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柯爾塔收到了幾張歐姆圖,雌雄都有,長相平平無奇,以前也沒見過。

柯爾塔挨着翻了翻圖後,用通訊器給森峤打了回去。

那頭很快接起來,森峤的聲音裏莫名透着股疲憊。

“森,”柯爾塔道,“你給我傳的是什麽?你這些天在做什麽?”

森峤剛洗了個澡,餓得頭暈眼花,胡亂塞了一堆吃的下肚,還沒緩過來。

他閉着眼倒在地板上,片刻後才道:“你幫我全城比對一下這幾個歐姆的臉,找到了就把他們的資料挨着查一遍。重點比對集中區、深港附近。”

“這倒是沒問題。”柯爾塔道,“只是為什麽?”

“查就是了。”森峤問,“黑面包那邊盯的怎麽樣?”

“暫時沒看出來什麽,平時不是在後廚做飯,就是去拉貨。”柯爾塔道,“你還要休息多久?真的沒什麽事嗎?”

“沒事。”森峤擡手擋在眼前,腦子裏飛速地轉着,又問,“他去拉貨的地點都記一下,派人盯着。審核會和總隊那邊怎麽樣?”

“能怎麽樣?”說起這個柯爾塔嗤道,“監控和系統的事交給玫瑰公爵去查,白沙公爵和審核會這次惹怒了陛下,最近都夾着尾巴做人。總隊向來是跟着白沙公爵的,自然也不敢吭聲。”

柯爾塔頓了頓,又不爽道:“一隊的奇斯特最近要調去總隊了,文件都下來了,他正得意呢。最近老往我們這兒跑,想在你面前炫耀,幸好你不在。”

森峤笑了聲:“由他去。”

“總隊現在就是擺明了跟你對着幹,但凡和你有仇怨的都升遷了。”柯爾塔拍桌,“反正我們和他們已經徹底撕破臉了,跟你沒關系,就是看不慣。”

“……謝了。”

柯爾塔以為森峤這回又要教育他類似“不利于團結的事不要随便做”雲雲,結果森峤道謝的這麽坦誠,倒讓柯爾塔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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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柯爾塔呆呆道。

森峤交給柯爾塔的幾張繪圖裏有基地的培訓老師雲象,有在任務欄裏經常出現的黃虎,知更鳥,十字架等。

因為對培訓班裏那個沉默怪異的雌性有些起疑,就也交給柯爾塔去查了。

交代完,森峤剛挂了電話就接到了尤利慧的消息。

“母親說你把安哥拉接回去了?”尤利慧早早就對傑拉夫人改了稱呼,傑拉夫人很高興,森峤便也沒說什麽。

“是。”

尤利慧等了等,沒等到森峤的解釋,只得道:“算了,你高興就行。地毯我定好了花色,明天一早就會送到。”

“好。”

“幾天不見,你不想我嗎?”尤利慧問,“最近在做什麽?怎麽回消息這麽慢?”

“忙。”森峤從地板起身,去接水喝,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時,微微有些發怔。

最近雖然不停在兩具身體裏切換,但他依然沒有适應。歐姆的視角低,身上沒有鱗片和旺盛的毛發,看着沒什麽安全感。他不由摸了下自己的臉,最近因為睡眠不足,鱗片都黯淡無光了。

他回過神,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你還有多久放假?”

尤利慧質問的語氣緩和了些,開心起來:“還以為你真的不想我呢。我這邊也忙,最近陛下那頭事情太多了……算了不提了,下個月初應該能休連假。”

“好。”

“我們去旅游吧?”

森峤頓了頓:“去哪裏?”

“遠秋城。”尤利慧興高采烈的,“我拿到了那邊的通行證,有效期半個月,夠我們去玩一趟了。我還從來沒去過,聽說那邊有海。”

森峤也沒見過真的海,他回憶起在電影、圖片裏看到過的大海,心思微微飛遠了,尤利慧喊了他好幾聲,他才道:“再說吧。”

通過仿真歐姆的身體回到基地時,宿舍門正被拍得砰砰響。

上培訓班的幾個歐姆每天會約着一起出門,外頭人正喊他:“深?起床了!喂?”

