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受傷，芙蕖難辭其咎，不敢推卸責任。只是如今屠蘇師弟生活不便，陵越師兄又不在，芙蕖想要照顧屠蘇師弟一月起居，以稍作彌補。”

“你倒是有心了……也罷。”戒律長老一揮長袖，“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6 章

說是要照顧屠蘇的起居，其實也真的只是說說而已，屠蘇的一日三餐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根本不需要她插手。她平日裏倒是偶爾會做點糕點投喂，但那畢竟只是偶爾，要她天天給人洗手作羹湯，她一定會瘋掉的。總的來說，她的生活與之前并沒有什麽不同，還是上午上早課，下午去後山。唯一的變化就是以前去後山是去修煉，如今則是奔着照顧屠蘇這個目的去的。

其實屠蘇年紀雖小，卻一向很省心，并沒有給她的生活造成什麽麻煩。

讓芙蕖覺得略有些不爽的是，那一日她背着屠蘇去找凝丹長老救命之事果然被很多弟子看在眼裏，一傳十，十傳百，如今整個天墉城都知道了。雖然她這個師姐也算是積威甚久，但弟子之中并不乏好奇心害死貓的人，竟接二連三地前來相詢。多數弟子都不知道百裏屠蘇的存在，可卻是認識她的，而她那一日的焦急擔憂也完全不是作假。人類腦補的能力是很強大的，等芙蕖意識到這個問題時，這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已經被傳承了癡情師姐求愛不成欲與心上人同歸于盡，卻在最後關頭迷途知返，救了心上人性命……

口胡=凸=！

雖然這神一樣的想象力很讓人佩服，但是！在編故事的時候可不可以考慮一下當事人的低齡啊喂！

撇開這些糟心事，其實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屠蘇的傷好得極快，不過七八日便沒什麽大礙，可以下床走動了，着實叫芙蕖驚訝不已，真是野獸一般的複原能力！不過芙蕖并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內傷這種事情，可大可小，是以她還是牢牢看着他，不許他累着自己。結果那一日未時，芙蕖進山谷的時候，便看到屠蘇竟然拖着那副還沒有好全的身體，在練劍！

這怎麽可以∑（♀△♀‖）！！

“屠蘇，你做什麽！”她有些惱了，急匆匆地沖上前去，想要制止他。

百裏屠蘇其實也看到她了，生怕刀劍無眼傷到她，便很快收住了劍勢，這倒是方便了芙蕖。她根本不停頓地沖到他面前，氣勢洶洶地說道：“不是叫你好好躺着？你傷還沒有好全，現在怎可如此！”

他張了張嘴，讷讷解釋：“……師姐，我已無大礙。”

“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真能好得那麽容易，還要大夫做什麽！”她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釋，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管不顧地拉着他便往房裏走去，“修煉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有原本的基礎在那裏，便是少練幾天劍法又如何？傷口還沒有好全便又妄動，你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嗎？偷雞不成蝕把米，撿芝麻丢西瓜的道理聽過沒？百裏屠蘇，你、你真是任性！”

Advertisement

被她不喘氣地連着罵了一通，屠蘇滞了一下，她是……生氣了嗎？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

芙蕖罵了半天，卻沒聽到任何反應，下意識回頭看了他一眼，意外地發現他臉上竟似透露出幾分小小的委屈，即便面上的表情并不顯，這微垂眼簾逆來順受的模樣還是叫人看了心疼。

“……”一定是她回頭的方式不對∑（♀△♀‖）！！

腳步停了下來，她有些無力地撫着額頭，嘆了口氣，終還是服軟似的放低了聲音，“抱歉……我并非要責怪你，只是，一時心急。”

“……與師姐無關，是屠蘇妄為。”

芙蕖很欣慰——你知道就好！

————————————

屠蘇的房間布置很是簡單，一床一桌一衣櫃一衣架，外加兩把春凳，別無長物。她自诩自己的房間已經布置得很是簡單了，到底還是不如他……果真男子與女子就是有些不同。

熟門熟路地将屠蘇扶到床上半躺好，芙蕖打開食盒，取出裏頭剛煎好的湯藥，端到他面前，“趁熱喝了。”

