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故友

最終是到規定時間結束還未分出勝負。

裴清一隊人先下場的。楊輕雲看着裴清，裴清沒有在看他，只是轉身時候的餘光睥了楊輕雲一眼，就毫不留戀地離開。

他能夠确定的是，那個少年的的确确是裴清，即使沒有見過沒有聽過，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便是裴清了。而裴清也一定認出他來的，但為何會這般。

裴清澄澈的嗓音還回蕩在他腦海中，只是那句“幹‖死他”似乎有些不雅。不過裴清也确實會是這樣的人。

抱着琴，楊輕雲一言不發地走下論劍臺。

“怎麽，那漂亮的小孩子跟你有仇？”楊輕芷問道。

“嗯。”楊輕雲答。

但和楊輕雲相處久了的人都會知道，楊輕雲這個“嗯”字并不代表肯定，只不過是敷衍一般給個回應罷了。楊輕雲五年前離開長歌門時候是這般，回來後也是這般，若說真的有什麽變化，那也不過是更加強悍，更加冷漠罷了。

楊輕羽和楊輕芷知道楊輕雲的性子天生如此，也不再自讨沒趣跟着楊輕雲，比較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即使楊輕雲是十二歲的時候，他們也是放心讓楊輕雲自己呆着的。

習慣性放空思維，到回過神來時，師兄師姐也已經不見了。這對楊輕雲并不造成影響。

結束最後一場比賽，已經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覆蓋在天空中，魚鱗般的雲彩層層疊疊排列着，被鍍上金色，使楊輕雲眼前的白紗也透着淡金。循着記憶，楊輕雲來到當初同裴清和陸明滅住在一起的房間。

當看到楊輕雲時，裴清愣了一下，卻一言不發，抿着嘴唇，定定站在那裏。

楊輕雲自顧自沿着走廊，和裴清擦肩而過。風拂動二人，裴清的長發披散，楊輕雲微微擡手，指尖所觸及到的是裴清微涼的發絲。

好像是在等楊輕雲走遠，當裴清終于回頭去看時，那道淡綠色的身影卻還伫立在那兒，背脊直挺，就像從來不會彎下，裴清想起二人在長歌門時，他看楊輕雲彈琴的模樣，那時候的楊輕雲就是這般了。

就這麽等着，楊輕雲摘下了白紗。

裴清看清楚了，那雙眼睛是他無數次幻想的樣子，璀璨得像天上的繁星。楊輕雲的眼角染上一絲笑意，對着裴清的面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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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卻一噘嘴，甩了甩長發，轉身運起輕功離開。

“清……”朱唇微啓，楊輕雲念出這個心心念念五年的名字。

裴清本打算回房去，轉過走廊折角，卻聽見師姐的聲音。

“喂，別動，親一下都不給啊！”

“給啊，你也別在這兒親……大庭廣衆成何體統……”

“喲喲喲，怎麽你們一個一個比我們萬花谷還要正統古板。”白鳶調笑道。

“什麽？你們萬花還古板？沒一個好東西，一個比一個妖孽，臉皮子呢？”

“沒了，我們萬花就是沒臉沒皮，來，小爺大庭廣衆親你一個~”

裴清臉瞬間黑下來，一甩袖子朝另一個方向飛去。

此處僻靜，大概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了。裴清特地環顧四周，确定了周圍确确實實沒有任何人影後，才坐下來。

但事與願違——

“別，別動，我隐身不能動得太厲害……哈……”

裴清額上青筋一凸。

“哦，好的，那你能別扭嗎。”

“唔，不行，松開，我的隐身要結束了！”

等裴清睜開眼睛，眼前是的人才剛剛穿好衣服，頭發淩亂，面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喲，這不是小清嗎？”唐宿之潇灑一撥頭發，把散亂在臉上的發絲往後撥去。裴清起身，抱拳，“見過唐兄。”餘光往唐宿之身旁瞥去。

