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的大婚
司空兮那日回到桃苑沒有看見離水,倒是看見了她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說她有急事,讓司空兮好好做她的新娘不要擔心她,過兩日她自會回來。
好好做她的新娘麽?想到這裏她微微苦笑。
她已經幾日不曾出過房間了,也一直沒有看到鐘離九。沒有新郎的大婚,說起來還真是她第一次遇到。
也不知道這消息有沒有傳到父親那裏,如果父親知道肯定是會傷心的吧!但她卻又無可奈何,現在只想做一個縮頭烏龜。
九府的家奴倒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每日依舊好吃好喝的給她送來。她無意與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若她記得沒錯,後日便是霧國大将軍擺擂臺的日子,她怠慢不得。
嫁給他,擺擂臺,做武将。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
是啊,只是因為一場交易而已,還望他能同她一般付出真心麽?
她微微撫上胸口,自從那日心蠱突然發作之後,她的心口便會時常的疼一會兒,雖不劇烈,但是她曾嘗試着瞞着離水偷喝了幾天錦南草,卻也絲毫不見效果。此時呼吸有些困難,但是倒也不是不能忍。
片刻過後,心痛之狀緩解了不少,她便拿起一邊的書又看了起來。
這一晚離水還是沒有回來,平日裏離水在她身邊總是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此時沒有她,司空兮卻覺得有些寂寞了。
這一夜她夢到了許多人事,先是爹爹與娘親一同帶她放紙鳶,再是娘親纏綿病榻後的一番遺言,再後來便是桃花樹下紅衣豔豔調戲她的少年。他那樣模糊的笑着,她卻覺得那樣溫暖……
正午時分,司空兮正在桃苑吃飯,便聽見門口有輕緩的腳步聲傳來,她一愣只覺得這聲音熟悉無比。
未及她擡頭,她便看見屋門被輕輕的推開,随即陽光灑了進來,那雙繡滿金線的鞋上便折射出了點點光芒,映傷了她的眼。
她沒有說話,任由鞋的主人大步走了過來,坐在她的對面。
屋內的侍女很是機靈,急忙出去添了一雙碗筷,便又悄悄的将門帶上,只餘屋內靜默的兩人。
鐘離九今日剛回到九府,卻沒有答應同雲兒一同用膳,只是囑咐她好好休息,便匆匆趕來了桃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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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越是臨近桃苑,他的腳步便越是沉重。當他輕輕打開門看到她安靜的坐在那裏吃飯時,懸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她像是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一樣,臉色蒼白的厲害,她沒有對他說一句話,連一個眼神一絲波瀾都沒有,只是靜靜的吃飯,像是全世界最好的菜色都擺在了她的面前一樣。
他拾起玉筷伸向她剛剛夾過的瓷盤裏,夾了一些送進口中,微微嚼着。他卻覺得好像沒有那麽好吃。
這一頓飯都吃的非常靜默。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
午膳過後,司空兮便靠在軟榻上拿起書靜靜的看着,也不去管鐘離九,任由他坐在一邊。
鐘離九回頭看了一眼司空兮,看她正拿着一本記錄各國地理形勢的雜記津津有味的看着。
一瞬間他想要說出口的話,便哽在了喉嚨裏說不出來。他忽然想就這樣吧,什麽也不讓她知道,就算那日他們沒有拜堂,她也是自己的妃,她也是自己的師妹,護着她是應該的吧!
想到這裏他起身看了專心看書的女子一眼,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在他轉身的一瞬間,他沒有看見女子蒼白的臉上留下一滴灼人的淚珠。
她不知道他今日來這裏是做什麽,卻又為什麽一句話都不說。她在這片靜默裏仿若都不能呼吸了。但在他走後,心底卻又一片冰冷。說不出來的澀意爬滿了心頭。
就這樣又昏昏沉沉的過了一日。
司空兮醒來時,離水正開門進來,離水在看到司空兮的一瞬間,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忽的跑過來緊緊的抱住床上的司空兮,淚水打濕了她的中衣,燙了她的心。
她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扶起來擦幹她的眼淚,蒼白的笑了笑,佯裝怒氣的問道:“去了哪裏?還知道回來麽?”
