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喧鬧
尚賢坊的錢家今日設宴,已有不少賓客的馬車行駛在街上。
行至街中,開始擁堵起來,馬車夫只能盯緊手裏的缰繩,不敢妄動。
鐘思敏掀開車簾招呼婢女将她扶下車。
靛藍色短襖搭了件深粉色褶裙,才下馬車,看見被一幫姑娘圍住的攤位,好奇地走了過來。
本就離得近,鐘予槿一眼就能掃到她,連旁邊跟着的婢女都看得一清二楚。
除去她兩個貼身侍女,身邊還有曾服侍過鐘予槿的書畫,兩個侍女手裏空蕩蕩,只有書畫拎着包袱在後面小碎步跑着。
鐘予槿抿緊嘴唇,臉上有些愠色。她沒料到這些人翻臉不認人到了如此地步。
先是聯合起來将她趕出鐘府,現在連她的侍女都要欺負。繼妹是什麽性子她是知道的,書畫在她手下做活定是每日被磋磨。
鐘予槿忍不住多看了書畫幾眼。
與之同行的還有一個老熟人。
她的未婚夫,窦懷。
先前鐘老爺沒離世的時候,曾和窦家定下一門婚事。
彼時的鐘家已經在臨州城內站穩腳跟,生意做得正盛,但也缺點火候,所以定親這事本身就帶點利益糾葛。
瞧着其他商賈的兒孫通過讀書做了官,鐘老爺也想招一個讀書人家的兒郎,給家裏謀取一條仕途路。
可臨州城內稍有些名氣的世家都頗為清高,看不起這些商賈家的姑娘,說親時媒婆都會刻意避開。
偏有個窦家,家中世代讀書人,往上數三代也是做過官的,只是後來家道中落,窮得叮當響,也不在乎什麽清流讀書人的風骨了。
鐘老爺還在觀望時,窦家人便急不可耐地親自上門求娶,當時鐘予槿才不過十二三歲,只記得家裏來了許多人,張嘴就是之乎者也,聖賢有雲,吵得她頭痛。
轉身就跑去後院忙活,連小未婚夫的臉都沒看清。
後來家裏時常會來一個背着書袋的少年,文文弱弱的,在府裏看見誰都會乖巧地行禮問好,過來也不吵鬧,捧着書坐在凳子讀書。
原身對這位名義上的未婚夫并不在意,她整日忙着在自家工坊裏鑽研稀奇古怪的東西,看的書都是些教人種地養花的農書。
窦懷開始還會跑去煙熏火燎的作坊裏陪着她,後來深感自己在忙碌的作坊裏礙事,默默地退了出來。
鐘家老爺知道他家窮,每回都要給他一串銀錢,窦懷開始的時候還是再三推脫,後來拗不過只好收下,當着鐘老爺的面連聲道謝,口口聲聲保證一定不負鐘家的恩德。
鐘予槿面色從容,注視着窦懷和她繼妹并肩走過來。
江芷蘭站在人群中輕咳幾聲,示意自己的好友。
奇事每天都有,今日的八卦格外刺激。
鐘家大小姐當街擺攤,遇見未婚夫同自己的妹妹一起有說有笑地逛街買東西。
旁邊的紅襖女沒察覺到其中的風波,目光依然在鐘予槿身上流轉。
“俏姐姐,你明天還來這裏擺攤嗎?”
