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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風沒有收到任何任務提示。

翻譯器在耳朵裏安靜的待着,像是從來就不具備發布任務的功能。

端午還在昏迷,他身上的傷很重,不能再拖延下去。

風抿唇,将端午暫時留在“狗屋”,輕摸了摸兩只大狗的腦袋。她在心裏想:拜托,幫我照看一下他,謝謝啦。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狗對視,兩只狗狗湊上來想舔她的臉,嘴裏“嗚嗚”了幾聲。

不管彼此有沒有“腦電波交流”成功,風輕手輕腳從“狗屋”出去,小路上安安靜靜,暫時沒有聽到尋人的哄鬧聲。

她又回頭看了眼這處座落在偏僻處的“狗屋”,如果忽略那兩個字,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座狗屋。而它和奧斯克魯給歐姆寵物們修建的幾乎一模一樣。

無論是莉塔的住處,還是端午的住處,都和這個“狗屋”沒有區別。

風順着小路跑了出去,她先回到花園裏繞了一圈,沒有人找來的痕跡。

為什麽?

難不成那個管家發現端午不見了,怕被責罰,便隐瞞了這件事?端午那個傷勢,如果丢在什麽地方一夜,也許真的活不了。

如果管家真的瞞下此事,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煩。

又或者……

風遲疑地看了眼監控的方向,這一回,監控沒有給她任何指示。因為任務細節只能知道自己的部分,其他人的部分則非常模糊,她不太确定會不會是有其他人将管家引走了。

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風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但這一次她卻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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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再拖下去,端午的傷勢就嚴重了。

不然……讓人注意到是自己帶走了端午,這樣森峤就不會找她了……應該吧?

那個看起來溫和,實則嚴肅、過于較真又固執的類蛇人,有時候的行事作風她怎麽都看不透。

當初的任務……為什麽會讓她獲取森峤的信賴呢?

她能從森峤那兒得到什麽呢?

一路走來,路上都沒有護衛隊巡邏的影子,這讓風逐漸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應該是“星辰”的人用什麽法子引走了他們。

這是為了讓自己帶端午離開?

但離開了又能去哪裏?去白晝酒吧?

風不敢耽擱,跑回“狗屋”将昏迷的少年背在身上,順着小路一路繞去了側門。側門的監控亮着,風不知道“星辰”的人是否在監控另一端看着自己,她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

她嘗試了好幾次,只模糊地念出了“森”這個字,聽起來更像是“色”或者“側”。

她閉了閉眼,背着少年從側門離開了。

沿着王宮後的小路走了一段,風專門挑沒有監控,沒什麽路燈的地方走。但這很難,畢竟是王宮附近,燈火通明,裏面的護衛隊被引走了,外面卻還有巡邏隊。

風隐約覺得自己看見了柯爾塔一晃而過的身影,她站住了,喉嚨動了動,又轉頭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在她離開不久,王宮的花園燃起了大火。

火警響徹上空,巡邏隊和護衛隊都朝花園沖去。風背着端午,順利地躲過巡邏隊從十字路離開,剛跑進一條小巷,裏頭早有車在等着。

是一輛破舊的三輪,上頭挂着快遞的牌子。風對送快遞的條件反射警惕,戴着鴨舌帽的“快遞員”轉過頭來,給她做了個“上車”的手勢。

是個年輕的男人,皮膚黑黑的,眼睛偏綠色。

是黑面包。

風将端午放進車裏,黑面包不發一言,将兩人送出了遠冬城。

風和森峤都沒想到,離別會來的如此突然。

風還穿着旅店老板找來的舊衣服,森峤熬了一夜的疲憊尚未褪去。他們都很累,眼前是一地雞毛,但他們又都以為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翌日,他們又會在飯廳裏各吃各的,安哥拉會碎碎念着歐姆營養注意事項,森峤會送風去上學。她還沒交上朋友,也沒學會奧斯克魯的禮儀。

她連基本的問候禮都做不好,宮廷舞更是跳得一塌糊塗。

可就在這個恢複供電的夜晚,遠冬城燈火如晝,在一切都即将恢複平靜時,他們就這麽毫無所覺的迎來了離別。

森峤從辦公室出來,轉頭望了一眼樓下。

火已經被撲滅了,白沙公爵正訓斥着管家,黑煙将他的面色襯得十分陰沉銳利。

森峤皺眉,目光下意識尋找熟悉的身影,總隊長從後頭走了出來,拍了下他的肩:“這次的事,有你母親傑拉夫人出面加上你的報告也寫得很清晰,陛下給夫人面子,就不追究了。”

森峤回神,不知為何有些心慌:“嗯。”

“傑拉夫人當初收養你,是她心善心軟。”總隊長道,“你得記着傑拉夫人和陛下的恩典,這種事不能有下回了。”

“明白。”

“這麽多年你工作兢兢業業,陛下很滿意。”總隊長道,“偶爾一次失誤,不是不能理解。好在也沒發生什麽大事……”

森峤內心的慌張有些壓不住了,他始終沒看到風的身影。

他打斷道:“總隊,沒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

“風是個待不住的性子。”他道,“我得先找到她。”

“你啊。”總隊跟着他下樓,一本正經教育道,“什麽都好,就是對有些東西太過執着。那只是一只寵物,她什麽也給不了你。你好好為陛下做事,好處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森峤在樓下轉了一圈,臉色愈發冰冷:“總隊,我能查一下監控嗎?”

