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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隊有模拟犬類設計的追蹤AI犬,可以通過氣味、物品等分析相關數據。

森峤沖回辦公室,待命的同事們吓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立馬都跟了過來。就見森隊長啓動了AI犬,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同事們:“?”

森峤盯着那剛啓動就死機,然後自動關機的AI犬,怔了足有五秒鐘才意識到——這是一起針對AI系統、核心芯片所進行的全面攻擊。所有的網絡、AI、基站等等都無法正常使用了,這也就意味着,他無法使用AI犬來進行數據分析。

“隊長?”旁人不知發生什麽事,只見森峤臉色難看,尾巴上的倒刺走哪兒戳哪兒,幾乎要把辦公室破壞殆盡了,“隊長?怎麽了這是?”

森峤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冷靜不了,他想到那個雄性歐姆,個頭比風高大,身上帶着難聞的氣息,他會帶她去哪兒?食用專門店?娛樂城?

不管是帶去哪兒,去做什麽,若是晚了指不定風會遭遇什麽。他現在必須争分奪秒。

可越是想要冷靜,他腦子裏閃過的就全是最糟糕的念頭。

他不斷回憶起當日在地下非法黑市裏看到的畫面——如果他那天沒有去,風早就被分吃幹淨了,哪裏還有這之後的種種?

“去。”他沉聲道,“去找幾只狗來。”

“什麽?”

“找狗。”森峤喉嚨發緊,道,“我記得達達家裏養了追蹤犬,還是被做過實驗的,嗅覺非常靈敏,對嗎?”

“好像是……”

“去借來!快點!”森峤一頓,又轉身往外走,“算了,我親自去,節省時間。”

“隊長?”衆人忙跟了上去,“隊長等等!”

破舊的小三輪終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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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被颠得想吐,早知道晚飯就少吃一個餡兒餅。

老舊的三輪不知道被改裝了多少回,動起來嘎吱嘎吱的,頂上支了個小棚,将風整個罩在裏頭,空氣不流通,憋悶得很。

風側了個身,她雙手被捆在後頭,腳也捆着,嘴巴堵着。此時下巴發酸,手臂也麻了,稍微滾動一下就疼得不行。

過了幾天好日子,她竟是有些不習慣這些跟她相依為命的東西了——腥臭、逼仄、憋悶、肮髒、下作。

她盯着棚頂,聽到外面有人鬼鬼祟祟說話的聲音,又片刻,車重新動了起來,又是一陣嘎吱嘎吱,等到再次停下,風都快睡着了。

外面響起鐵鏈聲,鞋底似踩在泥水上,啪叽啪叽的。

頂棚被掀開,風微阖着眼,假裝自己暈着。外頭漆黑一片,她被誰扛了起來,對方動作粗魯,扛麻袋似的,将她扛進了一間屋子。

風頭朝下,頭發擋在臉上成了天然的掩護。她四下瞅着,屋裏點了蠟燭,可也只露出一點微光來。這屋不大,像是裝雜物的,角落裏扔着一只麻布口袋,袋子下頭破了個洞,露出一截小小的腳指頭。

那腳指頭已發紫發灰了,像是死了許久。

風眯了眯眼,被放下時再次閉上眼,頭側到一邊,呼吸鎮定,絲毫不亂。

扛她進來的人一言不發,在地上扔了只碗,倒上水,又将捆着風的繩子解開,拿鐵鏈栓在了她的脖子上。

随即他出去了,關上了門,外頭落了鎖。

風很有耐心,等了起碼半小時,确定外面沒人了,她才慢慢動了一下,微微睜開眼四下打量。沒有監控器,沒有守備AI,從這屋子的結構和屋裏的家具來看,多半是在某個集中區。

啊,她愛集中區。

沒有監控,沒有AI,沒有任何高科技。是屬于歐姆的,混亂又落後的好地方。

風翻身而起,先檢查了一下自己沒有什麽地方受傷,也沒有在昏迷過程中被砍了手腳、取了器官。

這事說來是巧合,但也挺滑稽。放虎歸山計劃開啓後,先是大面積停電,随後因為系統入侵,但凡聯網的AI全部為了自我防禦而關機了。安哥拉也不例外。

趁着停電、AI失靈,那歐姆竟就起了豹子膽,一把揪住她的頭發将她往地上撞——她就那麽暈過去了。

哦不對,他是來送快遞的,森峤不在家,安哥拉開的門。

他早就打起了這個主意,只是陰錯陽差,讓他抓到了最好的機會。

想來這會兒監控、定位器什麽的,都沒法用了。

風的手腳被放開了,她擡手摸了摸額頭,腫起了一個大包,血已幹了,手碰到鼻子的瞬間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痛。不知道鼻梁是不是斷了。

這粗暴的手法,也就只有那種沒腦子的歐姆才做得出來。

她呲牙咧嘴了好一會兒,無聲的罵罵咧咧,确認自己身上沒有帶着森峤的定位器——所以這玩意有個屁用,任何人都知道要先丢掉它。簡直多此一舉。

然後她跪坐着,手摸到脖子上的鐵鏈。就是普通的鐵鏈,連鎖都是普通的鎖。

感謝安哥拉喜歡給她戴各種發夾。風将頭上的發夾取下來,擰成了她需要的樣子,不過幾下功夫就将鎖打開了。

她将鐵鏈丢到一邊,在屋裏翻找出一把刀和一只斧頭。她将刀別在腰後,拿着斧頭往外走,經過那破了洞的麻袋時頓了頓,猶豫片刻,還是蹲下身将麻袋打開,往裏瞅了眼。

是個小男孩兒。

風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整個臉浮腫起來,身上有許多被打的痕跡,脖子上那一刀該是致命傷,幾乎把頭都要砍下來了。

