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牛頓還有事,先離開了。

森峤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暗自搖頭:不可能,一定是數據傳輸有問題,才導致了他不靠譜的胡思亂想。對方怎麽可能認識自己,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你叫深?”端午開口,打斷了森峤的思考。

“是。”

“我叫端午。”端午淡淡的點了下頭,“說兩件事,第一基地不養閑人,第二如果你背叛、欺瞞了我們,你的下場會很慘。相信我,那種結果你絕對不會想看到。”

森峤點頭。

“既然風……愛麗兒帶你回來,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的信賴。她很少會多管閑事。”端午說到這兒,又上下打量了森峤兩眼,似乎想不通風為什麽要撿他回來。

風雙手揣兜,踹了端午一腳,示意不要廢話。

端午伸手自然地牽過了她,溫聲道:“我讓你等我,結果你自己走了。”

風在他手心裏敲敲打打:傳個消息而已,又不危險。

端午臉色不太好看:“如果遇到危險呢?你有未蔔先知的能力?”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距離逐漸和森峤拉遠。

森峤慢慢地跟在後頭,目光在兩人牽着的手上晃了晃,又移開了。

風喜歡他嗎?

森峤邊觀察四周,邊分神地想着:三年前是為了他才離開嗎?那之後回過遠冬城嗎?偷偷去看過自己嗎?

應該沒有吧。他的視線又落到風的衣兜裏,那裏藏着一只背帶褲小兔,是自己送給她的,她那天從自己家翻出來,大概就是拿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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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突然來拿它?

森峤感到歐姆的心海底針,他嘆了口氣,風敏感地回頭看他。

森峤:“……”

兩人隔着一點距離對視,森峤仿真的偏金色眼睛幹淨純粹,在基地慘白的燈光下顯出某種她還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

端午突然伸手,擋在了風的眼前,冷淡地對森峤道:“從這裏直走就會到活動大廳,那裏有指路牌,你去找接待人,辦理完手續再去宿舍區找我們。”

他語速很快地說完,想讓風跟自己離開,風卻沒動。

端午皺眉:“風……愛麗兒?”

風抽回手,朝森峤走去,在森峤和端午詫異的目光中,她伸手按住了森峤的頸動脈,無聲地數秒。

端午走過來:“怎麽了?”

風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默數了一分鐘後她松開手,沒感覺到對方有什麽問題。

但是他的臉色剛才很不好,不知道為什麽,風覺得他有點寂寞,有點委屈。

風在端午手心裏敲了幾下,端午轉述給森峤:“她說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先去醫務室看看。”

森峤愣了一下,看了風一眼,不自覺地勾起了欣慰又溫暖的笑容:“謝謝,我沒有不舒服。我先去辦手續。”

端午對森峤的笑很看不順眼,他略帶敵意的眯了眯眼,再次拉過風:“好了,他都這麽說了,我們去宿舍區等他……”端午的話戛然而止,風還愣愣地看着森峤的笑容,耳朵尖慢慢紅了。

端午下意識用力握緊了風的手腕。

風回神,手腕被勒出了紅印,她還沒有動作,森峤先動了。

森峤一把打開了端午的手,抓過風的手腕揉了揉。

風很瘦,手腕更是纖細,握在手裏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折斷。風的體溫有些低,森峤忍不住想唠叨幾句,硬生生忍住了。

“她救過我的命。”森峤對端午道,“麻煩你動作輕一些。”

端午自知失态,朝風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給我看看?”

風抽回手,搖了搖頭,她将雙手都揣進了衣兜裏,掃了森峤一眼,轉身走了。

端午快步跟上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森峤一眼。

森峤:“?”

風安靜地走着,腦子裏還回想着方才森峤看向自己的神情。

真是奇怪,她想,為什麽總覺得他和那個類蛇人很相似,但明明哪裏都不像。

這三年風也不是沒想過回去看看,但任務繁忙,頭一年又在幫助端午适應組織的培訓,回去看看的想法就漸漸擱置了。

其實她沒什麽理由回去,他們不是一個物種,不在一個立場,奧斯克魯只把歐姆當寵物,當奴隸,當食物,就好像狼和羊群,哪裏有互相信賴,成為朋友的道理?

但偶爾半夜失眠,想起和類蛇人短暫相處的時間,又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急需抓住什麽,可什麽也抓不住。

剛才和深對視的瞬間,在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走過去了。那雙偏金色的眼眸像帶了鈎子,吸引着她走過去看,仔細地看,等回過神,只好将手放到對方頸側,找了個感覺對方不舒服的借口。

風惱火地抹了把臉,覺得自己哪裏不太對勁。

也許真的該配種了?風停下腳步,看向了端午,這種事情是不是配種過就好了?歐姆是不是到了某個階段,就會産生這種奇異的變化?

端午被她看得後背發毛:“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

風搖頭。

端午安靜了一會兒,問:“你和那個深,發生了什麽?”

