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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簡紹從跟自己一起去看周末的live演出發生得自然而然,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私人的或者職業病,姜慕知都不願意看見簡紹從如此有才的一個年輕音樂人囿于一隅。
姜慕知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和萬娅打了照面,對方看上去沒休息好,眼睛底下挂着黑眼眶。
“不好意思,知知,我昨天太忙了,都忘記周末跟你有約的事。”
“沒關系。”姜慕知沖她眨了眨眼睛,“你就放心回家去吧,我已經邀請了別的小男生陪我一起去。”
主動送上門的八卦,萬娅比剛才有精神多了:“好哇你,什麽時候又有了新目标,怎麽都沒跟我說過。”她拉了拉姜慕知的手,問,“誰啊,帥不帥?”
“之前跟你說過的,我現在的鄰居。”
“噢,那我改天可是要去你家看看的。”萬娅揶揄道,“對了,你不是說他怕生嗎?怎麽這麽快就同意跟你出去了?”
姜慕知得意地笑了笑:“個人魅力。”
“得了吧。”
兩個人說笑之間,萬娅的精神狀态看上去好多了,姜慕知跟她道了個別,繼續返回到工作中去,她這兩天下午都要出外勤,回家的時候累得懶得動,自然也就沒有再去找簡紹從。
姜慕知沒有忘了要給鱷夢樂隊找新主唱的事情,她趁着在家的時候,登錄Lets C平臺的音樂版塊,開始找有沒有合适的新人。
Lets C是目前國內最大的視頻網站之一,最大的特色就是用戶本身也被鼓勵成為平臺內容的生産者,MILLION WAVE這幾年簽約的新人裏,有不少人就是這個網站的用戶。
通常來說,姜慕知會直接打開音樂分區-現場來查看有沒有能用到的信息,但是她今天在看了一圈之後意外地被旁邊新增加的“虛拟”區吸引了目光,是從AVG分區單獨劃分出來的嗎?
姜慕知挪動鼠标,點了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五顏六色的動漫人物,姜慕知對這塊了解得不是很多,大致往下劃了一劃,忽然看到底下有個版塊,标題幾乎全都包含“COVER”“原創”之類的關鍵字眼,跟音樂區的标題看上去如此相像。
姜慕知點了進去,看到總榜上高挂着一首“Paranoid ”翻唱,這首來自上個世紀的經典搖滾在一衆近期歌曲中格外顯眼,姜慕知點了進去,只見發布者的頭像是黑底白紋,畫着一棵軸對稱的樹木圖騰,YEW紫杉樹,簡介非常有個性的一個字沒寫。
這是個樂隊。
姜慕知來了點興趣,她點開視頻,伴随着電吉他的旋律,一個手繪風格的兔子頭先生驟然出現在黑色屏幕上,兔頭人身,上半身穿着黑色西裝三件套,下半身穿着短褲、吊帶襪和皮鞋,手指兔着黑色的指甲油,握着一塊懷表。
這是主唱的形象。
其他人的形象也很有意思,全部都是動物的頭部、人的身體,吉他手是只鷹,貝斯手是只狼,鼓手是只獅子。
姜慕知先是被這些手繪形象吸引了注意力,聽了一半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歌曲本身上,說實話,歌曲原唱黑色安息日已經是一支老牌樂隊了,他們留下的經典曲目也早就在樂迷耳朵裏形成了固定一套模式,後來的翻唱大多都是致敬為主,很少有能跳脫出這個思路的翻唱版本。
但是,這支曲子被挂熱門高榜顯然也是有它的道理,整體樂隊的編排非常娴熟,一聽就跟業餘的愛好者區分開來,而最讓它與衆不同的,還是主唱的嗓音。相比起原唱,這個翻唱版本的主唱咬字更重一些,但嗓音又是那種偏向清亮的少年音,即使是在失真的吉他噪音中,主唱音量不算大,卻仍舊出挑。
姜慕知在聽到的第一時間就知道,這是天生合适唱歌的嗓音。
她聽着這個聲音莫名有點耳熟,聽着聽着,忽然按了暫停鍵。
房間安靜下來,姜慕知擡起頭,對着牆壁若有所思。
她給樂隊點了關注,又點進主頁看了看其他的作品。紫杉樹的投稿不少,實際上,樂隊從幾年前就建立,幾乎沒有停歇,一直在發布自己的作品,那些作品有原唱有翻唱,最難得的是不管是原唱還是翻唱,所有作品都有可圈可點的地方。
姜慕知相信自己的耳朵,更相信自己的判斷,這支樂隊如果能走到臺前,一定會收獲比現在高不知道多少的熱度。
但是,非常可惜,他們樂隊明明是搖滾風格,卻偏巧使用了動漫的虛拟形象,這兩個分區的受衆本來就有很大區別,加上沒有宣傳和運營,樂隊迄今為止也只有十幾萬的關注量,而最多播放的還是挂在熱榜那首“Paranoid ”翻唱。
評論區有不少粉絲在催他們做直播,因為最近虛拟形象的直播熱度高,他們希望自己喜歡的樂隊能蹭一蹭這波熱度。
