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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雪一陣惡心。

雨若看了一眼臉色慘白,汗如雨下,渾身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楚亦雪,再次給寧瑾珊遞上茶水,“主子,奴婢聽聞王姬身負琴棋詩畫四絕,您看她現在可還能彈一曲引以為傲的《鳳凰吟》呢?”

楚亦雪的十指早已因為夾棍之刑而鮮血淋漓,滴滴落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她頭暈目眩,此時別說是彈琴,就連動一動手指都疼的絲絲入心。

寧瑾珊細細呷了口茶,捏着茶杯道,“先放開她吧,要這麽快就把她給弄死了,那可就便宜她了,讓她死了個痛快。”

梁靜和曼荷聞言立時把夾棍松開,楚亦雪的手這才脫離了束縛。

借着微弱的燭火,她顫抖的擡起雙手,原本白希修長的十指,此時已是血肉模糊,鮮血還在暢快的往下滴落。

她擡眸看着寧瑾珊,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今日我若不死,來日必将你今日之痛加倍還給你。”

楚亦雪活了十幾年,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什麽叫做恨,就連當日在無色庵受藺慕凡的羞辱,她都不曾有此刻這般仇深似海。

寧瑾珊柳葉眉微微一揚,“今ri你不死,明日也得死,本王妃現在要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容易。你若想報仇,等下輩子投了個好胎再說吧,哈哈……”

梁靜和曼荷等人也跟着肆無忌憚的大笑了起來,一時間整個囚室都響徹着她們的笑聲,猶如群魔亂舞。

待全部安靜下來之後,曼荷走到寧瑾珊面前啓禀道,“主子,奴婢剛剛想到一個折磨她的好法子呢,您看要不要試一試呢?”

楚亦雪一看曼荷那歹毒的眼神就知道她想的必然是一條毒計,不禁身子一顫,原本就癱軟的身子一歪。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

寧瑾珊雖然因妒生恨,但正所謂一人計短,如今有人主動給她出主意。她且不顧主意好壞。先聽聽再說。便示對曼荷道:“什麽法子,說來給本王妃聽聽,若真是好法子,回去後重重有賞。”

折磨人還有獎賞,這可是難得一遇的機會,其他人聞言也開始絞盡腦汁的想,都盼着自己能想到一個讓王妃滿意的法子。

曼荷成竹在胸,巧笑嫣然的對寧瑾珊道:“世人皆言楚王王庶女琴技絕妙,一曲《鳳凰吟》能引來百鳥朝鳳。如今她既栽在咱們手裏,已經受了夾棍之刑,不如讓她現在就在此彈奏一曲,看她如何用血肉模糊的十指彈出絕妙曲調。”

寧瑾珊低頭看了看楚亦雪,十根玉蔥般的手指早已是鮮血淋漓,如今已經腫了起來,再不是之前的纖纖玉指了。這模樣彈琴,不疼死她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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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中的茶杯遞給雨若,輕輕撫掌,“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法子不錯。”而後便吩咐道,“梁靜,你速去取把琴來,本王妃今日就要在此聆聽一曲。”

“是。主子,奴婢這就去。”梁靜領命退出了囚室。

曼荷能及時想到這法子,完全是因為之前雨若有提過楚亦雪善琴,這讓雨若感覺自己的功勞被搶了,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悄悄瞪了曼荷一眼,目光随即移向楚亦雪,視線落在她的雙手之上。

彈琴用的是指尖,如今楚亦雪受傷的是指腹,即便是疼痛,也絕不會比指尖受傷來的重些,她不禁覺得這責罰還太輕了。

眼波流轉,目光閃爍,她雙眸在整個囚室游離,一眼瞥見老虎凳上的竹簽,她立刻眼前一亮,心裏已然有了主意。

“主子,奴婢有個更好的法子。”她端着托盤走上前來,笑得花枝亂顫,對寧瑾珊禀告道,“夾棍只能使人指腹受傷而不能傷及指尖,若是能再施以竹簽之刑,那彈琴之時的痛楚必然加倍。”

關于此刑,楚亦雪在書上曾有看到過描述。

所謂的竹簽之刑,是指用細長而尖銳的竹簽從受刑人的指尖順着指甲刺入,府衙一般用來逼宮女囚,因為太過殘忍,即便是府衙向來都很少用此刑。

她自小便受盡楚亦霜的折磨淩辱,對疼痛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強的多,之前受夾棍之刑,她從始至終都是緊咬牙關,不曾發出一聲痛呼,此時下唇早已被咬破,溢出斑斑血跡。