“?”

“你對他和其他人不一樣。”端午道,“我認識你這麽久,沒見過你對哪個陌生人這麽上心。”

別說是陌生人,哪怕是周圍熟悉的人,她都永遠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像是誰都不曾被她放在眼裏,挂在心上。

她和她的名字真的很配,風,來去自由,從不眷戀什麽。

偶爾端午也會生出和老沙一樣的想法:她真的有心嗎?真的在意過什麽嗎?

端午自覺自己已經享有一些特殊,風對自己,和對其他人到底是不同的。

但他眼下頭一回生出了危機感。風和那個叫“深”的歐姆之間,明明應該是陌生的,卻莫名又有着一份別人插足不了的“默契”。

該叫“默契”嗎?端午産生了深深的疑惑,那種氛圍很奇怪,就像他們早就認識很久,有過一段別人都不清楚的過往。

端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可有那麽一瞬,他覺得站在他們身邊的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

風拍了下端午的手臂,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仿佛在說——你這是傳說中的吃醋嗎?

端午也覺得自己很好笑,拉過少女的手握在手心:“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他的出現很蹊跷。”

風搖搖頭,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森峤獨自前往活動大廳,他走得不快,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周圍。

這裏的監控不算多,但都設置在非常不好躲避的位置,通往宿舍區、餐廳區的分岔路上有AI檢測點,破舊的不知道是第幾代的守備型AI緩慢地巡邏,數量不多,所以主要分布在必經的幾條路上。

基地裏歐姆很多,雄性明顯多于雌性,有超過八歲的幼崽,卻沒見到比這個年紀更小的。

森峤觀察的非常仔細,盡量将路線圖在腦子裏記下來。等到了活動大廳,熱鬧喧嘩一下撲面而來。

活動大廳很大,如蟻穴般的壁洞到處都是,大廳中間立着碩大的指路牌,有的指路牌上被塗黑了,又塗畫上了新的名字,顯出一派滄桑感。

森峤站在指路牌下,仰頭看着,指路牌後頭還有滾動的公告欄,上面有不少任務信息和已完成任務。

每滾動幾頁,就會插入宣傳海報,上頭畫着巨大的扭曲的奧斯克魯,被歐姆拿鐵鏈鎖在長滿了荊棘的鐵籠裏,奧斯克魯的手和腳被釘上了十字架,鮮血淋漓,凄慘哀嚎。籠子外是歐姆們在歡慶,下頭印着大大的一行字——星辰萬歲,人類萬歲。

森峤盯着“人類”兩個字看了許久,海報又是一變,再次開始滾動任務欄。

他收回視線,找到新人接待辦,朝指引的樓梯走去。

風回宿舍拿了衣服,去公共浴室洗澡。

這個時間浴室沒什麽人,有細微的呻吟從最裏間發出來,風早已習慣了。

她不知道歐姆是不是真的和其他動物一樣,有所謂的“發,情期”,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沒有雄性歐姆的雌性歐姆們,總會在這裏自己解決情,欲。

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麽呢?風難得的好奇。

風洗完澡出來時角落隔間裏的呻,吟愈發大了。她手裏的肥皂盒沒關上,肥皂掉在了地上,啪地一下,順着水漬滑出去很遠。

風走過去撿,隔間下方的縫隙很寬,讓她看到了四只細瘦的腳踝。

風眉頭一皺,以為有雄性歐姆混進了浴室,想也沒想地走過去一腳踹開了并不結實的門板。門鎖直接彈飛了,門晃晃悠悠地打開,又“哐”地一下砸在了地上。

門裏的景象卻是風未曾預料到的。“知更鳥”被“十字架”壓在牆上,修長性感的腿擡起一只圈在“十字架”纖細的腰間。

“十字架”的手……姿勢原因擋住了,風看不見。

知更鳥滿臉通紅,脖頸上有斑駁的紅痕,火紅的長發淩亂,瞧見風站在外頭,伸手推了一下十字架的肩:“停一下。”

十字架轉頭看了風一眼,她金色的長發遮擋了大半背後深而長的傷疤,豐滿的胸脯在手臂間若隐若現。

“親愛的。”知更鳥平複着呼吸,微微喘道,“你這樣可不太禮貌。”

風僵硬地往後退了一步,十字架轉身過來,風這回看清了——她的手指從知更鳥……那裏拿了出來。

十字架甩了甩指尖晶瑩的液體,單手扶起門,神色很是淡然鎮定:“有事嗎?”

“……”風搖頭。

十字架便将門擋了回去,門裏知更鳥說笑了幾句,随即便傳來了黏糊的親吻聲。

風慢吞吞地往外走,到了浴室門口,才驚覺自己還捏着濕滑的肥皂。

“……”

雌性和雌性?

風少有震撼地想:不是說,歐姆在一起,是為了繁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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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風: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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