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你的回憶

如果是自己的父母呢, 又會怎麽想, 或者去看待自己的這段感情？

許笙呆坐在椅子上, 就連林惜時打開門進來的聲音都沒發現。

“阿笙？”

聽到熟悉的聲音, 許笙有些恍惚地轉過頭來。

林惜時伸出一根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她悄聲說：“我媽回房間了，我帶你出去。”

“好。”許笙起身。兩人偷偷摸摸地走出了房間, 穿過客廳。

許笙特別留意了一下, 林惜時媽媽的房門緊鎖着, 看樣子還是沒有勸動自己女兒。

兩人走到走廊上，腳步聲驚動了感應燈。“啪”的一聲燈亮了, 微薄的光撒在兩人肩頭。

“那我走了？”許笙回過頭, 有些猶豫地望着林惜時，“你有什麽事一定要給我發信息，我手機随時在線。”

林惜時點點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許笙偏偏這時候磨蹭着有點不想走。半晌，林惜時小聲問：“那個, 你可以同意我一個請求嗎？”

昏暗的走廊燈中, 林惜時笑的有些落寞。

許笙心一下就軟了, 她語氣溫柔，低聲說道：“你說，我都會同意的。”

林惜時沒有說話，她向前邁了兩步，張開了雙手。許笙就這樣愣愣地看着林惜時越來越近, 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她踮起腳，手臂圍住了許笙的脖頸。許笙張開手，将她也抱入懷中。林惜時閉着眼睛，細密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那是轉瞬即逝的一個吻。

蜻蜓點水一般，卻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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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笙腦海裏仿佛炸開了煙花，璀璨的花火直上雲霄，在她腦海中“嘭”的一聲炸開來。四散的煙火紛紛揚揚地落下，讓許笙也跟着暈乎乎的。

林惜時放開了繞着許笙的雙臂，臉頰通紅，聲音幾乎聽不見：“你快走吧。”

“那，那我走啦？”

“快走啦！”

“我真的走啦？”

兩個人就這樣站着門口，你一句我一句，對話內容不知所雲，卻莫名“聊”的很開心。

許笙走出大門口，被撲面而來的冷風糊了一臉，才稍稍清醒下來。

啊對了，留在惜時桌面上的禮物項鏈，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

冷風灌進敞開的衣領袖口，帶來陣陣涼意。許笙的臉卻熱的通紅，她在人行道邊上蹲下，用有些冰涼的手捂住臉。

啊啊啊啊！天啊她剛才都幹了什麽！

雖然是林惜時主動的，但！許笙總有一種自己在強吻別人的感覺……

事情到底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許笙捂着臉。雖然有點害羞和生澀，但親吻的感覺其實挺好的。

林惜時的嘴唇很軟，貼上來時雲X裳X小X築溫溫熱熱的，有點像在篝火旁烤過的棉花糖。她面色微紅，白皙而光滑的脖頸——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麽啊啊啊！越來越限制級了！停住，打住，收住！

許笙啪的一下拍到臉上，手貼在滾燙的臉上帶來一陣寒意，這才慢慢緩了過來。她蹲在路邊上，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與車輛，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

許笙也不知道，自己那樣冒失地沖去林惜時的家和那番多為感情用事的表白改變了什麽。差不多一周的時間過去了，午餐桌上依舊只有她和安思容可憐兮兮的兩個人，林惜時還是沒有來學校。

許笙打了很多次電話給她，林惜時也會接起，但通常聊了沒兩句就會響起敲門聲，只能匆匆忙忙的挂斷掉。

就連短信也是，許笙一直很關心她的情況，發了不少短信去問林惜時，可是得到的回複都十分的簡短，一條信息頂多只有五六個字。沒有之前那種一段一段的聊天記錄了。而且給許笙的回答十分模棱兩可，顯然林惜時并不願意與許笙解釋現狀。

無心吃飯，許笙随便扒拉了兩口準備起身教室，卻被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給攔住了。

陸謙身後竟然難得的沒有帶着小弟，而是自己獨自一個人攔下了許笙——如果忽視身後那一堆湊過來看熱鬧學生的話。

“同學不好意思，能占用點時間嗎？”陸謙離許笙不遠不近的站着，“我們去外面談？”

“今天怎麽這麽客氣？”許笙狐疑地望着他。

陸謙撓撓頭，嘴唇微動。

陸謙沒有發出聲音，但許笙看清楚了，他在說“林惜時”。

不顧同學們的一片尖叫聲或噓聲，兩人十分有默契的從食堂走了。安思容事不關己，繼續喝着酸奶。

兩人走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陸謙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到：“許笙，你知道怎麽聯系上林惜時嗎？”