但雨若話音甫落,她便霍然擡頭,驚恐的看着那個暗自得意的女子,她怎麽也想不到,一個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竟然如此的狠毒的。

寧瑾珊再次撫掌,“好,這主意果然更加有趣,回去本王妃将重重有賞。”

雨若聞聲連忙叩謝,“奴婢謝主子賞。”她說完還不忘擡眼驕傲的看了曼荷一眼,只把曼荷氣的臉當時就青了。

但同時在場的人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若是要比心狠手辣,他們沒有一個是雨若的對手,若是有朝一日落在她手中,怕是要受盡世間最殘忍的折磨罷?

梁靜去取琴還要好一會兒,自是沒辦法行刑,雨若把托盤随手遞給了一個原本是鉗住楚亦雪胳膊,但早已放開手站在一盤袖手旁觀的家丁,自告奮勇的與曼荷一起準備刑具。

她們把老虎凳上僅有的一把竹簽拿到楚亦雪面前,蹲下去一個抓住她的手,一個拿着竹簽往她指尖狠狠的刺去。

“不要——”楚亦雪哀呼一聲,凄厲悲慘,換來的卻只是第二根竹簽的深深刺入。

劇痛從指尖瞬間便傳到了心頭,冷汗如雨般滾滾而下,濕了她的發絲,也濕了那貼身的亵/衣。

她渾身一震,而後便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剛想要掙紮,抓住她手任由雨若将竹簽刺入的曼荷便伸出另一手将她死死按住,甚至連那另外一名家丁都上前來幫忙,讓她動彈不得。

轉眼間,她的十根手指頭便皆被插上了竹簽,溫熱的鮮血洶湧而出,将竹簽染成了紅色,散發着濃烈的血腥味。

她只覺腦袋一陣眩暈,眼前一黑,身子一軟,便世事不知,堕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之中。

閉上眼的那一霎,她很清楚的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寧瑾珊正笑得肆意狂傲,而她的幾個丫鬟,無一不是得意洋洋。

曼荷起身,眼裏終于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憐憫之色,似有不忍,輕聲對寧瑾珊道:“主子,她疼昏過去了。”

“沒事,用水一澆就能醒了。”雨若無所謂的站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主子,可要現在就将她弄醒?奴婢可以前去打盆冷水過來。”

“去罷。”寧瑾珊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就将雨若打發出去了。

在雨若還沒将水打回來之前,梁靜已經拿着一具琴回來了,見楚亦雪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她還有些疑惑,暗道,難道在她去取東西的這會兒有人又對她用刑了?

待走進一看,她才發現原來不但有人對楚亦雪行刑,用的還是只聞其名的竹簽之刑,到底是什麽人如此狠毒,連這等殘忍手段都能想出來。

她想着便将目光移向曼荷,曼荷搖搖頭,走到她身側将聲音壓得極低,“法子是雨若那丫頭想出來的,你以後可得小心着點,千萬不要落在她的手裏,否則必然沒有好果子吃。”

梁靜的聲音低的細若蚊吟,眼中泛起了驚駭之色,“她竟如此惡毒?”介樂叉亡。

“若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也想不到她竟是這樣的人。”曼荷以前一直視梁靜為眼中釘肉中刺,此時兩人卻似突然冰釋前嫌,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因為有寧瑾珊在場,她二人也不敢多做交談,說到此便打住了話題,靜靜等着雨若回來。

不多時,雨若便将滿滿的一盆水端了進來,也不等寧瑾珊開口,就直接走到往楚亦雪面前,将一整盆水往她臉上澆去。

楚亦雪渾渾噩噩中感覺一陣冰涼,刺激她從那片黑暗與寂靜中走出來,艱難的撐開沉重的眼皮。便看到抱着盆站在她面前的雨若。

又是這個惡毒的女子!

楚亦雪心中恨意陡升,她暗暗發誓,若是這次得以不死。她來日一定要将眼前這些人一一正法。

她不想死。

更不想死在這樣一群人手裏,如今她的求生欲,竟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的多。

寧瑾珊見她已經醒來,便吩咐梁靜把琴放在她的面前去。

梁靜心中雖有猶豫,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就走上前把剛取來的琴擺在楚亦雪的面前,而看向她的眼神裏,少了幾分歹毒,多了幾縷同情。

楚亦雪擡眸迎上她的目光。暗自道,此時才想起要同情憐憫,不覺為時已晚麽?

