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蟲子的甲殼相互摩擦, 觸手粘黏在體表, 如摩挲般緩緩滑動……
本來傳出的響動只有一點,但因為無數細小之聲無上限地重疊在一起,在密閉而完全昏暗的空間內不斷回蕩,便成了只有在地獄中才能聽到的讓人毛骨悚然的奏鳴曲。
真的。
深陷在這茫茫蟲海中的無辜之人,該有多絕望啊。
西裏爾只在其中淪陷了短短一小會兒的時間,便對這黑得看不見任何光明的絕望感覺深有體會。
因為光線黯淡,眼中只能看到漆黑, 看不見緊密從四方壓來的惡心的蟲身。這是好事兒,但另一方面,視覺受到了限制,別的觸感頓時變得更加敏銳。
他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 蟲在啃噬他的軀體, 吸食肌膚破碎後流淌出的血液, 還想撕裂他從破口處鑽入身體的最深處。
疼痛,自最開始起就擴展到全身範圍,可是, 這只是最淺層、最普通的感覺。
伴随着痛覺,這些蟲自帶的黑影還會侵蝕精神, 讓本就深陷痛苦中的人更加難以脫逃。
它們會讓他被巨大的惡念包圍,想起自身所經歷過的最絕望最難以忍受的事。
因此。
“…………”
西裏爾想起了臨死前的自己。
死亡, 呼吸的停止, 生命的終結——這, 竟是曾經的他感到最絕望的時刻嗎?
又或許,那時的情景與如今有非常細小的一絲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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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的哭泣聲在耳邊響起,卻離他越來越遠,自己也無法給出哪怕一絲回應。他被一點一點傾軋而來的黑暗裹住魂魄,在無盡的死寂扼去了呼吸。
就和現在一樣孤立無援,能做的,仿佛只有在微弱的掙紮後被迫沉淪。
“…………”
是這樣嗎?
這真的是他最絕望的時刻嗎?
被宛如巨山般的冰冷粘稠惡念覆蓋的青年,此時看不出他金發的顏色,也看不清他瞳孔中是否有色澤閃動。
但是。
蟲子在肉裏蠕動、本來無法動彈的手,卻在此時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不對。”
“至少那個時候,不,從那天開始,一直到最後,我都……”
——我都沒有感到過絕望!
他沒有把這句心聲說出來,可足以驅散所有黑暗的光芒,卻在同一時間從蟲海的深處迸發。四散的光柱從細小的縫隙中漏出,投映到牆壁之上,宛如頓時密集聚起的蜂巢般的光點。
嘩啦啦!!!
又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嘩啦聲響,但跟前一次相比,這次的聲浪中多了無數嘎吱聲,就像什麽堅硬物體在巨力之下被相繼碾碎,響徹天花板又在來回傳蕩中放大,讓聽者覺得牙齒發酸,難以忍受。
方才,西裏爾所得到的絕望感受其實并非真實。
充斥在這裏的惡心蟲子也不是真實存在的,更像是惡意的具象化,只要接觸到它們,就會被附加極其逼真的負面情緒。
極度消極的情緒會讓人心神動蕩,而雖然不是真實存在、但效果分外真實的畫面——尤其,這還是無比恐怖的畫面——能夠消磨人的意志,讓恐懼加倍泛濫。
這樣一來,就算不是現實,幻景也可以達到把心智不如磐石堅定的普通人逼瘋的效果。
好在……
被蟲海淹沒的人,就算是千年以前,他的意志就遠比一般人堅固頑強。
再真實,再絕望,不屬于他的情緒也侵蝕不了他。
于是。
——愛人頭發淩亂,破碎的衣衫全部濕透,能看見的皮膚都殘留着血跡。他踩着破碎了兩層的蟲屍,搖晃着從深坑中站起來。
這就是梅林趕來時,第一眼所望見的情景了。
“……”
“您怎麽來了?”
