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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面包正在廚房卸貨,他有傳遞消息的任務,所以拉貨和傳遞消息每次都是一起做。他騎着那破爛的小三輪,速度慢,偶爾還需要傳遞消息去遠夏城,一來一回要四天。

風一手按在黑面包抱着的貨物上,黑面包擡頭,視線越過她肩膀看向她身後陌生的雄性歐姆。

黑面包眯起眼,對危險的直覺讓他瞬間升起了警惕心,他将貨物“砰”地丢下,一把拉過風擋在身後,從兜裏掏出匕首來。

“誰?”

“他叫深。”莉塔迷迷糊糊來廚房找水,穿着性感的睡衣,素顏比濃妝豔抹時清麗不少,顯出了三年前那單純爛漫的樣子,“風……愛麗兒撿回來的。”

黑面包看了風一眼:“撿回來的?”

風手指快速在貨物上敲擊,打出暗碼:說是從培育基地逃出來的。遇到他的時候感覺快不行了,臉色很差。

黑面包放下匕首,也敲擊回應:你瘋了?他什麽底細都不清楚,你就帶回來了?你以前可從不幹這種事!

風頓了一下:他沒有危險。

黑面包皺眉:你怎麽确定?

風不知道怎麽确定,她也不過是出于某種直覺。

但她總不能跟黑面包和莉塔解釋說:因為他有點像我前主人,而我前主人是個溫厚的笨蛋,所以大概不會有危險吧?

這話說出來,別說黑面包他們信不信,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毛病。

這事若換成別人來做,風肯定會直接将人踢出酒吧去——就像現在的黑面包一樣。什麽都沒查驗清楚,居然就敢往組織裏帶,這簡直是不該犯的低級錯誤。

風臉色臭臭的,不爽地瞥了站在角落裏安安靜靜的歐姆一眼。

森峤察覺到風的視線,溫和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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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好一會兒才敲打着暗碼道:我保證,他不會有危險。你這邊不收,我就帶回基地去。

黑面包冷哼:我不可能收來歷不明的東西,你自己帶走。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這麽把他帶回去,端午和頭領不見得會接收他,到時候他一個人被丢在荒漠裏,不死也得死了。

風:……

森峤只看見兩人敲來敲去,明顯是暗碼,但他聽不懂。旁邊的莉塔似乎也聽不懂,喝了水打了個哈欠,柔若無骨般靠到森峤肩膀邊,輕聲道:“喂,去我房間嗎?”

黑面包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刷地一下轉頭瞪來。

風瞥了莉塔一眼。

莉塔道:“幹什麽?你們說你們的,我們說我們的。對吧?”後一句是問森峤,她笑得很好看,在清晨的日光裏顯出三分懵懂,三分可愛,四分暧昧。

森峤往後退了一下,讓開了她搭上來的手:“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森峤離開後,黑面包瞪住莉塔:“你又想做什麽?勾搭一個端午還不夠?”

“注意一下你的用詞。”莉塔冷下臉來,“我要做什麽是我的事。”

“你不是喜歡那個端午嗎?現在又是什麽意思?”

“他去培育基地配過種。”莉塔道,“我只是想知道那裏面長什麽樣,他每天都要做什麽,有沒有讓他印象深刻的東西。”

“印象深刻?”黑面包走近莉塔,一字一句,“你是想知道要怎麽學習那些發,情的雌性勾搭端午吧?最好還能給他生幾個孩子,是嗎?”

風雙手往後一撐,坐上廚房案臺,絲毫不嫌上頭有油污,随手抽了根面條玩。

莉塔眼神似刀,快戳到黑面包腦門上了:“就算是又如何?我不給他生,難道給你生?給你生有什麽好處?我若是懷了端午的孩子,組織會立刻将我接走保護起來,這些破任務誰愛做誰做!反正我不做!”

“三年前你不願意做配種機器,所以逃了出來。”黑面包可笑又可悲地看她,“現在上趕着給人生孩子,只為了得到庇護?那和培育基地做的事有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莉塔喊了起來,“我是給我喜歡的人生孩子!我愛生多少都行!”

“喜歡的人”四個字讓黑面包臉色猙獰,他狼似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莉塔,視線掃過她發狠的眼睛,漂亮的耳朵,性感的唇瓣,最後落到她細長的脖頸上。

黑面包臉色愈發黑沉,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麽可怕的事,那眼神那氣息讓莉塔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氣氛降至冰點,風突然拿腳後跟輕輕碰了下櫃門。

“當”的一聲,輕卻足夠驚醒黑面包。

他回過神,深吸口氣抹了把臉,轉頭繼續去搬東西了。

莉塔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幾秒,才抿住唇暗罵一聲,轉身走了。

廚房裏靜靜的,只能聽到黑面包卸貨的聲音。

風不感興趣的看了一會兒,手指在案臺上輕敲:你不想讓她給端午生孩子?

黑面包頭也不擡,幾下卸完貨,從兜裏摸出自制的皺巴巴的煙卷,靠到廚房後門抽了起來:“我為什麽會想讓她和我以外的雄性生孩子?”

風想了會兒:這有什麽問題嗎?

黑面包轉頭看她。

風慢吞吞地敲着:端午想跟莉塔配種,也想跟我配種,基地裏都讓我和端午早點在一起,連莉塔都說她能接受我和端午在一起。

黑面包搖頭:“你還不懂。”

“?”