她現在只求生,不求任何人的憐憫。

雨若抱着盆站到寧瑾珊的身邊去,幸災樂禍道,“王姬,請罷。我們靜姑娘可是特意為你走了一趟才把琴給取來的呢。”

☆、079你想如何以我的名義懲治

楚亦雪低頭看着眼前的琴,又望了望自己的雙手,指尖還插着細長的竹簽,這要她如何彈奏?

寧瑾珊見狀立刻吩咐梁靜,“去,把竹簽給拔了。這囚室又悶又濕的,本王妃可沒有多大興趣待下去。”

梁靜領命蹲下去,輕輕抓過楚亦雪的手。看着于心不忍,卻不得不狠心将竹簽拔了出來,一不小心,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了些許的血跡。

“王姬,要不您就向王妃認個錯求個情吧,弄成如斯地步又有何意義呢?”趁着接近楚亦雪的工夫,梁靜低聲勸道。

“你以為只要我認錯求情她就會放過我麽?”楚亦雪凄慘的苦笑,寧瑾珊從始至終想要的都是她這條命罷了。

梁靜身為寧瑾珊的陪嫁丫鬟,有怎麽會不知道自己主子的目的,而且現在還是當着她的面,也不敢多言,拔完竹簽便起身回到了梁靜身側,垂首站好。

楚亦雪雙手疼的已經麻木了,她不知道若是自己不彈這一曲滿足寧瑾珊的報複欲,寧瑾珊又會想出什麽更殘忍的法子來折磨自己。況且,她也沒得選擇了。

稍微活動了一下手指,鑽心的痛楚立時襲遍她的全身,她一咬牙,将雙手覆在了琴弦之上,當真撥弄了起了琴弦。

寧瑾珊看着冷汗自她慘白的臉上淋漓而下,此時連嘴唇都已經發青了,心裏的嫉妒與報複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藺慕凡還要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呢,反正只要在他回來之前把楚亦雪弄死就可以,她何不留着慢慢折磨呢?如此一來想必平淡的生活也會多一些樂趣吧?

如此想着,她便吩咐身邊的丫鬟道,“先別讓她死了,留着日後慢慢折磨,趕在王爺回府之前把她給幹掉就行,也免得本王妃每日都找不到樂子。”

丫鬟們低聲應下,繼續盯着忍痛彈琴的楚亦雪。

聽到寧瑾珊的話,楚亦雪原本應該害怕的,可她卻偏偏沒有,反而松了口氣,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她就有活命的機會,不是麽?

鑽心的疼痛刺激着她,讓她原本顯得有些渾噩的大腦越來越清晰,她一邊艱難的撫琴,一邊想着接下來要如何逃脫這個地方。

唯有離開這個地方,她才能活下去,而活下去,她就能找到反擊的機會。

若是司徒芸事不關己,不願幫助她,那她就躲到湖心小築,一直等着藺慕凡回來,讓他為她做主。

可若是連藺慕凡也不願為了她而得罪寧瑾珊的話,她又該怎麽辦呢?從始至終,她都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又對自己那般的好,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從楚亦涵那邊确定了她是完璧之身麽?介央夾號。

女人心,海底針,但藺慕凡的心,比女人心還更深,更難捉摸,也許是因為她不了解他,也許是因為,他太會僞裝隐藏自己。

楚亦雪向來愛琴如命,此時即便是十指受到了重創,她依舊能彈奏出委婉動聽的曲子,只是動作稍微有點慢,不如以前那般娴熟罷了。

悠揚悅耳的琴音飄蕩在小小的囚室裏,連寧瑾珊等人都聽得有些癡迷了,這般動人的旋律,真真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她們怎麽都沒想到,楚亦雪的琴技竟然有如此之高,也難怪自她及笄之後,上楚王府提親的世家公子,富商貴賈絡繹不絕,幾乎将王府的門檻踩平。

不過,天外飛仙也好,肉眼凡胎也罷,最終的結局也只是一死,而且還是死的這般無聲無息,凄慘絕寰。

梁靜與曼荷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嘆息,她們如今只能祈禱,佛祖保佑,來世讓她投個好胎吧。

