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鳥栖胡樹 夜夜啼西風

隔了二十七年,長寧殿的門又一次大開。

宮人們合力推開朱紅大門,漸開的大門牽動地下的銅絲,催醒了殿前黃銅胡柳樹上的機括黃雀,黃雀又一次扇動着翅膀唱了起來。

北安黃雀鳴,有女将西行。

等長寧殿的門完全打開,內侍們先進殿點燈,從今日起直到公主出嫁,長寧殿前的九盞海明燈要日夜長明。點完了燈,在行走通路上鋪好鳳紋氈毯,一衆宮女提着銀魚燈在院中一字排開,持着碧玉笏的探路女官先行,送嫁的朝女官攙着盛裝的公主跟着進了院子。一行人默然地往前走,院子裏除了腳步聲,只聽到那只黃雀的啾啾聲。

“等等。”頂着鳳冠的公主突然停了步,隔着面上的珠簾盯着那棵黃銅胡柳說:“我要去看那只黃雀。”站在左邊的朝女官低頭附在她耳邊說:“殿下,這不合規矩。”

“我要去看黃雀。”公主異常地倔強,一動不動地盯着樹上的黃雀。那只黃雀的确打造得精巧,紅寶石鑲的眼睛,祖母綠鑲的嘴,燒藍的翅膀,一身金箔,平日都藏在綠琺琅葉子底下,只有引動了機括才蹦出來,在枝頭扇動兩只小小的翅膀,從喉頭鳴出清音。公主又說了一句:“反正以後我也看不到了。”

那位朝女官也是個剛入宮的少女,聽到這句話,心裏一軟便松開手——這位公主要去的地方,恐怕連樹都稀少,在她出嫁之前,讓她多看看自己想看的東西,也算留點念想。

公主進了長寧殿,皇上的賞賜如同流水一般送了過來,院子裏的人來了又走,面孔換了一撥又一撥,兩個朝女官忙着迎來送往,安排人将賞賜入庫,偶爾往那棵黃銅胡柳下面望一眼,公主已經在樹邊的石凳上坐下了,擡頭望着黃雀,臉孔隐匿在面簾之後,看不清是什麽神情。

“陛下,人已經在長寧殿安置下了,只是禮部的人還在外面等着陛下賜名……”海德泉知道這會兒是批奏折的時辰,只是事情來得急,沒辦法。

他一邊說一邊微微擡頭看了一眼,卻看見一只白得發青的手緊緊地攥着高案上的繡金黃綢,海德泉知道這是陛下頭疼又犯了,趕緊往一邊的香爐裏添了一丸伴星眠月,只一會兒,一股甜香在殿中散開,确實是香如其名,讓人熏熏然幾欲好眠。

過了許久,海德泉才聽見坐在上面的人嗤地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知道先皇送皇妹出嫁的時候,是不是也發愁給皇妹賜個什麽名號?”

海德泉不敢接這話,可李棠棣沒打算讓他裝聾作啞,啪地一聲把一本折子扔到他腳底下:“朕看這群人都是狼心狗肺!平日裏在朱鸾臺上,西北戰報送來的時候沒見他們說一句,現在送個公主和親倒是一個個如喪考妣,說朕要再送一個瓊崖過去!” 李棠棣恨得拿起案上的朱筆就摔了下去,海德泉一哆嗦,飛撲過去接住朱筆,自己倒摔了個四腳朝天。他沾了一手一臉的朱砂也沒敢擦,趕緊爬起來跪好,雙手捧着朱筆對李棠棣磕頭:“陛下,這朱筆是聖祖爺傳下來的,可摔不得,陛下要是心裏有氣,就把奴才摔一摔,可別摔了祖宗寶貝!”李棠棣看他捧着支筆,滿臉鬼畫符一樣的紅色,氣得笑出來:“朕摔你有個屁用!還不起來把你那臉擦一擦!”海德泉一聽這話,知道皇上氣消了幾分,趕緊爬起來把朱筆放在案上,退出殿外去找水洗臉。

剛一出大殿,海德泉的心又咯噔一聲懸了起來——大殿屋檐下站着個人,藏在屋檐的影子底下,像是一只暗夜裏的鴉。那人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一雙清冷冷的眼睛對上海德泉,老太監又是一哆嗦,擠出個笑臉來:“小周爺今個兒這麽早?”海德泉看見他點點頭,知道這算是招呼過了,趕緊退到一邊的角門讓人打水過來洗臉。