屠蘇十分乖順地接過藥碗，面不改色一飲而盡，根本不需要浪費半點力氣來哄。芙蕖接過那空空如也的藥碗，眼睛彎彎地從袖口取出一個油紙包，小心地打開，裏頭有七八顆蜜餞，還是師兄上次下山給她帶回來的。她撚出一顆色澤好看十分肥碩的蜜餞，塞到他的嘴邊。這些事最近一直在做，屠蘇已經從原來的不自然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了，沒有半點反抗。

待将那空碗收拾妥當，芙蕖又從食盒底層取出一卷繃帶，一瓶膏藥，與一些零碎的物件。她頭也不擡地擺弄着，口中卻說道：“屠蘇，将衣衫脫了。”

百裏屠蘇：“……”

她擺弄了一會那些個物件，腦中回想了一遍凝丹長老交代的事宜，确定沒什麽遺漏的，便拿着那繃帶與膏藥走到床邊，卻見屠蘇衣衫依舊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只拿一雙如點漆一般的眼睛看着她，不由有些奇怪，“衣衫怎麽還未脫？”

“……”

芙蕖先是不解，待細細瞧他表情，雖未言語，眼裏卻透着幾分緊張，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不由一囧，“凝丹長老說了，你的傷口以十日為限，須得換一次藥。”

“……我已無事，不必麻煩。”相比于往日的語速，這次卻是略略加快了，帶着點難以名狀的驚慌。

她着實忍俊不禁，“屠蘇，你這是在緊張嗎？放心，凝丹長老已經教我該如何做，不會弄疼你的。”循循善誘，“快将衣衫脫了吧。”

“……”往日乖順的小孩今次卻意外地犟了起來，雖無措，卻并不肯退讓。

芙蕖有些無奈，見他堅持，不好相逼，可也不能由着他去，“不換藥的話，傷便不會好了。屠蘇也想早點痊愈練劍不是嗎？”

他似是權衡了一番，半晌才說道：“……我自己來。”

她作傷心欲絕狀：“……你嫌棄我啊？”

“并非如此……”他被她有些誇張的表情弄得愈發無措，“男女有別……我只不願，不願唐突……唔……師姐？”他伸手按着有些驟然發疼的額頭，茫然地看着她。

芙蕖收回那只彈了他的額頭一下的手指，改成□□他柔軟的烏發，覺得有些好笑，“你才多大，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別？”

“屠蘇并非無知稚子。”

這話倒是說得堅決。

芙蕖沉默了一下，“等着。”轉身便往外走去。

“師姐！”他有些不安地叫住她，“你……你去何處？”

她停下腳步回頭，輕輕一笑，帶着些調侃的意味：“屠蘇長大了，知道什麽是男女有別了，我呢，自然是去請陵邱師弟幫你換藥啊。”

“……”

————————————

屠蘇的傷當真好得極快，原本芙蕖還擔心是他在逞強，可經過凝丹長老檢查，他确實是無礙了，一時叫芙蕖又是高興又是茫然。傳說中差點丢了小命的傷好得這麽快，真的科學嗎？莫不是凝丹長老為了增加她的愧疚值，耍她玩的吧？

不管她有什麽想法，有些事情注定是逃不開的。在屠蘇行動自如後，她跟他打了個招呼，便包袱款款上思過崖去思過了……

“站住！”靜谧的小道上，斜下裏突然出現這麽一個聲音，顯得十分突兀。芙蕖順着聲音擡眼望去，這才見身側叢林之間，在一棵樹下倚着的一身紫色道袍的少年。

芙蕖有些疑惑，不知道他那聲‘站住’是對誰說的，可是此處是去思過崖的必經之路，似乎除了她，也沒什麽被罰去關禁閉吧？這少年倒是長得樣貌清秀唇紅齒白，可她……不記得有見過這麽個人啊？

“我在這裏專程等你，你是打算視而不見嗎？你這個女人！虧我……虧我還這般擔心你！”

芙蕖：“……”你站在大路中間的話也許我就看見你了！

“大師兄這才下山，你跟百裏屠蘇那小子又……又那樣！”少年似乎有些氣惱，埋怨她，“你什麽時候能讓人省點心啊！”

芙蕖：“……”∑（♀△♀‖）！！我去，這到底什麽狀況？！不過，這陌生少年的聲音，倒是意外的有些熟悉……尤其是這語氣，總覺得好像是某個人的。這麽一想，她的眼神就稍稍詭異了起來，“你……？”

