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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月菀不過是詐一下那三人,誰知道,這三人如此單蠢,立馬就上當了。此行收獲頗豐,算起來怎麽着也值個七八萬兩,就當幫薛子封要來的撫養費。先把兩件玉器賣了,等薛子封回來,就把房契、地契和銀子交還給他。

“啊?!”冬梅目瞪口呆,心想小姐可真是膽大,竟然敢謊稱‘禦賜’,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姐!小姐!這要是被薛夫人她們知道,她們會不會告禦狀,會不會找咱們麻煩?”

“告禦狀嗎?”揭月菀嘴角帶笑,“不過是‘區區’幾個鋪子,兩件首飾。他們侯府可丢不起這個人!等她們發現不對,想找麻煩?那也是薛子封的事!”

揭月菀估摸清了侯府人的性子,都快入不敷出了,還是丫鬟成群的,多‘好面’的一家人啊!即便後來發現了,薛子封也早已回來,犯不着自己操心。

“冬梅,此事不便讓父母弟妹跟着擔憂,有人問起,你只要說侯府想認回薛子封,被我搪塞過去了。”如果今天的事讓家裏人知道,揭月菀怕少不得受父親訓責,母親擔憂。

“是!”

回家後,果然見母親和妹妹等着自己,揭月菀便按着和冬梅的說辭搪塞了去。

于明慧倒是沒說什麽,沒想到薛子封的身世那麽凄慘,想着以後要善待他。

揭月馨是慣開不起未來姐夫的,他藏污納垢的家世背景,兇惡醜陋的面容,哪裏配得起姐姐?人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薛子封根上就是壞的,怎麽可能是個善茬?!于是,在一旁一個勁地說着薛子封的壞話。

揭月菀知道妹妹的性子,倒是不放在心上。想着自個過不了幾個月便要出嫁,家中只有妹妹能幫扶母親,再這麽率真直性,以後少不得要吃些虧。于是,開口說道:“月馨,你年齡也不小,幾月之後,我便要出嫁。趁着現在,我把家裏的鋪子交于你手上。”順便磨磨你的性子……

鋪子都有可信的掌櫃和賬房,打理鋪子最主要的幾項無外乎每月查看掌櫃送來的賬簿,選定貨源和查看一下進貨,間或去鋪子轉上一轉。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畢竟需要有足夠的能力判斷賬目是否正确無誤,貨源是否可靠優質。

這對揭月菀簡直易如反掌,她上輩子是個翻雲覆雨的女強人,掌控着一個財團的命脈,一時識人不清,陰溝裏翻船。公司裏她一直敬重信任的老人背叛了她,本來她已經做好了翻盤的準備,就差絕地反擊,結果被至交好友下了迷藥,弄暈過去,然後僞裝成醉酒駕車,直接從橋上翻進海裏,來到了揭家。上輩子為公司、為事業,揭月菀勞心勞力直到四十一歲,沒談戀愛,沒結婚,這輩子是打定主意悠閑過日子,提前享受老年悠閑生活。

可揭月馨上輩子去世時還是個初二學生,來到異世後,爹也疼,娘也愛,還有個好姐姐處處謙讓,磕磕絆絆是丁點沒遇到,又沒什麽經驗。看賬什麽的,對于她這個理科渣來說是一絲絲一毫毫也不感興趣。

揭月馨本想立馬拒絕,又想到穿越女小說的經典橋段,在古代銷售現代的物品,一下子富可敵國,被贊成經商奇才,要啥買啥,絲毫不用遲疑。她仿佛看到了無數漂亮的衣服首飾向她飛來,看賬本的惆悵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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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好呀!姐姐教我,我一定好好學習,把鋪子做強做大!”

第二天,當揭月馨看着姐姐拿着厚厚一摞,足有自己半截高的賬簿進來時,整個人都處于癫狂狀态。

“姐!不會要全看吧?!”

“熟能生巧,你先看完一本賬簿,把你明白的和不明白的都說給我聽,我再講解。如此反複,等練完這些,以後真到你自個看賬本時,絕對慧眼如炬!”

“姐!饒了我吧!”揭月馨煩躁地抓抓頭發,眼珠一轉,谄笑着說,“我的好姐姐!這個等會再說!你先看看我想出的賺錢的法子。”

揭月馨嫌棄地把賬本挪到一邊,鄭重地打開一副畫,指着畫中之物:“姐姐!你看,這是我昨天花了大半宿想出的新産品。”

揭月菀湊近一看,樂了,竟是現代的女士文胸,分正反兩面畫在紙上。月馨還真是畫得猶如實物,惟妙惟肖!