他已缺了右手和右腳,不知道是被這屋子的主人賣去了哪裏,想來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風将麻袋捆了回去,沉默了一會兒,又不打算走了。她将斧頭放回去,只帶着刀,将鐵鏈松松搭在自己脖子上,重新躺了回去。

她盯着房梁看了許久,直到眼睛開始發幹發澀,才終于閉上。

“定位器最後顯示的地方離你家不遠。”柯爾塔趕了過來,和達達一起看着森峤跟着達達家的追蹤犬一路往前走。

“說明他一開始就把定位器丢掉了。”柯爾塔道,“你別急,已經去抓他了。物流那邊有他的詳細地址。”

“敢擄走我家的歐姆,就不可能留真實地址。”

“這……”

“現在監控全都沒法用了,要抓他難于登天。”森峤道,“這種歐姆,一躲進集中區就像魚入了水,去哪兒找他?”

柯爾塔張開翅膀,嗖地一下飛到空中:“一定能找回來的,咱們這片的集中區不多,這麽短的時間,他還跑不遠。我先去集中區那邊幫你看看。”

“不要打草驚蛇。”森峤叮囑。

達達拿着森峤給他的快遞袋,讓追蹤犬聞:“隊長放心,風沒那麽容易出事的。她……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歐姆。”

森峤沒說話。

再怎麽厲害,她也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幼崽。她也會害怕,也會迷茫,兇狠也好叛逆也好都是她的保護色。

他花了那麽長的時間,才讓那個小家夥願意好好吃飯,洗澡的時候不再掙紮,願意聽他講繪本故事。

森峤想起了之前風小心翼翼對待的插花,風有些沮喪,他承諾了對方會買新的回來。他不敢細想,幾十個小時前所有熟悉的細節、氣味、話語,一旦想起來他就像被自己尾巴上的倒刺狠狠紮進了胃裏,窒息般的難受。

“風不見了?”莉塔壓低了聲音問端午,“你怎麽知道?”

“我偷聽到的。巡邏總隊讓森隊長過去,但他沒去,據說是家裏出了事。”端午道,“主人跟巡邏總隊那邊确認過了,森隊長的寵物被人帶走了。”

“被帶走了?”莉塔皺眉,“是‘星辰’的人?”

“也許吧。”

“端午。”莉塔有一種預感,她遲疑片刻才道,“你是有什麽打算?”

玫瑰公爵受邀參加王室晚宴,王室裏的寵物多,每回過來奧蘭多都會帶上莉塔和小懶。此時端午也在,停電之後,大家就都去書房議事了,只剩了各家的寵物在廳裏無所事事。

端午沒有立刻回答莉塔的問題,片刻後,他拉起了帶來的小提琴。

晚宴上他才拉過一曲,得了陛下誇獎。

其他寵物都安靜下來,或站或坐,靜靜地聽他拉琴。

他在輕緩的琴聲裏小聲對莉塔道:“也許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什麽機會?”

“跟風一起走。”

預感成真,莉塔卻還是止不住的震驚:“你瘋了?!”

“你說過之前‘星辰’願意接納你,對嗎?”

莉塔抿唇,道:“我不知道……我是說,我沒法确定。他們利用了我,我還能相信什麽?”

“有利用價值,總比沒有好。”端午的聲音很清冷,琴聲卻越來越急促,像他看起來鎮定卻早已混亂的心,“我們現在對主人來說也有觀賞價值,可以後呢?”

莉塔沒說話。

端午道:“如果風是打算回‘星辰’去,這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我們得找到她。”

“……怎麽找?”

“你之前去過的酒吧,還有印象嗎?”

追蹤犬追蹤到郊外就停下了。

郊外有兩條路,是通往兩個不同的集中區。

“這邊味道太混亂了。”達達道,“可能有點難找。”

森峤從兜裏拿出粉色蝴蝶結:“加上這個呢?”

達達給追蹤犬聞了,追蹤犬在兩邊徘徊許久,最終終于朝右邊跑去。

他們剛離開沒一會兒,左邊的路上開來一輛破三輪,三輪車洗刷得幹淨,又噴了消毒劑——從集中區進城的歐姆都要進行消毒。

騎着三輪的雄性歐姆哼着小曲,正是森峤在找的快遞員。他戴着口罩和大大的帽子,胸口挂着個新的工作牌,不是快遞,而是酒吧送貨員。

他身上帶着濃重的酒氣,兜裏的錢嘩啦嘩啦響——是他今晚賣了風賺來的。

夠他喝三天的酒了。

他拐上進城的路,在快到入城區前又往下路拐去,沿路經過了一條清澈的河流,到了一片在集中區和主城之間的灰色地帶。

那裏有許多酒吧和娛樂城——這邊沒有停電。

他去了自己熟悉的酒吧,酒吧門前的霓虹燈閃爍着俗媚的光,上頭四個大字——白晝酒吧。

白晝酒吧的門已爛的不能看了,外頭還有撕爛的封條。

店裏正在重新裝修,角落堆着建築垃圾,但不影響來喝酒的歐姆們的興致。

巡邏隊剛走不久,酒吧老板擦了頭上的汗,跟旁邊的熟客道:“來回查幾遍了,之前抓了我的員工,還封了我這麽久,我生意不要做了?他們亂七八糟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什麽芯片……我看都是放屁,我們這裏會有什麽芯片?就是想整我!”

歐姆叩響了吧臺,老板轉頭,笑得殷勤:“客人喝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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