森峤一次也沒躺過那張又髒又破的床,他從門後的地上站起身,理了理皺了的衣擺,直接開了門。

“快點!”門外的雄性歐姆吊着左手臂,鼻梁和腦袋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說話悶聲悶氣的,“今天頭領要來!得早點去教室!”

森峤想起牛頓那讓人琢磨不透的表情,不動聲色的繃緊了肌肉,跟着快步走了出去。

“頭領來做什麽?”他問。

“聽說是做戰前動員。”雄性歐姆是之前被風狠狠揍過的那位,叫條紋衫。據說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只有一件破舊寬大的條紋衫能蔽體,他出生在寒冬,只裹着一件條紋衫活了下來,可謂奇跡。

“戰前動員?”走出宿舍大門,剛巧碰上風和另外幾個雌性去餐廳吃飯,森峤一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知更鳥和十字架一左一右将風擠在中間,不知說了什麽,風的臉一片通紅,眼睛裏帶着茫然。

“愛麗兒!”他跟條紋衫他們告別,跑了過去。

風側頭看他,冷漠地點了下頭。

知更鳥笑起來:“總是看見你跟着愛麗兒打轉,你是狗尾巴嗎?”

十字架無語:“你的意思是,愛麗兒是狗嗎?”

知更鳥嘎嘎樂,攀住少女的肩膀道:“親愛的,你桃花運不淺啊。”

風面無表情,打開知更鳥的手,走到森峤另一側,躲開了幾人的調侃。

森峤下意識地護住她,不贊同地看向知更鳥。

知更鳥拍了拍胸口,笑盈盈地:“別這麽看我,我會誤會的。”她仔細打量森峤的面容,道,“我喜歡你的眼睛,晚上要去我那兒嗎?你叫什麽來着?孫?”

“深。”森峤搖頭,“我們先去吃飯了。”

“別害羞啊。”知更鳥笑得更歡了,“不說是從培育基地逃出來的?這方面經驗該很足了嘛,我想聽聽裏面的事……”

十字架捂住知更鳥的嘴,踢了她一腳,扯着人往另一頭走了:“收收你一身的騷氣。”

森峤回頭看了風一眼,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對着比自己高大的雄性歐姆能面不改色砸過去一把椅子的少女,此時卻因為亂開玩笑的朋友走遠而松了口氣。看着她微微放松的肩膀,繃緊的下颚線也緩和下來,臉上重新挂上漫不經心,森峤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仿佛是察覺到森峤的情緒,風朝他瞪了一眼。

森峤忙別開頭。

風在他的手背上敲打起來:你笑什麽?

森峤已經能快速翻譯一些常用短句了,風最近會直接和他這樣交流。

他道:“我沒笑。”

風:你明明就在笑,你再笑一下試試?

森峤抹了下臉,無奈的攤手。

他很喜歡風在他手背上敲敲打打的感覺,仿真歐姆的細微感知不太強,但他總覺得能感覺到皮膚上細微的瘙癢感。

風的體溫一直是他很喜歡的,不冷不熱剛剛好,對方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讓他想翻轉手掌握住對方的,緊緊牽在手心裏,就跟以前一樣。

他可以牽着她去逛公園,逛游樂場,買衣服,買面包。

她還是喜歡吃烤腸面包,唯一被森峤培養出的一點興趣愛好就是養花。可惜基地裏暗無天日,沒有一點綠植。

森峤偶爾想偷拍風,對方嚴肅皺眉的,和人打架的,吃飯的,在任務處理辦做交接的。那都是他不曾參與的時間,他總覺得遺憾。

随即他想起了自己删掉的關于風的視頻和照片,雖然是尤利慧要求的,但他那時也帶着一些脾氣,認為風背叛了自己,不會再回來,多少是有些心灰意冷。

這時候他又有些後悔了。

好在以前在平臺上發的一些照片還在,可以重新下載回來。

兩人朝餐廳走,森峤問起:“聽說頭領今天要來培訓班?”

風瞪他一眼——我怎麽知道?

“我有些緊張,如果表現不好怎麽辦?”

風知道森峤翻譯的速度沒那麽快,敲打的節奏慢了下來:牛頓很好說話,不用擔心。

森峤問出了好奇很久的問題:“為什麽你不叫他頭領?”

風一頓。

“他們說你不是啞巴,為什麽不說話?以前嘗試過說話嗎?”

