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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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月見忽然向朝鈴靠近。朝鈴下意識繃緊脊背,渾身僵硬,這厮身上有股極陰冷的氣息,讓人想起幽澗裏的冷月。朝鈴想要後退,可是他扼着她的頸脖子,朝鈴沒法兒躲避。他緩緩湊近朝鈴,蒼白的臉龐與朝鈴漸漸拉近,最後幾乎與朝鈴呼吸相聞。
太近了,朝鈴能感受到他冰冷的鼻息。
朝鈴下意識屏住呼吸,只見月見嗅了嗅她的臉蛋子,暗紅色的眼眸裏漾出一抹揶揄的笑意。
他貼着朝鈴的耳畔說:“小姑娘,你的膽子很大,竟對一個惡兆神用媚神粉。我是雪見的孿生兄弟,狐神是他的摯友,自然也與我相識。你為何覺得我識破不了你的伎倆,辨不出狐神精血所煉的媚神粉?”
朝鈴僵硬的身子一寸寸冷了,心裏頭像結了冰似的。完了,她想,她一定會沒命。
死到臨頭,朝鈴心裏倒生出了一種無畏的膽氣。她心一橫,閉上眼道:“反正是落到你手裏,少廢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你?”
月見笑盈盈地松了手,朝鈴脖子上留下了他的指痕,她肌膚白皙,那通紅的指痕顯得極為刺目。月見指尖輕輕一抹,朝鈴脖子上的紅痕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再扼她的頸脖子,轉而捏她的臉蛋。她的臉蛋在他手裏跟面團似的,任他揉圓搓扁。
“不,我怎麽能殺你呢?”他說,“我愛上你了啊。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麽?你明明醜到我想殺人,我卻對你百看不厭。”
朝鈴的拳頭松了又緊,月見和雪見果真是兩兄弟,這欠扁的姿态一模一樣。要是有朝一日她也能呼風喚雨,誰說她醜她就拔光誰的貓毛,看到底誰更醜。
罷了罷了,小命重要。她安慰自己,壓下怒氣,擠出一抹微笑,“既然您不殺我,那就放我走吧。我發誓,我一定早晚各給您燒一炷香,祝您早日遇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
“不行,”他笑着搖頭,“我愛上你了,你要跟我走。”
他的笑溫軟昳麗,美不勝收,朝鈴卻覺得他像罂粟花,雖然美,但是毒。
朝鈴道:“我除了吃什麽都不會,你帶着我也沒用。”
“沒關系,我不嫌棄你。”
說罷,月見朝水面伸手,數道黑氣從他袖中飛出,紮入泉水。片刻之後,黑氣又蹿出水面,只是這回它們簇擁到了一起,共同舉着一個鏽跡斑斑的黑鐵小盒子來到月見跟前。
“拿着。”月見說。
朝鈴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吩咐她,忙從那些黑氣中取下鐵盒子。近距離觀察,朝鈴才發現這些黑氣并不是單純的“氣”,它們看起來更像散發着黑氣的蜉蝣,眼睛似朱砂點漆,是兩個通紅的圓點兒。
月見将鐵盒打開,內中無數黑氣蜂子一般湧入他的五官六竅。朝鈴舉着盒子,木偶人似的不敢動彈,生怕那些黑氣把她也淹沒了。後來她才知道,雪見神殺了月見之後,将他的屍骨沉入冷水泉,內中封印了月見一半的力量。月見的魂魄帶着另一半力量逃逸,在蒙翳淵海重生。他此行回到雪見城,就是為了取回他的力量。
黑氣散盡,朝鈴小心翼翼睜開眼,鐵盒子裏只剩下一團花白的碎骨,而月見的臉上似乎更有血氣了些。月見指尖輕勾,朝鈴脖子上挂的雪見神挂墜啪地一下松落,月見直接把那挂墜丢進了冷水泉。朝鈴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的黃金小墜子沉入水底。
“走吧,”月見笑着,意味深長地說,“我的愛人。”
話音剛落,朝鈴來不及反應,月見已化為一團騰湧的黑氣,隐隐可見一只黑貓的形狀。他繞着朝鈴,卷着她沖天而去。黑蜉蝣環繞她周身游動,黑氣裹挾着她,她死死抱着骨灰盒,耳畔風聲呼嘯。不同雪見神奔行千裏時有意放緩速度,月見橫沖直撞,絲毫不顧惜他懷中的少女是個脆弱的凡人。
強烈的失重感和超重感交替襲來,朝鈴感到天地颠倒,光影交錯。原來這才是神明飛行的真正速度,快如雷電,瞬息萬裏,朝鈴這才知曉雪見神為了照顧她慢了好多好多。她忽然萬分想念趴在雪見神背上飛行的時光,此番被月見擄走,她還有命活到再見雪見神的日子嗎?喉中湧起酸澀,狂風襲面,她還未來得及哭泣,便暈了過去。
耳畔雷聲隆隆,身下的床板不斷震動搖擺,朝鈴迷迷糊糊地被晃醒。眼前的光景已然變了,她發現自己在一座空曠的殿宇裏。殿宇漆黑深沉,地磚是冰涼的黑色玄武岩,四壁上雕刻許多繁複的花紋。一盞幽幽的羊角燈亮在床頭,床下鋪了厚厚的錦繡地毯,赤腳踩在上面,柔軟得像踩在雲端。遠方好像在打炮,時不時有轟隆巨響傳來,仿佛有人在天邊敲鼓似的。地面也不時震動,床板就是因為這時不時的地震而晃動。
朝鈴懵懂地低語:“這是哪兒?”
