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三十條鹹魚

沈楚楚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呼救, 那人便伸出手, 利索的對着她的後頸點了兩下, 她便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她試圖抵抗,卻感覺到渾身僵硬無力,酸麻的痛感貫穿了全身的血脈, 她甚至連擡手都費勁, 更不要提如何去反抗了。

那人不緊不慢的抽出了準備好的黑布條,綁在了她的雙眸上, 只聽見門外傳來‘吱呀’一聲,有人打開了殿門。

沈楚楚眼前一片漆黑, 她不知道開門的人是誰,但既然她身後的那個人沒有慌忙躲避, 說明進來的人不是碧月, 而是他的同夥。

若是這樣說來, 只怕碧月也和她一樣遭了毒手。

這側殿只是用作更衣的地方, 是以殿內除了簡單的花瓶擺設、一個衣櫃和屏風之外,并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藏人。

她進來側殿之時, 已經是左右觀察過, 包括打開衣櫃取替換的宮裝時,那衣櫃中也并未見到有人,所以她才敢放心的将門關上。

因為這側殿沒有門闩, 所以她在殿內更衣時, 也不能将門從裏頭用門闩挂上。

本來想着以防萬一, 讓碧月守在外頭, 即便有人從外頭闖進來,碧月也可以出聲叫喊。

誰料到,這殿內竟然悄然無息的大變出一個活人來,還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到了她身後,她卻一直未作發覺。

沈楚楚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這個人一定是那個和皖嫔偷歡的男人,嘉嫔這人雖然心機深沉,但也請不來這種級別boss的幫手。

不過她能惹上這男人,卻全是托了嘉嫔的福氣,若非嘉嫔想要借着皖嫔的手除了她,她也不會撞破他們的奸情。

她的心涼透了半截,今日大概是要兇多吉少了。

若是按照這樣的劇情發展下去,那接下來這個男人是不是要找個人玷污她的清白,然後再‘巧合’的被人發現,污蔑她和人通奸?

就算丞相夫婦在這裏,他們也幫不了她半分,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她身為皇上的嫔妃,只要是失了清白,最後的結局便是一死了之。

“爺,門口那丫頭打暈了,皖嫔那邊一切順利。”一道男聲在殿內響起。

沈楚楚聽到身後的男人從喉間發出一個低沉的‘嗯’字,然後便有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胸口。

她緊張的渾身都在顫抖,如果真的是要選擇一種死法,那她寧願自盡,也不要承受那千刀萬剮之刑。

男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緊繃的身子,他低低的笑了一聲,笑聲低啞且帶着一絲說不出的愉悅。

他随手抓了一把,用手指扯開了她的衣襟,沈楚楚僵硬的像是一塊雕塑,只恨自己太過輕敵。

原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謹慎,可到底還是中了這男人的陰招,方才她便不該來換衣裳,就算是被太後責罵兩句,也比現在落入他手中要強。

男人扯開她的衣襟後,便沒了動作,他對着屬下揮了揮手,屬下低聲應道:“是。”

沈楚楚感覺自己似乎是被人扛了起來,她心中充滿了疑惑,若是這般大刺刺的将她扛出去,那外邊的人也不是眼瞎,他們這樣做,不是自投羅網嗎?

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眼前的黑布遮住了她的視線,只能依稀聽清楚男人的腳步聲,耳邊除了那腳步聲,便寂靜的猶如墳地一般。

看着屬下将沈楚楚扛走,男人斜靠在紅漆柱子上,望着地上被她褪下來弄髒的宮裝,若有所思的沉思了起來。

頓了好一會兒,他慢吞吞的走了過去,将那宮裝撿了起來。

這種東西,還是銷毀掉好了,免得扔在這裏留下把柄。

他随手将那宮裝抖了抖,略顯嫌棄的将宮裝拿在了手中,剛要轉身離去,便有什麽東西從宮裝中被甩了出來。

那東西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朝着前面滾去,他漫不經心的垂下眸子,當他的眸光接觸到地上那圓潤瓷白的小瓷盒後,他的臉色驀地一變。

被蒙上眼睛的沈楚楚,只覺得時間被無限拉長,明明那男人的腳步很快,她卻只覺得時間慢的猶如過去了一個世紀。

她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将她怎麽樣,不過既然他們敢冒險在齋宴對她動手,想來定然是會對她滅口就是了。

