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少女心動

司馬驚雷從秘道裏出來意外地發現這裏還是一間屋舍。

屋裏一張床,一方桌,幾條長凳,一架妝臺。淡粉色的輕紗缦将整個屋子蓋上了少女情懷。

司馬驚雷心中觸動,卻不作停留。

行到屋外便見一方小院,匆匆掃了一眼便行出院中,在兩株柏樹間輕喚:“南笙?”

話音剛落,南笙便出現在她身後,“陛下。”

司馬驚雷回頭揚笑。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估摸着他也是看不清自己的神色的。便又笑了笑,高興地道:“下雪了。”

眼下四周寂靜,輕聲言語可從巷頭傳至巷尾,少女心尖如被雪拂過一般,輕起漣漪。

她的聲音,也似被雪花擦拭過一般,聽起來有些空靈。叫人不由神思翩飛。

她湊近些,用盡量低的聲音問道:“知道去太傅家的路嗎?”

南笙應了一聲,便被她催促着快些帶路。

他看了一眼她頭頂的方向,有心為她遮去一片風雪,卻在轉瞬間将心念壓下,聽命前行。

與之相鄰裏的院子裏,譚兆從窗戶裏翻出來,細聽了幾息,轉到另一間屋子裏問道:“方才可聽着什麽聲響了?”

蕭銘未應。

譚兆又道,“我知道你醒着,吱個聲。”

蕭銘于黑暗中睜開眼,“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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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兆疑惑,“怪了,怎麽我好似聽到隔壁有開門聲,還有說話聲?”

蕭銘重新閉上眼,翻了個身,“幻覺。”

譚兆立時躺到他空中來的小半邊床上,便是還有半邊身子架空也不在意,“平日裏都是你盯着那裏,總覺着有音,今日倒成了我……”

“回去。”

蕭銘開口逐客,譚兆卻是不動,“不。我分明聽到聲音了,你屋子離得近,我便在這裏聽着。你睡你的便是,若當真是汐姬來了,我叫醒你便是。”

久未聽到回應,只當身邊人睡着了,不想過了好一陣,自己翻了個身與他背靠着背,卻聽到他似夢呓一般道:“她不會來的。”

整個西柏塱都歸于寧靜,只在巷頭處有人踩着積雪的聲音。

司馬驚雷咕哝一聲,“這裏的雪怎生比昭陽宮的還要厚?”

南笙道:“昭陽宮平日都有宮人掃雪,因着今日不同,才會有些積雪。這裏倒是不足為奇。”

“诶?”

聽得她有心細聽,南笙便繼續往下說,“西柏塱裏住的都是從南邊來的江湖人,這點雪于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麽。他們也不過是世間浮萍,不定去向,短則住個一日兩日,多則住個一年半載,便換了去處。巷裏積雪,不過轉晴便化,何必在意。”

見她停下來看向自己這邊,他頓了聲,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

司馬驚雷搖頭,又思及夜裏無燈,道:“并無。只是第一回 聽到你一次說這麽多話……南笙,你在我父皇面前也會一次說這麽多話嗎?”

南笙頓了頓,“不會。”從不。

司馬驚雷又高興起來,不自覺地在他面前露出了幾分天真的姿态。

指着巷頭的一處院落,“那裏,我們是不是來過?”

白日裏見着的和夜裏見着的風景往往是不一致的,可她見着那裏便覺得有一分熟悉。

畢竟是被父母護在心窩窩裏長大的,又只有十六歲,卸了在人前的防備,又是另一番模樣。

南笙一時間微微一愣,感覺自己如同一個父親,在為初涉世間女兒解答疑惑一般。

這樣的感覺,并不好。

司馬驚雷聽他不答,意識到自己失了形态,徒生尴尬,收回了指示方向的手,恢複如常,“走吧。”

南笙落後半步,道:“那裏便是溫即樓所住之處。”

司馬驚雷應了一聲,也沒了再問下去的興致,倒是暗自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帝王,似乎并不該如此。

空氣中懸着莫名的尴尬,讓她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南笙只道她惦念着顏太傅的傷勢,亦加快了步子緊跟其後。

好在确定了那裏是溫即樓的住處之後,她便知曉了路,很快便到了太傅府外。

太傅府裏亮着燈,門一敲便開,仿佛原本就是在等着她一般。

太傅愛自稱老夫、老臣,其實到如今不過四十歲。許是平日裏勞神憂思,兩鬓間較旁人更早生出白發來,顯出幾分老态。而他的內裏,卻還如同孩童一般。

司馬驚雷走進時,一面聽着他因着腿傷不便行禮而告罪的話,一面見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桌上的木制物什上,雙手飛快地把玩着。

司馬驚雷走到他面前坐下,無奈地喚一聲:“太傅。”

柴昀等人對她不敬,她會生氣,楚時對她不敬,她會憤怒,但眼前這個人……似乎自她記事起,對她便比武帝對她還要嚴厲,偏生她每次因為這樣不高興了,最後還是氣壞了自己。

“太傅可是因為朕來晚了而生氣?”司馬驚雷問他,“朕也是剛剛才尋着辦法出宮來。”

被說中了的顏太傅氣鼓鼓地擡起頭來,想要斥她,但見她身上還沾着未化全的雪花,氣息微喘,相信她是當真急着來看他的,于是惱意變成了失落和委屈,哀嘆了一聲,“老夫将人留着直到方才,你偏生不來。現下人都走了……”

司馬驚雷怔了一怔,只當他要開始玩唱作俱佳的那一套,在她面前委屈得如個孩童,頓時哭笑不得。

“太傅,天色不早了,朕還要趕着回去上朝,眼下有些緊要的事情要與太傅商議。”

顏太傅瞪她一眼,“太上皇都叫陛下歇息了,還上什麽朝,不如到後宮吃喝玩樂,早日娶個帝夫,生一堆娃兒繞膝的好。”

司馬驚雷自不會把他賭氣的話當真,将聖旨與信封擺了出來,“太傅來看。這不是父皇留下的聖旨。父皇寫朕的名諱時與平時不同。”

顏太傅狐疑地瞅她一眼,将視線轉過去,立時氣得一蹦三尺高,穩穩地站在地上,“老妖婆多作怪!禍害一朝又一朝!”

司馬驚雷盯着他綁着木條的雙腿好一會,将視線上移,看着他吹鼻子瞪眼的模樣,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太傅,連受傷都是假的!

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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