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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一提，還不分場合！現在怕是整個天墉城上下都知道有一個妹子斷了肋骨，胸要長歪了吧混蛋！連她那個不靠譜的掌門師傅還特地就此事關懷了她一遍！“住口！”你才胸要長歪！聽話能不能不要只聽自己想聽的啊？斷章取義成這樣真的好嗎？熊、孩、子！“凝丹長老只說若是斷了肋骨而未及時矯正，日後可能會變得如此。我只是骨裂！并不會那麽嚴重！何況，我已經好了！”她狠狠地剜他一眼，“此事休要再提！”

陵端卻覺得那一眼嬌俏非常，看得他心都軟了。“師妹，可是我總要對你負責的！”

“別再跟着我！”再跟着老娘分分鐘剁你手！

“師妹！”他追趕上去，緊跟住她的步伐，喋喋不休地喚道，“師妹……師妹！師妹師妹……你讓我對你負責吧！我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情，是一定要對你負責的！師妹，你別走啊，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嗎？我是認真的師妹……”

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帶着好奇的目光，芙蕖頭痛扶額，只想取出紅蕖把這貨給削了。你不就好心辦壞事害我受傷了嗎？這麽語焉不詳的是想壞了她的名聲嗎？不對……名聲什麽的，好像已經壞了。大家都已經知道陵端好像對她做了什麽，才非要纏着負責！尼瑪！

整整一個月了，每天每天都這樣。一開始還有些拘束，開口閉口就大爺大爺的，對着她說句話還會臉紅，倒也沒什麽。後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慢慢的就變成了這副黏人的德性。等她傷好之後重新上課，原本的熊孩子已經變成一個猥瑣的癡漢了，整天嚷嚷着要對她負責，根本停不下來，怎麽說都不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無論如何，這樣的情況絕對不可以再繼續下去了！她怕她會忍不住付諸于武力，那就有傷師門感情了。雖然他老是纏着她讓她很心塞，但若是她真動手，那就是她的責任了。突然覺得屠蘇師弟那樣不愛說話的孩子真的是有愛極了！師兄救命！

芙蕖在思考到底應該怎麽辦，陵端見他沉默，還以為她終于被他的誠意所打動，頓時勇氣值加成：“師妹！我是認真的，我會對你負責的，你相信我了？”

芙蕖沉默一瞬，問了一個略有些犀利的問題：“你打算怎麽對我負責？”

陵端滞了一滞，一張白嫩嫩的圓臉瞬間紅得快要滴血了：“我、我、我會向掌門求娶你！”

芙蕖面癱臉：“……”你确定這是對我負責而不是在害我？

陵端表示還有話說，他小女兒般姿态嬌羞地絞着衣角，咬着嘴唇扭捏地說道：“我娶了你……你的胸若是長歪了……我也不會嫌棄你……我會，對你好的！”

“……”這負心的蒼天！

芙蕖閉上眼睛不忍直視這太過美好的畫面，這一瞬間，她深刻地感受到了來自世界深處的森森惡意，她覺得自己快要絕望了。熊孩子，就不能好好地聽人說話嗎？！都說她胸不會長歪啊魂淡！遇到這種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再好的涵養都擋不住要崩潰的心情！

“陵端，這世上只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的說法，卻從沒有被傷害了還要以身相許的道理。”

“我不是！”他急了，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害你，我只是……只是想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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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不曾怪你。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也不要再說起。”再敢糾纏，紅蕖伺候！“日後，別再糾纏于我了。你身為戒律長老的首徒，該将精力花在修道之上，而不是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

他許久都沒有說話，沉默着低垂着頭，芙蕖便以為他是想通了。長嘆一口氣，今天的陵端好像特別的……善解人意？

“時候不早，我還有事，便先走一步……”

話音還未落，卻見陵端猛然擡起頭來，一雙眼睛紅彤彤的，模樣有幾分兇狠地朝她吼道：“你跟大師兄還有百裏屠蘇那小子親親我我就是好的，憑什麽我想對你負責就是雜七雜八的事情！你說這麽多分明就是借口！你其實就是喜歡大師兄吧！在妄境裏我就發現了！”