“我不是胖子了，你現在可以喜歡我了。”那少年看着她，面上表情十分認真，好半會，似是下了重要的決定，沉聲說道： “我等你回來。”說完這沒頭沒腦的一席話，轉身便走。

芙蕖只覺得被雷劈了個外焦裏嫩，整個人脆生生噠！就說覺得這少年有那麽一點眼熟，這貨不就是陵端嘛？！減肥成功了的陵端∑（♀△♀‖）！！

看他今天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把她當日那句氣話給當真了？她還以為這貨是被她刺激了一下想通了這才一年多沒來糾纏她……敢情人家刺激是被刺激了，想通也确實想通了，就是方向歪了而已！他不來糾纏她原來是專心減肥去了嗎？

怎麽辦？！

她苦惱地将一張臉皺成了一團，她是真的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畢竟癡漢這種生物，也不是你想遇就能遇得到的←＿←！不理不睬也試過了，以理服人也試過了，好言相勸也試過了，惡言相向也試過了……這貨若還是像之前一般繼續癡纏，難道真要她拳腳相向……一定會被戒律長老拍死的吧！

早知道他竟然有毅力去減肥，她當初就不該說不會喜歡胖子這種蠢話！她應該直接說自己不喜歡男人的=凸=！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

目送着那嬌小的背影消失在了雲深之處，面目清秀的少年托着下巴，“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回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小跟班師弟，“肇臨啊，你說我剛才……表現得怎麽樣？師妹她會不會印象深刻？”

肇臨遠目，看師姐剛才那糾結到死的表情……“陵端師兄你放心吧，芙蕖師姐她，絕對是印象深刻的！”

“我想也該是這樣。”陵端的表情有些夢幻，“我忍了那麽久沒去見她，就是為了今天的驚豔出場！她嘴上雖然不說，其實心裏一定是很感動的。不是都說女人是嘴硬心軟的動物嗎？我就不信小爺我如此誠心誠意，她還會不動容！”

前一刻還自信滿滿的少年突然煩惱地錘了一下樹，“呀，真是煩死了！都怪百裏屠蘇那小子，盡會生事！要不是他，師妹怎麽可能被罰去思過崖！這小子有什麽好的？師妹怎麽就偏要袒護他呢？”他眉頭緊皺，“肇臨啊，你倒是說句實話，難道你師兄我還比不上百裏屠蘇那小子嗎？”

“陵端師兄當然是比那什麽百裏屠蘇的要強得多了！芙蕖師姐看得上他看不上你，定然是她眼光不好……哎，師兄你幹嘛打我？”

陵端兇狠地瞪他，“說誰眼光不好？”

“……”

“都怪百裏屠蘇那小子慣會裝模作樣，師妹是被他蒙騙了！你說是不是？”

“……是。”=凸=！

作者有話要說： 游戲裏的陵端實在是太胖了……還有那風騷的劉海，着實讓人無法直視。這個陵端我是想着電視劇裏的那個演員的顏寫的。不過小時候确實還是游戲裏的小胖子的模樣哈哈哈~

☆、第 17 章

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頭二月初。

歲月荏苒，時如逝水。十三歲的少女已經初具雛形了，比起當初的小豆丁模樣，如今正似晨曦之中一朵帶着晶瑩露珠含苞待放的芙蓉花，美好而充滿着蓬勃的朝氣。

“陵越師兄一定是我見過的最關愛同門的師兄！”坐在後山上的八角亭裏，模樣長開了之後顯得愈發嬌俏的芙蕖姑娘托着下巴，白皙如玉的手指撚起了一塊色澤好看的芙蓉糕，“別的師兄師姐若是外出歷練，多則三四年，少則七八月，定然是沒有中途回來的道理。只有陵越師兄，即使身在天墉城外，還每個月禦劍回來看你……真是兄弟情深。”

“這些糕點……是大師兄帶與師姐你的。”

芙蕖還是有些意興闌珊，“師兄走了那麽久，每次回來也很快便離開，都不來見見我……”餘光瞥見自家屠蘇小師弟略有些不安的神情，那些抑郁之情倒是消散了個一幹二淨，将手中的芙蓉糕往他口中一送，“好了，我才沒有怪他呢。你也說了，他那麽忙，還記得給我帶點心……就原諒他好了。”