端水過來的是海德泉的義子海福子,今年才十一歲,年紀小,難免就毛躁,端着水盆兒還不忘偷瞄站在大殿外的那位,海德泉擦了臉,看見福子眼珠子亂轉,把手巾往水盆裏一扔:“又瞎看什麽!”福子被濺了一臉水,吓得跪了下去,一盆水潑了一大半在自己身上,海德泉戳着他的腦門子恨鐵不成鋼地說:“要到哪天被人挖了眼睛你才記得住是不是?”福子聽了抖得像個篩子,抱着半盆水道:“爹爹可憐可憐我。”海德泉回頭看了一眼,那位爺還在。他附在福子耳邊說:“福子,記好了,那是金閣的統領,你惹到宮裏人,爹爹還能救你,惹到這一位,就只有一個死了。”福子懵懵懂懂地看着那個人,拼命點頭,海德泉松了手,整整衣裳正要過去,卻見那位終于動了步子,自個兒推開大殿的門走了進去。

海德泉嘆了口氣,福子壯着膽子問:“爹爹,您不是說宮裏不能嘆氣嗎?主子聽見不高興。”海德泉一腳踢在他屁股上:“該記的規矩一個記不住,不該問的倒是天天問,回去換衣服去!”

福子灰溜溜地抱着銅盆走了,海德泉望着承德殿緊閉的大門,又嘆了口氣。這宮裏有句老話,金閣報冬信,幾家添新墳,不知道等小周爺從這門走出來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要死在西茶房裏。

Advertisement

“……河德,三石,梅城都有跡象,京城最近也有幾個潛進來的探子,鐵五關那邊的信還沒到……”這會兒天近黃昏,金紅的光從側窗漏進大殿,落在大殿正中的周慎身上,李棠棣一時間有點恍惚。

眼前的年輕人跟他爹周坤少年時簡直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像,聽着他說話,李棠棣就想起多年前自己和周坤在這大殿上的時候,這才過了多久,來跟他報冬信的就已經變成了周坤的兒子。

“你……今年多大了?”

周慎正對着手上的折子念,冷不防聽見皇上問了他一句,他愣了一下,合上折子垂下眼答道:“回陛下的話,微臣今年二十三。”

皇帝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霧,從大殿上飄下來:“你在金閣多少年了?”

“回陛下,六年。”

“六年……”李棠棣沉默了下去,周慎也沒說話,他們都知道六年是什麽意思,只是誰也不願意再提。李棠棣聞着殿裏的香氣,那股壓不住的頭痛又隐隐要翻上來,他對周慎說:“接着念吧。”

海德泉在大殿外面守着,想了一想,又囑咐人去告訴司膳坊預備香羅雪,每次小周爺來,走的時候皇上總是要賞一盒子香羅雪,也不知道小周爺那麽冷峻的一個人,為什麽喜歡吃這種軟甜的糕餅。

日頭漸漸往西墜下去了,周慎念完了手上的折子,向李棠棣跪下叩首:“陛下,金閣冬信已報。”李棠棣閉着眼問了一句:“韓督總可有消息?”

周慎頓了頓,開口道:“已經追查到梅城縣內,韓大人最後一次傳書,應該就在梅城縣內。”李棠棣沉沉地嗯了一聲,朝他揮揮手:“你且先去吧。”

李棠棣等了一會兒,卻沒聽見他起來的動靜,他睜開眼,見周慎伏在地上,又對他叩了一個頭:“陛下,臣想去看看小梳殿下。”

李棠棣撐着頭笑了出來:“朕還在煩悶要為公主賜號,你倒是記得她的乳名……也怪朕這麽多年疏忽,也沒給她起個大名,倒是讓你們小梳小梳喊了這麽多年。”

“你且去吧。”李棠棣話說多了,咳了兩聲,海德泉一直在門外候着,聽見這聲音,知道是該奉茶了,便親自端了茶進去奉上。李棠棣就着海德泉的手喝了兩口,又問:“點心預備下了?”海德泉笑道:“回陛下,備下了,今年的糯米和藤蘿都好,司膳坊說做出的香羅雪比往常的要好呢。”

“是嗎?”李棠棣指着周慎對海德泉說:“那就給周大人多裝一盒,要他們現做的。”皇帝在笑,海德泉也在笑,周慎伏在地上謝恩,背上的繡金在夕照裏泛着一點暗芒,一閃即逝。

等周慎提着食盒走到長寧殿大門口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長寧殿裏燈火通明,院子裏那株黃銅胡柳映着燈火,在地上投出深深的影子。

