神。

直到她對上身邊雪無痕幽邃的眼神。

那眼神裏竟有些隐約的怒意和忍耐。

雲汐不解他怎麽了,雪無痕的心卻十分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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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竟然出現在這裏。

他要表達什麽?

他對雲汐是這般志在必得嗎?

如此危險的地方,他竟只身前來。

他先是對雲汐下了素雪,不顧她身體,只為了不想別人占有她,現下又堂而皇之出現在這宮廷夜宴。

這男人是真的要把雲汐搶過去。若他真的做成那件事,他會對雲汐怎麽樣呢?

介時就算他封雲汐為後,雲汐又怎會高興?

她必會痛苦萬分,因為她深愛着的人是一個毀了她家園,殺害她父兄的兇手。

雪無痕念及此,一顆心便抽痛。

他一定不能讓那些事發生,就算用他的性命相換,他都不要雲汐承受這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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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結束,韌帝還是依依不舍的留了女兒在宮裏。

雲汐陪了會兒父皇,便與雪無痕一起回雲卿殿。

兩人沿着禦花園散步,雲汐揮退了所有侍衛,不讓人跟着,想與雪無痕單獨談話。

“雪無痕,剛剛皇兄和你說了什麽?”她問他。

“沒有什麽,一些布衣盟的事。”雪無痕淡聲道。

“你沒有再騙我大皇兄吧?”雲汐想到自己包庇雪無痕的事情,心裏又不免升起幾分氣惱。

“我騙與不騙,說了公主也不會相信。”雪無痕的聲音有些冷漠。

雲汐被他氣到,他居然還敢擺這副姿态,現在明明是她包庇他護了他,他居然還敢跟她大小聲。

她冷笑一聲:“這倒也是,你原本就是最好的戲子,在皇兄面前做戲,父皇面前做戲,我面前也做戲,聽說你在別人面前又是另一張臉。”

雪無痕因她的話心口一抽,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拳,“公主,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這句話徹底刺到雲汐,再也抑制不住心火:“怎麽,你是在說自己在忍耐我?之前是誰表現出一副愛我至死的模樣,現在又變成忍耐了,雪無痕,戲演不下去了嗎?

也許你與那葉輕寒本就在一起演戲,為的是更大的野心,滄瀾的皇權?”她的話語裏充滿了輕蔑嘲弄,心底有把火在激烈的燃燒,這些日子的糾結煩惱,言語就越發不管不顧。

雪無痕抿緊了嘴唇。

雲汐去繼續道:“我早說過,你若是真愛葉輕寒,不若就跟着她去,也省的她假惺惺威脅我要殺了我。我放你自由,反正你對我而言,本就是個替身,我也不會舍不得。”

雪無痕一下逼近她,将她推撞到一堵牆上,幽深的眼睛仿若燃着一把火,沙啞的聲音幹澀繃緊:

“你一定要把我說得這樣壞,把我對你做的一切都揣測的如此卑鄙,你真是我見過最沒有心的女人。”

雲汐宛若被人抽了一鞭子,胸口一悶,越發氣得口不擇言:

“那是因為你原本就這麽糟糕!你并非我心底珍惜之人,只不過是我找來的一個替身,我為何要對你有心?

你出生低賤,甚至從奴籍,滿身髒污,連展慕白那等小人都敢在本宮面前污言穢語!你身上所有的事情都讓人迷惑矛盾,本宮對這樣一個你,應該是什麽态度?”

她一番言語,仿若淩遲酷刑。雪無痕幽深的眼眸中有晶瑩閃動,她每一句都像一鞭鞭抽在他心口。

她從不給他尊嚴,絲毫不顧及他也是個人,他也會痛。

他慢慢放開了她,竟不想再說一句話。他颀長的身影轉身離開,把雲汐一個人丢在了那裏。

緊閉的雙眸溢出濕熱,也沒有回應雲汐在他身後的呼喊:“你要去哪裏?”

