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潰敗
眼看便是塞北,望着茫茫戈壁黃土,純熙不禁感嘆:“真是‘望斷胡天千裏遠,不知虎将在誰邊’啊。”
“你的文采我早已在你的書房中領教過了。”劉胥笑道。
“讓皇兄見笑了。”純熙謙虛道。
“哎,哪裏哪裏。你的确文采翩翩,章句不俗。”劉胥望着前方,不遠處便是阿爾泰山脈了,便下令道:“全體下馬,安營紮寨。”
“是,王爺。”衆将士應着在山腳下忙着搭建軍帳。
“純熙,如今程将軍的軍隊被圍困在阿爾泰山脈中,我們需要從匈奴軍隊中殺出一個豁口才可以進行營救,此去九死一生,你就在此,看護着糧草和營帳,等我回來。”劉胥雙手搭在純熙肩上,将她按住認真地說道。
“皇兄,我要與你一同……”純熙不願留在營帳中。
“父皇雖依你讓你随軍,但此事可就由不得你了。”劉胥決心已定,對身後喊了句:“阿全。”
“小人在,王爺有何吩咐?”阿全聽到呼喚匆匆跑來劉胥面前。
“你留在營地,照顧好公主。在本王回來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違者軍法處置,聽明白了嗎?”劉胥命令道。
“是,王爺。”阿全說着将純熙帶到一個剛剛搭好的營帳中,“純熙公主好好歇息,有事您喚小人便是。”說罷,便退了出去。
純熙坐于帳中,聽着外面劉胥點兵出征的聲音,看着進進出出的将士來送火盆和蠟燭,純熙心裏怎麽也靜不下來。
四日過去了,劉胥卻仍舊沒有回來,外面也沒有任何軍隊的聲音。純熙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想趁天黑悄悄溜出營帳去。
夜深了,純熙悄悄掀起帳簾,一只腿剛剛踏出營帳外,便被睡在她帳子門口的阿全發現。
“純熙公主,這大天黑的,您要去哪裏啊?小的陪您一同去。”阿全打着呵欠說道。
“我,我就是去透透氣,你歇着便是了。”純熙說罷便向外走,阿全實在是無奈,便攔下說道:“純熙公主,您還是進帳子歇着吧,王爺吩咐了,不讓您跟着去,小的也沒辦法,您就別為難小的了。”阿全明白純熙的心思,直接說到。
純熙看着阿全,一臉的困意,再看看天,早已過了三更,便無奈地退回帳中。“難怪這個阿全是皇兄的心腹,太聽話了,睡都睡在我帳子門口。”純熙嘟囔着。
由于是深夜才睡下,純熙轉天一覺睡到了正午。聽聞帳外亂糟糟的聲音,還以為是将士們又在修補營帳,邊也沒在意,忽然聽到帳外有個熟悉的聲音喊道:“程策求見純熙公主,不知公主可否方便?”
純熙聽聞此急忙披上衣服沖到門前,将程策引進帳內,迫不及待地緊緊抱着,“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純熙說着,哭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傻丫頭。”程策親吻着純熙的淚,說道。
二人坐于火爐邊,純熙忽然想到鄂邑:“鄂邑聽聞你被圍困,很是擔心你。你要不要寫封信回去?”
“她還好嗎?前線的事情每日都會有人快馬回奏父皇,想必她很快就會知道的。”程策說道。
“嗯,先前鄂邑不日便來我殿中尋我解悶,自我随軍出征,不知她如何了。想必會很是無聊吧。”純熙說道。
“王爺知會我說你也來了,我開始還不相信,沙場戰亂,你一個女孩子瞎湊什麽熱鬧。”程策牽着純熙的手,關切地問道。
“什麽事瞎湊熱鬧?女孩子怎麽了,我可是從小在父王的軍中長大,騎射肯定不遜于你們。”純熙孩子般驕傲地說着,程策癡迷地望着她,他有太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純熙了,真的太久了。
“來,程将軍,在這樣看,從這裏長驅直入,插一個小隊進來接應我們的軍隊,三軍彙合于此,就這裏……”劉胥在帳中指着地圖對程策說着自己的策略。
“嗯,我覺得可以。那麽問題就是這一小隊由誰來帶?”程策問道。
“這一路地勢十分平坦,機關甚少,本王認為阿全應該可以……”劉胥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在一旁托腮聽着的純熙打斷。
“我啊,”純熙像個孩子一般地說道:“我可以。”
“別鬧了,你先回帳內歇息吧,阿全。”劉胥對純熙無奈地說道。
“小人在,”阿全回答:“王爺呦嗬吩咐?”
