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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傷。只要一哭,即便明知她假裝的爹,鐵石心腸的娘,也是心疼得很,什麽都遂了她。

揭月馨曾用一詞完美诠釋了安璇兒的這種屬性——‘自帶嬌柔聖母白蓮花技能’,這也是她最初不待見安璇兒的原因之一,很顯然對于穿越女來說,這明顯是反派一號。即便以後知道了這個姑娘的本性,不待見還是不待見。

“安姑娘,別哭!”李吉瑞心都要碎了,頗為焦躁的撓撓頭,一時別無辦法,“好!不認得!就不認得!我們可以重新相識嘛!”

安璇兒心裏翻了個白眼,傻了吧唧的,我那明顯是氣得!氣得!誰要哭?!

李吉瑞鄭重其事地介紹自己:“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李吉瑞,字梓涵,忠勇公府的嫡長孫。”

他見心上人站在那裏遲遲不語,自個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于是從懷中掏出上次安璇兒遺漏的手帕:“這是你上次一不小心遺留的手帕,我一直帶在身上,現在物歸原主。”

那帕子一角繡着‘東風夜半君’,還繡了棵天冬草,安璇兒一看,這是想抵賴也抵賴不了,這號還是自己想着以後做了俠盜,留做封號。東風夜半,正适合偷東西,多應景!混出了名堂,自己就是東風女俠,多大氣,多威風!這可好,出師未捷,人家順着瓜,摸着了藤,好不容易想到的綽號,就這麽廢了。

不管李吉瑞眼神再真摯,情感再真誠,安璇兒自認都不會喜歡他,這小子悔了自己數年的心血啊!這幾年,自己辛辛苦苦求着月菀姐姐繡了百十個這樣的帕子,就等着以後的大作用,現在全不能用了。

安璇兒簡直要氣瘋了,一把拽過帕子,眼圈都紅了,也顧不得月菀姐妹在場,準備使出真功夫,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

揭月菀見她眼圈一紅,就知道事情不妙,安璇兒一向心寬,只有氣急了,才會紅了眼圈,像要哭似的。李吉瑞來頭不小,萬不能惹着了。

她一把拽住安璇兒的手腕,想她搖搖頭,示意不要沖動,又遞給她一盞茶,意思是讓她消消氣。

安璇兒看了一眼面帶擔憂的月菀,端過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頭喝茶,不再瞅李吉瑞。

李吉瑞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自己一句話就要把心上人惹哭了?到底哪裏不對?

揭月菀護在安璇兒面前,向李吉瑞福禮:“李公子前來我揭府,不知道有何事?”

不管安璇兒與李吉瑞是怎麽相識的,顯然安璇兒不待見李吉瑞,甚至是讨厭他,那自己萬不能讓李吉瑞對安璇兒不利,雖然這李吉瑞看起來挺呆萌的。

“啊!”李吉瑞見到揭月菀終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從袖中掏出薛子封的信,交于月菀手中:“這是薛大哥讓我交給嫂子的信,讓嫂子勿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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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月菀皺眉接過信,聽薛子封說暫居李府,又能讓李吉瑞親自送信,看來他與李家關系匪淺,本是京衛指揮使就已經很惱人擔心,又有這麽一層關系,揭月菀無奈,薛子封還真是不如死在外面來得省心。

想是這麽想,揭月菀還是止不住期待信裏寫了什麽。她将信藏于袖中,隔絕了月馨、璇兒好奇的目光,有禮有節地說道:“謝李公子。不過此乃是我閨閣之處,不便見外男。還望李公子見諒,等改日,我必登門感謝。”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李吉瑞大多時候腦瓜還是靈活的,明知揭月菀說得有理,可是還止不住盯着月菀身後默默喝茶的安璇兒,欲言又止。

