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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長久地看着她,似乎在評估什麽。

莉塔揉着眼睛,道:“我跟你走,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她哀求道:“我只有你了。”

主人不可靠,小懶不可靠,隔壁那只柴犬更不可靠。

更別提這偌大的,連關門的允許都沒有的公爵府。她似乎咂摸到了點什麽叫“自由”,但依然模模糊糊,不甚明晰。

風沒有應答,只是去了洗手間。

那裏是唯一沒有監控的地方。

她推開一點門縫,瞧見莉塔在走廊上失魂落魄,神色驚惶。

救下“茉莉”不是她一時心軟,她沒有心軟這種東西。一切都是命令。

當她第一次在管理局意外偶遇莉塔時,她就收到了獲取她信賴的任務。

她不知道“星辰”為什麽要诓騙她加入,她有什麽用?

或許最終目的其實是玫瑰公爵?

這支“茉莉”太容易暴露了,又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可如果單純只是要拿她作棋子,完全可以不告訴她“星辰”的存在。

為什麽?

風沒有辦法通過翻譯器直接聯系上面。

她只能發特定的任務暗碼,而沒有質問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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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聯系上頭,發出任務以外的其他信號,必須像那天一樣去雜貨店找特定的通訊器。

所以她沒有中途拒絕以及選擇任務的能力。

莉塔的“任務”是“回家”,所以她不能帶走她。

風在洗手間裏待得久了些,莉塔忍不住去敲門。

她才敲了兩下,風就大力拉開門,面無表情瞪了她一眼。

莉塔有些不安:“你……還好嗎?”

風搖頭,朝大門外走去。

莉塔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你、你能帶我走吧?能的吧?”

風搖頭。

莉塔眼眶一紅,心裏仿若一空,腳下也失重般踉跄一下:“為什麽?你可以帶我回來,為什麽不能帶我走?你、你跟他們說一聲,我、我答應加入,好嗎?”

風一頓,擡頭看了眼監控。

莉塔忙捂住嘴:“我、我是說……”

風搖了搖頭,指了指這房子,指了指監控,又扯了扯莉塔漂亮的衣裳。

莉塔猜測:“你是說,這裏很好?”

也或者是說,隔牆有耳。

風的神情模棱兩可。

莉塔悲傷地坐進客廳沙發裏。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由自己說來也是很奇怪的。想回來的是她,想走的也是她。哪裏有那麽好的事呢?這裏是公爵府,還能讓自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

她甚至連關門的自由都沒有?卻以為擁有拒絕這一切的自由嗎?

莉塔說不出話來,喉嚨裏仿佛堵了一大坨棉花,噎得她喘不過來氣。

森峤拿着逮捕令來時,風同莉塔一起出來了。

司管家面無表情:“公爵還沒回來。”

他像是沒看見莉塔臉上的巴掌印,只讓人給小懶的柴犬倒了一碗狗糧。

“時間緊急,還請見諒。”森峤道,“之後我會讓人來給公爵一個解釋。”

司管家還要再說什麽,風已拉着莉塔跑到了森峤身後。

她探出個頭來,一手扯着森峤的衣擺。這讓森峤有些詫異。

莉塔眼圈紅紅的,也趕忙跟着扯住了森峤的衣擺。

突然多了兩個小尾巴,森峤頗有些茫然,要說的話卡了一下,片刻才繼續道:“只是帶回去做一些基本詢問,若是無事,便會放回來。”

他頓了頓,又道:“倘若公爵要包庇,這件事的牽扯便大了。依我之見,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主動澄清此事同公爵府并無關系。”

“本來就沒有關系!”司管家氣道,“我們好好的,為什麽要炸巡邏隊?”

“話是這麽說,但‘星辰’之事一直沒有頭緒,你也知道,這幾次的襲擊‘星辰’都全身而退,很難不讓人猜測是否有內奸。”

“胡說八道!”司管家眼睛一瞪,尾巴毛都炸了,“這簡直荒謬!公爵府是什麽地方?你怎麽能張口就來?!”

他微微低下頭,仿佛要拿頭頂那對巨大的角,将森峤叉出去。

“是我唐突。”森峤誠懇道,“所以才更需要公爵府的大義慷慨,也好讓其他人看個分明。”

這邊尚在僵持,那頭玫瑰公爵——奧蘭多,回來了。

他從飛行器上下來,手臂上托着一個雄性歐姆——應該就是小懶。

他穿着玫瑰色的禮服,扣子、腰帶以奧斯克魯特産的水晶鑲嵌而成,立起的衣領繡有金紋,袖口上繡了一圈奧斯克魯宮廷特有的獸面紋——似魚似蜥蜴也似蛇,巨大的身子盤旋在山霧後,霧氣缭繞,紋路也随之繁複。

他臂上托着的男孩兒有一頭烏黑的自然卷,穿着短袖襯衫背帶褲,一雙厚底皮鞋顯得腳大而腿細,看起來可可愛愛。

風一眼就看見了男孩兒脖子上套着的頸圈,皮質的,中間似狗牌一般刻有他的名字,是用奧斯克魯文寫作的“小懶”。

風在白晝酒吧見過這種頸圈,後面有暗扣,可以栓上鐵鏈或者繩索。說白了,就跟狗套沒什麽區別。

小懶瞧見莉塔,高興地喊了起來。

小孩兒還不太能收斂自己刺耳的尖叫,被奧蘭多一巴掌拍在頭上,立刻老實不少,笑嘻嘻的喊着“莉塔、莉塔、莉塔”。

奧蘭多尚還年輕,看起來比森峤也大不了幾歲,他圓而僵硬的眼睛朝森峤看過來,腳步未停,只道:“什麽事?”