只是她不明白,這男人扛了她一路,為什麽連一個人都沒發現她。

就算此時正在進行齋宴,沒多少人出去瞎走動,可是齋宮裏的宮女太監還是要各司其職,不可能這人帶着她走了一路,也沒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過了許久,那男人才停下腳步,似乎是打開了一扇門,而後發出了‘蹬蹬’的腳步聲,有些像是走樓梯發出的聲音。

齋宮裏都是正常的建築,并沒有閣樓之類的高樓建築,只有齋宮西側較為偏遠的地方,有一個鐘樓。

那個鐘樓平日就是用來報時的,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有人撞一次鐘。

唯有在皇帝駕崩時,那鐘樓就用作另一個用途,鳴鐘三萬下,以昭告天下皇帝駕崩了。

鐘樓共有三層,一層供奉神佛,二層類似于儲經閣,裏頭放滿了經書,三層便是一個露天的天臺,上面有一個大鐘。

除了這鐘樓,齋宮中就再也沒有其他有樓層,需要樓梯的建築了。

若是這樣推測,那這人便是将她帶進了鐘樓裏。可即便是鐘樓裏,也應該有宮人值班,怎麽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宮人發現她被人扛着?

就在沈楚楚失神之時,那男人停住了腳步,将她從肩膀上扔了下去。

她被摔下去的時候,下意識的向脖子處縮了縮腦袋。

幸好這會兒天氣還冷,身上穿的是厚襖,有這厚襖緩沖了一下,雖然摔得渾身生疼,卻護住了腦袋,沒讓腦袋先着地。

沈楚楚側倒在地上,她試着挪動手指,可那酸麻的痛感,卻令她依舊不能動彈。

女人痛苦的嘶鳴聲,打着轉兒的鑽進了她的耳朵裏,她掙紮的動作緩了緩,這才發現屋裏似乎不光她一個女人。

“你幹完了沒?別這麽墨跡,弄完了那個,趕緊換這個女人,我叫宮人去正殿喊人了。”方才扛着沈楚楚的男人,有些不耐的開口道。

另一個男人發出了愉悅的悶哼,半晌才敷衍的應了一句。

似乎是不大放心,臨走時那人又多叮囑了一句:“若是耽誤了爺的事,你知道是什麽下場!”

話音落下,屋子裏便又響起了‘蹬蹬’的腳步聲,聽着似乎是那人離去了。

女人破碎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傳來,聽得沈楚楚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女人是誰?不會是碧月吧?

不,不對!

之前那人說過,碧月被打暈了,想來是覺得碧月沒什麽用,便将碧月打暈之後藏了起來。

那這個女人還能是誰?

沈楚楚趁這那男人還未做完,拼盡全力的試圖擡起手臂,或許是因為被點了穴位的原因,他們并沒有用繩子綁住她。

如果……如果她能沖破那被點住的穴道,或許可以為自己搶來一線生機。

抱着那萬分之一的希望,沈楚楚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用力的彎曲着胳膊,努力的向上擡起像是雞爪子一樣僵硬的手指。

一寸,再一寸,慢的猶如蝸牛漫步,可沈楚楚卻十分激動,她似乎感覺到筋脈中的酸麻感正在逐漸消退。

那男人或許是太過沉迷,又或許是太過自信,他壓根就沒注意到沈楚楚的小動作,只是自顧自的重複着身下的動作。

她終于用僵硬的手指,碰觸到了遮住雙眼的黑布,她心中越發的激動。

還有時間!鐘樓離齋宮的正殿有些距離,便是那和他們一夥的宮人去齋宮喊人,再将人帶到這裏來,也需要二十分鐘左右。

沈楚楚用手指将黑布勾了上去,緩緩的睜開眼睛,在适應了屋子裏昏暗的光線後,終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

就像她猜測的那樣,這裏的确是鐘樓的二層儲經閣,只不過她沒想到,那個被男人壓住的女子,竟然是中途離開齋宴的皖嫔!

沈楚楚驚的目瞪口呆,嘴巴都合不攏了,是她眼睛花了嗎?

方才在側殿點她穴位的那個男人,不是皖嫔的奸夫嗎?