見安璇兒始終未能擡頭看自己,他知道再賴着也沒啥用,想着反正知道名字,不若回家研究研究追姑娘的方式套路,再來戰,定能報得美人歸。

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猛然撞上揭月菀的幽深的眸子,李吉瑞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發憷,很像薛大哥……雖然薛大哥眼神是冷冽兇狠,不似這麽平靜無波,但是同樣的幽深黑暗,同樣帶着陣陣寒意。

李吉瑞咽了咽唾沫,行禮告退。

估摸着李吉瑞已經離開了揭府,安璇兒一躍而起,狠狠将茶盞砸落在地,憤憤不平:“媽的!老娘什麽時候受過這等鳥氣!還‘一日不見,啥啥三秋’,說戲呢!唱曲呢!惡心死了!纨绔子弟的王八蛋!……”

得,安璇兒氣急了,便和揭月馨一樣,皆是一串罵人的穢語!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等安璇兒罵了個舒爽,揭月菀遞過一杯茶讓她潤潤嗓子,面容冷靜地說道:“你是和李家嫡孫怎麽認識的?”

安璇兒支支吾吾,喝着茶,不開口。

揭月菀見此就知道是套不出什麽話,也不勉強,能夜探李府又平安歸來,想起藍伯母的飒爽英姿,以及常常外出經商,璇兒沒事又常常講些武林豪傑,說得有理有據,活像真見過似的,小時候四五歲便能翻牆來揭府,麻溜得很,揭府的牆可不矮……以前未曾注意到的事情,如今串起來,也能将安璇兒的秘密猜個七七八八。

既然璇兒有保護自身的能耐,人也機靈,自己也不用過多擔憂,揭月菀只是淡淡地囑咐道:“璇兒,你近些日子還是不要出門。李府門楣高似皇家,你萬萬不能陷進去!以後躲着點李吉瑞。”

安璇兒不屑地撇撇嘴,翻了個白眼:“我也看不中他!輕浮!”

在民風開放的大周,一見鐘情,立刻互訴衷腸的大有人在。例如十三王爺,當今聖上的弟弟,三十多歲了,在京城大街上駕車,還是有很多姑娘大媽往車上扔果蔬花朵,有不少文人雅士蹲坐在王府門前,只為能與王爺作詩論賦。

李吉瑞這樣有禮有節的訴說真情的,當屬正常。當然像薛子封那樣的,就是流氓行為了。

不過是安璇兒心中不喜,所以李吉瑞的行為就惹她厭惡。

揭月馨此時也有些悶悶不樂,想自己是三人中最美的一個,知名度和才識也是最高的,為啥就沒有喜歡自己的呢?雖然姐姐的未婚夫長得兇悍醜陋,欽慕璇兒的人聽說是個纨绔,可是他們皆是高管顯貴!自個這個正宗的穿越女,咋就不見有啥子金玉良緣?

其實不然,揭月馨的愛慕者如過江之鲫,從未斷過,只是揭月馨要不是嫌棄他們官職低微,要不是嫌棄他們長相醜陋,即便有幾個侯爵權貴亦是對她心心念念,至死不渝,月馨還是嫌棄他們家族沒落?她自知年齡尚小,又因着穿越女的身份,一直想着一飛沖天,鳳袍加身,所以還是等着機遇。

“月菀姐姐,這薛大将軍寫了什麽,可容妹妹們一看?”安璇兒眼珠一轉,就準備抓月菀的衣袖,想看看信上寫了些什麽,她可是好奇很久了。

揭月馨亦從自怨自艾中回神,對那封信也是頗感好奇。

揭月菀抓緊衣袖,未讓安璇兒得手,假意訓斥道:“未出閣的姑娘,作甚不害臊?!璇兒,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家了,省着藍伯母擔心。月菀,你今個不是有文人集會嗎?什麽時辰了,還不快去?!”

兩個小丫頭自是不敢忤逆親親大姐,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能融化大姐的鐵石心腸,兩人才怏怏地行禮離開。

揭月菀捏緊衣袖,松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李吉瑞以頭搶地:“我到底哪裏不好,為什麽璇兒不待見我?”