芙蕖懵了一下，長這麽大還沒有人對她這麽吼過，內容還如此地詭異，怨不得她反應不過來。不過等反應過來後，她只覺得頭發都要燒起來了！別說大師兄在她眼裏就是□□好師【閨】兄【蜜】，就算是她當真喜歡大師兄，憑什麽受人這般質疑？尤其是受這熊孩子的質疑！該死的這什麽語氣？抓奸的嗎？這種被負心的口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孽障！

新仇舊恨一起來，被困在蘿莉殼子裏的芙蕖姑娘到底還是順應外表年齡，一擡下巴，高冷無比地口不擇言了：“我喜歡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一個胖子！”

……這樣真的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4 章

這一日，芙蕖去找陵越請教劍法，卻恰好得知陵越要出遠門的消息，出發時間就定在明日卯時。

芙蕖坐在後山的八角亭的石凳上，雙手托着腮，身後是大片大片怒放的梅花。她面上的神情有些糾結遺憾：“卯時啊，那我不能送你了，我還要上早課。”

“世俗禮節，不必拘泥。”

芙蕖不置可否，腦袋偏了偏，“怎麽這麽突然？之間都未曾聽你說過半分，害我半點心理準備都無。”

陵越有些無奈，“我也是昨日方才知曉，是凝丹長老的金藥缺了一味藥引，他又不便親自出門，便令我前去尋來。”

芙蕖蹙眉，詢問道：“會有危險嗎？”

“放心，只是遠了一些，并無危險。”他因為年歲成長而顯得越發堅毅的面容上微微一暖，“此去少則十日，多則一月，還得麻煩你替我多照顧屠蘇師弟。”

芙蕖睨了他一眼，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語氣卻是認真：“這種事情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的，師兄你大可放心。”

陵越點頭，自是十分信任她。“我知道。”頓了一頓，他低頭看她，“可有什麽想要的？我帶與你。”

“不會耽擱嗎？”

“不必擔心，此事不急。”

芙蕖認真的思索了片刻，很遺憾地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有什麽想要的，師兄若是在山下見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随手給我攜一樣便好。”

陵越應承了她，“好。”

“對了，屠蘇師弟呢？今日怎麽沒有見着他？”苦苦思索的事情終于有了答案，她就說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重要的東西……原來是她和陵越瞎談時沒有屠蘇在旁邊練劍呢！感覺好空虛。

“師尊這兩日在教導他劍術。”

“咦，”聽到關鍵詞，芙蕖眼睛驀然一亮，“都三年了，紫胤長老終于出關了嗎？”

“月前便已經出關……”看她那副開心的模樣，他都有些不忍打擊她，“今夜便要重新閉關。”

芙蕖果然萎了，沉默了好一會方才問道：“方便透露一下，紫胤長老下次出關是什麽時候嗎？”

“三年後。”

“……仙人的生活原來是這樣的嗎？”閉關三年，出關一月……循環往複，好單調。她有些頹然地塌下雙肩，“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你以為仙人又當是如何？”

她攤攤手，“仙風道骨，閑雲野鶴，四海為家，天地任我逍遙！”如果修仙只為了這永無止境的閉關，她覺得還是繼續當一個凡人好了。偶爾閉關那是樂趣，偶爾出關那就是懲罰了。

“師尊他……并非一直如此。”

芙蕖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求解釋。陵越心念閃動之間，卻微微垂了眉眼，“……抱歉，我不能妄議師尊之事。”師尊為幫屠蘇師弟克制煞氣卻傷到自身，邪煞入體之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何況屠蘇也曾托他不要将他身懷煞氣之事告訴芙蕖……他總不能罔顧了他的意願。

芙蕖頗為無奈，“師兄這麽嚴肅做什麽？這種小事，我才不跟你計較呢。不過……等師兄回來之後，可一定要同我說說山下的趣聞，可以嗎？”

“……可。”