若是說設計她,是因為她撞破了奸情,那皖嫔現在是什麽情況?

皖嫔現在可還懷着身孕,如今被男人這般殘暴對待之後,只怕那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沈楚楚的視線向下移了移,果然不出她所料,皖嫔身子底下像是一條蜿蜒的小河似的,入眼皆是一片猩紅色,像極了兇殺現場。

皖嫔絕望的瞪大了雙眼,若不是她喉間不時發出的嘶鳴聲,可以證明她還活着,沈楚楚甚至以為她此刻已經斷氣了。

皖嫔的奸夫到底是什麽狠人?

發起狠來連自己的女人,也要往死裏折磨,這都不是狠人了,這最起碼得是個狼滅——比狠人狠了三點,還橫!

沈楚楚搞不清楚皖嫔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只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想法子逃跑,只怕她會比皖嫔還要慘。

她站不起來,就只好像個毛毛蟲一樣,不着痕跡的用腳底暗暗使勁,緩緩向前拱動。

為了防止被發現,沈楚楚一邊往前拱,還一邊觀察着男人的動作,見他動作加速,她便知道他快要完事了。

她望着近在眼前的樓梯口,加快了自己挪動的速度,還差五步遠,還差三步遠……

眼看着她馬上就要爬到了樓梯口,那男人卻驀地停住了動作,側過身看了她一眼。

沈楚楚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住了,就差那麽一點點,她就可以爬到樓梯那裏……即便她不能跑,卻可以拼上一拼,抱着腦袋從上頭滾下去。

哪怕有一線能逃出去的生機,她都願意試一試,可終究還是失敗了。

沈楚楚看着那個男人越走越近,他像是拖死狗一般,拖着她的小腿,将她拖向了皖嫔身旁。

她被扔在了血泊之中,身上沾滿了地上的血跡,她的身邊躺着狼狽不堪的皖嫔,皖嫔長發淩亂的被血水和汗水打濕,粘黏在煞白的面龐上。

皖嫔似乎也動彈不了,只有小腹會時不時的抽搐兩下,喉間斷斷續續的發出悲恸的嘶鳴聲。

男人一把扯住沈楚楚的頭發,臉上滿是譏笑:“你跑什麽?讓我來滿足你,不好嗎?”

“進宮這麽長時間,皇上都沒碰過你,你一定很難耐吧?”他手上加大了力度,扯得她頭皮都要被揪起來了。

沈楚楚痛的五官扭曲,若非是她現在不能動,她非要踹的他斷子絕孫,和這個精蟲上腦的狗男人同歸于盡!

等等……他是怎麽知道狗皇帝沒有碰她的?

皇貴妃和嘉嫔這麽着急弄死她,就是因為誤以為她被狗皇帝寵幸了,生怕她懷了身孕,若不然也不會一個個狗急跳牆的栽贓陷害她。

沈楚楚怔了怔,下一瞬便感覺身前一涼,那男人伸手撕扯開了她的衣襟。

她再也顧不上多想,拼了命的擡起僵硬的手臂,護在了自己的身前。

男人見她掙紮,面龐上帶着瘋癫的笑容:“再過一刻,所有人都要變成屍體,總歸都是要死的,我便發發善心,讓你感受一下情欲的滋味……”

沈楚楚有些呆滞,什麽叫‘所有人都要變成屍體’?這男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男人用手按住她的手臂,面目扭曲的俯身覆了上去。

與此同時,一個宮女腳步慌亂的闖進了齋宮的正殿,打破了殿內和睦的氣氛。

“皇,皇上!不好了……”宮女手腳無措的跪在地上,聲音急促道。

太後不悅的擡起眸子,神色冷淡:“哪裏來的宮女,怎麽這般不懂規矩?!”

皇貴妃愣了愣,連忙站了出來,對着那宮女呵斥道:“誰讓你闖進來的?侍衛呢?将她拉下去!”

這齋宴是皇貴妃一手策劃舉辦,若是哪裏出了問題,太後自然是要責怪她的。

宮女連連磕頭:“太後娘娘恕罪!奴婢是鐘樓的宮人,方才奴婢想去清掃儲經閣,卻在儲經閣裏看到……”

太後皺了皺眉:“看到什麽?”