【喂,你們動物園能不能也稍微有點上進心啊,這麽久沒發歌,給個直播也成啊,我給你們打賞能不能點歌。】
【雖然說就喜歡聽小衆的吧,但是又覺得這麽好的樂隊不被聽見,太可惜了,我很糾結。】
【我看最近虛拟主播那邊熱度挺高的,你們這個……也算是虛拟唱見了吧?雖然差的有點遠,但能不能去裏面蹭一下啊!我看那些唱得稀爛的披個皮也去了,你們能不能行。還有,投稿的時候tag打多一點!真怕你們糊到不幹活了,這點事還要粉絲教嗎?】
姜慕知在按時間順序上劃了一會評論,調回去的時候,看到了紫杉樹的置頂留言:感謝支持,但我們沒有要直播的打算。
連個“最近”都不加,直接就是“沒有打算”,姜慕知實在沒忍住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啧”,心想着這倒是還挺符合隔壁那位的性格。
一牆之隔,簡紹從全然不知自己的馬甲已經掉了個精光,還在跟夏謙通電話,不過,他們兩個并沒有在讨論音樂上的東西,反而在說一條狗。
對,就是之前夏謙送外賣的時候在路上撿的那條。
“潘盛林嫌它在我們合租房裏太吵啦。”夏謙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帶着點埋怨,“我看它挺安靜的呀,這麽大點的小奶狗,你說讓它一點都不叫喚、不發出聲音,怎麽可能?這樣下去不得抑郁了。”
“潘盛林。”簡紹從的嗓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他現在就是沒事找事的時候,那狗叫能有他平時練鼓的聲音大麽,你別理他。”
夏謙在那頭沒了聲音,好像是被人叫走了,過一會才重新拿起來電話:“哥,其實我也挺理解潘盛林的,雖然他這人……唉,但叫他一直窩在這麽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裏,就算是每天把泡面的口味換一換,也會膩了吧。”
簡紹從撐着腦袋,開口道:“我說想讓你們來我這裏住……”
“哥。”夏謙打斷了他的話,“我說這個沒別的意思,只要你一天還在,我肯定一天都跟着你,我除了這裏哪也不去,本來我也沒什麽退路。”
“只是潘盛林的事……他家的情況你也知道,要是不搞樂隊的話,回去老家能過得挺好的,沒必要跟咱們在這裏耗着。”夏謙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要走,咱們也攔不住,還是得把事情想在前頭,比如新的鼓手之類的。”
新成員。
姜慕知要找新主唱,簡紹從要找新鼓手。
其實搞過樂隊的都知道,這樂隊成員跟企業的員工不一樣,不是說換就能換的。
大部分樂隊都是在校園時代成立,一腔熱血的年輕人,因為對音樂的熱愛而聚在一起,也許就在他們宣布自己樂隊名字的一刻,已經在腦海中構想了一場盛大的演唱會,聚光燈照在他們頭頂,樂迷跟着節奏一起沉醉在一片由音符和鼓點構成的天堂裏。
這份熱情支撐着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磨合,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再重新調整自己,最後能走下來的樂隊少之又少。
換掉一個樂手就如同給一個人重新換一個器官,新的器官不說多強,但求合适……說句極端點的,這就跟器官配對一樣困難。
周末,姜慕知懷着心事敲響隔壁2102的房門,她想,她得調整一下對簡紹從的看法了,兔子先生。
姜慕知眯起眼睛,沖着對方勾唇一笑:“走吧,今天坐我車。”她轉了轉手中的車鑰匙。
簡紹從覺得今天的姜慕知看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她把頭發紮成了高馬尾,上身一件緊身的黑色短袖線衫,下身是一條草綠色的工裝褲,還挂着黑色的金屬鏈,看上去就像帥氣的女大學生。
簡紹從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別看啦。”姜慕知會過頭催促道,“你今天也很帥,快進電梯吧。”
果不其然,就在姜慕知話音落下的時候,她看見簡紹從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又掩耳盜鈴一般迅速挪開目光。
“又亂說一些我聽不懂的。”簡紹從小聲嘟囔,跑到電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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