如此東聊一句西扯一句，天色很快便不早了。

芙蕖這才想起自己這次來其實是想請教陵越關于禦劍訣之事，結果不相幹的話扯了一堆，正事卻給忘記了……她扶額，感覺自己越來越不靠譜了。

“怎麽了？”陵越見她臉色糾結，出聲詢問。

“無事。”禦劍訣一事也不差這幾天，倒是陵越師兄，明日還要趕早，就不打擾他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

“好……我送你出去。”

芙蕖愣了一愣，“師兄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

陵越微微一滞：“……你如何得知？”

芙蕖無語：“……”你哪次說要送我不是有話要說？沒話說時從來不見你主動送我一下的好嘛！請別這麽二啊師兄！

陵越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有些尴尬，踟躇了半晌才開口問道：“你……我聽說……陵端他，可還糾纏于你？”

糾結了半天，原來是要說這個嗎？你直白地關心她一下會怎麽樣啊！

本想跟他開個玩笑，訴訴苦的。可他的眼裏卻是那樣認真的擔心，那些玩笑話便無論如何開不了口了。她老老實實地說道：“放心吧師兄，陵端他已經沒有來糾纏我了。”

陵端這件事開始得莫名其妙，結束得亦是同樣地莫名其妙，就好像一場匆匆而過的鬧劇一樣。但不管怎樣，也不過芙蕖平靜生活裏的一首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并沒有激起什麽風浪。頂多就是，一開始還在慶幸陵端終于不來糾纏她了，等後來發現他好像徹底淡出了她的生活，再也不曾出現。這個認知讓她有點小小的內疚……那時候的那句話，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呢？畢竟對方也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罷了……雖然癡漢屬性讓人受不了了一點。

芙蕖偶爾會想要不要去給他道個歉？她并非針對胖子針對他，只不過那時候當真被氣到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并非是真心……她可以發誓，如果陵越師兄有朝一日變成了一個胖子，他在她心中的好閨蜜地位也絕對堅持一百年不動搖……當然，陵越變成一只胖子的可能真的是微乎其微就是了。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胖子版本的陵越！

不過這種念頭也就一閃而過。如今這般情狀才是最好，若是她真去給他道歉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那就是得不償失了。既然她沒有那個心，一開始就別給人家那個錯覺……就算她真有什麽喜歡的人，讓她頂着這麽小的身體跟那人談情說愛……呵呵，臣妾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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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時分再來後山清修地，陵越果然已經離開了，紫胤長老也已經重新閉關，這麽大的後山，只剩下了屠蘇那麽小小的一個，形單影只地在八角亭邊練劍。

以往并不覺得，今日再看這小小孩童拼命修煉的模樣，便突然感覺這孩子有些太過寂寞了。雖然在這個世上，她的朋友也并不見得就比他多，可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安于現狀，甚至樂見其成。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夠回到原點之前，她不會放任自己将過多的感情寄托在這裏的人身上，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有足夠冷靜理智的心靈在支撐着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可屠蘇不同，他再怎麽成熟，也只是一個孩子，或許他心中也有渴望，希望自己能夠像其他弟子一般，卻終究是身不由己，情非得已。

她不知道在屠蘇身上發生過什麽，不過那定然是不好的事情。紫胤長老出了名的疼愛弟子，他拘束着屠蘇，不讓他與其他弟子過多接觸，定然是有他的道理。但無論如何，這樣的決定對一個寂寞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過殘忍了一點。

……

将一套太虛劍完整地練完，屠蘇收劍，氣息依舊平穩，絲毫不亂。芙蕖原本坐在八角亭邊的漢白玉臺階上旁觀，見狀便起身走了過去，本是想拉着他去亭中吃些東西補充一番體力，卻見他白皙的額頭上卻已經沁出細密的汗珠，也沒多想便掏出素白的手絹，自然而然地微微彎下腰給他擦汗。這若換了陵越，她定然是不會那麽做的，頂多就把手帕扔給他讓他自己擦去。可屠蘇實在長得太小，即使與她這副皮囊同齡，在她眼裏，也不過是個小孩子罷了，并沒有多想。

屠蘇一動不動地任由她的動作，眼裏的困惑之意卻越來越濃重，良久，他開口問她：“你為何……待我這般好？”