“好吃嗎？”

少年乖乖地點點頭。

“好吃便多吃一點。”她将芙蓉糕推到他的面前，笑眯眯地，語重心長地說道：“屠蘇終于長個子了，不能松懈啊！”

少年垂下眼睑，耳根微紅。

芙蕖看着眼前這個開始成長起來的少年，倒是覺得有些頭疼了。他與她這具皮囊的年歲倒是相同，長法卻完全不同。這麽些年來，她這具皮囊一直都是慢慢的，但是穩定地在成長，每年都比以前高那麽一點點，長大那麽一點點，漸漸便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一點都不覺得有絲毫突兀。而屠蘇……前幾年他根本一點都沒有長大，與初見時相比，愣是找不出多大的變化。兩人原本身高個頭還差不多呢，累年下來，她與他比起來，倒是顯得愈發年長，總算是像個名正言順的師姐了。

直至今年，少年的身體如同一粒種子一般，在一冬的沉睡後突然蘇醒了過來，雨後春筍一般長起來。她看着這個少年，總覺得幾天不見，他就好似又高了那麽一點點，又大了那麽一點點……估計再過不久，她的身高就要被他趕超了吧。

不過長得太快也有不好之處，營養似乎跟不上。盡管芙蕖已經交代膳房給屠蘇加餐，可似乎還是不夠的樣子。他還是光長骨頭不長肉，手長腳長，渾身卻沒二兩肉，有着這個年齡段的少年郎特有的纖細修長……芙蕖覺得有必要給屠蘇多補充一些營養了，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活像是狂風中的小柳樹似的，也着實是挺心酸的。

————————————

好在天墉城雖是修仙門派，一日一餐，過午不食，卻并未令門下弟子忌口。辟谷丹不是沒有，也有一些道心堅決的弟子會選擇服食之，專心修煉……可惜，那些弟子裏并不包括芙蕖姑娘。人生在世，吃喝二字。若是連吃東西這項權利都剝奪，人生還談何樂趣可言？尤其是對一個好吃的姑娘來說，若是以後只能靠辟谷丹度日，她還不如不修仙。

長身體的少年應該吃什麽才能夠滿足需要這個問題芙蕖想了很久，只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什麽都多吃一點。天墉城規矩很嚴，廚房不給開小竈，就算她是掌門弟子，過了飯點想要讓人幫忙做飯，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廚房能給的那些飯量根本不夠屠蘇吃……好在如今她的修習也已經步入正軌，再過一年便能夠結業出師，課業也不如以前那般忙，有的是時間。

芙蕖好吃，但并非吃貨。吃貨為了吃可以拼命，芙蕖不行。而且，她、很、挑、食！挑食的人在別人無法在食物上給予她滿足，而自己又沒有辦法割舍對食物的執着之時，便只能自力更生豐衣足食。經過這些年的折騰，她的廚藝也算是不錯。不過不能指望她像一個真正的吃貨一樣一門心思研究食物，随手就能做出一大堆能閃瞎钛合金狗眼的大菜來，她這個僞吃貨目前為止，頂多也就做點簡單的糕點，炒幾個賣相不怎麽樣的家常小菜。

好在屠蘇肯捧場……芙蕖姑娘覺得很有滿足感。

這一日芙蕖炒了幾個肉菜，又擠了羊奶，将食物裝進食盒裏之後便前往後山。孰料後山将至之時，卻有不速之客前來擋路。

目光從那一幹人等掃過，最終落在了帶頭那個長相妍麗身材高挑的女子身上，芙蕖淡淡垂眸，“陵鳶師姐……好巧。”這話說的，連自己都覺得虛僞，那架勢分明是來堵人的吧！

“我是特意來等你的。”陵鳶倒也落落大方，不愧是長老弟子，舉手投足間總歸有些風範。

“哦，”芙蕖應道，“不知陵鳶師姐有何事？”

“我……”她咬了咬唇，“我想找師妹比試劍法，不知師妹可否應允？”

