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葉落歸根

翌日清晨，空兮因為肩膀有傷，所以并沒有早起，貪睡了一會兒。

空兮醒來時候已經辰時了，離水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她身邊叽叽喳喳，院子裏，離水正伏在石桌上，手執細頭毛筆，擰着眉毛畫着什麽。身邊還零落着幾團廢紙，想來是畫得不好，所以撕毀的。

空兮從未看過離水如此認真，心生好奇，走上前去。原來離水畫的是個男子，此時正在畫他的眉毛，眼睛畫的倒是可以看過去，可這明顯一粗一細的眉毛卻是讓空兮沒有忍住，笑出了聲音。

離水本是專心在作畫，正氣自己連畫了幾幅都未成功，猛然回頭發現自家小姐站在後面，想起昨日沈離雪對蒼梧師父說是被千絕少爺與小姐救出來的，離水就氣大了，小姐還說什麽是自己回來的，明明就是救人的時候沒有帶她去，害的她都沒看見歃血宮宮主的模樣，也無法完成答應伊羽姐姐的事情。但是答應的事情做不好離水心裏又不舒服，所以今天早晨才在這裏閉門造‘畫’，哪知道罪魁禍首還在身後笑自己。

空兮看着離水的表情由憤怒變成更憤怒，再低頭看了看作的畫，了然，一定是這丫頭知道自己去歃血宮沒有帶她在生氣。

空兮上前拉住離水的手，笑着說：“好啦，我不讓你去真的是怕你有危險，再說了，千絕師兄不是也沒有帶容棋去麽？”

空兮拿起離水身後的畫，瞧了瞧：“在給伊羽畫寧孤铮嗎？我見過她，我幫你畫吧，你就饒了我，別生氣了好不好？”

離水在聽到空兮要幫忙畫畫時，就已經不生氣了，她自是知道小姐的畫功如何的，奈何也不能變臉變得太快，略躊躇一下，嘟了嘟嘴：“好吧，那你要畫的好看點。”

空兮掐了掐她的臉，輕笑：“知道啦，你看着我畫還不成麽？”說罷，坐了下來，左手執筆，鋪開紙張，細細回想。

“小姐今天怎麽用左手作畫了？難道右手受傷了麽？”平時空兮作畫時，都是右手執筆，只有在右手不方便時才會用左手。所以離水首先想到的就是空兮右手受傷了。

“沒有受傷，只是好久不用左手了怕生疏，正好拿你的美男練練手。”空兮不想離水擔心她，畢竟右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離水狐疑，反正空兮騙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放下手中研好的墨，繞到空兮右側，拉着她的右手上下左右看了個遍，确定沒有發現傷口，才作罷。

空兮無奈的輕笑着搖了搖頭，便專注的在宣紙上畫了起來，修長的身軀，精致的眉眼，狹長的眉睫……

離水在一旁癡癡的看了起來，而空兮卻是神色凝重，在歃血宮她就覺得寧孤铮給人一種熟悉之感，現在一筆一筆的畫出，頓時心裏一緊，雖然氣質完全不同，寧孤铮陰邪之氣過重，但是他與那人竟然也有三四分的相似。

空兮剛剛停下最後一筆，伊羽便走進了願兮居，原來是沈離雪要走了，蒼師父要她出來相送。

空兮起身點了點頭，伊羽這才發現空兮方才是在作畫，走過來不待發問，離水便拉住了伊羽的手，滿臉開心道：“伊羽姐姐，這便是歃血宮宮主寧孤铮，是小姐畫的，是不是畫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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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羽看向那幅畫，也睜大了眼睛：“這便是寧孤铮？果然真很美，但是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想來是歃血宮風評不太好的緣故，哪像我們蒼梧山，公子千絕，雪衣空兮可都是仙人似的呢。”離水仰起小腦袋，對着高她半頭的伊羽笑呵呵的說。

空兮早就習慣了離水的自賣自誇，與伊羽相視一笑。

畫已經幹的差不多了，空兮拿起來蹙了蹙眉，随即笑着看向兩人：“以往的畫我都送給你們了，今天這幅美人圖我就自己收着了，你們我可誰都不給。”

離水嘟着嘴不依：“明明是你幫我畫的，就是我的嘛！”