擦拭的手微微一頓，芙蕖擡起眼眄了他一眼，卻見他正認真地困惑着，頓時覺得有些好笑，“擦個汗也是對你好嗎？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師弟，你是多容易滿足啊！

屠蘇抿了抿唇，認真說道：“……不止如此。”

他的神色太認真了，芙蕖不由自主地回想了一下，也沒想起自己對他做過些什麽，頂多也就是空暇時間送些糕點過來投喂而已……好像也沒有其他實質性的行為了？怎麽說屠蘇都是陵越的師弟，也是她的師弟，陵越對她的好她總覺得無以為報，回報給屠蘇一些也是好的。何況，她有些心疼這樣乖巧懂事心性堅韌的小孩子，所以願意對他更好一些。

可那些好畢竟是虛無的，不可捉摸的，心有餘，但力有不逮，她并不覺得自己有真的做了什麽。

她能做的，到底不多。

也許屠蘇卻把她那為數不多的‘好’全部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方有此一問？

這樣一想，便覺得心腸都有些軟。她眼裏含笑，不甚在意地反問道：“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嗎？”

他愈發困惑，喃喃說道：“……不需要？”

唔，大概是需要的吧。合了眼緣其實也是一種理由。

芙蕖沉吟片刻，在不說謊的前提下，給了一個不那麽打擊人，卻也模棱兩可的答案，“因為屠蘇師弟很好，所以想對你好一些……就這麽簡單。”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走進亭中，“好了，不必多想了。練了那麽久的劍法，也該餓了，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打開放在石桌上的食盒，取出一盤還有些餘熱的糖糕，見他還在發呆，有些無奈，“屠蘇師弟，張嘴。”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乖順地張開嘴……嘴裏被眼疾手快地塞進一塊糖糕。

她忍着笑意推了推他的手，“快吃，涼了就不好了。”

屠蘇：“……”

方吃了一塊，芙蕖便又遞了一塊給他，口中說道：“師兄這次下山，時間不會太短，這段時間……我得空了便會來看你。”其實身為一個弟子，她在天墉城也沒有那麽不自由，雖說要上早課實在是讨厭了一點，可早課是卯時至午時，下午她還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只是平日裏這段時間都窩在屋子裏看書打坐，或在院子裏練練劍……其實打坐練劍之事，來後山反而更好。

自三年前紫胤長老給她點撥了修煉之法後，她便開始有意無意吸收水靈氣助長自身修為，果然大有裨益。而後山這麽大，深處未沾染世俗塵埃，更是靈氣充裕，她以前便讓陵越陪着她找了一處林間水潭，雖不方便日日前去，偶爾得空了也時常會去那裏修煉，往往事半功倍。随着她修為日益精進，可以自主的時間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她也将有更多的時間來後山……倒也不錯。

待将這一盤帶來的糕點全部投喂給了屠蘇，天色也已不早，芙蕖簡單收拾了一下食盒，與屠蘇約定第二日再行過來，便要離開，屠蘇站在原地目送她。

她走了十來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過身來，淩空取出一物遙遙抛給他，“屠蘇，接着。”

百裏屠蘇下意識伸手接過，待拿在手中細細一看，竟是一把通身碧綠的三尺長劍，他微微一愣，擡眼看去，“師姐……？”

她站在那花樹之下，背着手，眉眼彎彎：“此劍名為青蘅，送給你。”

屠蘇手指微蜷，低低說道：“……此劍貴重，我不能收。”

她似乎并未聽見，自顧說道：“其實很早之前便想給你了，可是一直忘記，便耽擱了下來……如今能送出去，真是太好了。”朝他搖了搖手，“明日未時再來看你，要早些休息，屠蘇師弟。”轉身便步伐輕盈地鑽進了梅林深處，嬌小的身影很快被叢花掩映，瞧不見了。

此劍乃是那場三年大試練的戰利品，劍術比鬥第一名的獎勵……難得是一把好看的劍，可她的劍實在已經夠用了！最重要的是，用慣了霄河紅蕖這種大塊頭的青銅劍，突然給她一把小巧可人的青蘅，頓時就覺得很不得勁……