小鬥:第一,你打了她。第二,你攪了她‘東風夜半’的美好願望。

李吉瑞抹着眼淚:“我讓她打,我不說這事,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小鬥搖搖頭:最關鍵的是你長得不行,只能回爐再造啦!

李吉瑞憤憤不平:我好歹也是京城三花之一,怎麽醜了?

小鬥高神莫測地摸了摸眼睛:不是醜,是不萌。

請假兩天,請小天使諒解。

☆、忠遠侯府

不日便歸,無需擔憂。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我會想你的。

薛子封留

揭月菀回到卧室之後,打開薛子封留下的信箋,只發現了這麽幾個字,她有些詫異,翻來覆去,裏裏外外認真檢查了一遍,果然只有這麽幾個字。揭月菀只覺得有一口氣憋在心頭,不上不下,她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薛子封在兩人見面之前就請旨賜婚了。很顯然,這貨如果憑自個本事找媳婦,絕對是要孤獨終老的節奏。所以,老天果然是看見我過得太舒适自得,給我找了個冤家?

不管怎樣,這封信還是起到了一定的安眠作用,揭月菀沒有再失眠,安安穩穩地睡了個好覺。誰知,沒過兩天,冤家招惹的麻煩就找到了自個的頭上,忠遠侯府邀請她登門做客。

忠遠侯府祖上也是跟着周tai祖東征西讨的開國将軍,因此得了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可惜,往上屬五代便沒落了。現在當家的是薛老太爺,下面有三房兒子,世子薛遠珮,嫡次子薛遠水,和三庶子薛遠山,而薛子封則是薛遠山的姬妾胡人烏氏所生,這烏氏是俘虜的奴隸,被薛遠山買去做了個歌姬,可想而知薛子封的地位有多低。

薛子封回京已經兩月有餘,都不見這忠遠候府有什麽動靜,此番趁薛子封不在,邀請她,想必是覺得自己不過是五品學士之女,無甚名聲,是個好欺的,才活像恩賜似的,一封請帖就想召她上門。

揭月菀看着手中燙金的帖子,薛劉氏,正是她名義上的未來婆婆。忠遠侯府日漸沒落窘迫,除了候爺領着爵位俸祿,世子花錢補了個七品的小京官,二兒子三十幾歲才考中了舉人,本來應該是外調做縣官,奈何吃不得苦,沒兩年就離職回來了,現在在家游手好閑。這劉氏不過是巨賈富商之女,倒是嫁妝着實豐厚,所以才能嫁給薛遠山做了正妻,薛遠山是個庶子,爹不疼,娘不愛的,索性跟着媳婦做起了生意,據月菀所知,忠遠侯府一家老小的開支用度可全靠三房供着。

不論這名義上的婆婆打了什麽算盤,她揭月菀也不是好相與的。早在薛子封告知家庭情況時,月菀便派人好好打聽了忠遠侯府一家的情況,已然了解大概,她也是十分想會一會這一家子奇葩。

揭月菀自知自己的衣裳最好不過是些綢布,索性挑了些聘禮中的行頭。曳地望仙裙,用貢品八蠶絲織成,裙上用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的海棠和栖枝飛鴛,刺繡處墜了數十顆小珍珠,貴不可言。

月菀撫着金線勾紋的袖口,心裏琢磨着其實如果單單算這些聘禮衣服也不只萬兩,她唇角微揚,雖然知道薛子封定有秘密,不過作為一個俗氣的女人,這些個漂亮衣服首飾也着實讨好了她。

揭月菀戴上壓嫁妝的和田白玉蒲镯,挽了個高髻,插上金鑲玉的步搖,畫了一個大周貴族小姐裏時興的濃而不媚的妝容,端得是一副雍容華貴,貴氣逼人,很成功地演繹了她所追求的效果——有格調的暴發戶。