就在此時,滿室琴音環繞之中,一個冰冷的聲音從外傳了進來,還伴着一個丫鬟的痛呼,“王妃真是好雅興,囚室聽琴,而且聽得還是天外飛仙之成名之曲《鳳凰吟》。”

伴着這一聲,一襲白衣閃了進來,正是品級僅次于寧瑾珊的淑妃司徒芸,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名青衣丫鬟,以及幾個鼻青臉腫的下人。

那兩名丫鬟自是司徒芸帶來的,而一眼就能瞧出挨了打的那幾個,則必定是東苑的下人,剛剛的痛呼聲就是他們其中一個發出來的。

琴音驟停,楚亦雪再次松了口氣,以司徒芸的氣勢來看,她應該是來搭救自己的,這次死不了了。

寧瑾珊一愣,她有想過司徒芸可能會找上門來,所以特意派了人在外面把守,讓他們有事立刻進來禀告。

但沒想到她來的會這麽快,而且還是以這種粗暴的方式,負責看守的人連事先禀告的機會都沒有,她到底有多麽輕視自己這個正室王妃的地位啊?

她張嘴正要開口以身份壓制司徒芸,厲聲呵斥于她,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司徒芸給搶話了,“東苑有如此好事,怎的也不叫上我一起呢?莫不是認為我沒有這資格麽?還是,怕我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司徒芸一邊說一邊走向楚亦雪,彎腰将她扶了起來,吩咐身後緊跟着的兩名丫鬟道。“紅梅,傲雪,你們立刻把她帶回西苑。找大夫來瞧瞧。”

楚亦雪瑟瑟發抖的看着司徒芸。剛想要開口道謝,對方便出言制止,“你什麽都不用說,先去西苑,稍後我自會去找你。”

“是,小姐。”紅梅與傲雪領命扶着楚亦雪就要出去。

紅梅和傲雪是司徒芸從娘家楚王府帶來的貼身侍婢,自小便跟着她一起習武,剛剛進來的時候,司徒芸壓根就沒有動手。那些個下人都是這兩名丫鬟給打發的。

寧瑾珊在司徒芸打傷她的下人闖進來的那一刻心裏就憋了氣,此時眼見着紅梅傲雪要把楚亦雪帶走,她立馬就大聲喝止,“淑妃,楚亦雪偷了本王妃的東西,本該由我審訊,你不要越俎代庖。亂了規矩。”

“規矩是什麽東西?”司徒芸冷笑一聲,“在我眼裏,那就是狗屁,跟我講規矩,你敢說你從來沒有越矩過嗎?”

好一個盛氣淩人,不可一世的女子,楚亦雪忍不住為司徒芸暗自喝彩,這樣的女子。她還從未遇見過。若自己有她一半的傲氣,也不至于會落到如斯地步了。

寧瑾珊氣的臉色發青,全身發顫,指着司徒芸大叫道,“司徒芸,你放肆!別忘了,本王妃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司徒芸冷冷笑了起來,“女主人?”

她朝寧瑾珊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你這是在拿你的身份來壓我麽?正室王妃,太後賜婚,你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是嗎?”

寧瑾珊不說話,但眼底眉梢都是孤高自傲,無聲宣示着此時至高無上的地位。

她的幾名丫鬟原本因為有她的庇護而為虎作伥,此時看着一個側妃在太歲頭上動土,欺淩了自己的主子,卻不敢有一人站出來吱聲,為她讨個公道。

司徒芸輕蔑的掃了一眼怒火中燒的寧瑾珊,吩咐紅梅傲雪道,“帶走!”

寧瑾珊在衆人面前失了尊嚴丢了人,即便明知自己不是司徒芸的對手,也雙拳緊握,朝着楚亦雪的門面就狠狠的砸去。

她打不過武藝超群的司徒芸,難道還收拾不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楚亦雪麽?

她料想紅梅傲雪也不敢對她這個王妃動手,否則就是以下犯上,除非她們不想活了。

這一點,她倒是猜對了,紅梅傲雪确實不敢動她,但她們至少可以閃避,何況前面還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司徒芸呢。

就在寧瑾珊突然襲向楚亦雪之時,紅梅傲雪已然拉着她往一旁閃去,而司徒芸也出手如風,一把就抓住了寧瑾珊的雙拳,力道之大,竟然讓寧瑾珊的雙拳再也前進不得半分。

“寧瑾珊,在人前我向來給足你面子,将你視為王府女主人,按時給你請安行禮,但如今年既然不要這面子了,我也就懶得做戲了,你盡管出手吧,我倒也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能夠攔住我!”