西裏爾開口,平淡的語氣聽着,對魔術師的出現并不覺得驚喜,反而,有那麽一點極淡的抗拒。
“……發現你出了事,我就立即趕來了。在外耗了一陣時間,才進到這內部來,所以,我……”
梅林話音苦澀,将那句“我來晚了”重新咽回了肚子裏。
就到達的時間而言,他的确來晚了。
魔術師已經算是發現得及時,反應得最快的人了。就是因為把西裏爾困在其中的“屏障”着實難以對付,即使是他,也不免浪費了許多時間。
即氣憤之後,自以為沒有人類感情的夢魇這麽快就體會到了新的情緒。
也就是急切。
從沒有這麽焦急過,他心急如焚,再一次為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防範和應對後悔不已。
間桐櫻有問題,這是在間桐家的地下室将她抱出來的那時,他和西裏爾都發現了的事情。
只不過,區別在于,西裏爾沒有多想。公爵閣下心思單純,不會在什麽都沒發生的前提下惡意地揣測他人,更何況間桐櫻還是個可憐的小女孩兒。
梅林倒是看出了更多,但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因為間桐櫻體內潛藏的那“東西”還處于封閉狀态,除非受到極大的刺激讓它蘇醒,否則,不會有突然醒來的可能性。
梅林只是掃了一眼,覺得不過是一小會兒而已,西裏爾不會做過激的事情,那東西沒那麽容易醒。
結果,事實證明,一直抱着這種以為無關緊要想法的魔術師,注定會承受此時享受到的驚駭和心慌。
西裏爾的氣息消失了。
梅林循着痕跡找到空無一人的街頭,那時方才恍然,原來是此前忽略過去的隐患爆發,将他的愛人牽扯了進去。
知道事到如今,後悔也沒有任何作用,可梅林仍是無法放下心頭的焦躁,反複地想着,如果自己趕到之時,西裏爾已經出了什麽事——
“不行。”
“我……根本不敢這麽想象。”
他在路上下定了決心,從此之後一定要跟在愛人身邊寸步不離。他已經,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總之,就是在這般情緒波蕩的情況下,梅林心急如焚地進入到黑聖杯構造出的裏世界,也不管世界的操縱者會不會把他發現。
最好的假設,當然是西裏爾沒有什麽大礙。而情況一旦往不好的方向傾斜,那就根本沒有上限。
“西裏爾!我來——”
救你了!
和想象不符,精神看起來相當不錯的西裏爾對他還是這麽冷漠:“您來做什麽?”
梅林:“……”
心……心碎了!
魔術師千辛萬苦、竭盡所能最快地趕到這裏,愛人非但沒有熱淚盈眶投入他的懷抱,反而嫌棄他居然會出現。
“好吧,不管怎麽說,對不起,我都來晚了。西裏爾,你……”
愛人不需要自己拯救的遺憾只占據了極小的比重,梅林心中更多的是慶幸,他終于不用為自己的冷漠買單了。
可是,随後他将西裏爾此時的模樣打量清楚,心頭又是一驚。
青年淡然平靜的态度,一定程度上讓旁人忽略了他身上十分明顯的狼狽。
梅林急匆匆趕到的時候,西裏爾手裏緊捏着一把小刀,就用這把短刀,将還死纏着他不放的蟲子一只只挑開,扔進似是被烤糊了的滿地蟲屍中,再擡腳,将還有力氣向他爬來的頑固分子踩在鞋底。
他的神色一直都沒有變化,平淡,理智,而又冷靜。
不管是被蟲海吞沒,還是被絕望痛苦等等喧嚣之聲騷擾,還是最後得以脫身之時,他都是這個模樣。
蟲子被挑開了,口器從肉中拔出,頓時噴出了一行行細小的血柱。
鮮血流滿了兩條手臂,看上去觸目驚心。而西裏爾的表情始終變也不變,破爛成布條的上衣勉強還挂在肩頭,顯露出的胸與腹部間的白皙皮膚,此時能見到的也是刺目的紅。
還深陷在蟲堆裏的下半身,不知道還有多少更加慘不忍睹的傷。