因為裙子樣式繁複,後綴頗多,揭月菀特意在自個閨房溜達了幾圈,以防絆倒出糗,保證行走端坐間都表現得盡善盡美,高貴大方。

揭月菀信心滿滿地帶着丫鬟冬梅前往忠遠侯府,自己如此費盡心思,無外乎一個目的——狠狠地打臉。

按周制,侯府高門應為金漆,獸面,擺錫環,七七四十九個門釘。單看這金漆斑駁的門面,灰塵滿布的‘忠遠侯府’的門匾,就知道侯府薛家過得如何,揭月菀想起自己打聽到的這家人的品性,眼神閃過一絲嘲諷,少不得要有些樂子。

“揭小姐,冒昧邀約,還請揭小姐莫怪。”

揭月菀跟着随從三拐兩拐這才來到三房的院子,可笑,明明是侯府的財神爺,倒是住的最為偏僻。還未進院門,就見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臉帶微笑的中年婦女,後面跟着三四個丫鬟,迎了上來。

瞧人家頭上插了三四個金簪子,脖頸上帶着金項鏈,胖手指上的四五枚粗金戒指,簡直晃得月菀睜不開眼睛。月菀暗自嘲諷,哎呀,才一照面就落了下乘,怎麽看也比不上人家暴發戶。

薛劉氏親親熱熱地握住月菀的手,笑容滿面地說道:“早聽說揭家有個聰慧美麗的女兒,這麽一看,果真和仙女似的。”

揭月菀也不甩開薛劉氏的手,亦是笑眯眯地說道:“夫人說的揭家姑娘想必是我的妹妹!人都道她才藝無雙,貌美如花!”

薛劉氏臉色一僵,陡然想起揭家是有個出名的二姑娘,這大姑娘揭月菀确實無甚名聲,自己可不是嘲諷之意啊,随即慌忙地解釋道:“不是,不是!我說得是……”

“哦?!”揭月菀打斷薛劉氏的話,抽回自個的雙手,面色一沉:“夫人的意思是,我妹妹當不得‘才藝無雙,貌美如花’八字?”

薛劉氏面露慌張,這才打了個照面,怎麽就把人得罪了?

揭月菀見此适時一笑,優雅地福了個禮,道:“我知夫人是無意之失,晚輩豈能責備?這天寒地凍的,夫人也是久等了,不如咱們進屋再聊。”

“揭姑娘說得是,來,姑娘請。”薛劉氏用手擦擦額頭上的汗,忙請揭月菀先行。

月菀打聽到這個薛劉氏手下鋪子數量頗多,可惜是個貪圖虛榮又小家子氣的女人,由于經營不善,原本二十幾個鋪子也就剩下一半,如今看來,确實足夠單蠢。

身為婆婆自覺給兒媳婦讓道先行,這大周朝也是獨一份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辜負如此深情厚意,施施然地走在前面,先行進了偏廳。

雙方分主客座罷,揭月菀有意無意地撥弄着自己的一雙玉镯,薛劉氏也是大富商出身,自然知曉這一對極品和田玉镯的價格,少不得市價也得五六千兩,再看看月菀一身行頭,衣服最少也得一千兩,金鑲玉的步搖怎麽着得三千兩,耳墜也是極品翡翠,雖然看起來小巧,也是值個百十兩銀子,薛劉氏不禁兩眼放光,揭家不過是個清貧的儒生之家,連丫鬟都沒幾個,揭月菀怎麽能用得上如此好的衣服首飾?聽說薛子封可是傾家産而聘之啊!

“聽說揭姑娘年後便要與我兒子封完婚?”

如果不是聽自個丈夫前些日子提起,薛劉氏怎麽也記不起自己有過一個名喚‘薛子封’的庶子?走失都五六年了,誰還記得這麽個有異族血統的雜種?萬萬沒想到,這小子不僅活着,還混了個二品大員!小時候,虐待欺辱他的可都是大房二房的人,她自覺自己身為嫡母可沒少他吃穿!人道‘血濃于水’,怎麽說薛遠山和薛子封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父子,血脈關系是斷不了的,如果能把這個便宜兒子認回來,還能被那不争氣的大房,二房欺壓?不就是仗着做了個小官,考了個舉人,就瞧不起他們經商嗎?也不想想花得都是他們三房的銀子!