只見空氣中忽然細塵飛揚，顯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來。

裴清一挑眉。

那人豐神俊朗，神情正派，淡棕色的眼睛帶着一絲不茍的認真——不正是五年前的喵崽子陸明滅。

倒完全看不出幹壞事被抓包的模樣。

“小清！”看見裴清，陸明滅十分欣喜，上前就是一個擁抱。若在小時候，陸明滅還說只比他高一點，但現在幾乎是高出一個拳頭了，裴清被陸明滅游刃有餘地塞進懷裏。

裴清有些小郁悶，當初三個人同行，他和楊輕雲一樣高……或許楊輕雲比他高那麽一丢丢，而陸明滅大概因為歲西域人，本來就比他高不少，如今楊輕雲和陸明滅是一樣長得挺高了，自己卻還比他們矮那麽多……裴清又想了想裴隕鳳和師爹們站在一起時候的身高差距，心中哀嘆了一聲——這或許是師門遺傳的。不過他也許忘了他們師門最高的人江子非。

唐宿之笑眯眯的，還是初次見面時那副勾人的魅惑模樣，或許現在還更誘‖人一些，至于他為什麽會和陸明滅在一起……還讓裴清聽到了方才那段對話……

“陸明滅，你和唐兄……”裴清還是忍不住說。

陸明滅看了一眼賊兮兮的唐宿之，無奈道，“他是我情人。”

明明上次見面還是稚氣未脫的童聲少年，再見面時陸明滅已經完全長成了一個大人，身材修長勻稱，帶着明教獨有的異域風情，特別是那八塊腹肌……裴清咽了咽口水，羨慕地用手指戳戳陸明滅緊實的腹肌，小聲道，“你們明教喂的什麽貓飼料，把你養這麽好？”

唐宿之迫不及待地接話道，“才不是他們明教喂的，明明是人家喂的！”說着墊腳攀上陸明滅的肩膀，鐵質的護甲情‖色地勾勒陸明滅腹上優美線條，舔舔嘴唇，道，“我當初真沒看錯這小家夥，那‖活兒好生厲害~”

裴清深色凝重地點點頭。陸明滅倒是一臉大人的認真，揉了揉唐宿之，“在小清面前別胡說八道。”眼神中卻是帶着無限寵溺的。

得了吧……以前給你發狗糧是我們的不對，但用不着如此明目張膽在我面前秀恩愛，老子正煩着呢現在……裴清心中默默哀嚎。唐宿之笑嘻嘻地把頭縮回去了，踩着小高跟一扭一扭又來勾上裴清的肩膀，“來，跟哥哥說說，你和那僵屍臉怎麽樣了？”

僵屍臉？說的是楊輕雲嗎？

“能怎麽樣，就那樣呗，不解風情。”裴清翻了個白眼。在唐宿之面前他也沒必要裝乖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玩啥子聊齋咯。

唐宿之美目中水光流轉，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個小瓷瓶，伏在裴清耳邊，吐氣如蘭，“成都交易行的好貨，本着想和我家喵崽子用的，不過既然你還沒成事兒，哥哥這瓶送你好了。好好努力，搞他鈎子咯~”

“謝謝唐兄。”裴清鄭重地點點頭。不過到時候是誰搞誰鈎子還不一定呢。

唐宿之這廂又溜到陸明滅身上撒嬌道，“人家東西都給小清兒了，要不今天你直接進？”

“會傷到，到時候你又哭又叫，我可懶得哄。”陸明滅皺皺眉頭。

“哄？你可不是最喜歡人家在你下邊兒又哭又叫，每次都會特別有感覺對不咯，崽？”唐宿之咯咯笑起來，他和陸明滅說話時總會帶這些略微軟綿的巴蜀口音，很是撩人。陸明滅嘆了口氣，頗為抱歉地對裴清道，“他腦子裏淨想這些奇怪的東西……”

“我懂！”裴清悲憤地說，“陸明滅你就是在報複我吧！”

“聽我解釋小清！”陸明滅伸出爪子。

“好好享受。”裴清作了一揖，小心翼翼将瓷瓶收好後再次甩袖輕功飛走。

待裴清走未遠，唐宿之嘆了口氣，指甲戳戳陸明滅的腹肌，道，“崽啊，你小時候那麽可愛，長大怎的反而變得無趣許多呢？果然是因為在浩氣盟待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