在妄境中，屠蘇為了救她，自己的佩劍□□了女妖的腹部，釘在了岩壁之中，□□之後便有些損了。紫胤真人雖然會鑄劍，但以他三年才出關一次，出關一次才一個月的尿性，估計也沒空給屠蘇鑄上一把好劍，倒不如将此劍送與了他，也算是兩全其美。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日在妄境之中，事情告一段落時屠蘇說的話。那時，陵越師兄問他為何學劍？可是為了施展抱負？

他的回答她總是時時想起，不能忘記：“手中有劍，方能保護珍惜之人。”

雖然感傷，卻無比堅毅的眼神……那個時候她突然便覺得，這個孩子，當真是極好的，也值得更真心的對待。

她累得他壞了手中的劍，自然該賠給他一把，教他的心意能得到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求長評……沒有留言不開森。

☆、第 15 章

時光匆匆如流水，又是十幾日一晃而過。陵越依舊渺無音訊，想來那藥材并不好尋，號稱辦事小能手的大師兄不能輕易搞定的事情當真不多。

芙蕖依舊按照慣常，每日上完早課之後跑去後山看望屠蘇。雖在一處，兩人卻并非時時膩在一起，畢竟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哪裏能天天閑着無聊大眼瞪小眼？

如此蹉跎了些時日，芙蕖又開始動了練習禦劍訣的心思。早在陵越下山之前，她便已經打算提前練習禦劍訣了，誰知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來找陵越指教，時機卻選得不太好，好巧不巧剛好選在了陵越臨走前一日。禦劍術的課程是在小半年之後，如今也不到三個月，她本不必急于一時，奈何……奈何她恐高。

說穿了，她到底有些擔心到時候自己的表現會折損師姐威嚴【大霧】，方才有此想法，只望能提早練習一陣，盡快習慣了這種感覺，到時不至于太過怯場害怕。

有些事情并非一日之功，想要克服恐高，也絕不是一下子就能辦到的事情。她畏懼了十幾年的東西沒道理一下子就能夠不害怕了。找陵越指教本是想着到時候若是出了點什麽纰漏，師兄好歹能解救一二。奈何他遲遲不歸，而時日将近，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于劍術上頗有天賦的芙蕖在禦劍訣的領悟之上并沒有任何問題，口訣很快便熟練了。在霄河和紅蕖兩把劍之間遲疑了一下，她很快選擇了紅蕖。這個時候，大劍的優勢就出來了……劍面越寬，她能站得越穩些！

召喚出紅蕖，嘴唇翕動念起口訣，紅蕖劍身嗡鳴，整把劍嗡嗡顫動着浮在半空。芙蕖操控着劍身降低到地上三寸，猶豫了一下，雙腳踏在了紅蕖劍身上……劍身微微顫動着，芙蕖身形稍稍一晃，很快又穩住了。這種過獨木橋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操縱着紅蕖低空飛行着，速度很慢，倒也不算太糟糕。來回試了兩圈，她自己倒是頗為滿意，可紅蕖發出嗡嗡铮鳴，已是十分不滿了……口胡！好歹它也算是把寶劍，雖無劍靈，但也有靈！禦劍就禦劍吧！可難道禦劍不該是翺翔于九天嗎？你這地面上三寸來來回回的是幾個意思？還能不能愉快地溝通了？！

芙蕖身為主人，清晰地感受到了紅蕖的怨念，默了默……啧，被自己的劍給嫌棄的感覺，當真銷魂。

紅蕖實在是太破舊太古董了，當初掌門師傅把它賜給她的時候，她表面上雖沒說什麽，心裏到底還是在吐槽的……瘋狂刷屏‘師傅好小氣好小氣好小氣……！’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你不能光看表面。比如紅蕖，表面上它雖然是一把破劍，實際上，它是一把……很破的破劍！

這個認知直到在妄境之後才被打破。似乎用它砍過妖怪之後，這把劍變得不那麽破了一點點，但也只是一點點，她當時并沒有多加在意，直到傷好之後再次用紅蕖練習新劍勢，才驚訝地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這把破劍居然還有靈了。雖然她沒有辦法和它溝通，但明顯，這把劍已經有自己的小情緒了，而身為主人的她能夠清晰地捕捉到這些小情緒。