司徒芸話語森然,眼神淩厲,面容冰冷,帶着一股桀骜不馴,竟然與藺慕凡有幾分相似。

楚亦雪看着她,突然覺得也許只有這種女人,才能真正闖進藺慕凡的心裏,她在府中有着如此地位,豈非正是因為他心裏有她?

可是,既然如此,藺慕凡當日在太後面前為何不幹脆言明,他要娶司徒芸為王妃,反而同意了自己呢?而後自己未嫁成,他又選擇了寧瑾珊。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浮現在楚亦雪的腦子裏,她定定的看着寧瑾珊在聽到司徒芸最後那句話之後臉色突變,變得異常難看,像是恐懼,卻又帶着不甘。介央狂圾。

“主子……”梁靜低聲喚了一聲,“囚室狹小,您還是不要動手,以免誤傷了自己個兒的身子。”

梁靜跟着寧瑾珊的時間最長,對于寧瑾珊的功夫底子,她自然是比一般人清楚的多。她也算是很識時務的人,而且懂得給寧瑾珊找臺階下。

曼荷聞言心裏也已經明白自己是主子不是淑妃的對手了,于是附和道,“主子,靜姑娘說的沒錯,要在這地方動手,磕着碰着了可不好。而且傳揚出去,人家還會說您以大欺小,恃強淩弱,這對您的名聲大大的不利呢。”

寧瑾珊心知這兩人是為了留住她的面子,便順水推舟道,“司徒芸,念在大家同時嫁入王府,又都是王爺的人,我今日姑且不與你一般見識,也不計較你剛剛對我無禮,不過這個人你決不能帶走。”

司徒芸若是把楚亦雪帶走了,那她就絕無可能從西苑再把人給帶回來,如此一來,那楚亦雪便死不了,等到藺慕凡回來,她們聯合起來告她一狀,那還有他的活路嗎?

藺慕凡不但喜歡吃喝玩樂,而且為人殘暴嗜血,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甚至有時候只需要一句話而已。

她決不能讓楚亦雪活下去,她們之間不是她自己死,便是楚亦雪亡,站在她的立場上,自然是希望死的那個人是楚亦雪。

“我若不帶她走,王爺回來我要如何交代?難道你要我告訴王爺,王姬已經在他回來之前便死在了你的手裏,而且還是我眼睜睜看着死去的?寧瑾珊,你不要害我!”司徒芸冷聲道。

楚亦雪看着劍拔弩張的兩人,突然悲哀的苦笑了起來,她到底是有多不祥,才會掀起一場場軒然大波?

她想要開口說話,一陣眩暈感卻悄無聲息的傳來,她只覺身子發冷,像是掉進了冰窖,全身的力氣盡數被抽光,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再一次暈了過去。

失血過多,又飽受折磨,她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很不錯的了,若是換了一般人,怕是早已不知道暈迷過去多久了。

紅梅傲雪小心的扶着她,其中紅梅低聲對司徒芸道,“小姐,王姬暈過去了,我們得盡快把她送到西苑治傷,再拖下去怕是情況不妙。”

楚亦雪比不得司徒芸和寧瑾珊,從小養在深閨人未識,十指不沾陽春水。體質自是沒法子與她們這些打娘胎裏出來就開始舞動弄槍的人相比。

司徒芸也不敢耽擱,玉手一揮,吩咐紅梅傲雪道。“立刻帶走!”

紅梅傲雪得令,扶着楚亦雪便往囚室外走去,寧瑾珊再要阻攔,司徒芸便不再多言,直接出手,兩人在小小的囚室裏打了起來,連正欲跟出去為難紅梅傲雪的幾個下人都被司徒芸截住了。

“司徒芸,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幾招過後,寧瑾珊就被逼到了角落裏,她只能暗自咬牙堅持着。卻早已是只能自保,而無力反擊了。

“有句話叫做風水輪流轉,你既可以欺她一個柔弱女子,我為何不能欺你?”司徒芸不以為然的冷笑,“寧瑾珊,我警告你,以後少打她的歪主意。這個人你動不得,否則王爺早晚會把你給收拾了。”

她這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藺慕凡若是知道楚亦雪死在寧瑾珊的手裏,寧瑾珊會有什麽下場,在場的人都心知肚。