“沒什麽,在這裏受傷,不會影響到現實中的我,只要出去就行了。”
他這麽對眼露心疼的魔術師道,也不再對魔術師的出現多說,無比自然地進入了公事公辦的狀态:“起初,我覺得這裏是幻境,但後來發現不太對。梅林閣下,您有可以給我解惑的情報嗎?”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間桐櫻的身體之內。她的體內有一枚被污染的聖杯,跟阿爾托莉雅她們想要争奪的聖杯不是同一個,具體怎麽回事,我想等下再說。”
梅林的神色還籠罩在陰暗裏,一時看不清晰,只從語氣上能夠依稀判斷,他的心情絕對不好。
“別的什麽都可以先放一放,不着急。現在,我只關心你,西裏爾。”
“不是說了嗎?閣下,我沒事,在這裏受的傷不會有影響,還是先說……”
西裏爾踩着蟲屍,終于一步一步,頗為緩慢地走到了通往出口的石階上。
他剛踏上了第一層,腳步略微有些不穩,但表面上看的确并無大礙。
正這麽嚴肅地說着,西裏爾也沒想到,魔術師會在下一刻猝然間跨到他身前,一下握住他的肩。
那雙紫眸也直直地凝望過來,眼中的光芒似帶柔軟的憐惜,卻又有會讓被注視的人難以回避的強硬。
“你先把發生在你身上的所有事情,包括細節,都告訴我吧。”
“我……”
西裏爾微愣,下意識地想要委婉拒絕。可是,魔術師的雙眼,果然讓他無法回避。
梅林道:“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在我心裏,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然,我不會放心。”
以往一直顯得不那麽正經的魔術師,忽然表現得這麽嚴肅,前後反差太大。
畢竟,梅林是真的被吓到了。
由于被近在咫尺的凝重紫眸打亂了一瞬思緒,西裏爾慢了半拍,才重新開口:“問題已經被我解決了,不過,閣下一定想要知道的話……行吧。”
他把自己之前的經歷大致地敘述了一遍,只道,是間桐櫻又不是間桐櫻的櫻把他拉入到這個熟悉的地下室,要他把她承受過的絕望親身體驗一遍。
因此,他就被刻印蟲給埋了。但沒埋多久,他就從負面情緒中掙脫,掙紮着用出魔術,把只是惡念實質化的刻印蟲燒死了大片,從而順利脫身。
說起來很簡單……其實西裏爾自己也覺得簡單。
可這一切,聽在本就心情夠複雜了的魔術師耳裏,便如鋼針一樣,一根根地往他心頭上紮。
所以。
西裏爾:“……!”
冷不防地,西裏爾就被面前的魔術師緊緊抱住。
魔術師的雙手環在他的後背,他整個人都到了這個男人的懷中,一股淡淡的花香來到了鼻尖,頓時将地下室內彌漫的焦臭氣味取而代之。
這是花之魔術師身上帶着的味道。
過去只要靠近他,都能聞到這格外沁人心脾的香甜氣息,若是閉上眼,就仿佛置身于百花缭繞的春天。
西裏爾不會覺得陌生。
但是……但是!
太近了!
“你——”
從這脫口而出的字音就能看出,西裏爾破天荒地失态了。
他在魔術師溫暖的懷抱裏呆滞了好半晌,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反應激烈地抗拒起來。
“你——你、你這又是做什麽!”下意識轉動身體,想要掙脫,但魔術師的手抱得那般緊,把他的腰都給穩固在了身前,一時竟沒能移動。
方才還那麽淡定自如的青年白瓷似的面頰染上了突兀的紅,也許是氣的,也可能是惱的。
但總之,他把自己的雙手使勁兒插.入在兩人胸前的縫隙裏,以此作為阻隔,還想要再用些力,把白發的魔術師推開:“我……這裏全是污穢,都把你的衣服也弄髒了……梅林閣下,麻煩您松手!”