她從未對妹妹暗示過自己是穿越女,現在也不準備坦白。于是,月菀假意驚訝道:“此物是什麽?怎生這麽奇怪?”

揭月馨洋洋得意,喜上眉梢:“姐姐,這是我突發奇想想到的。你想啊,女子的肚兜并不十分好用。而我發明的這個東西,名喚文胸,專門給女子用的,可以固定胸部,防止胸部下垂,又能使它渾圓挺立,好看異常!”

“哦?”揭月菀忍不住想逗逗可愛的妹妹,“可是我覺得這個好奇怪,一點都不如肚兜好看方便!”

“姐姐!你這是迂腐!迂腐!”揭月馨跺跺腳,“要敢于嘗試新鮮事物,懂不懂?我有自信這個将會大受歡迎。”

“此物看起來真的好奇怪,能做出實物來嗎?”揭月菀不得不提醒親愛的妹妹。

“當然!用些軟綿的布料縫制出樣圖的樣子,再用鋼圈固定住,就可以了,其實很簡單的。”揭月馨眉飛色舞地說道。

“鋼圈要多粗?多細?如果做這個,需要多少繡娘?每天能繡出多少個?又賣幾文幾錢?而且像肚兜之類的貼身物品,向來是女子親手繡制,甚少有鋪子賣,更不必說如此新奇的文胸。能不能賣出去,也未可知……”

揭月馨完全沒有想到姐姐會一個勁地潑自己冷水,呆愣片刻,竟是回答不出一個問題。

“月馨,如果你沒有長久的準備,持久的堅持,怎麽可能改變一個約定俗稱的習慣?”

揭月馨明知姐姐說得正确,卻覺得丢了面子,惱羞成怒:“月菀姐姐,你等着,我定會想到其他的法子!”

她惱怒的把文胸圖紙撕成碎片,拍到桌上,跑出了閨房。

揭月菀搖搖頭,暗道妹妹果真還是太小!

幾日時間,揭月馨常常出門,挨個逛着鋪子,回到家中也是埋頭寫寫畫畫,非要琢磨出個好點子。

于明慧見此頗為擔心,埋怨月菀說話沒了輕重,希望月菀去勸勸月馨,雖然有丫鬟随從跟着,可是一天天的到處跑動,豈不是要累壞了身子?

揭月菀并沒有在意母親的埋怨,勸說道:“妹妹一向要什麽有什麽,從來不曾失意過,此舉倒是可以磨一磨她浮躁的性子,讓她明白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遂了她的心願。”

于明慧細想了想,知曉也是這個理,雖不再阻攔,但是十分心疼,給月馨添了好些銀子,讓她看着什麽喜歡的,就順便買回來。天天噓寒問暖自是不必多說。

揭月菀是想借此機會好好教育教育妹妹。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決定差點讓她後悔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

☆、夏荷惶恐

“老大,據兄弟們回報,譚盾那老家夥改道去湖南,他沒有前往東南大營!”

薛子封帶三十人已經順着官道快馬加鞭地追了三天,到了浙江地界,按說譚盾帶了三千人,一應吃住行都很消耗時間,自己輕裝快馬的,卻仍不見任何人影,就連行跡也突然斷了。聽昊然這麽一說,薛子封驚疑地問:“這老家夥不老老實趕緊躲到老窩去,跑去湖南幹什麽?”

昊然似乎想起什麽,噗嗤一聲笑了:“老大,你猜猜!哈哈……我猜你肯定猜不到……”

薛子封可沒那麽無聊,一個眼神甩過去。

昊然立馬禁了聲,臉色一變,嚴肅地彙報道:“譚盾老賊之所以改道去湖南老家,是因為他家族墓在那裏,想讓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兒子落葉歸根,入土為安。”實在是愚蠢,趁機趕緊躲回東南大營也許還有一絲絲的希望留有性命,此番做法,上趕着送死嗎?