芙蕖：“……”雖說來者不善，但芙蕖沒想到竟然這麽不善。雖說她于劍術之上很有天賦，但是這個師姐比她大了四歲，早在三年前便已經出師，也曾下山歷練了幾次……能被長老收為弟子，有幾個是差的？她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這個陵鳶師姐她也曾見過幾次，總感覺她似乎對她有些敵意……如今一看，那倒不是錯覺。

“恕芙蕖不能答允。”

“為何？你……可是怕了？”眼裏眉梢卻又幾分掩不住的得意。

誰怕你啊！別那麽自戀好嘛。

芙蕖一本正經臉：“師門禁止私下比鬥，芙蕖身為掌門弟子，應做表率，不敢頂風作案。”

“你！”這是被明晃晃的打臉了好嘛！陵鳶咬牙，勉強按捺住心底憤恨，深吸一口氣說道：“素聞師妹劍術了得，師姐不過是想跟師妹讨教兩招罷了，有這些同門做見證，哪裏會是私下比鬥？師妹如此拒絕，莫不是想要藏私……或者說，覺得我陵鳶不配與你過招？”

還真是，字字誅心。她今日若是不接這茬，瞬間就上升到了人品問題啊！

芙蕖微微笑了笑，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無妄之災了吧。可是人家既然打上門來了，她也實在沒有退縮的道理。

“陵鳶師姐言重了。師傅曾教導芙蕖要以和為貴，友愛同門，萬不可因一時意氣與同門兵刃相向，芙蕖平日裏也恪守師傅之言，不敢有絲毫僭越。不曾料想，此番倒是叫陵鳶師姐心生誤會……是芙蕖的不是。”

陵鳶瞬時就氣了個仰倒！小丫頭心思當真歹毒，将自己撇了個一幹二淨不算，竟然還将責任全部推給了她……此一番話下來，明面上是解釋，暗地裏可不就是句句戳她脊梁骨，說她不友愛同門，為一時意氣跟同門刀劍相向？氣量還小嘛！

芙蕖也不給陵鳶開口辯駁的機會，又娓娓說道：“芙蕖入門不過區區幾年，習得的也只是雕蟲小技，不敢與師姐相提并論。如今承蒙師姐看得起……芙蕖着實慚愧。”口中說着慚愧，臉上卻半點慚愧的表情都沒有，眉眼彎彎地看着眼前這個相貌妍麗的女子，“聽說師姐出師日久，劍術了得，深受長老重視，也曾多次下山歷練……芙蕖本不該不識好歹，卻也想要見識見識師姐的風采。既然師姐開口，芙蕖不敢不允……怕是要讓師姐見笑了。”

她規矩無比地行了個禮，右手虛擡，青芒閃過，霄河長劍出現在手裏，整個人的氣質渾然一變，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頓生凜然不侵之意。

“師姐，請出招。”

————————————

百裏屠蘇有些心神不寧，未時已過三刻，那人卻還沒有來……翹首望着梅林深處，錦簇缭亂之間，不曾尋見熟悉的身影。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有些事情已成了習慣。比如這長久下來近乎成了本能的等待……每天都在等待未時的來臨，每天都在等着那個人的到來，好像已經成了生命中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反手将青蘅劍收回鞘中，屠蘇起身走出了八角亭。

……

越是纏鬥，招式越是激烈，竟絲毫不見緩和，待到後來，陵鳶已有些支撐不住，後繼無力之兆很是明顯。她心裏清楚得很，若不能速戰速決，在真氣用盡之前制住對手，她怕會首先敗下陣來。

不行！她丢不起這樣的臉！不敢深思，更不願去想後果，她猛一咬牙，催動全身真氣凝聚于劍身，一招亂劍訣便使了出來，數道劍氣淩烈地直刺向對方的身體……芙蕖卻不避不閃，虛空揮動霄河，以霄河劍為媒介設出防禦之陣，生生阻隔了那激烈的劍氣。心中默念法訣，她攻擊不殆，凝聚真氣猛然揮動霄河劍，一招再普通不過的法劍降魔，金木水三種屬性的劍氣縱貫而出，一道淩厲過一道，其勢如破竹，不可阻擋。陵鳶心中大為驚異，來不及念動防禦之術，只能提劍相抗衡。以劍氣消去了金木屬性的攻擊，卻在最後一道攻擊之時力有不逮，她不敢正面相抗，施以騰翔之術，騰身避過……雙足剛剛落回地面，一道凜冽劍氣便穿破長空，撲面而來。她瞳孔猛然一縮，只覺得那人的動作被放慢，一幕一幕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也有十數種方法逃過這最為簡單直接的一招。可是身體好像是不能動了一般，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把長劍筆直地刺了過來……