除了遠冬城,恒西大陸還有其他三大主城。

遠冬城因為有深港的存在,是恒西大陸的第一主城:它的位置偏北,氣溫常年偏冷,地盤其實不是四大城裏最大的,但卻是最繁華的。

風還沒去過其他三個城,離遠冬城越遠,周圍的燈光漸漸褪去,四下便顯得愈發黑沉。

路上光禿禿的,幾乎寸草不生。河流、山川都早已和五百年前的地球大有不同。

主城外圍,已很少看到野生動物了,甚至連鳥都很難見到。

每隔一段距離,能看到高聳入雲的風車和新能源的電力系統,它們源源不斷為遠冬城供給能源,如果從上空往下看,供電的管道、設備箱等等,橫在荒漠一般的土地上,像一根根浮出皮膚的血管,殘忍的暴露在外,帶着鐵鏽般的腥氣。

風坐在三輪車裏被颠得來回搖晃,端午的傷已被處理過了,這會兒正發着燒。

她不時測一測少年的體溫,又給對方喂點水,端午英俊的眉頭蹙着,仿佛深陷在某個惡夢裏,他燒糊塗時夢呓,喃喃着“我沒錯……”“沒時間了……”諸如此類。

風看着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的遠冬城,神色麻木,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卻又都無疾而終。

她的手腳像被什麽捆縛着,一動不能動,她的頭也很重,很困,想睡——想睡在家裏。

十三歲的少女,難得順應了一次自己的年紀,不再冷漠的早熟。她微微紅了眼眶,在心裏反複念叨了幾次“家”,忍不住嘴唇顫抖起來,後知後覺被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情感淹沒了。她內心的黑海翻天覆地,令她喘不上氣來,她沖動地想跳車,想回去。

可到底是要回哪裏去?

她想起森峤不讓她跟着時嚴肅又生氣的面容,酸楚又委屈的感覺密密麻麻的蔓延過心尖,她低下頭,将手指摳得出了血。

破三輪不知走了多久,遠冬城裏始終沒人追上來。

風不知道自己是想被追上,還是不想。

到了第二天中午,黑面包在黃沙漫天的地方停了下來。風什麽也看不清,當頭被黑面包扔了一件鬥篷和護目鏡。

黑面包背起端午——端午前一天晚上醒了,之後又陷入了沉睡。他只來得及和風說了一句話:“我死了嗎?”

風覺得他問自己這個問題真是莫名其妙。難道自己看起來很像是死了?

就算死了,這個世界既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非要說的話,天外只有那些該死的外星人。

黑面包背着端午,風将自己的鬥篷罩在了端午身上。她只戴了護目鏡,提着水和一口袋吃的,跟着黑面包艱難地在黃沙裏行走。

不知走了多遠,黑面包在一處電力儲備箱附近停了。

四周荒蕪,沒有人煙,黑面包帶着風在漫天黃沙裏等待,黃沙打在護目鏡上發出“擦擦”的響聲。片刻後只聽遠處傳來“轟轟轟”的聲音——那聲音像打雷,又像地龍呼嘯而過,靠近之後風才看清,那是幾輛老式的吉普車。

車篷不知被補了多少回,顯得坑坑窪窪的。車身上貼着風熟悉的标記——是“星辰”。

“我們是星辰。”車上的人沉聲道。

黑面包開口,對上:“我們是螞蟻。你們遲到了。”

“這破天氣。”對方随口敷衍,打開車門,幫着黑面包将端午挪上車。

黑面包轉頭看風:“任務其他人會告訴你,你帶着他暫時不要回來。”

風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黑面包以前跟風合作過一次,兩人不熟,卻有“同志”般的共鳴——兩人都無父無母,在同一個集中區長大。

早幾年的時候,風比現在還黑瘦矮小很多,如今已變了一些模樣。

青春期的少女,個頭長了些,臉也圓了些,雖然穿着破舊的衣服,氣質卻也和幾年前全然不同了。黑面包漠然道:“遠冬城那邊,組織的人會善後,你什麽都不用管。”

怎麽善後?

“端午是上面要的人,他很聰明,是可塑之才,你之後就跟着他。”

你們會怎麽善後?如果森峤要找我怎麽辦?你們能阻止他嗎?

她想起森峤在雨裏狼狽的樣子,心裏一抽,手指蜷縮在身側,臉色灰白一片。

黑面包聽不到她心裏的聲音,也不像森峤,讀得懂她的神情。

他只拍了下風的背:“走吧,別耽擱。後會有期。”

風想起什麽,抓住他的手,指了指端午,又比了個長頭發的動作,牽着衣服轉了一圈,像是穿着華美的裙子。

黑面包想了想:“你說那個茉莉?”

風點頭。

“她有她的任務,之後大概會跟我一組搭檔。”黑面包道,“她和我暫時都會待在遠冬城。”

“走吧。”黑面包揮手,“下次回來,也許就是她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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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大法即将開啓。風會長大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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