囚室的打鬥很快就以寧瑾珊的落敗而告終,司徒芸端着張冷若冰霜的臉揚長而去,走出東苑就看到一個青衣丫鬟等在外面。

“主子。”那青衣丫鬟見四下無人立刻上前來行禮,赫然正是跟了楚亦雪一路的那一位。

原來她竟真的是內線,而且還是司徒芸那邊的。

此女叫暮雲,乃是司徒芸安插在東苑的侍婢,楚亦雪當時就覺得她可疑,只是後來看到她也進了東苑才打消了念頭。

“你去打聽一下另外幾人關押在何處,看看她們死了沒有。”司徒芸吩咐道。

“奴婢剛剛已經打聽過了,都關在東苑的柴房裏,您現在可要去把她們帶回西苑?”暮雲小心翼翼的問道。

“先看着點,別讓寧瑾珊把她們給殺了,留着還有用,我先回去看看楚亦雪的傷勢如何,稍後會派人來領她們去西苑。”司徒芸言罷,立刻快步離去。

暮雲也徑自回了東苑,路上遇到熟人還面不改色的打招呼,演技高超,不愧是合格的內線。

待司徒芸回到西苑,大夫已經在為楚亦雪診治,一邊查看她雙手的傷勢一邊暗自搖頭,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如此狠毒,對一個妙齡女子用此重刑。

先後受到兩次重創,而後又被當頭澆了滿滿一盆冷水,楚亦雪此時已然發起了高燒,她感覺自己正置身于火海之中,全身被烈焰舔舐着。

可不一會兒,她又像是跌入了冰窟之中,凍的她瑟瑟發抖,忍不住抱緊了自己,一邊還想尋找着熱源溫暖身子。

又是給她清理傷口包紮,又是寫退熱的方子讓人去抓藥,大夫忙活了好一陣子才算是完事兒了。

抓藥本是小事一樁,王府就有藥庫,但司徒芸怕有人趁機在藥中做手腳,命令兩大得力助手之一的紅梅前去一趟。

她嚴肅的吩咐紅梅,從抓藥到煎藥都必須親力親為,期間決不可假手他人,否則不管最後是否出事,她都将嚴懲不貸。

紅梅毅然決然的點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不會讓東苑的人有機可乘。”言罷立刻拿着藥方離開了。

随後,司徒芸又打發了傲雪前去東苑把楚亦雪的那四位丫鬟帶來,而且是不管用什麽方式,都務必将她們完好的帶來。

傲雪也領命而去。

無論是紅梅還是傲雪,都不知道司徒芸為何要救一個素來跟她們沒有交情的楚亦雪,不過既然是主子吩咐的,她們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她二人自小跟着司徒芸,對她的脾氣甚為了解,她做事雷厲風行,而且從來不會做過多的解釋,作為她的丫鬟,她們只需要奉命行事,而不需要多問。

有句話說得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她們心裏隐約覺得司徒芸是在做一件大事,可是到底是什麽事,她們卻是不清楚,只知道跟着她必然沒錯。

待兩人都走後,司徒芸叫了兩名丫鬟進來,一個名春蘭,一個喚秋菊,都是西苑的二等丫鬟。

她看了一眼臉色紅潤,額上敷着毛巾的楚亦雪,吩咐兩人道,“你們好生照顧王姬,時刻注意她的體溫變化,若是有什麽異常,立刻前來練功房找我。”

“是,主子。”春蘭和秋菊同時應道。

在西苑有一間很大的屋子,乃是司徒芸嫁過來之後才改建的,名曰練功房,她每日除了處理府裏的大小事務,便是在裏面練功。

藺慕凡在府裏的時候,也經常會來練功房,跟她一起練功。連寧瑾珊也不曾知曉,此兩人除了是夫妻關系之外,還有另一種身份——師兄妹。

紅梅很快就把藥抓來,在西苑親自煎好,而後端去了楚亦雪目前暫居的蘭芝閣。

此時楚亦雪尚且昏迷着,紅梅煎好了藥卻沒辦法喂她吃,因為春蘭和秋菊都是王府裏的人,自是不像自己跟傲雪那般可以讓司徒芸放心,她便把兩人打發了出去,自己一直留在蘭芝閣,等着楚亦雪醒來。