“啊,我太擔心你了,所以完全沒注意。”梅林說,可還是沒有松手。
“……”
“別生氣啦,知道你在乎自己的形象,不過,在我心裏……你怎樣都很美麗。”
情話來得突然,全靠魔術師說得坦蕩,一點也不嫌膩歪。
西裏爾覺得難為情的地方,不是他現在全身都是血,而是方才在蟲海裏淹了那麽一陣,又收拾了堆疊起來有山一般高的蟲屍,從蟲子體內炸裂迸濺出來的渾濁黏液,自然無可避免地糊了他一身。
險些挂不住的上衣和褲腳全沒了的褲子就不說了,重點是公爵閣下那頭燦爛如陽光化為實質的金發。
金發現在一點也不燦爛了,沒了色澤,黯淡得不行,還被黏液糊得凝成了濕噠噠的一縷又一縷,發尖兒底下似乎還有粘稠液體執着不已地往下滴。
“沒事。”
梅林知道,公爵明面上不顯,嘴裏更不會說,但實際上是個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人。
不是要讓全身上下每一個細節都嚴謹考究,一根線頭都不能出格的那種講究得過分的做作。在過去的大貴族裏,這樣的人倒是占了大多數,但公爵閣下是個例外,他就是對自己要求嚴格,不能在外展露出沒有禮貌可言的一面。
如果出來見人時,梳理好了的頭發恰好被風吹亂——他會因此露出一點抱歉的表情,并試圖壓住頭發,不讓它們跟着調皮的風一起喧鬧。
如果情況嚴重點,要以衣冠不整的狀态出現在他人的眼中——不行,他會在努力維持微笑的同時,随時用這抹親切笑容來掩飾自己心頭的那點細微焦慮。
太失禮了,太沒有禮貌了,怎麽可以這樣随便地在客人眼裏露面,這樣的狀态,就算持續一秒也是煎熬——好的,這不是西裏爾說出來的話,而是梅林通過他的表情自己揣測的。
曾幾何時,他觀察了他二十年,早就對等同于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的小習慣了然于心。現在再看到,又因為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升華到了極為親近的層次,梅林更覺得,會有這種小小介懷的公爵非常可愛。
可愛到,讓他既是為愛人所受的傷害心疼不已,又不禁……恩,突然想要多看一看這個手足無措的表情。
“你看我這裏也都沾上了,你會嫌棄我嗎?哈哈,我們誰都別嫌棄誰,像這樣……弄幹淨就好了。”
在西裏爾因為他這毫無情緒鋪墊的情話陷入沉默之時,梅林終于把他放了放,不過,沒有分得太開,只是留出了可以輕松雙目相對的距離。
這樣一來,就可以看見魔術師面上溫柔的微笑了。
他伸手,手指在神色莫名收斂的青年臉上拂過,那沾滿全身的會讓絕大數人見而變色的污穢頓時間消失得幹幹淨淨,指下觸碰到的,就成了原本便有的細膩柔軟。
公爵的金發也重新明媚了起來,閃耀進了魔術師微微深沉下來的眸中,讓他唇邊的笑意變得更深。并且,實在忍不住了。
梅林的右手食指勾住了所愛之人垂在耳前的一縷發。他把它卷了起來,壓在指縫裏,随後,又任由格外柔順的發絲從他的指縫間滑出,重新輕巧地跌回到耳邊。
西裏爾:“……”
果然,他還是被這一系列的神奇操作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才那慘不忍睹的模樣,西裏爾覺得,他自己都嫌棄自己,實在沒想到,梅林閣下這都能目不斜視地沖過來,還,還——
……不行,他感覺太奇怪了,實在是難以啓齒。
憋了好半晌,發現梅林似乎還想摸他的頭發,西裏爾終于平複好了說不出有多難以描述的情緒,努力平靜地道:“其實,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自己就能重新打理好……非常抱歉,但是,您的衣服完全可以不必弄髒的。”
梅林笑,仿佛沒聽懂他委婉的意思:“沒關系呀,因為是你嘛。”
說完這話,他神乎其技地“變”出了一件寬厚的外袍——跟他一直穿着的那件一模一樣——披在了西裏爾身上。
同時,不知是不是西裏爾的錯覺。
魔術師的目光似是在飄忽,嗓音比方才更沉了一些:“咳,咳咳,暫時穿着這個吧,您的衣服……都破了。”
西裏爾:“……”
拉着長袍一角的指尖顫了顫,仿佛因為梅林的這番話陷入了猶豫。
他還是不太想接受“梅林閣下”的好意。
跟對梅林有無怨恨無關。西裏爾向來把自己與他人的關系界限劃分得很明,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與魔術師的關系已經複雜到他快要無法劃分清晰的地步了,為了避免真的到達那一步,他應該減少與對方的接觸。
可是,在之前有過明确拒絕的前提下,對方還是锲而不舍、無比固執地把好意送到他面前,他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所以感到頭疼,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應付才好。
……而且,他還真是衣衫不整,只能用魔術師的長袍把自己遮一遮。
因為這個,一時間,忽然有股不能将事件撫順的焦躁感從心底升起。
雖然十分微弱,完全是被執着不休的魔術師硬是步步緊逼出來的,但受到影響,這絲情緒,還是順着西裏爾的話語流露了出來。
“……您真是不可理喻。”
梅林看着抓緊自己衣服的愛人扭頭,耳垂堆積起了鮮嫩的赤色,一邊說出了耳熟的話,表情也和那時相差無幾。
他就沒理解過西裏爾為什麽會這麽說,可此時顯然不能直接問,便包容地道:“我做了太多不可理喻的事讓你痛心,我自己也深受折磨,請你務必指點我,我都錯在了哪裏。只不過——這件事也要緩緩。你再确認一下,痛嗎?還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嗎?之前被咬到的時候,有沒有覺得很奇怪的地方?”
