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橘子之過(捉蟲)

太皇太後張嘴準備去咬到了唇邊的橘瓣,卻見那橘瓣就在唇邊一厘處,她靠近些,橘瓣就退些。心下明了司馬驚雷是非得要懲治承恩侯府才肯罷休了。

這樣的孩童用的小伎倆,她還不放在眼裏,索性不食了。剛張嘴準備說話,卻又見那橘瓣被塞入了嘴裏,一時間橘汁伴着吸氣進入喉管,一口氣堵着,上不去,也下不來。

有心懷疑司馬驚雷是故意的,卻見後者安心地剝起餘下橘瓣來,垂着眸,好似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麽壞事一般。“不是皇家的男人,亦不是朕的男寵,也不是太皇太後的男寵,憑甚能在宮中任意行走?不如,淨了身吧。”

“唔……”太皇太後順過氣來,發出一點聲音。

司馬驚雷驚疑不定地瞅了她一眼,“太皇太後是不贊同?難道他是太皇太後的男寵?”

太皇太後剛順過來氣,聽到這話,又是一噎,酸甜的汁水嗆到喉管裏,眼淚直流。

女帝驚訝不已,“太皇太後恕罪。朕先前從不知情。難怪祖母會以為孫女兒喜歡男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連着的幾句“原來如此”讓太後更覺氣不順,立在不遠處的幾名要臣面色尴尬。

柴昀恍然擡眼,正見着女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頭一跳,剛想要說點什麽,便又見女帝轉臉過去繼續安慰起太皇太後來,“太皇太後既是喜歡他,便把他留在身邊吧,只是他帶着爵位不太合适,便卸了他的爵和權,讓他安心地伺候太皇太後便是。免得日後心生不軌。太皇太後,你說是也不是?”

太皇太後噎了好半天,卻被司馬驚雷插科打诨吸引了注意力,無人來接住她想要吐出的橘瓣,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見到嘴邊又來一瓣,頓時心中生怵,推開女帝的手,惱道:“陛下給氣糊塗了?陛下要打便打,要淨身便淨身。哀家只是攝政,陛下才是皇帝。”

她雖心中不滿承恩侯在她拿到帝玺的第一天便旁敲側擊地責她,卻也不想自己來處置,寒了人的心。

司馬驚雷面露詫異,轉臉看向殿中衆人,“你們都聽到剛才太皇太後的話了?”

她的目光落到柴昀面上,“丞相,你剛才可聽到太皇太後說她只是攝政,朕才是皇帝了?”

柴昀正色,“臣聽到了。”

她又問道:“你們聽到太皇太後說朕要如何處置人都可以由着朕來了?”

柴昀等人再一次給了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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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太皇太後接話,司馬驚雷便笑了起來,“那太皇太後還是有點疼愛朕的。”

這話一落,她再想說些什麽挽回的話也不成了。

紅酥取了紙筆急急走進來,因為跑得急,連喘了兩口氣。

太皇太後正心情不順,便将氣發在這上頭,“年紀越大,反倒越浮躁了……”

司馬驚雷笑盈盈地從她手裏接過紙筆,“太皇太後莫要性急,且問問紅酥是不是遇着了什麽緊要的事才會這般。”

太皇太後一噎,莫名覺着方才斥向紅酥的話落到了自己身上。但見司馬驚雷一臉單純,好似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一般。

看了一眼幾個神色莫測的大臣,還是覺得司馬驚雷故意想要讓自己在他們面前失了體面,放平了語氣,“說說,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

紅酥瞅着太皇太後的神色不對,暗自覺得不是說這事的好時候,可這件事實在太過重大,只得如實說來,“禀太皇太後,承恩侯……”

“好了。承恩侯的事,由陛下全權處置,哀家每日操勞的事情如此之多,如何能件件小事都過問?”

