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驗證還沒通過,森峤收起通訊器,這才注意到小家夥的衣服前襟因為打濕了的緣故,幾乎透明了。

隐約能看到裏面的內衣。森峤皺起眉,想起了“飼養手冊”第16頁的隐私保護篇:歐姆無論雄雌,自小就應當學習科學的、有效的個人隐私保護知識。這有利于建立他們的邊界感和自尊感。值得注意的是,不能一次講得太過深入,要符合歐姆當下的年紀和認知……

“寵物”是不需要自尊、隐私和邊界感的。他們也應該沒有這種東西。

但森峤謹遵手冊說明,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罩在了小家夥身上。

“先穿上。”森峤道,“我們去買件新的。”

風詫異地看了森峤一眼。

風抓着森峤的外套,這時候倒有些慶幸“主人”是這個類蛇人了。

他們離開了游樂園,在外面的商店街買了兩件新衣服。風自己挑的,終于可以遠離粉色,選了簡單的白T牛仔褲。

她頭發濕漉漉的,将原先的衣服後背也打濕了。

店裏的工作人員是個溫柔的類鹿人,短短的角圓潤而瑩白,笑着道:“我們有吹風機,先幫你處理一下吧?”

風跟着對方進了員工休息間,吹幹頭發換過衣服出來,一下就不一樣了。

平時穿粉色,顯得她原本就不白的皮膚更黑了幾分,加上表情總不太好看,于是便很不讨喜,看着整個人也灰撲撲似的,半點精神都沒有。

這會兒換了簡單的白T牛仔褲,吹幹的頭發被類鹿人辮成辮子甩在腦後,類鹿人還送了她一只卡通發夾。

她站在穿衣鏡前,因為營養不良而瘦小的身體撐不起衣服,類鹿人就又将下擺收進了牛仔褲腰裏,理了理兩邊的腰線,這下就好了許多。

“你得多吃點。”森峤作了評價。

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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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鹿人始終面帶微笑,很是親切,大概是在歐姆服裝店工作,對歐姆沒有半點嫌棄和不耐煩——要知道願意帶“寵物”來挑衣服用品的奧斯克魯,大多是不差錢,也願意給寵物花錢的。都是大客戶。

森峤果然很滿意,記下了這家店的名字,要了聯系方式——因為隔得有些遠,希望以後有新款上市時,店員能把宣傳手冊發他通訊器上。

店裏氛圍很好,衣架上都是漂亮的歐姆衣服。

音樂聲是溫馨的輕音樂,工作人員說話也輕聲細語,這一瞬間會讓風産生一種錯覺——我在被奧斯克魯服務。就仿佛人類依然是這片大地的主宰者。

仿佛穿着這身衣服,甩着小辮子,從這裏出去後迎來的就是無憂無慮的未來。

有溫暖的家,溫暖的食物,冬天不用怕被凍死,也不會總聽到隔壁鄰居傳來的不明意義的慘叫。

到處都是香噴噴的,到處都有花店,鳥兒也好,蝴蝶也好,都很自由。

和集中區完全不同的自由。

“又在想什麽?”森峤付了錢,提着換下來的舊衣服出門。

風搖頭,只摸了摸肚子。

森峤:“……又餓了?”

風鄙視地看他,那意思——剛才是誰說要多吃點的?

森峤只得舉手投降:“好好,別這樣看我。”

他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去剛剛好,留着點肚子一會兒盡情吃。”

到了目的地,風才明白“盡情吃”竟不是森峤随意說的。總隊長大概也是個吃貨,家裏其他地方都還好,唯獨餐廳有一張巨大的餐桌,此刻已擺上了各色食物。

香氣随風飄來,風的肚子不争氣的“咕嚕”了兩聲。

總隊長的妻子,一只類貓人優雅地走了過來。她兩腿修長而柔軟,類似貓的斑紋從手臂延伸到腿根,帶出奇異的性感。

她的皮膚有些泛棕色,毛很亮澤,一頭紅棕的長發紮了個利落馬尾,露出的脖頸上能看到清晰的骨節。一節一節随着她彎腰的動作凸起,仿佛她背上有只活的蜈蚣。

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類貓人了,但這位還是有些不大一樣。

“你好啊,小可愛。”類貓人妻子跟她打招呼,“我喜歡你的膚色,比那些比牆還白的歐姆好看多了。”

她微微躬身,主動拉了風的手,扭着腰朝椅子走去:“你要坐哪裏?坐在這裏好嗎?和我在一起?”