許笙遲疑了一下，“為什麽忽然這樣問？”

陸謙嘆口氣：“這個嘛，我覺得這件事自己要負很大的責任，畢竟我也算是個□□……”

許笙：“你也挺清楚哦。”

陸謙有些垂頭喪氣，“我老姐已經把我狠批一頓了。然後我姐她自己本身就對同性戀比較支持，她說，如果有什麽她可以做的一定要告訴她，她想盡力去幫助林惜時。”

聽起來感覺是個好主意，陸悅說話肯定比她們這些小高中生有分量多了。許笙眼睛一亮，問到：“真的？”

陸謙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過…”他語氣有些遲疑，“我身旁好多人都說林惜時已經轉學，不會再來了。”

轉學，不會再來了——

一陣恐懼驀然湧上許笙大腦，她剛剛因為陸悅要幫忙的欣喜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惶恐不安。

許笙很想拎起陸謙領子質問他消息的可靠性，還想罵陸謙讓他不要亂說話。

但許笙沒有這麽做，因為——根據林惜時的家庭背景來看，她被迫轉學确實是有很大幾率的。只是，許笙非常固執的不願意去相信這個可能性或者事實而已。

許笙緊張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她扔下陸謙就飛也似的奔到了辦公室，打算翹課去看一下林惜時。

她前不久請的假還挺多，理由也差不多用完了。好在老師對許笙印象太好，所以還是批準了她。

熟練的路線，街景，與來往的人群。許笙下了出租車後便循着記憶去找林惜時的小區。不知怎麽的，她心頭有些隐隐的不安。

順利的“潛入”小區後，心情忐忑地來到林惜時家門前。防盜門倒還是老樣子，并沒有被更換掉。

許笙站着門口，光滑的鋁面倒影出她的顏面。她望着前方，仿佛可以透過冰涼的金屬表面看見裏面的房間——看見與父母争執最後挫敗的林惜時；看見整理好的行李箱堆疊在門口；看見有一位陌生人打開房門時，自己驚愕失落的面孔——

許笙深吸一口氣，摁響了門鈴。

沒人應答。

就連腳步聲也沒有。

心中莫名有些火大，許笙手放在門鈴上，使勁向下摁去。

“叮咚叮咚叮咚——”不斷重複的單調門鈴聲莫名刺耳，随着許笙越發不安的心情，沒完沒了地響個不停，像個即将爆炸的□□。

身後面的門忽然被“哐”地打開，一個圍着圍裙的阿姨探出頭來，語氣十分不耐煩：“怎麽回事，這麽吵的啊？”

許笙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她摁着門鈴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回過頭看向阿姨。

“小妹你按什麽鈴，吵死個人咯。”阿姨抱怨道，“那戶人家前天搬走了。”

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許笙，問：“你找對面那家的小姑娘玩？”

許笙點點頭。

“謝謝您，我知道了。”她扯了扯嘴角，撐出一個笑來。

。。。

許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她茫然地在大街上走着，既不想回學校，也不想回家。

手機響了，許笙接起來：“喂？”

是安思容的聲音，“你又翹課了？怎麽回事？”

“我……”嗓子堵的發慌，許笙握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惜時她家沒人了。”

安思容詫異，“沒人？怎麽回事？”

“她走了，搬家了，轉學了，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許笙語速由于激動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帶了些憤懑的哭腔。

“你休息一下吧，別這麽激動。”安思容不是特別會安慰人，“這個，世事難料嘛。”

許笙挂了電話，吸吸鼻子，賭氣一般的往回走。

前方的便利店看上去十分熟悉，标志性的招牌已經柔色的燈光。許笙推開玻璃門，門口的小風鈴發出“叮鈴”一聲。

前天小姐姐擡起眼睛看了許笙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玩手機。許笙來到飲料冰箱門前，想買杯冰果汁什麽的解解渴。

敞開的櫃門中透出陣陣冷氣，許笙相中了一款經常喝的果粒橙汁。她伸出手剛想去拿，五指觸碰到瓶身時卻忽然愣住了。

就在果汁的上方，排列着不同種類的咖啡。

也不管許笙願不願意，那個熟悉的咖啡杯包裝硬生生地将她拖拽回了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

她渾身濕透了，狼狽無比。

林惜時站在便利店門口，露出一個微笑，将溫暖的咖啡遞給她。

前臺小姐姐狐疑地往飲料那邊看了一眼，只見剛進來那個小姑娘一動不動地站在冰櫃旁，雙手捧着一罐冰咖啡，肩膀微微顫抖着，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年少的感情多半脆弱，但它們也更加單純而幹淨，像是不摻雜一絲雜質的水晶，在冗長的歲月之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