薛劉氏越想越歡喜,仿佛看見了大房二房向她搖尾乞憐的模樣,這面上看揭月菀的眼神,就越像是看待自己的親閨女。

揭月菀心裏冷笑不止,自己可不是一塊肥肉,野狗想咬就能咬得。抽出手帕,矯揉造作地捂住鼻嘴,月菀表現得好似聽了一個好笑的笑話,笑道:“瞧,薛夫人說得,我怎不知道子封還有個娘親?”

說完,不忘用手扶了下金步搖,果然感覺到如狼似虎般饑渴的眼神。

“子封送我步搖時,我可清楚記得,他說自個是個孤兒出身!我想,親爹嫡母肯定是早死了,不然,子封也不可能孤苦伶仃,出生入死不是?現在啊,指不定早投胎做了什麽阿貓阿狗了吧。”

薛劉氏不是傻子,這揭月菀明明是話裏有話,指桑罵槐,可也只能壓下心中的氣。

“月菀,你可能不知道。子封是我從小丢失的兒子,可憐他十一二歲的時候就走失了,我派了好些人尋找,這麽多年始終不得消息,直到前幾天才知道原來的新晉指揮使大人,竟然就是我們家子封,我這心情啊!嗚……”

薛劉氏似乎百感交集,說不下去,拿着帕子,抹着眼淚,哽咽抽泣起來。

揭月菀端起茶盞,慢慢啄飲,慢條斯理,面上帶着端莊得體的笑容,看着薛劉氏表演,不說話。

薛劉氏在一旁,裝模作樣的哭了片刻,發現揭月菀似乎不準備接話,自己這也演不下去啊,又假意抽噎了幾聲,擦擦好不容易擠出眼眶的眼淚,繼續說道:“得知子封平安無事,我也是終于心安了!本沒有那個臉面再見子封,可實在擔心我兒,不知道這幾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打仗啊!那是九死一生的事啊!可憐我那苦命的兒呀!嗚嗚……所以,這才請月菀來此,說道說道,以慰我思子之情……”

邊說邊哭,邊哭邊說,面容凄苦,好一副愛子慈母的樣子。如果眼珠子不是時不時瞟一眼月菀的衣服首飾,那就更完美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俺老姐說女主怎麽一點表現都木有,實在是木有存在感!俺表示好戲才開鑼……

下章敬請期待:一門奇葩怪事多,妯娌撕逼大作戰!

☆、月菀發威

“薛夫人,慎言!”揭月菀放下茶杯,面色冷酷地看着薛劉氏,“子封乃是正二品京衛指揮使,皇上聖旨親封的‘建威大将軍’,享有從一品的俸祿!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您這沒遮沒攔,無憑無據的話,可是侮辱朝廷命官!”

明明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丫頭,可是這一沉臉,一瞪眼,自個就覺得冷飕飕的,心裏駭得很。

“這……”薛劉氏縮縮根本看不見的脖子,吞吞吐吐,不敢反駁揭月菀。

“哎呦喂,這真是笑話!”

世子薛遠珮的正妻王氏一聽到懦弱的弟妹邀請雜種的未婚妻前來做客,立刻馬不停蹄地帶着四五個丫鬟呼啦啦奔了過來。

上面壓了個小騷狐貍——老太爺的姬妾,已經夠她吃氣,如果劉氏把薛子封認回來了,豈不是弟妹都要跑到她頭上來?!