司管家忙上前将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奧蘭多冷冷道:“若不是小懶想見她,我都懶得聯系你們。現在倒是我有問題?”

只一句話,讓莉塔徹底跌落深淵。所有的希冀和僥幸都不存在了。

森峤禮貌道:“見過公爵。非常抱歉,但也請您理解我們,這是工作需要,并沒有針對誰。”

奧蘭多将小懶放下來,小懶立刻想去找莉塔,被奧蘭多一手扯住了領口。

“‘黑鱗尾’,我聽說過你。怎麽,是其他人不敢來,就讓你來了?真是可憐。”

森峤只笑了笑。

“今天我要是說不行呢?”公爵好整以暇,“若是陛下來了,你也是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

森峤道:“這是皇家定下的規矩,我是在維護皇家威望和尊嚴,想來陛下也是會理解的。”

“這嘴可真會說。”公爵将那圓圓的,僵硬的死魚眼眯起來,臉側的腮動了動,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微微露出內裏的一點粉色,看着有些惡心,“來人,上茶讓森隊潤潤嗓子。這麽會說,就讓他多說一點。”

森峤的笑容緩緩收斂。

風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見莉塔在身邊瑟瑟發抖,有些不耐的翻了個白眼,将對方緊挽着自己的手給拉開了。

莉塔:“!”

風比了個“噓”的手勢,目光又落到一直想朝這邊過來的小懶身上。

她轉了轉眼珠,計上心頭。

司管家很快讓人上了茶,站在院子裏喝茶,這倒是沒見過的待客方式。

不過對方是公爵,森峤也不能說什麽。

只是這茶,未必能入口。

玫瑰公爵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弄死一個小小的巡邏隊長甚至連報告都不必寫。

傳聞他上一任的克隆和上上任的克隆都死得很早,恐怕是保留下來的基因序列出了什麽問題,這讓他十分焦灼,脾氣一年不如一年,沒人敢随意招惹他。

如果可以,森峤也不想招惹他。

他接過茶,沒有喝,只妥協道:“不如這樣,我派人來府上做筆錄,不用去隊裏。公爵覺得如何?”

莉塔一聽,連連搖頭。

她的反應太大,讓公爵朝她看來。

莉塔忙低下頭,不敢同主人對視。

公爵冷笑道:“這怎麽行?你只要能說服我,我也是願意支持你們工作的。”

他擡了擡手:“請喝茶吧,說了這麽久,累了吧?”

對方越是讓自己喝,這茶恐怕越不能喝。若只是被毒啞了還算幸運,若是丢了命,那可真是不值。

森峤低頭看向茶杯,茶葉浮起,碧綠色澤亮而透徹。他動了動鼻尖,沒嗅到什麽可疑的味道,正思索接下來要怎麽辦,對面的小懶突然動了。

他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掙脫開了公爵的手,朝風撲了過來。

風從後頭撞了森峤一下,森峤毫無防備,一個不穩就要撞到小懶身上,他下意識躲開,手裏的茶杯自然跌落,摔在了草叢裏。

滾燙的茶水瞬間被土地吸收,不知是不是錯覺,腳下的一小塊草地仿佛瞬間就枯萎了。

森峤咽了口唾沫,餘光掃過仿佛做錯事般,低着頭摳着手縮着肩膀的風——她手裏捏着一顆糖。

她瑟瑟發抖,因為害怕,往莉塔身後躲了躲。

莉塔:“……”

“小心。”森峤攔住小懶,将其抱起,還給公爵。

小懶似不甘心,盯着風啊啊叫。

公爵看了眼摔碎的茶盞,臉色陰冷,不知在思索什麽。他沒接小懶,旁邊的司管家仿佛立刻懂了,找出鐵鏈來栓在了小懶的頸圈後頭。

“不聽話。”公爵語氣輕而陰戾,“帶回去閉門思過。”

他這話裏有話,森峤道:“抱歉,風不是培育基地出來的,不太懂規矩,回去我會好好教她。”

公爵不至于跟個寵物較真,那樣太丢臉面。

小懶哆嗦了一下,想哭又不敢,沮喪的蹲在了地上。他一動,那鐵鏈便嘩嘩響,聽得人心裏發寒。

莉塔則心有餘悸,對風方才的舉動格外膽戰心驚——她都看到了,風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這邊,從兜裏摸出糖挑釁小懶來着。

莉塔看了風一眼,只覺得她逗小懶的動作,和逗狗也沒什麽區別。

或許在風眼裏,如今這世上能稱得上是“人”的,實在是屈指可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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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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