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維護他

“今年的菊花開得特別好。”楚佟毅指給雲汐看面前的花團錦簇。

雲汐聞了聞香氣，“今年你又想了什麽鬼主意，去年罰酒我可是喝醉了。今次絕對不能再變成酒鬼。”

“就公主的酒量，不提也罷。”楚佟毅深黑的眼眸看着她笑。

“阿毅，你現在越來越會打扮了，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是不修邊幅的？”雲汐看着楚佟毅白衫翩然的身影，忽然就記起前幾年他從駐地回來不修邊幅的模樣。

“哈哈，公主幹嘛要記得我那個樣子。是覺得我變了很多？”他微笑着問。

“我還記得你從駐地回來，頭發像稻草，那時候還頗有點将軍的氣勢。現在誰看了你，都會以為你是文官。”她淡淡一笑。

他也笑了，“想不到你對我的稻草頭印象深刻，你若喜歡的話，我還是可以恢複給你看。”

他的這句話讓兩人的心情都有一些微妙，雲汐岔開話題，微笑道：“那日在宮裏遇到楚老将軍，好像正替你的親事發愁。”

“這種事我可以自己拿主意。”楚佟毅看着她道。

雲汐輕輕一笑：“你也老大不小了，父皇跟我提過，很想給你指門親事。”

“請公主勸皇上千萬打消念頭，我可不想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

“你沒相處過怎麽知道不喜歡，我以前也不想嫁長楓的。”雲汐想到往事，淡淡一笑。

楚佟毅忽然轉頭，靜靜看她：“公主，我已經心有所屬。”

“是哪家的姑娘，說來聽聽，我也可以給你拿拿主意。”

“臣不敢說，公主又何必明知故問。”楚佟毅深邃的眼睛凝視她。

雲汐怔了一下，強笑道：“阿毅，記得我以前就已經回答過你了。我以為你早就忘了。”

“若是心裏頭真心喜歡的人，又怎能說忘就忘。就像公主，難道你……已經忘了他？”

雲汐呼吸一窒，只搖了搖頭，淡聲道：“但是你也不該這樣蹉跎下去，你與我，是不可能的。”

“公主，我可以等。”楚佟毅忽然握住雲汐的手，雲汐怔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阿毅，那是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好朋友。”

“公主你就這樣喜歡慕長楓嗎？他已經過世很久了，而你需要向前看。”楚佟毅忍不住道，眸中露出痛色，“你何不看一看身邊一直關心你守護你的人呢？”

“阿毅，你真的糊塗了，我成親了，是有夫之婦，我的驸馬是雪無痕。”

“雪無痕不過是個替身，我指的是，你應該真正為你自己想一想，未來的幸福。”

他輕描淡寫的前一句話，令雲汐心中一震，為何他說起雪無痕是這般輕蔑。

“阿毅，你在胡言亂語了。”雲汐的聲音有些發冷。

“我難道說錯了嗎？那個人能被立為驸馬，唯一的理由就是因為他長得像慕長楓。你對雪無痕根本就沒有感情，所以我請求公主你，不要再這樣蹉跎下去。你知道，看着這樣的你，我心裏有多難過，覺得你一直無法走出過去，将自己圈在不快樂裏。”

雲汐神色轉冷，認真的看着楚佟毅：“阿毅，你沒有資格對我講這些話。我與雪無痕之間如何，也輪不到你來評論。我可以忘記你現在說的這些話，仍當你是我的朋友。

還有請你以後說起驸馬的時候尊重一些，不要用那種輕蔑的口吻。你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這話雲汐自己都說的愧疚又心痛，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言行又何曾尊重過雪無痕。

“公主，我不是有意……我真的很抱歉。”楚佟毅見她真的動了氣，口吻不免放軟。

“可能我太心急了，為你擔憂，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的為你着想才會……我只是覺得雪無痕配不上你，還記得上次夜宴嗎？他一點都不知道怎樣應對那些達官貴人，還得害你為他作陪。”楚佟毅不喜歡雪無痕，覺得這人出生不好，一看就不知宮廷禮數，也不懂世家間的氛圍。

平日裏大家一來二去，他卻是那個圈子外的人，冷眼旁觀的态度讓人不爽。

“他本就與你們不同。”雲汐輕聲道，心思飄到了出門在外的雪無痕身上，他在忙什麽呢？是布衣盟的事嗎，大哥可有交托給他什麽危險的任務？

小七和夏漠他們是不是與他在一起？

“他應該學會融入你的世界，就像今日，我們海棠詩社聚會，你看郡主都是由她夫君陪着過來，還有若蘭出嫁後也是把她夫君拉來一起。

平日裏大家也都相熟，可是雪無痕，他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楚佟毅想到那個神色孤倦的男人就感到有氣。