這可真神【糟】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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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蕖失控就發生在一瞬之間。上一秒她還好好地慢慢飛行着，雖然依舊不算高，到底不再是地面上三寸，也有十幾米的高度了。事後芙蕖也反省了一會，她的遭遇大概可以用一句話簡單概括——不做死不會死。

百裏屠蘇正奇怪未時已過，師姐怎麽還會過來？一擡眼便看到了半空中禦劍緩行的師姐……他只是下意識叫了一聲，并非有意打擾。奈何芙蕖聽到了，聽到了之後她還無意識地循着聲音往下看了一眼……這一看，便就糟了。

芙蕖到底生疏，雖有天賦，可畢竟遠未達到人劍合一的地步。從那麽高的地方往下看的感覺其實很妙，江山盡在眼底……只是，在生命安全不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這滋味就有些微妙了。看到因為角度問題，顯得愈發小的屠蘇，她也在那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似乎站得有些高……順便她還有懼高之症，腦海裏空白了一秒，長劍便不受控制了。

等她慌裏慌張想要穩住身形重新控制長劍，哪裏還來得及？半空中沒有任何借力點，她便是身負騰翔之術也半點使不出來，腦中有萬千想法閃過，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可其實，墜落只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百裏屠蘇的瞳孔瞬間緊縮，此時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救她！絕不能、絕不能讓她受傷！

……

芙蕖懵了一下，真個人還陷在失重的驚吓之中。她動了動身子，底下的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這才反應過來，慌張地從百裏屠蘇身上起來，“你沒事吧？可是受傷了？我有沒有壓壞你？”除了本能的擔心，其實腦子還是空白的，根本沒有回過神來。

百裏屠蘇鎮定地搖搖頭：“無事。”好像真的沒什麽事一樣……只是眉頭卻微微皺起……

芙蕖慌裏生亂，一時也沒有注意到，連忙去扶他，結果剛碰到他，他就“唔”了一聲，冷汗倏忽就滲了出來。

她這才發現不對。

手臂上分明已經滲出血漬來了！

火急火燎地将屠蘇送到凝丹長老那裏，凝丹長老越是檢查，眉頭蹙得越緊，一邊幫屠蘇接骨療傷疏通真氣，一邊毫不客氣地訓斥了起來，“胡鬧！簡直是胡鬧！好好的，何以受了這般重的傷？”

屠蘇抿着嘴唇，一言不發。

“你小子有膽做錯事沒膽承認？自己把自己往死裏折騰，是打算不要這條小命了是吧？既然如此，何必叫老夫給你醫治！”

芙蕖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着實不忍看暴脾氣的凝丹長老罵屠蘇，連忙開口解釋道：“長老，這不關屠蘇師弟的事，是弟子一時任性，連累屠蘇師弟……”

“是弟子自己不小心，與人無尤。”百裏屠蘇忽而出聲打斷。

“好了屠蘇師弟，本就是我的錯。”芙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是弟子妄為，提早練習禦劍訣，幸得屠蘇師弟相救……都是弟子的錯！”

“師姐！”他掙紮着想要從床上爬起，“此事與你無關！”

凝丹長老聞言，深深看了百裏屠蘇一眼，“你倒是情深意重。”又将炮火對準了芙蕖：“芙蕖，你怎麽做師姐的？身為師姐不思以身作則，還帶頭胡鬧！有你這般任性妄為的？”

“芙蕖知錯……屠蘇師弟沒事吧？”

不提還好，一提簡直不得了，凝丹長老吹胡子瞪眼，涼飕飕地說道：“沒事，當然沒事。小命還在，哪裏算是有事？不過是左手骨裂，腹腔出血而已，死不了……”

當然聽得出他話底的意思，芙蕖臉色頓時不好看，有些灰敗地垂了眼，“……弟子……弟子知錯。”

“知錯有什麽用！你們一個是執劍長老弟子，一個是掌門真人的弟子，都是資質優異之輩，是衆弟子的表率！尤其是你，芙蕖，此事因你而起，你身為師姐，做事竟然不曾三思後行，毫不顧惜自己！還累及師弟性命……你當真任性妄為！”