薛老太爺自正妻去世之後,一直未娶,可前兩年買了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姬妾回來,把老爺子迷得五迷三道的,硬是把當家主母的權利給了一個妾室。薛王氏那個恨啊,小狐貍精不僅人長得妖媚,還慣會來事,自個三番兩次被那個小蹄子給陰了,害得二房、三房看笑話。這次,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給攪黃了,寧願給侯府樹個仇敵,也莫讓三房給自個添堵。

薛王氏年輕時也是個書香世家的小姐,有些文墨,可惜即便有再多的情懷也被忠遠侯府的龌龊蹉跎得消失殆盡,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不僅是皺紋,更有尖酸刻薄。

“薛子封是誰?咱們侯府可不認識!”薛王氏徑直坐在月菀對面,一應丫鬟把本就不是很大的偏廳擠得滿滿當當,“忠遠侯府可是一等貴族,英才輩出,男的俊,女的靓,可出不得綠眼珠子的妖怪!”

“弟妹,以後可別得沒名沒姓的鄉野村婦都往咱侯府帶,辱沒了侯府的門庭。”薛王氏輕輕吹着自個新染的玫瑰紅色指甲,開口卻是劈頭蓋臉地把揭月菀和薛劉氏一起罵。

“弟妹這兒真是熱鬧,二嫂我也來湊湊熱鬧,如何?”

二夫人小王氏與大夫人王氏是堂姐妹,不過關系向來不好,嫁入侯府之後,勉強保持明面上的和諧,私底下,不知冷嘲熱諷了多少次,聽丫鬟禀告,立馬趕了過來。

她看人着實太多,便把丫鬟婆子留在院子裏,自個走了進來,環視一圈,并沒有坐到大夫人王氏旁邊,而是坐在了初次見面的揭月菀旁邊,身上那一股子濃厚的茉莉香氣,熏得月菀皺起眉頭,直接拿出手帕輕輕掩住嘴鼻。

對付奇葩,所有的禮節教養只會讓她們覺得這是認輸。揭月菀來這裏本就是打忠遠侯府的臉,犯不着自個憋屈,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皺眉掩鼻的動作,做得自然而然,明确地傳達出‘大媽你身上的味忒熏人啦’的意思。

“小丫頭片子,你什麽意思?”

小王氏跳起來,用手指着揭月菀,怒喊道。

她不似大王氏總是暗處陰人,面上卻保持一副凡事為侯府的僞善面孔,更看不起三夫人劉氏那股子難登大雅之堂的懦弱小家子氣。小王氏就是一個不講理的潑婦,三言兩語不和,那可是敢撒潑打滾的主。因此,在要臉面的侯府,基本每個人都讓她三分,更漲了她的嚣張氣焰。

此時,小王氏便不分場合,不問來者是客,跳起腳來,開口便罵:“你什麽東西,不過是被個雜種看上的小biao子!真以為穿金戴銀就是達官顯貴!呸!不要臉的小蹄子……”

只這一會兒,估計這輩子的罵都聽了。揭月菀心裏把薛子封咒了個千八百遍,真是冤家!

她不慌不忙地起身,向前兩步,走到小王氏面前,小王氏被揭月菀駭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随即又為自己片刻的膽怯覺得羞愧,更加起勁地罵道:“浪婊……”

揭月菀高高揚起手,狠狠甩了小王氏一巴掌。小王氏站立不穩,直接反身撲在了椅子上,眼睛撞在了椅把上……

“哎呦!我的臉——哎呦!我的眼喂……”

小王氏是捂臉眼疼,捂眼臉疼,眼腫臉也腫,臉腫眼更腫……嗚呼哀哉,狂叫不止!

揭月菀看猴戲似的,看着小王氏表演九曲十八彎的嚎叫技能。暗道,對付潑婦,這麽個方式是最管用了。

小王氏見眼前的小蹄子面露鄙夷地看着自己,疼怒交加,歪着嘴角,朝月菀撲了過來。

揭月菀被眼前陡然放大的恐怖面容吓了一跳,晚上妥妥是要做噩夢了。心裏這麽想着,行動卻不見絲毫停滞,快步退了兩步。

小王氏的手堪堪碰到月菀頭頂金步搖的旒蘇。月菀見此,狀似站立不穩,往前走動了小半步。

“啪!”