憑他的出生還敢看不起他們這個圈子嗎？

雲汐皺了皺眉：“他就必須成為我的附屬品嗎？無痕他是一名禦醫，再者他現在正為我皇兄做事，為何要把我的一切喜好加諸到他身上？”

“公主金枝玉葉，自然應該被他擺在首位。”楚佟毅不以為意地道，“反正我就是不爽他，因為他從來沒試着融入到我們這個圈子裏，整日冷面對我們。”

雲汐沒有接他的話。

“我講這些話作為君臣是逾矩了，但我雖然是公主的臣，卻更把公主看作至交好友。

作為朋友，我并不喜歡公主的這位驸馬。也聽過他許多傳聞，我很質疑他對你的真心。”楚佟毅淡聲道。

雲汐回眸看他，“阿毅，這是你個人的想法與猜測。我還是那句話，我與驸馬之間與你無關，也不該由你來置論。還有你要把方才說過的話全都忘了，如果以後再提及，我們就很難再是朋友了。”

楚佟毅因她決絕的态度而心中發沉，眸中也露出痛色，不解她為何要如此維護雪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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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楚佟毅不快的對話後，雲汐心裏更加是陰雨天氣。她不禁問自己，為什麽在她周圍的人，除了父皇沒有一個人喜歡雪無痕。他們都像對他抱着敵意又看不起他。

雲汐心裏發沉，意識到這裏面很有可能一大部分是自己的原因。

她與雪無痕的這樁婚事，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雪無痕長得像慕長楓，才招他做驸馬。

但僅是這一點，就足以把雪無痕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旁人會怎麽看他？因為一張臉登上龍門的男人？

怪不道旁人對他頗有微詞，怎麽看他都不順眼，不難想象他在朝廷裏面也多少會遇到如楚佟毅這般的冷眼。

可是他從來沒對她說過，想到這點，雲汐心裏又有那種難言的酸澀，覺得很難受。

再回想自己那天晚上所說的那些話，雲汐咬住自己的唇，只覺心如刀割，她到底做了多過分的事。

這場菊宴雲汐假裝的辛苦，既不想別人看出她的不快亂加猜測，又得強裝精神，顯得很有興致，她真的覺得是種煎熬。

而心裏愈發想念那個離開了很久的男人。

宴席間，助興的節目開始了。一陣悠揚的琴聲讓雲汐紊亂的思緒好受了些，拉她回神。

她順目看去，居然是那天晚上夜宴裏的那個面具琴師。

他依然一襲白衣，戴着銀質的面具，風雅撫琴。

他離她的距離很近，在衆人聆聽琴曲的時候，雲汐卻感覺他那幽深的黑眸攫住自己，那眼光灼灼，似有說不清的情愫。

雲汐收回了視線，但依然感覺拿到炙熱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曾離開。

這琴師也沒能讓她的心煩停止。

用膳後她借故要散步消化，便一個人漫步在芬芳的菊苑裏。

“你似乎心情不好。”一道低沉的男聲讓她擡頭。

她看見那個面具琴師抱臂倚在一顆大樹下，深漆的眼眸望着她。

雲汐心覺他有些無禮，畢竟那日在宮中見過，她還賞賜了東西給他。現在他不自稱草民下跪，還用如此的口吻與她講話。

于是雲汐不想理他，事實上她對這種莫名其妙的男人也沒興趣。

她秀眉輕蹙，發覺周邊竟沒有侍衛，轉身欲走。怎料那琴師卻跟了上來，似乎笑了一笑：

“公主殿下是生氣了？因為草民不懂禮數？”

雲汐心裏有些驚訝，他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

很近的距離看到這雙眼睛，還是令她熟悉的有些疑惑，那真的很像長楓的眼睛。

但是他的聲音與長楓不同，而且長楓已經死了。

雲汐收回目光，淡淡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若被發現了是要受罰，我可以當作沒見過你。”

下一瞬他有力的胳膊伸過來竟緊緊抓住了她。

雲汐真被他吓了一跳：“你幹什麽？”她想要推拒，無奈男人的力氣很大，反而令他鉗的她更緊。

雲汐有一點慌亂，她那點微末的功夫在他的鉗制下根本使不出來，而侍衛都在很遠的地方，這菊苑裏靜靜的，根本無人打擾。

她想不到今天到這裏來還會遇到這樣的事，畢竟在楚佟毅的管制下，又怎會跳出一個像這琴師這樣莫名危險的男人。

“我很想你。”他沙啞的聲音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