風想起端午也這麽說過。但到底怎麽樣才叫“懂”?到底要“懂”什麽東西?

森峤借口去洗手間,其實是把整個酒吧逛了一圈,他碰到了老板,閑談裏發現老板對星辰的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自己酒吧裏藏了好幾個星辰的組織成員。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酒吧老板,聊起三年前被抓的“鯉”,他還覺得很莫名其妙。

“你說芯片?”老板嗤笑道,“我什麽都沒看到,怎麽知道巡邏隊那幫東西說的是真是假?依我看,他們就是收了我對家的錢,故意整我的。我一個賣酒的地方,要那些芯片做什麽?做自動調酒AI?我有那本事嗎?”

“鯉是我這裏很受歡迎的舞娘,被抓之後好多熟客都不來了。”老板罵道,“哎,你倒是副新面孔,從哪兒來的?昨晚和茉莉在一起?”

茉莉。

愛麗兒。

黑面包。

森峤慢慢明白了,這應該是他們在組織裏的名字。

那愛麗兒會是風真正的名字嗎?還是說是跟“風”一樣,不過是個臨時用的代號?

愛麗兒,這名字有點熟。森峤走神地思索着,視線掃過酒吧老板身後放着的一堆空酒瓶,瞳孔一縮,看到了其中一支細高酒瓶上繪有人魚圖案。

那人魚趴在礁石上,有一頭茂密的海藻般的長發,身後是洶湧的海浪。

這支酒的名字就叫“愛麗兒”。

森峤想起來了,那是古地球時期一個童話故事裏的女主角。

說得是什麽故事他記不清了,但隐約記得她不會說話。

森峤一顆心砰砰跳,總覺得摸到了風想要隐藏的諸多秘密之一。

他正打算詢問老板關于風的事,身後就傳來不耐煩的敲擊聲。

森峤回頭,只見風臭着臉,不知道為什麽心情非常不好的樣子,正拿着只擀面杖一下下敲着桌子。

老板吼道:“你小心敲壞我桌子!”說罷他又朝後廚方向氣勢洶洶地吼,“黑面包!死黑鬼!你妹妹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不要讓她來嗎?!”

黑面包已經系上了圍裙,準備做飯了,他還叼着短短粗粗的煙,在日光下瞳孔的綠色明亮起來,倒沒有那麽吓人了。

他擺了擺手,讓風離開大堂,風從褲兜裏掏出幾枚硬幣,扔到老板面前,示意——我給錢,不是白吃白住。

老板收了錢,依然不爽道:“你來一次我就倒黴一次,你是個掃把星你知道嗎?趕緊走趕緊走。”

風嗤了聲,讓森峤跟上,回了後廚。她拿了些吃的遞給森峤,森峤佯作不舒服的樣子,婉拒道:“不知道是不是餓太久了,現在胃裏很不舒服。我喝點糖水就好。”

風看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吃過早飯,黑面包載着風和森峤往城外去了。

森峤暗暗記着他們走過的小路,出城後,他不動聲色的問:“我們要去哪裏?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沒人理他。

他只得在颠簸的小車裏看向外頭,荒蕪的黃沙逐漸掩蓋了城池,漫天風沙,幾乎無法辨認方向。

當年風和端午也是這樣離開的嗎?那為什麽現在又回來了?

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麽?

直到遠冬城半空中那巨大的黑塔也瞧不見了,黃沙遮天蓋地,森峤臉上被風蓋了一頂帽子。

森峤将帽子拿下來一點,只遮住口鼻,心想:如果離開主機太遠,這仿真歐姆還能不能用?會不會延遲?

森峤有些苦惱,感覺自己還沒做足充分的準備。而且仿真歐姆不用吃飯,他之後要怎麽糊弄過去?

黑面包騎得慢,和老沙的吉普車沒法比。

夜裏,他們還得披星戴月的趕路,周圍的溫度降下來,寒意瘆人。

仿真歐姆的五感很真實,但依然比不得真實體感。森峤見風的臉和手凍得發紅,才佯作發冷的縮了下脖子和肩膀。

他們在車外拉了個帳篷臨時休息,黑面包燃起篝火,若有所思地看他:“這麽冷,不喝點熱的?”

森峤動了動喉嚨:“不了,謝謝。”

“你一天沒吃東西。”

“……胃不舒服。”

“不餓?”

森峤感覺到風也探究地看着自己,只好道:“其實……我腸胃不太好。”

黑面包挑了挑眉。

“在培育基地,被折騰壞了。”森峤硬着頭皮瞎編,“用了不少實驗藥物,體力消耗又很大,還不怎麽給吃的。”

黑面包奇怪:“不是去配種的嗎?怎麽會不給吃的?配種機器壞了怎麽辦?”

“有……等級制度。”森峤繼續編,“我等級比較低,經常輪不上我吃飯。後來腸胃壞了,就只能吃一些流食。”

黑面包狐疑:“我看你也不是很瘦。”

“……因為打過實驗用藥。”

風別開了眼睛,興致缺缺,黑面包沉默許久才踹了腳三輪車:“那群沒人性的畜生。”

森峤:“……”

黑面包摸了煙出來抽,冷笑:“是我說錯了,他們本來就不是人,當然沒人性。”

森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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