“我是答應幫你畫了，可是沒有答應給你呀！”空兮彎了彎眼眸，一片笑意。

“好啦，反正我已經看過了，離水就算完成任務了，小姐快走吧，晚了估計離雪公子都已經啓程了。”伊羽敲了離水小腦袋一下，笑眯眯的提醒下一個美男子就要走了。

離水不由得嘆氣：“千絕公子走了，離雪公子也走了，就連一幅畫也被小姐搶走了。”說罷可憐兮兮的看向空兮。

空兮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放心，以後我肯定讓你嫁一個美男子，讓你不再受相思之苦。”

空兮跺了跺腳，低着頭紅了臉。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空兮與伊羽早已經走遠了，這才小跑着趕了過去。空兮到時，沈離雪正拉着缰繩準備上馬，見空兮來了，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微微笑着說：“空兮姑娘，離雪還沒有好好謝謝你。”

“那就改日再見時，請我吃頓飯好了，聽說華京最近新開了一家酒樓，裏面的菜很是特別。”空兮仰起頭來，陽光打在纖長的睫毛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沈離雪突然覺得心裏像是有一團細小的絨毛擦過，微微跳動的心髒像是注入了活力，在胸腔裏砰砰的跳：“好，他年再見離雪定擺好酒席恭候空兮姑娘。”

“一言為定，路上小心。”空兮擡手摸了摸眼前的馬兒，笑意淺淺。

沈離雪報以微笑，借着缰繩翻身上馬，一氣呵成，不再停留，一路狂奔。待眼前身影不見，空兮才轉身進了蒼梧居，沈離雪走時蒼梧師父并沒有出來，以沈離雪性格來說，必定是沒有讓兩位師父出來相送。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但無論如何，兩位師父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空兮見蒼梧居沒有人，便走進了梧師父的居室，梧師父正坐在床邊，手裏拿着一封信在看。見空兮進來，向她招了招手，拉開身邊的椅子，示意空兮坐在身邊。

“兮兮，你父親來信了，要你盡快回京。”梧師父把手裏的信放在空兮面前。

空兮不語，拿起信來一一讀過，信裏無非是說，兮兮已經在蒼梧山學藝三年，如今也十八歲了，該是回去了。還說要蒼梧師父務必放行，他已經沒有了兮兮的娘親，不想再失去她雲雲。

空兮想起娘親走時，父親剛剛官拜右相，整日裏忙碌着公事，連娘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本以為父母是相愛的，後來年齡大了一些，聽府中姨娘小厮的只言片語，才明白娘親生病時，父親已經是很久都不會去看娘親了。

空兮的心裏說不出來的酸楚，自那以後越發對父親疏遠起來。如今她離家已經三年，雖然偶爾回家，可畢竟留的時間都不長。她想她也該回去了，回去看看父親，再去看看娘親，而且，還有娘親的夙願需要她一點點完成。

空兮放下手中書信，拉起梧師父的手：“梧師父，我也該回去了，我知道娘親同你交好，你也必定知道她希望我去替她守護好這些百姓，還他們一個盛世江山，雖然你們都不肯告訴我原因，雖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娘親安心的。”

梧師父抽出自己的手，撫了撫空兮瘦弱的肩頭：“師父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心地善良，聰慧無雙。但是答應師父，你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讓師父為作出放你走的決定而後悔。而你母親的事，待到時機成熟，我必定會親自講給你聽。”

“好，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空兮自蒼梧居回來便直接回了願兮居，離水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将明日回華京的消息告訴她後，離水便一直處在興奮狀态。一路上不停地，回想着夕嘀咕着夕國都城多麽美好，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頓。兮兮便只是微笑，心想這丫頭恐怕還不知道夕國已經是風雨飄搖之勢了。

當今天下，本是四國鼎立，霧、風、齊，夕各據一方，奈何齊夕兩國帝王一個沉迷詩文，一個醉身美色，導致霧國，風國獨大，如今齊國依附風國，想來夕國已是岌岌可危。除了依靠霧國別無選擇。

一到願兮居，離水便迫不及待開始收拾東西，大大小小的全都收拾了起來，像是都要搬走，空兮無奈只好告訴她只帶走幾件常用物品就好，剩下的到華京再買。

離水嘟了嘟唇，應下了。

空兮坐在案前看離水忙碌，擡眼間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古琴，這古琴正是那天在桃樹下拾到的，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容千絕的。空兮想了想，最後還是準備帶走這把古琴。

翌日清晨，空兮早早的與蒼梧師父告別後，便與離水上了馬車，直奔華京。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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