金鑲玉的步搖,被小王氏一掌撲落墜地!

小王氏被響聲震得一愣!

月菀反應迅速地俯身拾起步搖,手裏用力握住步搖的摔裂之處,面上做出震驚萬分的表情:“啊!皇上禦賜之物被三夫人摔碎了!”

‘禦賜之物’!三位薛夫人駭然,皆呆愣在原地。

小王氏罵人,揭月菀打人,金步搖摔落,這一系列事情發生的太快。如果說小王氏罵人,劉氏和王氏還是想看看月菀的反應,拿捏月菀的性格,而冷眼旁觀的話,後面的一系列事情卻遠遠超乎她們的預料!誰能想到堂堂儒生大家的女兒竟會動手打人?!誰又能猜到金步搖會不慎掉落?!誰又能想象揭月菀竟把禦賜之物戴在頭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給劉氏和王氏只留下個瞪眼觀看的時間!

揭月菀面色哀戚,緩緩松開自己的雙手,只見那價值連城,禦賜之步搖的玉裂出了一條明顯的縫隙,把純金鑲嵌的圓玉一分為二!

“三夫人,摔碎禦賜之物等同于欺辱聖上,是要滿門抄斬的!”揭月菀手中握着損壞的步搖,一步步朝小王氏逼近。

小王氏面如死灰,吓得步步倒退,此時的月菀想必在她眼中就是從黑暗中走來的惡魔,駭得她一屁股癱軟在地上。

在場的丫鬟們亦是吓得噤若寒蟬,低着腦袋,身體不停地抖。

劉氏吓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個勁地搖頭:“不是!不是!不是故意的……”

大夫人不愧是年齡最大的,最先穩住了心神,面色慘白地說道:“月菀妹妹,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禦賜之物?”

“這個金步搖乃是子封親自向皇上求來的。子封對我情根深種,以此作為定情信物,想給我無限的尊榮!誰承想,誰承想……”

揭月菀眼神哀傷,聲音哽咽,倒是把步搖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異常。

“這可如何是好?”

“月菀妹妹!”

這小王氏也是個色厲內荏的貨色,此時哪還有剛剛的兇惡潑辣,撲倒在月菀腳下,抓住月菀的裙擺哭求道,“嫂子…嫂子……也是一時失手!月菀妹妹,你可原諒嫂子啊!”

揭月菀眼角一抽,這裙子着實合她的心意,千萬不能弄壞了。她一腳踢開小王氏,繼續說道:“此事,事關重大……何況,這簪子,也不知,花多少錢能修補回來?”

大夫人王氏聽到此處,哪還不明白揭月菀的意思,慌忙站起身說道:“能補的!能補的!定能花些錢補回來!妹子只管說,花再多錢,我們也将它補回來!”

既然人家随自己開價,揭月菀也沒打算客氣,心裏快速估摸一下劉氏手中幾個值錢的鋪子價格:“少不得,也要個十萬兩……”

“十萬兩!十萬兩!”大夫人一屁股拍在椅子上,愁苦萬分,怎麽可能有?她們大房總共每年的開銷用度不到萬兩,自個也沒什麽積蓄。

“想我們子封是個從一品的大将軍,竟然被人辱罵。聽說,按大周律例,辱罵朝堂衆臣可是要處以鞭刑,少不得五六十鞭……”揭月菀攏了攏略些淩亂的秀發,輕描淡寫地說道。

“給!我們給!”三夫人劉氏咬咬牙,艱難地說道,畢竟命是最重要的。

小王氏一直癱在地上,不停地掉眼淚,聽到劉氏的話,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那,諸位夫人便拿來吧!”揭月菀笑眯眯地看着三人說道。

“這,這……”怎麽可能拿出那麽多現銀,大夫人王氏顫巍巍說道:“稍後,給揭姑娘送到府上去,可好?”