風加快了步伐,以後腦勺回答了森峤的問題——關你屁事。

端午找到餐廳來時,森峤正陪着風吃飯——說是陪着,是因為森峤自己不吃。旁邊擠着幾個雌性,知更鳥和十字架也在裏頭。

一桌人熱熱鬧鬧的,唯一的雄性“深”被簇擁在中心,風時不時舀一點稀粥,硬塞進森峤嘴裏。

森峤滿臉痛苦的神色,端午臉色沉了沉,端着餐盤走了過去。

“早上好。”他淡淡道。

衆人跟他打招呼,連其他桌的人也主動招呼他。風把旁邊的位置讓出來,端午臉色緩和了些,坐了下去。

他同風肩并肩地坐着,森峤坐在對面,溫聲道:“我不吃,真的,你自己吃。”

端午看了他一眼:“聽說你身體不好,為什麽不去醫務室看看?”

森峤道:“習慣了,就這樣吧。”

知更鳥一手卷着火紅的發尾:“咱們這些人,看醫生有什麽用?今天看了,明天人就沒了。”

十字架拿面包堵住她的嘴。

端午淡淡道:“只要今天還好好活着,就該珍惜自己擁有的。”

知更鳥靠過去,一手拿出嘴裏的面包,舌尖在濡濕的面包上轉了一圈:“恩恩,你說的對。我說端午,你什麽時候跟愛麗兒辦事啊?我們還等着呢。”

端午放下勺子,擡手捂住了風的耳朵:“等什麽?”

“她兇成那個樣子,到那時又是什麽模樣?好奇啊。”

“……”端午深吸口氣,“以後不要在她面前說這些東西。”

“為什麽不能說?她已經到了配種的年紀,你不說她就不知道了?”

森峤也打斷道:“如果你們想教她什麽,也許可以選一個更合适的場所。”

知更鳥不滿起來,被十字架踹了一腳,拉着走了。

端午還捂着風的耳朵,問森峤:“你呢?”

“?”

“基地沒讓你填寫配種信息表?”

想起這個,森峤臉色有些微妙:“……填了,不過我身體不好,暫時可以不……咳。”

風打開端午的手,擡眼睨了森峤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森峤突然回憶起了被風摳尾巴鱗片時的痛,心裏一抽,頓時有些說不下去。

上課之後沒多久,牛頓來了。

他果然如風所說,對成員很和善,很親切,沒什麽架子,笑容令人心裏踏實。

“所有參加培訓班的同志,我們都是并肩作戰的戰友,不分你我。”他道,“基地的所有成員,彼此都是手足,是至親,如果我們沒有彼此之間的扶持,走不到現在。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也很榮幸,成為你們的家人。”

“我們的目标很難實現,但只要我們不放棄,目标總有一天會實現。總有一天,我們會奪回我們的家園,重新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

“有些話你們聽過無數次了,我也不多說了,說多了像催眠。”牛頓笑道,“記住你們的使命,我們是螞蟻,一個人做不了任何事,但我們團結在一起就能過刀山過火海。總有人要犧牲,要付出,才能讓後代得以生存,我們着眼的不是現在,是未來。”

培訓班的成員熱烈鼓掌,眼眶帶淚,森峤偷眼觀察,發現只有那個坐在後面的雌性歐姆始終冷漠。她仰頭看着臺上的人,眼神空洞,似沒有聚焦,不知在想什麽。

“我們需要每個人的力量,無論是誰,都有其價值。”牛頓總結道,“現在,讓我們宣誓,成為合格的星辰的家人,永遠保護這片土地,埋下種子,等待發芽。”

歐姆們站起來,授課的老師們也十分熱血和激動。

衆人開口宣誓,森峤混在其中,只張嘴沒發出聲音。

“雖然你們還沒畢業。”牛頓等他們亢奮的宣完誓,道,“但現在有個任務,需要一些新面孔,你們願意去嗎?”

森峤旁邊的條紋衫一下舉起沒骨折的那只手來:“我!”

“值得鼓勵,但你還是好好養傷吧。”牛頓目光一轉,落在森峤臉上,“深,你怎麽樣?”

他又看向一言不發,同周圍格格不入的雌性歐姆,笑容深了些:“還有你,我記得是叫……龍女,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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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鍵三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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