雲汐怔怔看他走遠,在激烈的喊出那些發洩的言語後,她一顆心茫然失所,心裏空落落的,一點都不覺得歡喜。仿佛注入了某些冰涼的東西,擾得她慌了心神。

而她只能看雪無痕孤倦的身影越走越遠,卻無法卸下心房去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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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看着手上的邀請函,是楚佟毅方才派人送來公主府的。

這是今年他們海棠詩社的例行活動,每當秋高氣爽的時節,他們便會一聚。

登高游玩,吟詩作對,賞菊吃螃蟹。然而今年她卻沒有這個心情去參加這樣的宴會。

雪無痕離開已經有十天了,自那夜他們争吵以後,她沒再見過他。她只從皇兄那裏知道了雪無痕是外出替他辦事。

雲汐不明白自己這樣低落的心情到底怎麽回事,那場混亂的争吵她所說出的那些殘忍的話,她都不敢再去回想。

為何,她的心會如此不安,如同踏不到結實的地上,整個情緒都恍恍惚惚。

那日裏她講了許多過分至極的言語,怒火讓她失去了理智。現下後悔又有什麽用,雲汐輕輕一嘆,有些失神地看着庭院外的湖光山色。

“公主,要準備等下去參加宴會的衣服嗎?”

雲汐點了點頭,望着蓮羅:“驸馬還沒有信來嗎?”

“是,公主,剛問過管家。”蓮羅心裏嘆口氣,她家公主也不知怎麽了,驸馬這次離開她好像害了相思病,整天問他有沒有訊息。

海棠詩社的菊花宴擺在了他們詩社的雅築內。

雲汐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都來了,何劍離迎了過來,而主辦人楚佟毅自然也跟着過來。

那兩人一白一青兩個身影,何劍離着一件青色的儒衫,氣質溫潤,謙謙君子。而他身旁的楚佟毅,則是一身雪白飄逸的長衫,頭束一枚白玉冠,看上去俊逸風雅。雖然他自幼習武現下也官拜四品,領着一支軍隊,可他身上一點都看不出武将的模樣,還是一幅翩翩佳公子的風流意态。

“公主,你可算來了。”他看着雲汐溫雅而笑,黑眸裏透着光彩。

“詩社有活動,怎可缺我。”雲汐淡淡一笑,随着兩人一起走進去。

她揮了揮手,侍衛便留在了庭院。

聽聞公主駕到,詩社的其他成員也過來拜見。

尚書家的小姐,侍郎家的公子,一群官宦子弟,原本都是熟悉的人。

楚佟毅陪着雲汐,漫步在滿園芬香的菊香裏。

雲汐與楚佟毅從小一起長大,當年在太傅教他們讀書那會兒,兩人還一起逃過學,感情一直很好。

後來雲汐出嫁,又逢上慕長楓去世,她無法走出悲傷。在那段日子楚佟毅曾來開解她數次,也總是拉她出去游玩散心。

也許是因為楚佟毅身上也有幾分慕長楓的溫文氣質,他又愛穿白衣,那時候見他穿了白衣,雲汐就着惱得說她會觸景生情。

楚佟毅就常與她玩笑,那段日子雲汐是挺感激他的。

“今年的菊花開得特別好。”楚佟毅指給雲汐看面前的花團錦簇。

雲汐聞了聞香氣,“今年你又想了什麽鬼主意,去年罰酒我可是喝醉了。今次絕對不能再變成酒鬼。”

“就公主的酒量,不提也罷。”楚佟毅深黑的眼眸看着她笑。

“阿毅,你現在越來越會打扮了,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是不修邊幅的?”雲汐看着楚佟毅白衫翩然的身影,忽然就記起前幾年他從駐地回來不修邊幅的模樣。

“哈哈,公主幹嘛要記得我那個樣子。是覺得我變了很多?”他微笑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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