沒有感覺到疼痛，劍尖最終停在她的喉頭前半寸之地，少女毫不費力地舉着巨劍，氣息平穩，手臂絲毫不抖。

長發飛揚，芙蕖撤回霄河，劍氣散去，削斷了陵鳶垂在側臉的長發。收劍入鞘，芙蕖微微挑眉，不顧衆人驚詫無比的表情，嘴角噙一抹淡淡微笑：“陵鳶師姐，承讓了。”

提起被擺放在一邊的食盒，她依舊一絲不茍地行了個禮，“芙蕖還有事，便先行一步，師姐請自便。”态度謙和，面上平靜，姿态飛揚。

身後的陵鳶将劍擲在了地上，金屬劍身擊在青石板的路上，發出‘哐當’一聲的響動，芙蕖也并沒有回頭。她擡眼望向前方，突然便想起了那幾乎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很多年前，那個好似從天而降的冷冽少年曾經那樣問她，“為何學劍？”

她那時答不出來，只下意識覺得該學，便學了。

現在的她依舊回答不出來，心中卻好似已經有了答案……屠蘇學劍，是為了保護珍惜之人；而她……大概是想要以此，在這個陌生的世道安身立命吧。

若這世上再無人可為她遮風擋雨，甘願為她披荊斬棘，若她被所有人所抛棄，迷失在這馳隙歲月之中，她也不至于因此而寸步難行……手中有劍，方敢任性，方能肆意。

她學劍，只求一個心安。

遠遠便看到後山入口幽徑之處少年孤單挺立着的瘦削身影，她心裏回暖，本有些發麻的手腳也似回轉了些力氣，面上卻揚起一抹分外璀璨的笑容，“屠蘇。”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需要多多的長評~~~打滾求長評~~有哪裏不好的我會盡量改進噠。

☆、第 18 章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屠蘇，你想先聽哪一個？”梅花樹旁八角亭中，面容嬌俏的少女歪着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皆可……”被芙蕖一瞪，百裏屠蘇乖乖改口，“好消息。”

芙蕖雙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日前我已經通過掌門師傅和戒律長老、凝丹長老的考核，提前出師了。”她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彎彎的弧，滿足的表情像是一只在曬太陽的貓，“原本還要再等一年的，前些時日師傅一時興起考我課程，這才讓我少受了一年的折磨，倒真是陰差陽錯了。”雖然掌門師傅的初始目的很是無聊，但結果卻是讓人皆大歡喜的，真是謝謝他！

當然，更讓芙蕖開心的還是因為：“我感覺自己的修為也有所松動，估計再過不久我也要閉關去了。”真不容易，這麽多年了，難得要進階，必須要好好把握！

他垂下眉睫，雖也為她開心，但一想到即将到來的別離，心中更是不舍，“……何時閉關？閉關多久？”

芙蕖沒察覺屠蘇的心情，只認真地考慮着說道：“最多不過半年吧……”伸手摸了摸屠蘇柔軟的烏發，她也有幾分感慨，“只希望在那之前，師兄已經回來了。否則，留下屠蘇一人，真有些不放心。”

他耳根一紅，“……我無事，不必多慮！”

“我自然是最相信屠蘇的。我只是擔心陵端他們欺負你。你性子悶，不愛說話，又不會為自己解釋……我怕你受委屈。”

原本因為不舍而産生的幾分難受的心情好像瞬間消弭了，他覺得很溫暖，可因着她的那些擔心，他也有些許說不出的赧然，“我不會有事，你且安心。”