“我想着明天家裏還要辦一場詩會,到時候家裏會來許多小姐妹,你這果子這麽好看,還好吃,能不能多做點,到時候我多買點。”
鐘予槿像看着財神爺一般笑道,“當然可以,只是明日幾時送來,送到門口還是來我這攤位取,需要多少份山楂糖雪球,多少串糖葫蘆,這些我都記個數,以免明日出錯,擾了小姐的詩會。”
“看來跟着我祖父搬回臨州是個明智之舉,京城那幫看碟下菜的貴女我是一天都不想見。臨州山清水秀,美景繁多,連擺攤的小娘子都生得比花還好看。”
聽罷,圍在攤位前的姑娘們也要嚷嚷着多買點,一個個舉着荷包拿銅板,齊刷刷地塞到鐘予槿手裏。
江芷蘭眼看那鐘思敏和窦懷越走越近,将要走到鐘予槿的小攤上旁,心裏急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她旁邊這位紅衣女是鄰居陳家的小女兒,近日才跟着辭官歸鄉的祖父回到臨州,自然不清楚這鐘家的事情。
鐘予槿依然滿眼笑意地和姑娘們聊天,似乎對快要到來的二人不甚在意。江芷蘭隐約覺得她肯定是有法子給自己出氣的,這鐘思敏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到時候定要鬧起來。
“不如明日你到我家來。”陳姑娘還在興致勃勃地聊着。
鐘予槿瞄着後面,擡手将圍脖徹底扯下來,正好和擠進來的鐘思敏打了照面,還揚起下巴掃了眼不遠處等候着的窦懷。
“姐姐?”鐘思敏有些吃驚地喚了她一聲。
鐘予槿被趕出鐘府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只記得整個鐘家的族親全都到了祠堂,嚷嚷着今年要少賣好多錢,整個鐘家要遭大禍了。
随後她這個繼姐便離開鐘家,回了老宅,鐘思敏不知道鐘家老宅在哪,她一出生就在鐘府,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除了有個讨人厭的姐姐時常板着臉教訓她,更令她心煩的是父親也經常誇姐姐懂事能幹。
哼,懂事能幹,也不會讓整個鐘家的族親一起上門聲讨,更不會在這些世家小姐家門口擺攤,丢整個鐘家的臉。
鐘思敏望着圍在攤位前的諸位姑娘,有些羞愧地責怪道:“姐姐,阿娘不是讓你去老宅裏反省嗎,你怎麽跑出來擺這些東西。”
鐘予槿大大方方地露出臉,圍在此處的姑娘認出她的模樣,有些吃驚地往後退了退,鐘家在臨州可是何等富貴。
鐘予槿眨眨眼,嚯,這繼妹當真是把她當作不死金身啊。
“反省自然是要反省的,但是人總要吃飽飯才有力氣反省啊,繼母讓我離開鐘家,可是家中老宅年久失修,漏風漏雨,寒冬凜冽,下雪的時候家裏也個煤炭都沒有,想要喝碗熱粥,米缸裏突然跑出來一窩老鼠,連半顆米粒都沒有。”鐘予槿用手比劃道。
“看來繼母活菩薩的名號名副其實,大冬天裏知道我熱,就讓我住在漏風的屋子裏,心疼我胃不好,就讓我少吃飯。”說罷,鐘予槿吸了吸鼻子,露出凍得通紅的手哈氣。
攤位前的姑娘們忍不住往前走幾步,齊齊地看向鐘予槿凍紅的手,不由得感嘆,這位鐘夫人果真是善心菩薩啊。
臨州城內誰不知道,鐘家這位鄭氏娘子年年往山中寺廟裏捐錢,每逢天災都要向百姓們施粥。在場的姑娘們都聽過家中母親感嘆這位鄭氏的仁心仁德。
如今看來,也不怎麽樣啊。
“她算什麽活菩薩,把原配夫人的女兒趕出家門,也不知道她在佛祖面前念經時怎麽好意思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個憤憤不平的女聲。
這一喊,其他姑娘像是找到了知音般紛紛贊同。
“看來我娘說的也不全對啊,回去我就要告訴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鐘家夫人表面功夫做得挺齊全。”
一時鬧成一片。
鐘思敏有些難堪地垂眼,耳邊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些人的目光像是刀子剜肉般刺她,往後小退幾步跑走了。
鐘予槿望着鐘思敏低頭離去的背影,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窦懷,對着手哈着熱氣。
這下她的繼母怕是要坐不住了。
姑娘們見她縮着手哈氣,心中更是不忍,往日常見鐘家大小姐在自家店鋪裏忙活,平日裏甚少打扮得光鮮亮麗去參加宴會,這一定是那個狠毒繼母的錯。
随即蜂擁而上往鐘予槿懷裏塞錢。
錢家正門處。
張錦言擔憂地望着鐘予槿的攤位,忍不住對着謝有塵抱怨道,“你說你同我妹妹講什麽,她那暴脾氣要把人吃了,幸好只是沖過去喊了一句,不然我又要上門賠禮。”
“令妹真乃女中豪傑。”謝有塵望着攤位上挂着的幾串糖葫蘆微笑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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