“傷口都被梅林閣下您治好了,我現在很好。”
——不治也很好。
他把這句話給省略了。西裏爾還是說不出來這麽情緒化的話。
再略過莫名顯得比蟲的黏液還要黏糊的互動,他再度進入了處理正事的狀态,争取不把私人感情代入進來。
“除了被強行加上的負面情緒,我沒有注意到別的異樣。”
在梅林的強烈要求下,西裏爾只好繼續往深裏回憶,說出了自己覺得有一點奇怪的小細節:“那些刻印蟲想要撕破我的皮膚,透過血肉,鑽到身體內部去……但是,是我的錯覺嗎,它們好像,特別針對我的腹部?”
西裏爾對此感到不解。
他對面色忽就怪異起來的魔術師道:“小櫻想讓我把她的經歷全都切身體會一遍,也就是身體不斷被蟲撕裂啃咬的過程吧。”
闖不是撕開肋骨鑽到胸膛裏面去,也不是更加兇殘地打破頭顱,怎麽就是想往他肚子裏鑽?
梅林:“…………”
“唔,說起現在的感覺。”西裏爾遲疑着停頓了片刻,不知怎麽,他感到頭有些暈,而且……
又是不知怎麽,他的視野虛晃了一陣,再清晰時,着落點就成了身前的白發魔術師的胸前。
那是他不久前還倚靠過的位置。
進黑聖杯內部時,梅林還是只穿着那件貼身的黑色短上衣,西裏爾方才猝然間到了他的懷裏,臉便貼上了他好像真和人類無異的胸膛。
緊身的布料勾勒出了衣下的肌肉輪廓,甚至,這麽突然地靠近,還能感覺到點點體溫。
那點溫度……本應消散在“過去”。
然而,此時此刻,卻如同之前熄滅的火星重新嗅到了炙熱空氣中的燃料,一下子抖擻升騰。驟然間綻放起來的火苗墜進了空虛之處,竟然就此掀起了一場燎原的大火,以無可阻擋的氣勢,向靈魂深處燒灼!
“我,怎麽……?”
西裏爾的眼睑花落了,視野開始泛花。
他有些站立不住,晃頭,想要保持清醒。但這麽一動,反而因此差點跌進身後漆黑如碳的蟲堆裏。
“西……爾……”
盡在耳邊的聲音也恍惚着遠離了,可從身邊繞來的那只手臂,卻及時地扣住他的腰,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繼而,緊擁入懷。
身體接觸的剎那,比方才更高的溫度席卷而來,一發不可收拾。
“西裏爾……愛人……我親愛的,天真的公爵閣下啊。您的純潔,是連我都沒能想到的。”
西裏爾聽不清這些帶着別樣情愫的低語,他模糊的意識是矛盾的,想要遠離熱源,但體內的某個聲音又在驅使他靠上前去,與這融化人的火熱纏綿。
骨子裏的矜持和驕傲淡化了那莫名的欲望,所以,他還能勉強抵抗。
可抱住他的那人,卻在他的耳邊輕嘆,呼出的幾絲熱氣,讓本就不禁顫動的軀體再度戰栗。
他徹底地站立不住了,腰也跟着軟了下來。
“刻間桐雁夜沒有跟你說清楚,我以為你明白了,結果,是我想錯了。刻印蟲,也可以稱之為□□。蟲使驅使它們改造有天賦的女性魔術師,它們會根植她的子宮,不斷地進入她的身體,侵犯她。”
“你是男性,不至于受到這樣的對待。可是,正如你所說,黑聖杯拉你進來,是要你承受她昔日的遭遇。”
“因此……”
“沒事。”分辨不出的嗓音柔聲說。
“我會幫助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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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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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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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