“這裏是夜食原。”
一個女聲傳來,朝鈴擡起頭,看見一個美豔的女人端着托盤,立在床頭。
見朝鈴懵然的樣子,女人嗤了一聲,道:“無知的凡人,連夜食原都不知道麽?蒙翳淵海你總聽說過吧,海底深淵向下,便是我們這夜食原。”她推開窗,指向天穹,只見天的部位沒有天空,也沒有太陽,只有一片黑沉沉的水波,宛如無盡永夜,“出了深淵,便是你之前待的世界。現在外頭在打仗,等閑是出不去的,你好好待着吧,別給我惹事。”
“打仗?”朝鈴忽然想起來,雪見神不就是上蒙翳淵海北伐去了麽?出了這深淵,便是前線,那不就能見到雪見神了麽?可是那深淵那樣高那樣遠,朝鈴沒有飛天的本事,怎麽才能上去?得想想辦法。
朝鈴問:“這位姐姐不知如何稱呼,帶我來此處的那人去哪兒了?”
“什麽‘那人’,你得叫‘神’。”女人眉頭一皺,道,“沒大沒小,不知禮數,果然是個粗野的凡人。我是月山宮的尚宮穗娘,也是月見神的神使,侍奉月見神的飲食起居,你喚我尚宮大人便是。你初來乍到,我不為難你。過來,端正給我行個禮,我給你安排月山宮的活計。”
“哦?原來是尚宮大人,”朝鈴皮笑肉不笑地起身,餘光瞥見腳邊的鐵盒子,“月見神把我帶來此處,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還能是誰?難不成你想說你是神的姬妾?勸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個朝生暮死的凡人,還生得這般醜陋,神怎麽能看上你?上回我同神說月山宮缺人手,神估計看你頂用,便把你捎了過來,不要以為自己得了神的青眼,就能爬上神的床榻。”穗娘掩着嘴,像看見什麽髒東西似的滿臉鄙夷,“行了,快收拾收拾,看你一身髒兮兮的,外衣內裳都脫了扔了,換上月山宮的衣裳。”
“尚宮大人說的是,”朝鈴将鐵盒子抱起來,悄麽聲地松了鎖扣,交到穗娘手中,“這是我的行李,雖然不珍貴,但是很重要,我舍不得扔,勞煩穗娘大人幫我安置。”
“讓你扔就扔了,哪那麽多廢話?”穗娘一撒手,将那盒子丢出了窗外。窗外是個小巧的池塘,鐵盒子在半空中開了蓋兒,骨灰撲剌剌全撒進了池塘裏。
朝鈴望着随水而去的骨灰,幽幽道:“尚宮大人,我忘了說了,這行李是月見神給我的。聽他說,這好像是他的骨灰。”
***
蒙翳淵海,邪怪被殺得七零八落,無邊的海面上飄滿了殘破的屍骸。雪見神巍然立在雲頭,俯視底下的殘兵潰将。按這形勢,他們很快就可以鳴金收兵。饅頭正要恭賀雪見神凱旋,深淵之上忽然凝聚了一股不祥的黑氣。那黑氣氤氲着,疠氣從中釋放,再次籠罩這片海域。
“那是什麽?”饅頭大驚失色。
雪見神漠然望着那熟悉的氣息,眸中似沉澱着萬年的冰雪。
“兄長,別來無恙。”
黑氣散盡,月見神懸停在海面之上,仰望高天上的神祇。
所有神使軍士訝然當場,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早已死去的惡兆神,今日竟然又出現在這蒙翳淵海。
“流毒人間的疠氣,是你所為。”雪見神道。
“然也,這麽多年沒見了,我怎能不送你一點微薄的見面禮呢?”月見神低聲道。
“你仍是這般惹人生厭,”雪見神道,“吾無能的弟弟。”
“你也一樣,我僞善的哥哥。”
“陰謀詭計,小道爾。”雪見神冷冷道,“你當與吾一戰。”
“我們遲早會有一戰的,但不是現在。”月見神環顧四周,“你今日為何這般急切,為了蕩除這裏的疠氣,竟耗費這麽多力量。你就不怕我揮師南下?你身後的那些神明沉溺聲色,誰還記得怎麽揮刀,誰又能與你并肩作戰?”
“殺你,”雪見神道,“吾一人足矣。”
月見神笑了,“呵。”
他的确沒有把握與雪見正面交鋒,即便雪見已經耗費了許多力量。他們交戰,必然兩敗俱傷,屆時倒讓那些無能的神明有了可乘之機。
月見神撣了撣衣袖,悠然笑道:“兄長,你明知道蒙翳淵海的疠氣你蕩除不盡,又何必白費力氣?下來同我喝杯酒吧,我最近愛上了一個凡人少女。她叫……啊,忘記問她的名字了。罷了,不重要。兄長,不如你來為我們證婚吧?”
雪見神神色冷漠,“無聊。”
月見神笑容不改,“那麽,慢走不送。”
“踏出淵海但凡一步,吾必殺你。”雪見神收回天禦刀,大雪頃刻間停止,“班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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