“禦賜之物啊,我一想,自個還是負荊請罪,到皇上那說明情況的好!”揭月菀看她們一個個吓得腦子估計轉不動了,索性想了個最具震懾力卻漏洞百出的,威脅道。自個不過是個五品學士之女,病入膏肓的皇上怎麽可能為這點小事召喚,恐怕也只有眼前這麽幾位相信自個的說辭。

顯然,這個借口真得吓壞了侯府的三位夫人。劉氏慌慌忙忙地說道:“月菀妹妹,我這還有鋪子地契和房契,我馬上給你找去,你暫且等等。”

說完,劉氏便匆匆往旁邊的卧房跑去。

揭月菀不禁暗道自個運氣真是好,要不是劉氏帶她來了自己的小院,她還真不敢放了劉氏,真不一定能這麽順利地拿到地契和房契。

揭月菀眉毛一挑,對剩下的大小王氏說:“兩位準備怎麽彌補禦賜之物?”

兩個王氏大眼瞪小眼,她們可不像三房一樣有自己的私鋪、房産,根本出不了多少銀子。

大王氏咬咬牙,抹下自個最鐘愛的一對玉镯子:“這個是極品藍玉,比姑娘的和田玉差不了多少!”

揭月菀自然收到懷中,低眉望坐在地上的小王氏。

小王氏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碧玉滕花玉佩,那是自己千辛萬苦尋來給自個小兒子做玉墜用的,少說也值個七八百兩。

月菀俯身伸手取玉佩,順手放入懷中。

大小王氏皆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劉氏匆忙拿了一個盒子回來,月菀也不客氣,翻開盒蓋,挑揀了三個地段絕佳,名聲也不錯的店鋪,一個玉器店,一個酒樓,一個胭脂水粉店,全都是來錢快,高利潤的鋪子,房契地契一同收入懷中。

她這才施施然地向三個夫人說道:“月菀叨擾已久,就此告辭。就不必衆位夫人相送了。”

月菀帶着冬梅轉身離去後,留在偏廳的一應丫鬟和三位夫人,才踹了口氣。

劉氏一面抹淚,一面詢問最有主意的王氏:“此事,怎麽向夫君交代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跟俺念,預備起:

捂臉眼疼,捂眼臉疼,眼腫臉也腫,臉腫眼更腫

請小天使們一二三四再來一次!二二三四速度加快!加快!加快!一氣呵成,連念三遍!

O(∩_∩)O

☆、月馨惱怒

“交待?你交待得起嗎?此事還是瞞着吧!”王氏一臉憤憤,今個算是倒了大黴!如若讓丈夫知道不僅把禦賜之物打碎了,而且又賠了三四千兩的镯子,自個少不得一頓打。

她對在場的丫鬟厲聲訓道:“此事如果被老爺們聽到一點點風聲,我非把你們買到窯子裏去!都聽見了嗎?”

大王氏向來是個狠毒的主,衆丫鬟哪個敢反對,齊刷刷地應是。

大王氏又惡狠狠地對兩個弟妹說:“你們也知道自家夫君的性子,此事不用我說,你們想必也知道保密!”

侯府的三位老爺都是什麽貨色,三位夫人比誰都清楚。小王氏和劉氏打了個冷顫,自是點頭同意。

此時揭月菀正和丫鬟冬梅一同坐在返回揭家的馬車上。她見冬梅欲言又止,神情擔憂,笑問道:“冬梅,有什麽要說的嗎?”

“小姐!這禦賜的金步搖打碎了,皇上不會問罪小姐吧?”

在侯府之時,冬梅就一直擔心,可是小姐沒讓自己說話,自己是萬萬不敢插嘴多話的。此時見小姐詢問,冬梅說出一直害怕的事情。

“金步搖啊?”揭月菀晃了晃發間的步搖,笑眯眯地說,“不過是比較貴重的聘禮,其實根本不是禦賜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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