芙蕖垂眉認錯，不敢有絲毫還嘴，認錯态度十足的良好，等到凝丹長老處理好屠蘇的傷勢，便将她拎出房外狠狠地批了一頓，到底還是擔心為主。好在他心眼不至于那麽壞，沒讓她去戒律堂領罰真是謝謝他！不過……她還是得去的……這事根本瞞不住……她當時急瘋了才會不顧屠蘇的掙紮硬生生将他從後山背了出來直奔凝丹堂。如此大的動靜，估計看到的人還不少……

等被訓得雲裏霧裏之後，她終于被放行，凝丹長老去給屠蘇配藥了，她不懂醫理也就沒有跟上去，揉了揉酸痛的膝蓋去看還在內室裏躺着的屠蘇。他身上全是細碎的擦傷，塗了藥之後包紮起來，看起來分外慘烈。

“屠蘇師弟……”她有些不好意思，踟躇着慢慢走近。沒想到自己這一把年紀的家夥竟然會這麽沒用，還承諾了陵越要好好照顧他，結果反倒是被這麽個小孩子以命相護。還好她掉下來時不算高，否則屠蘇怕也不止斷手內出血那麽簡單了。

“你救了我一命……”

一句對不起太輕了。

她選擇不說，只是将它記在了心裏。

“不必介懷。”他好像有些局促，眼裏盡是愧疚，聲音很低，“若非因我之故，你也……不會遭此變故……是我連累于你。”

“不是的。”她搖了搖頭，表情很真誠，“是屠蘇救了我……屠蘇，并沒有做錯什麽。”說到底，這件事到底是她自己思慮不周，出了意外也是她該！

“屠蘇，”她喚他一聲，聲音輕柔得不可思議。在他記憶中，從沒有人像她一般溫柔地與他說話……他不可自控地去看她，她目光很柔和，漂亮的眸子眯成了一個溫柔的弧度，好像在笑……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埋進了他的脖頸之中。“謝謝你，屠蘇。”

他的身子先是一僵，嘴張了張，想要說‘無事’？卻突然發覺她好像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便微微抿了抿嘴，睜着眼睛望着圓錐形的金色穹頂，身子卻漸漸放松了下來。

這一日精力耗費過多，兼之受了內傷，年幼的身子到底有些吃不消，在這樣安心的氣息包圍下，他覺得自己的眼皮漸漸地便重了。

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他的師姐在他耳邊認真地說着：“不過，以後若是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屠蘇，我不希望你舍命來救我……”

“……我受不起的，屠蘇。”

這世間，最難還的便是感情債。若是有朝一日能夠離開這裏，她不希望直至走的那刻，心裏還覺得虧欠。

————————————

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雖然芙蕖并無大錯，也非出自本意，但因她之故累及同門也是事實，不可不罰。

“芙蕖。”

“弟子在。”

威嚴無比的戒律長老在得知前因後果之後，沉吟片刻，最終給了定論，“你身為師姐，不思以身作則，竟連累門中師弟身受重傷。雖及時挽救，仍難逃罪責。念你平日表現上佳，此次傷人也非本意為之，便罰你去思過崖思過十日，抄寫經書百卷。”

芙蕖一瞬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就這樣啊？

這就好像一個準備上刑場的人突然遇到天下大赦，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給砸暈了腦袋。她還以為這個一向嚴肅到近乎苛刻的戒律長老一定會重罰她的呢！沒想到……真沒看出來，原來戒律長老是個好人！一直把你誤認為老古板老迂腐的我實在是太可恥了！

有種撿了便宜的感覺……

也許讓別人去思過崖待十天那簡直就是受罪，但對她來說卻是無所謂……她一直就是一種能夠戰勝寂寞的生物……除了體罰，她還真不怕什麽……

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麽？

“戒律長老，可否允許芙蕖将這懲罰推到一月之後？”

戒律長老不怒自威，“為何？難不成是嫌罰得太重？”

“弟子不敢。”芙蕖誠懇地說道，“芙蕖雖是無心，但屠蘇師弟确實是因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