離水止住的淚水在聽到司空兮若無其事訊問後,又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小姐,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走的,我只是太放心姑爺,以為……以為他會對你好。”
“傻離水,不怪你,我和他你是知道的,本來就是一場交易啊,我為他心上的女子占位而已,如今占了這個側妃的位置倒是我食言了。”
離水怔怔的看着她,止住了啜泣聲,滿目的不可置信:“小姐,你不知道麽?今日……”
離水看着司空兮疑惑的眼神,有些說不下去。但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是麽?與其聽別人說,還不如她來說出真相,随即狠了狠心說道:“小姐,今日便是姑爺與岑傾小姐的大婚之日,據說岑傾便是他心上的人。”
說完才驚覺自己又叫了姑爺,也不敢去看司空兮的神色,只是緊緊的抱住她,給她所有的溫暖。
司空兮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不是不震驚,只是她隐隐約約有這個感覺,昨日他突然來到桃苑欲言又止,她便知道他大婚前日去迎接的正妃怕是回來了。但這人竟然真的是岑傾。
他還記得那日在百花鴻宴後,他對她說不要妄自菲薄,那時候便是喜歡她的麽?
她忽然不敢細想,怕得到更多的真相。就像為什麽明明喜歡岑傾,卻又選擇她?就像他明明可以取消大婚,卻又為何留她一人獨自承擔一切?
不要想了,她告訴自己,就這樣罷!完成母親的夙願就離開吧,回去找爹爹找師父找奶娘,找一個溫暖的地方一起生活。
她被離水抱得太緊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微笑的将她扶正,見她又哭了,開口斥責道:“哭什麽?快說這幾天都做什麽去了,也不見你一個人影。”
離水擦了擦眼淚,有些猶豫的笑了笑:“小姐,我找到家人了。”她不是怕司空兮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而是在她如此傷心的時刻說出自己開心的事情,總是覺得會讓她更加難過。
司空兮的手一頓,随即臉上便綻開了大片笑意:“傻丫頭,這是好事怎麽笑的比哭還難看?快告訴我,你爹娘對你可還好?”
離水重重的點了點頭,拉着司空兮的手說道:“小姐,娘親已經不在了,但是爹爹對我很好。”
說完頓了頓,又開心的說道:“小姐,原來我姓蘇,叫蘇離水,是霧國大将軍蘇岩的女兒。”
司空兮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衣衫雖破舊但卻是上好的錦緞,原來我們離水是個名副其實的千金呢!”笑着摸了摸離水的頭,才恍然想起。
“你爹爹可有向你提過今日擺擂臺的事情?”
“說了,但是他說……今日九殿下大婚,所以……”司空兮示意離水說下去,離水接着道:“所以便改成了後日。”
司空兮了然的點了點頭,剛要說話,便聽見外面震天的爆竹聲,想來是岑傾上了花轎。
她晃了晃神,想起那日她便也是在這喧天的爆竹聲中上了花轎,最後成了笑話。
爆竹聲稍歇的功夫,外面便傳來了侍女的聲音:“側妃,殿下着人來請你移步大堂,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司空兮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要拜天地了,她這個側妃想來是要給正妃敬茶的。她應了一聲,侍女便走了。
離水死活不讓司空兮去,司空兮無奈的看着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随後語氣輕快的說:“快來幫我選選穿哪一件衣服好呢?”
離水撅着嘴賭氣的說道:“就穿白的,咒死那個皇子妃。”
司空兮搖搖頭,暗嘆離水還是沒有長大。她拿起一件樣式簡單的桃紅色衣裙,便穿了起來。
除卻大婚那日,她是再也沒有資格穿大紅色了。但今日又不能穿的太過素氣,挑來挑去,只有這件還算滿意。
司空兮梳洗過後便叫了個侍女,讓她帶自己去大堂,回身看見離水還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不由得皺眉:“你怎麽還跟着我?”
離水睜大眼睛:“小姐,我是你的侍女,不跟着你跟着誰?”
“你今時不同往日,你這樣的身份怎麽還能給我做侍女?”司空兮只是不想離水跟着去罷了,她怕她情緒激動搞砸了鐘離九的大婚,畢竟她不想成為焦點。
離水不依,但看到司空兮堅定的神色,也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堅持。嘟了嘟嘴轉身回了房中。
司空兮示意一邊的侍女帶路,便向大堂走了去。
她自那日進府後,除去大婚那日便再也沒有出來逛一逛九府,卻不想這九府竟然這樣大,到處都布滿了紅綢,一片喜氣,她不由得想,她大婚那日也是這樣一番景象麽?
前方假石邊上有兩個端着盤子的侍女正在低聲交談着,晃一看到司空兮急忙收斂了神色,行了一禮叫了一聲側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司空兮聽力一向好,她知道剛才兩人是在讨論她,說她大婚造棄,如今鐘離九又娶嬌妻,傳聞還是他的心上人,只道以後司空兮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司空兮聞言也沒有露出任何神色,一邊的侍女悄悄觀察了她的神色,見她眼中沒有波瀾,便專心帶路。
司空兮看了她一眼,問道:“還有多久會到?”
侍女停下了腳步,指着前方說道:“回側妃,下個路口右轉就到了。”
司空兮點了點頭,便朝着越發喧鬧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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