“王爺吩咐你先回帳歇息,你就先回去吧。”純熙對阿全揮揮手,看着劉胥說道:“我從小在軍營長大,不輸與你們中原男兒。況且,我生長在山林,極寒極暑,在這一帶作戰,我無論在氣候還是地形上都占優勢,為何不準?”純熙眨着眼睛看得劉胥一時語塞。
劉胥确實找不出什麽理由拒絕,而他心中的理由是憐愛,卻不能說出口。
“若公主執意如此,不如就依她吧。那段路地勢卻是易走,來,公主,您看,您要帶着人馬從這裏,穿過這裏與我們彙合。”程策對純熙講着路線,純熙一一記下,一旁的劉胥見此很是無奈。
“阿全,你和純熙公主帶着一路軍隊從山下插入敵軍包圍圈,你記住,務必保護公主安全。”劉胥見決定已無法改變,只得交代道。
“是,請王爺放心。”阿全說道。
程策,劉胥,純熙和阿全四人兵分三路夾擊匈奴,将匈奴逼回阿爾泰山脈,追擊之時,忽然從山上沖下數千騎兵,劉胥見此一聲令下:“撤退!”
漢軍奮力突出重圍但匈奴來勢洶洶,幾次都未突圍成功。
這時純熙和阿全的軍隊從左側将匈奴擊退出一個開口,程策和劉胥急忙帶軍從中突圍出來。他二人都是第一次見純熙策馬揚鞭,刀劍相向的英姿飒爽,莫不驚嘆。
見漢軍撤退,匈奴弩手按陣形放箭,将士們一排排地倒下,忽然劉胥起身跳至純熙馬上,一支箭飛射于劉胥背上,穿透了身體。
“皇兄,皇兄。”純熙想要勒馬停下看看劉胥的傷勢被她用力制止:“不要停。”就這樣,漢軍一路颠簸回到了營地。
“收帳,連夜撤軍!”程策命令道,衆将士急忙收拾着。
“皇兄,皇兄,”純熙拍着劉胥的臉說道:“皇兄你不要吓我。軍醫,軍醫在哪裏!”
“老臣在。”軍醫疾步趕來:“請公主移駕幾步,容老臣為廣陵王瞧瞧。”說罷,軍醫便為劉胥診脈。
“哎。”老軍醫忽然嘆了口氣。
“如何?”純熙見此焦急地上前問道。
“此箭正中王爺心髒,一箭穿透,王爺現在脈搏極弱,老臣唯恐箭上有毒,但這都要等回宮才能診斷。”軍醫說着,純熙早已淚如雨下。
“皇兄,你要挺住,皇兄,我們這就回宮。”純熙哭着對劉胥說道。
“傻丫頭,你不要哭,我沒事。”劉胥強顏歡笑,虛弱地聲音深深刺痛了純熙。
“阿全,你帶一路人馬護送公主和王爺先撤,我帶人斷後。”忽然程策命令着,純熙帶劉胥上了車。
“你不要死,我不準你死,你聽到沒有?”純熙說道。
“嗯。”劉胥應着。
“不要睡。”純熙哭求着劉胥:“皇兄你不要睡,你跟我說說話。”
車上一片沉寂,再無聲音。
純熙沖着車外喊道:“停車,軍醫,軍醫在哪!”車隊聞聲停下,軍醫上前瞧了瞧劉胥,忽然跪下:“廣陵王已去,望公主節哀。”
純熙“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呆呆地站在車前,一動不動。
阿全見此,立即上前道:“公主,請節哀。匈奴仍在追擊我們,若不盡快撤退到境內,恐王爺屍首不保啊。”
純熙看看阿全,沒有說話默默地上了車,将劉胥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撫摸着他說道:“皇兄,自我進宮你就是那個對我最溫暖的人。是我太自私了,讓你帶我走,讓你帶我出征。若不是我,你不會死,對嗎?”純熙看着安靜的劉胥,像是個睡着了的孩子一般,只是,在沒有人會為她擦去淚水,這次,任憑自己的淚水低落在劉胥臉上。
未央宮裏,皇上看着劉胥的屍首,怨氣沖天,但耐不住心中凄涼,便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朕想靜一靜。”皇上說罷,也便不再理會任何人。
純熙和李盛退至宮外,一個人靜靜地走回月室殿,這一路,她都覺得是那麽的寂寥。清雪早就聽聞此事,一聲不吭地站在殿門前。
夜了,純熙料到清雪定未睡下,便喚她出來,說道:“清雪,如今廣陵王已去,你可願為他守靈相伴?”
清雪忽然跪下,說道:“奴婢願意,只是……”純熙心知清雪顧及着什麽,便道:“你放心,我素日與廣陵王交好,如今他遭遇不測,我指個近前之人為其守靈也是常理之事。”純熙說着扶起清雪,摘下劉胥送予自己的玉镯給清雪。
“如此貴重的玉镯,奴婢不能收。”清雪急忙拒絕,向後退了幾步。
純熙一把抓過清雪的左手,将镯子戴在她手上說道:“此物是廣陵王出征鮮卑之時帶回來的,左手連心,留着做個紀念吧。”
清雪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不知說什麽好。
“清雪,我知你的心思,本想此次征戰回來求父皇讓你去廣陵王府做個侍妾,哪知……”純熙看了看她,認真地對她說:“你好好陪陪他,替我告訴他,我跟感激他。”
“嗯,”清雪哭着,努力地點了點頭。
忽然清雪到純熙面前,給她磕了三個頭。純熙也不再說什麽,她明白,自古女子多癡情,清雪便是其中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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