“她一直想養一個雌性歐姆。”總隊長無奈道,“看看,這都喜歡成什麽樣子了?”

森峤将外套和口袋挂在衣架上,拉松了領口,又從兜裏摸出禮物遞過去:“感謝您的邀請。”

“就你客氣。”總隊長話是這麽說,還是将禮物收了。他随手放在餐邊櫃上,又過去幫妻子将風抱起來,放進椅子裏。

“需要餐椅嗎?”他問。

風:“……”

森峤道:“不用,那是小寶寶用的。”

“是嗎?”總隊長低頭看了看風,擡手比劃了一下,“我看她也不怎麽大?”

類貓人妻子皺眉道:“是太瘦小了。森,你是怎麽喂的?”

森峤拉開椅子坐下:“我才養沒多久,之前一直流浪,自然吃不好。”

“天吶。”類貓人妻子捂住臉,仿佛天要塌了似的,浮誇道,“太可憐了小家夥!一定很害怕吧?是誰把你丢下的?前主人嗎?這些可惡的混蛋,怎麽能這樣對待這麽可愛的小家夥?”

類貓人抓着風不放,不時摸摸她的頭發,臉頰和手腕。

風靜靜地看着她,在她的眼裏看到的不止是喜歡,還有食欲。

她轉開眼,看了看餐桌。

不止有奧斯克魯喜歡的那些惡心的東西——各種蟲子、不明生物的蛋、奇怪的植物還有熬得發紫的腥味很重的湯,裏頭漂浮着一些生物的屍體,具體是什麽部分看不出來。

另外一些白淨的盤子裏,放着歐姆會喜歡的食物:沙拉、面包、烤雞、披薩。

還有一個小籃子,裏面放着香噴噴的餅幹,帶着濃厚的奶油和芝士味。

“喜歡盡管吃。”類貓人按了按她的手臂和腿,“真的太瘦了,可得好好養養。”

她拿出餐帕,優雅地按了按嘴角,沒讓口水流下來。

風拿了餅幹吃,就聽她一直在碎碎念着:“太瘦了,太瘦了。”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在關心歐姆的身體。

“先喝湯。”隊長遞了湯勺給森峤,“大餐在後頭,你一定會喜歡。”

風吃餅幹的動作頓了頓,不知為何,總覺得這種語氣、這種說話方式,她在哪兒聽過。

幾人閑聊,風在發呆,等柯爾塔和達達都到了後,總隊長拍了拍手。

“大餐來了!”他喊道,“盡情的享用吧!在我家吃東西不需要任何規矩!就是要吃的高興!”

他拍了下達達雄壯的肩膀:“我就喜歡看你小子吃的連盤子都要吞進肚的樣子。”

達達笑了起來。

倒是很友好的切了只烤雞腿給對面的風。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有寵物能和主人同桌吃飯。”柯爾塔端着酒杯在旁邊道,“也就森和總隊您家是這樣了。你們脾氣都太好了。”

類貓人妻子笑了起來:“貓狗不會用餐具也就算了,歐姆會用,自然可以上桌。”

總隊長也點頭:“咱們家沒那些規矩。”

從後廚走出來幾人,挨着傳菜:扒了皮雪白雪白的,烤得微微發焦的老鼠肉;分割後又原樣拼回去,在上頭淋上專用醬汁的貓肉;煎炸後一層層堆疊起來,擺得像只高塔般,還在頂端燃起一小簇火,瞬間香味四溢的狗肉。