薛子封皺眉,這麽一來,豈不是還要拖延回去的時間?已有好幾日不見福兒,薛子封略感焦躁。

“京城情況怎麽樣?”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面,薛子封面無表情地詢問。

無月無星的黑夜,黯淡的燭光籠罩着薛子封,唯有一雙綠眸異常清晰明亮。昊然覺得此時的老大充滿了殺氣,四周的空氣都因着他而冷凝陰沉,他不禁抖了抖,暗自慶幸還好京城傳來的是一系列的好消息。

“老大,兄弟們只把三皇子是魔星轉世的消息,往各大酒樓茶社,随意提了提,沒想到效果如此之好,那一群怕死貪生的狗官紛紛辭呈的辭呈,遠調的遠調。可是愁煞了三皇子,喜壞了皇後一家。至于李家,李元城督促三子李國強提前離開京城,前往西北大營就職,二兒子已經調任地方巡撫,看來李家因為三皇子提前得勢不得不加緊準備後路。”

薛子封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清楚,殺了譚千,本只是想激化三皇子和皇後的矛盾,再隔岸觀火,謀而後定,誰承想事情發展遠遠比想象中的更精彩順利,還真得感謝譚盾的愚蠢。

“揭家,最近怎麽樣?”薛子封聲音停頓了一下,緩緩問道,不過任誰都能聽出話語比剛剛輕柔不少。

薛子封的心思衆人皆知,昊然自是知道他詢問的是揭月菀的境況,正打算用大嫂的好消息來讨好此時煞氣逼人的老大:“今天,嫂子去了侯府薛家……”

“彭——”

圓桌被薛子封一掌內力震成若幹碎片,四射而飛……

昊然果斷後退一步,看大哥黑雲滿面,哆哆嗦嗦地說道:“大哥……大……哥!不要激動啊!大嫂沒吃虧…真的!還狠狠教訓了侯府的三個女人。”

随之快速地把月菀怎麽打了小王氏,怎麽騙的三個蠢蛋大把的錢財,呸!呸!呸!是智取!智取!眉飛色舞地講述了一遍,把月菀說得是‘此女只應天下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果然,薛子封的心情暴雪轉春風,不過面上仍一副高冷了然地說:“嗯,我知道了!”

昊然眼角一抽,老大啊!您上揚的嘴角,歡喜的小眼神已經出賣了您!即便裝得再怎麽高冷,您也掩飾不了周身蕩漾的無數小漣漪……

昊然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直視傳聞中深不可測的江湖第一殺手組織‘孤狼’的首領了……

薛老大,想當年您是多麽的冷酷無情,殺人不見血,喜怒不形于色,自從跟了大嫂……哎,不堪忍睹啊!

薛子封蕩漾了一會兒,哦!應該是沉思了一會,宣稱:“以防譚盾再行逃脫,我們現在就動身追趕,務必盡快截殺!”

昊然咽了咽唾沫,知道以後幾天肯定會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哎!誰讓老大想媳婦了呢?

“揭小姐!”

周允義以前只有三皇子的身份,不像長公主還掌控的戶部的諸多事宜,很多朝堂之事,他只能發表意見,沒能真正參與其中,陡然行使監國之權,本就生疏。皇後一派不服調遣,又得忙着處理大臣調職辭呈的風波,可謂是焦頭爛額。更可氣的是,內宅也不得安寧。

上官氏一門遭滅頂之災,正妃上官雪晴整日以淚洗面,恍恍惚惚的,,最近更是偏聽了坊間的無稽之談,認為自個害了上官一家,似是得了失心瘋,幾度發狂自殺。還好,都及時發現,才真沒出了人命。

周允義頭痛無比,此時上官雪晴絕對不可以死,否則,‘自己是魔星’的謠言必會愈演愈烈……無奈,他身為大周朝的堂堂太子不得不屈尊讨好自己的女人,真是懊惱異常,索性出宮散散心,趁機躲一躲宮中似已瘋掉的太子妃!

沒想到在這酒樓之中,偶遇揭月菀之妹揭月馨,想自己之所以指派不動衆朝臣,無外乎是因為沒有軍權就沒有威懾力。如果娶得揭月馨為側室,那麽,不管薛子封願不願意,已然貼上了三皇子一派的标簽。

于是,周允義熱情異常地邀請揭月馨一同共進午餐。

“距上次一別,已有月餘。人生何處不相逢,素聞揭姑娘文采斐然,今日有緣相遇,是否有幸邀姑娘一同論詩品茗?”

