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宮外見聞(捉蟲)
司馬驚雷不打算帶太多的人出宮,僅召了霜霜與南笙。
南笙提出異議,“陛下,太上皇既已決定離開……”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霜霜小聲打斷,“南統領,你看不出來陛下只是想與他們送別嗎?能不能找到是其次,只是陛下心裏頭的那股氣,要尋個缺口發出來。”
南笙頓聲思量,又聽得她壓低了聲音道:“聽着是做了皇帝光鮮,可咱們陛下現在也才十六歲,不過半大的孩子,一時間離不得父母,再正常不過了。陛下也不是那種拎不清放不下的人,出去尋個半日,見不着人自會回來,做她該做的事。你說是也不是?”
南笙暗自思忖,民間十六歲的女子早已許了人家,或為人母,只女帝有武帝偏護,壓着君臣不議娶納之事才會至今性如孩童。轉念一想,若她已然娶納,必與旁人行樂,僅那光景入腦便讓他心中生悶。
好似自家小心看護了十六年的嫩桃枝剛有了出花的影兒,便被人摧殘了一般。
壓下心緒,将眼兒轉得滴溜溜的宮女打量了又打量,颔首不語。但隔着門,還是對另一側的女帝道:“太皇太後那邊可曾知會?”
司馬驚雷沒有回應他先前的話,倒是接了這句,同時開了門:“便是同她用膳時提及的。”
這會少了先前的氣性,也隐約猜到南笙擔憂着什麽,“她不過剛剛出來,便是有些心思,也要些時日适應。”
她放松般地吐出一口氣來,覺着既然說了,便與信得過的兩人将話說個清楚,“朕不知父皇為何要軟禁她,總歸十六年了,她也老了。事過經年,便就此揭過吧。”
消了些氣,也願意給出解釋來了。
她不是她那個無畏暴君之名的父皇,做不到頂着天下人的謾罵将年邁的祖母繼續軟禁清苦的佛堂裏。
南笙看着面前着了百姓女裝的帝女,目光微直,竟待得女帝落了音也不曾回過神來,直到霜霜暗中提醒,才忙垂了頭掩去尴尬,沉聲應“是”。
心頭兀自亂了音。
着了帝王服的司馬驚雷如那飛在高空的驕龍,熠熠生輝。換了尋常服飾,便如停樹梢的嬌鳳,美~豔傾國。
一雙桃花眼流波含情而不自知,偏那一颦一眸間,止不住的勾人攝魄。
Advertisement
便是早已心靜無波之人,也能為這一眼瞬起潋滟。
司馬驚雷的眸光從兩人面上掃過,“你們随朕一同去,南統領,父皇一定與你說過他們的去向。便是他不願見朕,讓朕遠遠地看一眼可好?”
南笙不敢不應,卻也勸道:“宮外人多事亂,男裝較為方便。”
司馬驚雷聞言,立時反問:“如今大燕繁榮,百姓不該是安居樂業?既有亂象,為何不見丞相來奏?”
南笙尴尬立于一旁,不知如何才能将話說明。
十六年前,三公中司空懷不臣之心,引得朝堂大亂,武帝鐵腕,定國安~邦,不顧君臣反對,撤三公,立丞相,行新政,接連十餘年,除異己,禦外敵,擴疆土,普天之下無人敢逆。
直到三年前,才停下戰事,修養生息,有了今日大燕的繁榮昌盛。
可他所言之亂,與國事無關……
霜霜轉了轉眼,先行笑出,“陛下傾國傾城,只往人群中一站,便能引出亂事來,還是男裝妥當,奴婢膽兒小,便是站在陛下身邊,也不敢叫人那般打量。”
“誰的眼珠亂飛,朕便抓來把玩,叫他知曉厲害。”
她自放着狠話,卻依言重新進殿,與霜霜各自換了男裝。
見霜霜盯着自己瞧看,挑了假侍從的下巴,戲問,“自說膽小,怎生不怕朕抓了你的眼珠?”
霜霜失笑,“陛下天顏,奴婢欽慕之心不能自制,望請寬恕則個?”
伴在司馬驚雷身邊十餘年,對女帝的性子再清楚不過,知曉她不曾真怒,哪裏會怕?倒還是會逗趣幾嘴兒。
司馬驚雷貼近她,“少年郎君既有此心,何不入了這後宮,以身謝罪?”
桃花眼微眨,羽睫扇動,竟似真有勾人攝魄之能一般,生生将假兒郎的魂兒給勾了去,捂着心頭幾欲跳出的心肝兒,羞紅了臉。
司馬驚雷猶自未覺,說了幾句玩笑話掃開了些郁氣,放了手朗笑着朝外走去。
假兒郎半晌回過神來,似惱似怒地拖長音喚了一聲“陛下……”,又怕被落下,急步跟了出去。
三人拿了禁衛軍的令牌,悄然出宮,以免傳出女帝登基第一天便私下出宮的消息傳了出去橫生枝節。
幾人高的朱紅宮牆停在身後,司馬驚雷深深吸氣,忽就嘆道:“宮外的空氣,當真要比宮裏的好上許多。”
南笙暗暗看了她一眼,在她看向自己的時候收了視線,暗暗想着:陛下與他們是親爺娘女,竟是連話也這般相近。
司馬驚雷問他,“都已經出來了,你便都招了吧。那暴君做事不愛給自己留後路,卻會給身邊的人留上一條。為免我發怒賜死了你,定會給你安排個去處。”
南笙将心思收回,神色不動,說出來的話兒卻讓司馬驚雷氣得磨牙,“太上皇只叫臣留下護陛下安危。”
司馬驚雷板着臉,“當真沒有留個去處?”