芙蕖但笑不語，其實心裏到底不能徹底安心，說來還是陵端這熊孩子事多！這貨也不知道是哪只眼睛看出她看上屠蘇了，好吧，她自認是喜歡屠蘇，但只将他當作親人一般看待，當作弟弟一般的喜歡，全無半點男女之情。可那貨偏偏就是不信，非要處處為難屠蘇，怎麽說都不聽……反倒是她越是為屠蘇出頭，他越是變本加厲了。雖然不過小打小鬧，但也着實膈應人。她覺得頭痛，這等飛來橫禍着實讓她無可奈何，而屠蘇更是無辜。若是揍他一頓能夠解決事情的話，她早就不顧師門戒律，狠揍這家夥一頓了。去戒律長老那裏打小報告也不是不行，但陵端對屠蘇從未有過實質性的傷害，即使被責罰，也不過是小懲大誡，就怕……就怕惹怒了他，讓他懷恨在心，對屠蘇更加不利。芙蕖心中并不覺得陵端這熊孩子會壞到哪裏去，說到底，不過是個任性的孩子罷了。所以，如有可能，她也并不希望傷害他。

好吧，她得承認，女孩子對喜歡自己的人到底有些心軟，哪怕她并不喜歡陵端的心情比珍珠還真！

好在陵端膽子再大，也不敢入後山來胡鬧，而屠蘇也并不常出去，倒是免了他們的許多騷擾。可屠蘇到底不可能永遠不出去……有她護着還能緩解一二，她若閉關……果然還是等大師兄回來再說吧！

大師兄，你快回來！

“至于那壞消息……”芙蕖托腮沉吟，“今天聽掌門師傅說了，再過幾年他便會退下掌門之位，到時候就找個幽靜之地頤養天年。至于下任掌門人選……他屬意師兄。”嘴角一彎，她有些遺憾地感慨，“其實本來我也覺得掌門之位不錯，若争上一争，也并非不能。可惜了……如果是師兄的話，我自是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師姐……想當掌門？”

少女歪頭看他，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十分有神，“如果我說是呢？屠蘇是想幫師兄，還是幫師姐我呢？”

百裏屠蘇：“……”

她看着他為難的模樣，着實忍不住笑意，“你當真了啊？我逗你的呢。”摸了摸他柔軟順滑的發絲，她難得語重心長，“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掌門之位太重，我可擔當不起……也唯有師兄那樣的人才有那樣的資格和魄力吧，換做其他人可不行。”

她笑，“更何況，我可是有其他的夢想。”

“夢想？”

“其實，每個人都有夢想的吧，只不過是或大或小之分而已。有些夢想會變成現實，有些則永遠只能是夢想。一個人，從小到大，總會做幾個美夢的。”她瞧他聽得認真，語氣有些誇張地逗他，“若是連個希冀渴求的東西都沒有，人與鹹魚又有什麽區別呢？”

“……鹹魚？”

“唔，就是腌漬曬幹後的死魚，前些日子你還吃了呢。”

他可疑地頓了一下，“……師姐的夢想是什麽？”

芙蕖坦蕩蕩，絲毫不加隐瞞，“是當妙法長老……威武長老也不錯。”她眯着眼睛，微微舒展了一下手臂，“我沒有特別宏遠的目标，對現在的我而言，當上長老是最容易實現也最可能實現的。”

“這便是師姐的……夢想？”

“也不算夢想吧，只能算是目标。”她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變成了坦然，“其實當不當長老對我來說也沒多大的所謂，但是天墉城對我有養育之恩，我總希望能做些什麽回報一二。我不像大師兄那般厲害，有能力将任何事情都辦得井井有條，依我的性子，要想有什麽大建樹，怕也是難的。不過，認認真真當個幾十年的長老，教育一下新來的弟子到還是可以的……畢竟這些年也并非白學，不至于毀人不倦。”她嘴角的笑弧漸漸深了，“至于之後……”

“又當如何？”

“之後便不是目标，是夢想了。等我從長老之位退下來，我便要走遍這大江南北，看遍天下最美的風光……随性而往，興盡而歸……想想都覺得很有意思……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好了。”若是不能回家，這便是她今後所要做得事情了吧。

似乎沉浸在幻想裏，她的眼睛都染上了興奮的神采，那雙靈動的眼突然看向他，“屠蘇呢？你的夢想又是什麽？”

他微微一愣，只覺得在那樣一雙眼裏，渺小的自己竟無所遁形。

“……”他如今連記憶都是殘缺的，像師姐那般的夢想，從未想過。肩負着那樣的責任，他又有什麽資格，去談自己的夢想？他所求的，也不過是為親族報仇，重現往昔故土，保護自己珍惜的人……

“屠蘇的夢想，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