聽到太皇太後語氣不耐,紅酥悻悻閉了嘴。

司馬驚雷心頭一動,面上露出笑來,“太皇太後果真是真疼孫女兒的,這幾個人,便由太皇太後着人去處置吧。既然太皇太後累了,朕便先一步告辭了,願太皇太後早日着人将紫德宮修繕好,朕這幾日便去母後的昭陽宮裏将就幾日。”

又對柴昀等還未告辭的臣子冷臉道:“你們都是朝中肱骨,怎的這般沒眼色?太皇太後說累了,便退下,有事,明日早朝再禀。若是累壞了太皇太後,還有誰來主持朝政?”

太皇太後一臉不快,卻也沒拒絕,“你們都退下吧,陛下都說了不過是些小事,明日上朝再議。”

待人都走了之後,紅酥見着太後冷笑,不解,“太皇太後,可是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奴婢觀陛下可是生氣得很,一定不會罷休的。”

太皇太後瞅了她一眼,笑道:“她要是不生氣,不鬧這一場,就像武帝那樣,那哀家才會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麽圖謀。她如今這樣,像個小孩子一般賭氣,哀家何必和她計較。再等些時日,她發現動不得哀家,自然會老實下來。她若乖乖地做着傀儡皇帝,好好地給哀家生幾個曾孫,哀家還讓她這個皇帝當久一點,如若不然……”

她想了想,“你可尋到司馬氏的分支旁脈的人?”

紅酥叫苦,“當初太皇太後下了死手,太上皇又是斬草要除根的性子。如今要尋人哪裏能那般容易。況且如今承恩侯……”

她頓了聲,擔心提到讓太皇太後不高興的話。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成事不足的東西。”

當下不想再聽和承恩侯有關的事情,“這件事莫要在承恩侯面前提起,多派些人手去尋便是。”

她拿起一個橘子,覺得手裏份量不對,一見,卻是空了兩個碗形橘皮被合起來如同完好的橘子一般。

忽想到剛才掉臉的場面,那女帝便是直接從中将橘子一分為二的。

臉色頓時難看了些許,“以後延壽宮裏不許再有橘子!”

紅酥不明所以,只順從地應了下來。

司馬驚雷走到延壽宮外,擡頭看了一眼天,連着幾日雖未下雪,卻也沒有一日如這一天晴朗的。

柴昀走了過來,欲言又止。

他猶豫的這一瞬,便聽到幾聲犬吠,女帝展出笑顏來,循聲走去,打開掌心,讓與她的龍袍同色的獒犬吃盡手裏的橘子,摸着它的頭道:“達達真棒!人呢?帶朕過去。”

這只将承恩侯三人追得滿宮跑的半人高惡犬,此時便如同一個邀功的孩童一般,聳着毛頭在女帝的掌心蹭了蹭,搖着尾巴轉身帶路。

女帝回轉頭來,“丞相既是好奇,便一同去看看吧。”

她的目光掃過與柴昀同行的工部、戶部、吏部三位尚書,“三位愛卿也一同吧。”

柴昀心裏叫苦。

這兩日朝中亂成了一團,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忙,遲疑着想要開口只是因着先前與太皇太後聊得并不愉快,想與陛下說道幾句要事,并不是想要去看承恩侯的下場。

幾位尚書亦是心頭成憂。

柴昀與他們快速交流了一下視線,幾步走女帝身後,“陛下,臣有要事相禀。”

司馬驚雷疑惑地看他一眼,笑了起來,“如今太皇太後攝政,當朕與太皇太後同在的時候再議。明日早朝再說吧。你們随我來,一會兒,還要有勞你們去承恩侯府走一趟。”

柴昀等人無奈,只得緊步跟上。

暗瞅着女帝挺直如松的脊背,疑惑着自己帶着百官們這一站,是對是錯。

曾經對政事熱忱的皇太女,一夕之間竟能做到不聞不問,而那太皇太後……

他暗自嘆了口氣,曾經在武帝新政前攝政的太皇太後,怎麽能這般短視,不顧民生?

女帝如今不管不顧,到底是在和他們置氣還是當真寒了心,還是她以往的勤政都是裝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太傅教出的戲精女帝!

糟心的五月終于過去了,六一節到了,女帝玩得挺開心的,小天使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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