小梳仍然坐在胡柳下面,頭上的鳳冠已經取了下來放在石桌上。她自己披着頭發坐着,身上的大禮服明顯不合身,袖子太長了,勉強露出手指尖,她又生了一張孩童一般的精致面孔,遠遠看上去,倒像個女娃娃。

周慎走過去,把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小梳楞了一下,等擡頭看清周慎的臉,又是一愣:“周十五?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周慎沒答話,站正了身子向她行禮:“臣金閣都尉府居牙統領周慎向公主殿下請安,願公主殿下安康。”

小梳看向他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也端坐着受了他這一禮:“周統領就別多禮了,反正你也知道,我在這兒待不了多久,就得出去送死了。”

周慎望着她:“殿下不要這麽說。”

小梳伸手摸着桌上的食盒,揚起下巴斜睨了他一眼:“周統領,是你先跟我論君臣的。”周慎不接她這話,小梳把食盒打開,看見裏面排得整整齊齊的一碟子香羅雪,雪白軟糯的糕餅上印着一簇一簇的淡紫色小花,雪地藤蘿,極美極雅。

小梳看着這一碟子點心,又轉頭看着周慎,突然笑了:“我那皇上爹還在賞你這點心吶,還真是一年都沒斷過。”周慎避開她的眼睛,低頭從袖子裏掏出個舊荷包遞給她:“殿下,這是您出閣的賀儀,臣恭祝您一路平安。”

小梳接過荷包打開,從裏面倒出來一個金鈴铛和一個玉鎖,小梳看了一眼,轉頭望着周慎:“當年還說好了,等我出嫁的時候,你們兩個都會親自來送出閣禮,如今你來了,他呢?”

周慎站的地方正對着那只黃雀,黃雀還不知疲倦地撲閃着翅膀唱着歌。當年他們三個人,最喜歡偷偷爬牆到長寧殿來看黃雀,那時候黃雀不會唱歌,那時候他們還小,他更是什麽都不知道,連這樹的來歷都是那人告訴他的。

這棵黃銅胡柳是當年先帝為了排解寧妃阿茹娜的思鄉之愁特意命人打造的。寧妃是塞外北昌安安達大汗的小女兒,當年北昌安兵強馬壯,是先帝爺去求娶的阿茹娜,娶回來之後專門為她修了長寧殿,又找能工巧匠打造了這棵樹以示恩寵,一時間阿茹娜風光無限。可世事無常,北昌安大汗死了之後,幾個皇子內讧,北昌安的國力幾年之內就敗落了下去,一夜之間,長寧殿裏的阿茹娜也失了寵愛。

幾年之後,阿茹娜只留下一個女兒就香消玉殒。

而那個小女兒,就是如今人人談之色變的瓊崖公主。

周慎有些恍神,自瓊崖外嫁之後,中寧歷經中興,沒有再往外嫁過公主。可誰又曾想過,那個年紀小小就死了娘,在宮裏受盡欺負,最後更是被先帝送回北昌安的小公主,會在這二十七年裏又把北昌安各部族重新聯合了起來,隐隐有昔日安達大汗在位時的模樣。不和親,一直是皇帝李棠棣的自得之處,但這一次,情勢逼人,他也不得不低頭,尤其還是要給自己的公主妹妹送兒媳婦,由不得他不窩火。

小梳把食盒往周慎那邊推:“這點心你拿走,我不吃你帶的東西。”周慎聽到這一句,擡頭看了小梳一眼,接着默然地提起食盒就往大門走去,小梳霍然站起來沖他的背影喊:“周十五!”

周慎轉過頭,小梳咬了咬唇,說:“周十五,你要是還記得咱們年幼時候的情分,以後你找到鐘顯塵,無論他是死是活,你千萬找人捎個信給我。” 小梳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禮服,揚起兩只袖子給他看:“你看,我最後還是逃不過,穿上了這一身衣服。周十五你答應我,記得給我捎信,萬一我在北昌安熬不過去死了,我也知道要不要在奈何橋等他。”小梳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兩個朝女官,她們帶着宮女們從回廊上趕了過來,小梳睜大一雙眼睛望着周慎,等着他回答。

周慎看着越來越近的朝女官,最後還是沖小梳點點頭,小梳還想說什麽,已經被兩位朝女官圍了上來,很快就被帶回了內殿。周慎見小梳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大禮服,走一步踩一步裙子,還要努力回頭看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拇指捏着小指,豎起三個指頭沖小梳揮了揮,這是他們年幼時候約定的暗語,發誓賭咒,說到做到。

小梳看見了,遙遙地對着他點了點頭,接着就被一群人擁進了內殿,再也看不到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