三皇子時年二十有六,正是男子成熟有魅力的年紀,長相雖在一衆美女俊男的皇家兒女中不突出,但是一向文雅有禮,自有一副親切之感……

揭月馨最近一直在找發財的門路,閑逛到‘悅然樓’時,猛然想看看餐飲方面是不是可以一試。悅然樓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樓,每日賓客絡繹不絕,揭月馨便走進來探探究竟,沒想到遇見了太子殿下。

這可是天下除皇上之外最為尊貴,甚至幾年之後,就可能成為天下第一尊貴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并且明顯帶着讨好的意味,試想天下哪個女人能得到如此待遇?揭月馨的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帶着矜持的笑意,高傲地揚揚下巴,:“太子殿下謬贊了!月馨只不過略同文墨,當不得‘文采斐然’四字,太子殿下才是被天下公認的‘才思敏捷,當世俊傑’!太子殿下如此擡愛,月馨豈敢不從?”

兩人說說笑笑,進入包廂,自是一番談天說地,很快便以名字‘月馨’、‘允義’相稱,如此‘情趣相投’,一聊便過了好些時候……

見時日不早,落日兮斜,揭月馨這才告辭離去,周允義戀戀不舍,一直送到揭家所在的青雲坊的牌門之前,依依惜別。

丫鬟夏荷一直默默地跟着小姐,充當着背景,見兩人雙手交握,舉止親昵,難舍難分!即便自個是個卑微無知的下人,也知曉小姐此番作為實在是有失禮度。她心驚膽戰得很,可自己一向是個木讷的性子,又不得小姐喜歡,于是只一直沉着臉,尋思是否要将此事告訴大小姐……

“夏荷!夏荷——”

揭月馨目送一步三回頭的三皇子周允義離去,回過神來,發現自個丫鬟一直在發呆,于是連喊兩聲,竟還是沒有叫醒,心中氣惱,大聲訓斥道:“夏荷——!作死啊!還不回神?”

“小姐,小姐,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夏荷本就擔驚受怕,惴惴不安,又見小姐一臉怒色,吓得立刻撲通一聲跪地,不停磕頭哭道。

揭月馨趕忙環顧四周,見無甚有人,跺跺腳,罵道:“還不快起來?是讓別人說我揭月馨苛責下人嗎?”

夏荷聽此,趕緊起身,用衣袖擦擦眼淚,只這一會兒的功夫,臉上就沾了不少泥灰,額頭更是紅了一片。

揭月馨心裏愧疚,拿出手帕遞給夏荷,嘴上仍是不饒人:“自找的疼!還不趕緊擦擦臉,髒死了!”額頭怕是等會兒要青腫啊!

“回府以後,你立即回卧房,我給你找些擦傷藥,你這樣切莫讓姐姐和娘親看到……”揭月馨眼睛一轉,随即補充道,“如果被看見了,就說自個摔倒擦着了!聽見沒有?”

“是,奴婢知道了!”夏荷戰戰兢兢接過手帕,捧在手上,卻不敢往臉上抹,怕把小姐的白帕弄髒了。

“看你,做事慢騰騰的。”揭月馨無奈,抽回帕子草草給夏荷擦淨臉,随之将帕子塞進袖中,接着說道:“我和三皇子之事,切莫讓家裏知道!尤其是月菀姐姐!聽到沒有?”

月菀姐姐一向不喜歡自個與皇家有什麽瓜葛,此事暫且瞞着姐姐為好。

“可……可是……”夏荷聲音細弱,猶猶豫豫,不肯點頭,“小,小姐,這……還是告訴大小姐吧!三皇子,三皇子,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揭月馨擺擺手,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她似乎忘了自己不過十三歲,比夏荷還小兩歲……

“允義的正妻是皇上下令逼迫他娶的,他也是無奈……他說了,今生只對我有心動的感覺……我們才是真愛!”她堅信憑自個的才智,只要嫁給允義,定能很快扳倒上官晴雲,當上太子妃,随之成為一國之後。

想想還真有點小激動呢!

“不準對姐姐說!要不然……哼哼!”揭月馨從幻想的美好未來中醒來,神色兇狠地吓唬一臉擔憂的夏荷,“別怪我把你發賣到窯子……”

夏荷十歲跟了小姐之後,夫人便把賣身契交給了揭月馨。膽小的夏荷因此還真是被唬住了,連忙點頭:“是!是!是!我一定不說!”

作者有話要說: 卡得欲生欲死啊~~~~以腦門磕電腦屏幕中……明日更不更,我只能‘再說吧’

請大家務必原諒小鬥則個!!(爾康手)

以上,此致敬禮!