“看到楚貴妃和一個男人,正,正在行茍且之事……”宮女說話緊張到有些結巴。

她話音剛落,沈丞相和相夫人便拍案而起,沈丞相陰沉着一張臉:“你胡說八道什麽?!若是你再血口噴人,小心老夫割了你的舌頭!”

宮女被他吓得縮成了一團,再也不敢說話了,坐在高位上的司馬致,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楚貴妃就算是偷人,也沒膽子敢在齋宴上,光明正大的與人通奸。

就她那點芝麻大小的膽子,便是再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冒着被砍頭的風險去偷人,只怕又是有人陷害她。

司馬致掃了一眼皇貴妃,而後将眸光轉向了嘉嫔,頓了半晌,他幽幽說道:“朕去看看!”

太後的臉色沉了沉,也跟着開口:“哀家也去瞧瞧,若是這宮女胡言亂語,便拖下去當衆杖斃!”

這齋宴上全是王公大臣,若是這宮女血口噴人便也罷了,若楚貴妃真的與人茍且,那今日皇家的臉面也算是丢盡了。

往日不是沒有抓到過後宮的嫔妾寂寞難耐,與男人私會的,可沒有一個是像楚貴妃這般,偷歡被昭告天下的。

雖有千刀萬剮之刑,皇族卻是能不用便不用,幾乎都是私底下暗地解決了便是,誰也不想讓旁人看了笑話。

畢竟不是普通的男人,九五之尊的皇上被人戴了綠帽子,這事傳出去都會讓人笑掉大牙。

殿內的人一看皇上和太後要去,紛紛跟在他們的身後,做起了吃瓜群衆。

沈丞相再也坐不住了,他顧不上什麽君臣之禮,也維持不住自己丞相的儀态。

他轉頭四處找過正殿內沒有沈楚楚的身影之後,趕在皇上和衆人之前,疾步跑了出去。

司馬致望着猶如一陣風似的,瞬間便竄出去老遠的沈丞相,只是挑了挑眉。

如果這事又是栽贓陷害,那就算他有心想救楚貴妃,也無能為力。

雖說楚貴妃之前,做過不少令他恨不得殺了她的蠢事,可在那奸夫沒查明是誰之前,她也不是十惡不赦,非死不可。

楚貴妃那種挑剔的女人,除了他這樣才貌雙絕,玉樹臨風的男人能看的上眼,放眼望去,還有幾個男人能入的了她的眼,成為她的奸夫?

他今日想了想,或許是之前是他誤會了她也沒準。

如今趕巧了所有大臣都在這裏,通奸這種抹黑皇家顏面的事情,只要被人抓住了,那下場總歸逃不過一個‘死’字。

只盼着楚貴妃能發揮出往日的機靈勁,躲過這一劫,不然他也幫不了她。

他身後跟着這麽多人,都在看着他的言行舉止,他唯一能幫她做的事情,就是走的慢一點。

哪怕她真的被人誣陷了,沈丞相跑得那麽快,按照那個老狐貍護女的性子,也定然會想法子救她。

司馬致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刻意放慢了腳步。

他走的慢,後面的大臣也不敢超過他,衆人心裏急的直罵娘,就算是爬着過去,也比皇上走路的速度要快。

這一口新鮮的大瓜,若是照這個速度走過去,只怕鮮瓜也放成爛瓜了。

太後側過頭瞥了一眼皇上,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眸中凝結着一抹不解之色。

不待旁人注意,也就是眨眼間的功夫,她的面色便又恢複如常了。

即便司馬致一拖再拖,還是帶着衆人走到了鐘樓外。

他望着被關在鐘樓外,急的用身子撞門的沈丞相,臉色黑了黑。

有人用門闩從裏頭将鐘樓的門挂上了,那門是用百年老樹制成的,便是沈丞相把自己撞暈過去,也撞不開那門。

“将門砍開!”太後冷聲對侍衛吩咐道。

侍衛得到命令,找來了斧頭,朝着鐘樓的門上砍去。

十幾個人同時砍門,沒過一會兒,那門便被砍得破爛不堪。

侍衛從砍出來的洞裏鑽了進去,将門闩拿了起來。

太後率人疾步走了進去,司馬致垂下眸子,看來楚貴妃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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