南笙思量,當時武帝是留了叫他去他們的言語,可是細一琢磨,又不曾留下地址,怕是心中早就料定了女帝性情,亦或是從一開始便鐵了心讓他留相護。當下不做二想,實言相告,“不曾。”
司馬驚雷瞪大桃花眼裏幾欲噴火。卻又從他的眼中看不到半點虛假。想要生氣,又自覺與一個木頭人生氣倒讓自己更氣。
瞪了南笙片刻,甩袖直直向南而行。
霜霜心急跺腳,“你個木頭疙瘩,不知道随便編造一個地方,給陛下一個念想?陛下去了,不曾見着人,只當自己去晚了,心裏頭失落卻也不會再怨旁人。”
南笙覺得不對,想要反駁,卻又不想與一個女子計較許多,直接不予理會,跟上了司馬驚雷,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總保持着落後幾步的距離,不去招惹她的不快。
“唉?!真是個木頭疙瘩,我話還未說完,你便走了。”
霜霜在後頭跟着,見他不理會自己,自覺無趣,又見女帝不快,索性閉了嘴,氣恹恹地跟着。
司馬驚雷見着路上行人言笑燕燕,似乎不知愁苦,心情略好。但見着一老翁愁面,又似染着些許喜色,心中好奇,行去一聽。
卻是那老翁家中有人得病,路中偶遇妙手郎中,急急将人請去救治。
郎中在他屋門前略略一停,不急着進去,倒與旁人說了幾句聽不懂的閑話,把那老翁急得催了又催。
司馬驚雷微微皺眉,“這般醫德,也能診病?”
話音剛落,便見郎中憤憤而出,口中斥道:“不過喂幾口米食便能治的病,也叫人多跑這一遭。既是走了這一趟,診費卻是不能免的。”
老翁羞愧難當,眼見着還有人瞧戲,急急付了錢閉了門。
司馬驚雷心驚,“既是不缺銀錢,為何舍不得米糧?”
天子腳下,百姓營生,怎生與她在宮中所想所念全然不同?
霜霜道:“莫不是生性吝啬,守着銀錢道是兒郎?”
司馬驚雷覺得稀奇,“世間竟有這種人?那郎中也多有能耐,不過片刻便瞧出了問題,剝了人的兒郎。”
南笙木着臉道:“那老翁有一子,甚是寵愛,嚼用不愁,偏又食不知控,生得膘肥體壯,過了年歲卻無女兒家肯嫁。眼瞧着又是一年将過,媳婦無影,兒郎心急,自不食用,緣何怪得了老翁?”
見兩人朝他看來,便又細道:“那郎中不過是江湖皮郎,先頭與他說話之人,将兒郎情況告知于他,得賣何種藥,自然心知。知曉原委還要進去訛這錢財,也不過是見這老翁戶富手漏,好騙銀錢。”
霜霜追問,“那人說的分明是‘念啃’一類的瘋言瘋語,如何說他傳了消息?”
南笙道:“挨餓便是‘念啃’,兒郎便是‘孫食’,病便是‘粘啃’,那句‘孫食兒是念啃的粘啃’,說的便是‘這家兒郎是餓病的’。”①
霜霜聽得兩眼發直發亮,司馬驚雷亦覺有趣,“那人說了那幾句話,便是将老翁家的事悉數點了出來,倒也是妙。”
南笙見她似是消了氣,也不預去管那民間瑣事,暗自松氣,卻也不屑,“不過是市井不入流的小伎倆,上不得臺面。”
“你又為何這般清楚?”司馬驚雷笑着瞅他一眼,“伎倆無大小,有用就成。”
走了幾步,又對南笙道:“到底是些欺詐之徒,回頭給丞相傳話,安排些人來将這些人整治一番。太平盛世,自該去做些正經營生。”
南笙應聲,自覺多言了些。
早年未遇武帝之時,他懷着家仇無處謀生,也曾于此間混跡,到底有些感念。不過見着女帝心情堪堪轉好,暫且壓下不勸。
司馬驚雷認定父母必是南行,便一路朝南行去。卻不知另有快馬從宮門駛出,京城裏頓時熱鬧了起來。只是尋人散心的三人只當是冬日将盡女帝登基的緣故,未曾多想。
女帝鮮少這般急行,雖不如她母親足嬌,小半日後也覺得足底生疼,又不曾用午膳,腹內饑餓,使了南笙去尋馬車,自貪念新奇與霜霜坐入路邊茶寮飲茶暖身食糕裹腹。
少許酽茶入口,便覺口感遠不如宮中所飲,卻又覺得有趣,細細續飲,取了糕點緩緩嚼用。
霜霜皺眉嘀咕,“這麽難飲的茶,主子如何飲得下口?糕點也太粗制了些。”
司馬驚雷輕輕一笑,“在這裏,飲的食的不是茶,是人氣。”
霜霜撇嘴,自覺宮裏伺候的人也不少。
司馬驚雷知她不懂,不再細言,宮裏人再多,靜默得少見人氣,倒不如這茶寮裏寥寥幾人。
細聽着他們說的言語,忽就變了臉色。
只聽得幾桌之隔有人前一刻還在誇贊,“武帝雖霸道易怒,行事無端,到底讓百姓生計不愁,度日安樂。”轉瞬提到今日登基的女帝,便怒道:“陰陽倒置,女人稱帝,恬不知恥,荒淫無道,亡國之兆!”
作者有話要說:
女帝:尋不着父母,權當散心,結果……紮心了。。。幸好遇到了幾個奇人,将來可堪大用!^-^
號外:男主明天露臉~
①暗語借用的江湖春點裏的行話。參考連闊如先生的《江湖叢談》。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