☆、子封歸來

俗語說得好“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送竈神;二十四,寫福字;二十五,掃塵土;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

從臘月初八開始,家家戶戶開始準備一年中最為喜慶,最為重視的新年元旦,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氣,以迎接新年的到來。皇家、奉天寺、達官顯貴都在這幾天煮了好些臘八粥舍粥布施,以求天下平安。

揭家人口不多,臘八粥也熬了足足一大鍋,分給丫鬟仆人每人一碗,并着一個小小的紅包作為獎賞。小厮丫鬟都喜得合不攏嘴,雖然紅包中只有一兩銀子,可是從臘八開始,竈神節、除夕夜、元旦、元宵節向來都是有例賞,他們可盼着呢!

丫鬟小厮們樂了,揭月菀卻忙起來,今年是在家過得最後一年,等明年一嫁人,除夕元旦等一應節日卻不能再在家裏過,揭月菀格外珍惜,扯着弟弟妹妹随着揭母采買年貨,收拾庭院,日日忙得暈頭轉向。

等到夜深人靜,偶爾想起薛子封,又是止不住嘆息,已經去了接近二十天,沒有消息就算是最好的消息……

臘八之夜,灰黑的天空中開始飄雪,輕輕盈盈,不慌不忙,緩緩而落……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就這麽悄無聲息地降臨,沒有人們歡喜的雀躍迎接。唯有一人在京城城門外跳腳皺眉,暗罵這糟糕的壞天氣……

謹風這幾個月過得簡直糟糕透了,本來憑借自己精湛的醫術,美貌的外表,風光快活地在江湖上勾搭大姑娘小少婦,怎料到天将災星,偶遇了一個苗族用毒的小姑娘。此女子用毒馬馬虎虎,脾氣倒是潑辣,非要和自己比比賭術,輸了就打人賴賬,重新比過。自個被揍得慘不忍睹,唯有遁逃呗,被逮到,比毒、挨打,再逃呗,又險些被她暗算,你追我躲的,好不容易甩掉,才想起了好兄弟的信,馬不停蹄,風雨兼程,眼看就要到了,誰想到城禁這麽早,被城門關在了外面,自己叫喊了半天,守衛連搭理都不搭理,媽蛋!

謹風暗罵一句,跺跺腳,搓搓手,在飄飄的雪花中,打了個冷顫,摸摸肚子,饑寒交迫,萬沒想到武林美人排行榜中的第一美男,竟有如此悲慘的境地,簡直是平生恥辱啊!再看看足有六十餘尺,相當于六百寸的城牆,憑自己的稀松武藝,肯定是過不去!李吉瑞啊,李吉瑞,臘八節挨凍挨餓可全是因為你,你給我等着……

謹風正暗自想着,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薛子封帶着包括昊然在內的二十餘人,日夜行程,終于趕在臘月初八回到京城。

薛子封花了十天的時間追趕上譚盾的隊伍,五天的時間潛伏在譚盾親衛軍中,終于摸清他的作息習慣,在他睡前如廁的時候,一擊致命,砍下頭顱,當晚順便殺了譚盾的最重要的兩個心腹,那三千士兵沒了頭領,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薛子封趁亂而出,真奔杭州都司,亮名身份,把一應士兵交給杭州指揮使處理。

薛子封的隊伍裏除昊然有明确的身份外,令有四名殺手打探消息、作為接應,他直接讓這幾人趁機殉職,回了孤狼閣。

薛子封并不想暴露自己暗地裏的身份,就連那位主子都不知道,所以僅僅在那位和他的重要心腹身邊安插了幾個殺手,其他都在各地執行正常任務。他并不信任那位,太過完美的僞裝,總是令人駭然,薛子封自認自個也不例外。

勒馬于城門前,昊然喊話道:“京衛指揮使薛大人在此,開城門——”

守衛王二、張四一聽,薛大人?!薛子封大人!他們的頭,新來的指揮使大人!一月的時間,就把原來自由散漫的士兵訓練得哭爹喊娘,紀律嚴明,兩人皆是一抖,連忙從睡意中回過神來,急匆匆地打開城門。

點頭哈腰地說道:“大人們辛苦啦,請進!請進!”