搬了個凳子坐在*邊,她拿過毛巾重新洗了擰幹,覆在楚亦雪的額上,然後便仔細的瞧着*上那昏睡的人兒。

司徒芸長得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也是天姿國色的佳人,只是因為平日裏醉心于武學,不擅于打扮自己,再加上她不喜笑,成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是以很少人會注意到她其實有着一種與衆不同的美,叫做冷豔。

紅梅跟了她這麽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一位美人,但此時看着楚亦雪,卻不得不暗自慨嘆,她相比起楚亦雪實在差的太多。

世間的美有很多種,但無論是高貴冷豔如司徒芸,還是風情萬種如柔姬,亦或是小鳥依人似莫芊荨,都能讓人找到不喜的理由,唯有楚亦雪這種淡然又超凡脫俗的美,讓人找不到任何不讨喜的借口。

只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又是否能安然的看着自己紅顏凋謝,這着實讓人難以斷言。

傲雪獨自一人去東苑領人,臨行前就知道可心四人是被關在柴房之中,可是到了東苑的柴房之後。卻發現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小小的柴房之外,赫然站着八個彪形大漢,皆是東苑的護院。伸手也許比不上王府的侍衛。更不及傲雪。

可是他們身強體壯的,抗擊打能力極佳,又有一股蠻勁,傲雪即便身手再靈活,若是用強的話,也未必能沾到一點便宜。

傲雪一看這陣勢,便知寧瑾珊是早有防備的,她審時度勢,最後選擇不用武力。否則必是兩敗俱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乃是奉了淑妃娘娘之命前來帶人,你們當真不放人?”她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表明自己的來意。

八名大漢集體搖頭,齊聲道,“王妃娘娘有令,沒有她的允許。誰都不得踏入柴房半步,更不能踏出這屋子。”

傲雪大喝一聲,“大膽,你們竟然連淑妃娘娘的命令都敢違逆。王爺臨行前有交代,府裏的大小适宜皆有淑妃娘娘打理。既然她們犯了事兒,自然得送交西苑處理。”

“放肆!淑妃娘娘再大,也終究是側妃,今兒個還把王妃給打了。這是以下犯上,你一個丫鬟在這裏大喊大叫,更是對娘娘的大不敬。”

一個驕傲而尖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傲雪回頭一看,卻是那最惡毒的雨若趾高氣昂的走了過來。

傲雪冷冷的看着她,她雖然不知道給寧瑾珊出那殘忍主意的人便是雨若,但所謂有其主必有其奴,她一眼就看出雨若不是什麽好東西,真恨不得立刻上前去給她兩個大嘴巴子。

“你們已經帶走了一個主犯,如今還要連這從犯一起帶走,可是要串供啊?今日有我雨若在此,那就休想從娘娘的東苑帶走一個人。”雨若拿着雞毛當令箭,完全不把傲雪放在眼裏。介豐廳扛。

今日她出了個好主意,哄得寧瑾珊極為開心,後來雖然敗在了司徒芸之手,最後也還是如願以償的得到了一支珠花作為獎賞,而且還是當着其他三位一等丫鬟的面領的賞,這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早前一直是梁靜和曼荷兩人在寧瑾珊面前得*,一有什麽好事都是落在她倆身上,自己和雲霞只能揀點小便宜,這次終于輪到她拿大頭了,還沒得便宜被其他人揀去。

既然一等丫鬟出面了,那必然是奉了寧瑾珊的命令,傲雪料想寧瑾珊是知道她在柴房外的,知道自己此次當真沒有本事完成司徒芸交代的任務,她便也不糾纏,當即擡腿離去。

雨若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冷哼,“還以為她有多大本事呢,最後還不是被本姑娘吓得夾着尾巴逃了,西苑的人怎麽可能在我們東苑撒野!”

傲雪一路狂奔回來西苑,來到司徒芸所住清風居,卻不見人影,便又前去了楚亦雪所在的蘭芝閣,也沒見着,想也不想便想要奔練功房而去。

紅梅見她來去匆匆的,便拉住她問明原因,得知是東苑不肯放人,也就沒有耽誤她,讓她速去練功房請司徒芸出面處理這件事。

傲雪本來就跟她想的一樣,沒有多說什麽,立刻就前往練功房去了。

司徒芸聽完禀告,并沒有責備傲雪辦事不力,這種結果其實也是在預料之中,她讓傲雪去辦此事,不過是想看看寧瑾珊的态度罷了。

于是不消一會兒,她便只着一身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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