但這些都不是總隊長說的大餐。

風感覺到旁邊類貓人妻子的口水快壓不住了,她這時候突然想起來總隊長說“大餐”的語氣為什麽那麽熟悉了。

在非法食用歐姆的地下場裏,那些人也是這麽說的。

風吃飯的手停了。

森峤也感覺到了異樣,擡眼看了風一眼,皺眉道:“還是讓風和我坐一起吧。別耽誤了你們吃飯。”

類貓人妻子“哎”了聲:“不用啊,就這樣挺好的。我很喜歡她,讓我多跟她相處一會兒……”

話音沒落,大廚親自上菜,巨大的高碗很深,散發出奇怪的,難以形容的香味。柯爾塔和達達都看向了碗,風的注意力卻落在了廚師臉上。

是那個在飛船上和森峤起争執的“胖胖”的主人。

達達驚呼:“這不會是……歐姆肉吧?”

風牙關一緊,她想往碗裏看,視線卻死死黏在那廚師臉上,無法動彈。

那廚師也注意到了風,先是愣一下,随即惡劣地笑了起來,指了指剛上的菜,又比了個圓圓的動作。

風不想懂他的意思,但她還是迅速的懂了。

想起那個雌性歐姆悄悄的說——我不想吃,我怕吃太胖主人會把我賣去歐姆食用專門店。但我不能不吃。

那害怕的,又飽含僥幸心理的表情令風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她放下雞腿,在餐布上撚了撚指尖的油,她動了下喉嚨,忍住了嘔吐的欲望,但背上出了層汗。

不是怕的,不是惡心的,就是純粹的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她逼迫自己不要失态,想去看一眼那碗裏的東西,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居然也生出了僥幸心理——也許不是那孩子呢?

應該不是吧?

在飛船裏說起時,他明明還挺驕傲。

視線即将落在碗裏的前一秒,一雙大手蓋了下來。

她的眼睛被捂住了,人被抱了起來,随即整張臉被壓在了對方肩膀上。

那些惡心的、不舒服的味道突然就遠去了。

他身上有淡淡的水果糖的味道,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的味道,還有幹燥的,簌簌落灰的粉塵味。

她下意識緊緊摳住了對方的肩膀。

“不好意思。”森峤開口,聲音冷靜卻又隐含怒火,他克制着道,“我想我的小家夥不适合出現在這裏。”

他抱着風要走,被總隊長攔住了:“哎?這有什麽不适合的?她不喜歡吃這些?”

“她會害怕嗎?”類貓人妻子站了起來,先前還同情心大發,一口一個“可憐的小家夥”,這會兒卻茫然道,“這都是養殖的,不是寵物。”

她還笑着對風道:“乖乖,不會吃你的哦。”

風後知後覺,突然理解了胖胖當時說的“他一生氣,就會逼我吃很多東西。我會一直吃到吐出來。”

原來她從來就不是寵物,是養殖的儲備糧。

那個人的驕傲和得意,也不是因為把寵物養得太胖,而是對自己的養殖技術非常得意罷了。

“歐姆是高社會性動物。”森峤嚴肅道,“他們不是無知無覺的。”

連一向對待歐姆的态度很随意的柯爾塔也不得不認同:“總隊,這種場合讓風在,确實不合适。他們和其他寵物不一樣……”

類貓人妻子不滿起來:“有什麽不一樣?歐姆以前将豬做寵物養,也一樣吃豬肉,還有鴨子、兔子,不都是一邊做寵物,一邊吃?”

森峤道:“我的意思是,歐姆的感情不同……”

“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同。”類貓人重新坐下了,但也懶得糾結,“這樣吧,讓她去客廳吃,我們吃我們的。”

她指了指森峤,又道:“別說你又不吃。這回可是我親自選的,味道一定很好。”

森峤停頓了一下:“那我跟風一起在客廳吃吧。我陪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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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朋友小朋友們兒童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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