薛子封點頭示意,欲騎馬進入,突然馬前竄出來個年輕男子,衣衫略淩亂,神色狼狽,但是容貌豔麗,朱唇白齒,男生女相。

“京衛指揮使?薛大人?薛子封?哎——我是李吉瑞的好友,謹風!就是你要找的神醫,帶着我!帶着我!”謹風一蹦三跳,不停揮手示意,激動異常!天這個冷啊,李吉瑞!我以江湖第一風流神醫的榮譽發誓,我一定整死你!

薛子封原本冷酷的神情,陡然一變,立刻翻身下馬,恭敬地說道:“久聞謹神醫大名,子封等候多時,請謹神醫上馬。”

謹風抱拳,自有一股風流媚人的意味,他笑嘻嘻地說道:“薛大人,那我就不客氣了。還有勞薛大人帶路,我還沒去過李吉瑞的家呢!”

“自然!謹神醫不嫌棄,喚我子封便可。”薛子封面容恭敬喜悅,拱手之間,頗有江湖兒女的氣度,令謹風心生好感。

謹風着實凍得很,也不和薛子封客套,翻身上馬:“子封,時辰已晚,有什麽事咱回李府再說?”

昊然已經吩咐守衛牽了匹新馬過來,薛子封翻身上馬,說道:“天氣嚴寒,衆兄弟們先行回家休息,等明日上朝,我定奏請聖上,犒勞衆兄弟!”

跟着薛子封來得二十幾人早已因為連日的奔波辛苦不堪,聽此皆是一臉喜色。雖然一路辛苦,可捉拿反賊,他們幾乎沒有出力,全靠薛子封的英勇機智,對他衆人是異常佩服,聽此異口同聲地領命說是。

薛子封帶着随官昊然和謹風回到李府。

李老将軍李元城率大兒子李國衛、嫡長孫李吉瑞及一幹李家子弟親自迎接。

李元城對薛子封自作主張的請纓十分懊惱,太子因禍得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李皇後暫時勢微,如果譚盾成功返回東南大營,則定是李家挂帥出征,這個恩情對于太子,可就大了!自家隊伍也能趁勢取得東南大營的主控權,相當于掌握了大周超過八成的兵力,此後絕對無畏皇家。

聽下人言,薛子封竟然斬殺了譚盾及其心腹,李元城雖欣賞義子薛子封的俠肝義膽,能力卓卓,可着實壞了他的期望,還好三子已返回西北大營,二子也離開了京城這個是非之地,顯然,李家還是立于不敗之地!

李元城即便是再多懊惱,面上卻是不顯!未等薛子封跪地行禮,異常高興的他主動向前握住薛子封的雙手,贊嘆地說:“好!不愧是我李元城的義子!子封,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此番,可謂給大周立下了大功勞!此番,可算免了數以萬計百姓的戰亂之苦!”

薛子封當然不自誇,仍是憨厚地笑笑:“義父說得可太大了!子封不過是盡力而為!譚盾老賊滅人滿門,欺君犯上,罪無可恕!”

他一臉憤憤,好似為着慘死的上官家和錢家痛心,又為譚盾的殘忍弑殺而氣憤。

李元城心裏嘆息,薛子封數次以命相搏救自己于危難之中,腹部、胸部受傷之重,幾度危在旦夕……他本想留他在自己門下,自能保他安然富貴度過此生。無奈世事難料,皇上突然委以指揮使重任,禍大于福啊!他太過耿直,誤打誤撞僥幸得了如今的高職,不知避其鋒芒,此次又立大功歸來,又得有多少人的嫉妒,又得有李皇後怎樣的為難陷害?他雖有心相護,可終究自己也是自身難保,唯獨希望子封自己能夠保重!

他又緊緊握了握子封的手,似乎是被他的勇氣所感動,頗為感慨地說道:“子封能心存大義,為父深感欣慰啊!”

“冒昧打擾一下!”謹風見父子二人不停敘舊,心裏着急,他本來就饑寒交迫,雖然李府大廳金碧輝煌,夠氣派,夠敞亮,地熱也使得他渾身暖和起來,可終究是餓啊!娘的,快餓死啦!他們兩個人唠唠叨叨,婆婆媽媽,沒玩沒了,自個已經餓得受不了!

“這位小兄弟是……”李元城不悅地皺皺眉,還從未有人打斷過他,這位跟着薛子封而來容貌異常美麗的年輕人着實是沒有教養!

“鄙人不才,乃是武林第一神醫,謹風!”他拱了拱手,口上說得謙虛有禮,可實際上眼神得意,神态傲慢,無一不顯示他對于‘第一神醫’的名頭多麽受之無愧。

“哦?”

李元城一向不喜這些個武林俠士,個個硬說自己行俠仗義,武功蓋世,氣概不凡,可統統不顧大周律法,随意殺人,聚衆鬧事,如果不是朝廷一向不幹涉他們,他早想帶領鐵騎踏平了這些個草莽!所以,李元城不回他的禮,只是向薛子封詢問道:“子封,你此行怎帶了個江湖騙子回來?”

“你——”

謹風怒火中傷,自個受餓受凍,來到李家,竟然還要受氣!他長這麽大,還沒有誰敢對自己如此無禮?!

作者有話要說:

☆、子封上朝

他不能跟老人家計較,當然,他會把這筆賬記在李吉瑞頭上!謹風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心平氣和地說道:“李老将軍,我是不是江湖術士,你孫子李吉瑞最清楚不過了,我和他……”

“爺爺!”李吉瑞趕忙打斷謹風的話,千萬不能讓爺爺知道自己趁他不在,偷偷到江湖上闖蕩,甚至認了個好兄弟!否則爺爺會殺了他的!

“謹風之事,前幾天,子封已經傳信給我,是子封找來醫治揭家姑娘的郎中!我一時忘了說!”

他趁機向謹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謹風一口氣憋在心頭,罪加一等!李吉瑞有你的!

“是!義父,我與謹風一見如故,他的醫術甚是高明,月菀最近身體略感不适,我恰好請他做客。”

薛子封眉頭一皺,對于李吉瑞一時嘴快說了月菀之事,心裏不悅,解釋道。

“既然如此,倒是為父多心了。”李元城雖不喜謹風,到底是不能抹了薛子封的面子,于是,順勢說道,“一路辛苦,夜也深了,老夫令人準備些夜宵熱水,你們也早些休息。”

“有勞義父了!”薛子封一臉慚愧,“大半夜的還勞煩義父起身,實乃兒子的不孝!”

薛子封與李家衆人寒暄片刻,帶着昊然和謹風回到清風院,李吉瑞以多日未見相與子封詳談為由,屁颠颠地跟着他們也來到了薛子封的卧室。

薛子封吩咐恭候已久的随官,也是負責‘孤狼’財務的李乘安整理出一間卧室,謹風身材修長偏瘦,比李乘安和昊然還矮了半頭,一時找不到合适的衣裳,李吉瑞見此立馬谄媚地回房拿了自己的新衣裳,親自奉上了點心茶水。

薛子封和謹風各自沐浴更衣,收拾停當,謹風坐在桌前,不停往嘴裏塞着各色糕點,行囊在躲潑辣苗女時,不慎遺失,謹風已經餓了整整一天!

李吉瑞在旁邊說着好話,不停地賠禮道歉,一時口幹舌燥,忍不住倒了杯茶,舉起來正準備喝。

“我讓你喝了嗎?”謹風杏眼一瞪,風情無限。

李吉瑞把已到嘴邊的茶盞乖乖放回桌上,苦笑道,“謹風哥,你可不知道我爺爺的脾氣,他是向來不喜江湖人士。我這幾年也是趁他不在,偷偷跑出去的!我在江湖上,就你一個知心的好友,你就莫怪我了!”

雖然謹風年方二十,比他大了三歲,不過兩人一直鬥嘴不斷,李吉瑞唯有被整慘了的時候才會如此谄媚地喊謹風“哥”。

謹風勉為其難地吐了口氣,無奈地說:“好吧!我也是失約兩月餘久,此次算是扯平了。看在你積極認罪的份上,渴了就喝吧。”

謹風随手将茶盞一推,李吉瑞暗自舒了口氣,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小心眼的男人,尤其是會使毒的小心眼男人,他是得罪不起的,還好這次他失約,算是僥幸……

兩人又各自說了一會兒境況,薛子封見兩人敘舊敘得差不多,終于忍不住問道:“謹風,我未婚妻情況你也從信中了解,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痊愈?”

“情況确實很嚴重,還待明日見過揭姑娘才能下定論。”

說起病人,原來吊兒郎當的謹風嚴肅異常,思考片刻後,認真回答,沒有見過本人,他一向不會妄下定論。

“有勞謹風!”薛子封握拳,心中激動。

“等一下,薛大哥!你……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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