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書生

景行之還記得龐大的卡車撞向了自己,大學室友柳方表情錯愕驚慌,沖過來抱住喝醉到渾渾噩噩的自己。

但柳方陪他喝得也不少,已然是第二個醉鬼,景行之甚至想不到那一刻,柳方的動作是怎麽做到那麽快的。

結果可想而知,兩只醉鬼都被卡車重重地碾過,橫禍當場。

可奇異的是,景行之分明感覺到了自己生機斷絕的那一瞬,如今身上又重新有了感覺。

頭部發疼,嘴裏又幹又苦,景行之覺得渾身都軟綿綿的。

但很神奇,他居然只有頭部在作疼!他明明被卡車碾壓了一番,就算救出來,也起碼是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套餐起步。

景行之帶着幹皮的嘴皮動了動,吐出一個字“水”,但沒人搭理,他只能掙紮着睜開沉重的眼皮。

下一瞬,睜開眼的景行之看着木質的房梁和屋頂,整個人愣住,任由新的記憶在自己腦海中沖刷。

**

先是有些模糊的稚童牙牙學語,阿爹阿娘和之乎者也竟是一道學的。

但沒過幾年,記憶中充當“爹”這個角色的男人科舉不中,反而大病一場,直接去世。緊接着,稚童的娘獨自一人撐起了家,帶着大兒子和小兒子關門過日子。

稚童能走路的時候,多了一個大他三歲的童養夫阿方,是個哥兒。

再過了幾年,稚童家裏兄長年紀漸大,又多了一位嫂嫂。嫂嫂和稚童母親不和,時常吵架。

一日,稚童母親傷到了腿,兄長和嫂嫂不肯請大夫,還将稚童和童養夫關在柴房。幾日後,兩小孩等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

僅剩下的至親長輩也去了,兄長強行分家,給稚童分了一間鄉村老屋,幾畝薄田,而兄長拿了家中錢財,占去家中宅院。

此後,童養夫和稚童兩個過日子,互相扶持。稚童和童養夫記得逝去父母心願,雖是家貧也不忘遺願,稚童日日苦讀,以十三稚齡考取秀才功名。

考取秀才功名後,長大成清瘦少年的稚童去了學風興盛的縣中,年後于環水縣在方圓百裏最具盛名的懷南學院就讀。

偌大縣中,學風鼎盛,年少之人争強好勝之風也盛。

少年入學一年,多得夫子青眼,暗中得罪了不少人。

前幾日,少年便不知被誰推進了池塘,風寒入體,病得人事不省。

而這個少年,和景行之同名!

景行之雖然頭暈得不行,但是也弄明白了這點。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是個古代一心求學的學子。

景行之緩了下神,又實在口渴得難受,仿佛嗓子眼都在冒火,忍不住爬了起來。

身上僅剩的一件衣服松松垮垮,走動間,景行之發現自己現在的身體瘦得不像話。

走了三兩步,景行之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冷掉的茶壺,直接對着嘴小口小口地灌。

剛喝了個過瘾,景行之就聽到門外一陣動靜,腳步聲雜亂且多,約莫有十來個人進了院子。

景行之聽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輕輕地放下茶壺,支起耳朵去聽。

“夫子,我親眼看見景行之偷偷地從我們竹園出來的,當時他還探頭探腦。”

那人聲音似乎很是感嘆:“我當時還沒想到,他居然會做出偷朱兄銀錢這種事!我們都是同窗,他若是缺錢,我們資助他也可啊,沒想到他竟然人品如此低劣,真是讓人想不到!”

景行之耳朵一動,聽出來那人是素日看少年很不順眼的一人,鬧過矛盾不止一次。

印象裏少年病了就沒起過床,靠着同屋共住的舍友吳明瑞帶點粥水填飽肚子,這兩日連起身都難。

而出聲的李華穗分明與少年積怨已久,敢帶着夫子上門,肯定是已經給他布好了局。

再結合聽到的話,景行之猜想,十有八九是他們那夥人趁少年睡得迷迷糊糊,偷偷在少年的屋子裏藏了髒物,過來賊喊捉賊的!

少年東西很少,除了堆在書桌上的書和筆墨紙硯,便只有兩床睡和墊的被褥,幾件洗得發白的換洗衣服在包袱中,放于床邊的櫃子中。

被褥少年在睡,若是有人動了難免會醒,書桌上也不适合藏東西,那麽适合藏東西的只有包袱一處了。

靈活用了排除後,景行之想到了藏污之處,立馬沖到櫃子前,打開了包袱。

包袱一揭開,數十錠亮铮铮圓嘟嘟的金、銀元寶出現在面前。

景行之目光一掃,發現屋子那裏都不适合藏這些元寶。

有人偷偷将元寶放了進來陷害,找不到證據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寧願要将屋子翻個遍,所以放在哪都不安全,勢必都會被找出來。

屋中是兩人同住的,另一位同窗吳明瑞對記憶中的少年還不錯。讓景行之把東西偷偷放到對方哪兒,雖然可以解釋,但景行之不想做這種事。

耳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景行之幹脆一轉頭,将十來錠元寶放到了收拾整齊的書桌之上,動用起吃飯的本事。

只見景行之将元寶擺放開來,占據了七宮之位,一個障眼法剛成,那廂門就被敲響。

“咚咚——”

管學子住宿的張啓文敲了兩下門,皺着眉,提聲道:“景行之,你醒了嗎?”

景行之瞥了一眼桌上圓圓胖胖的元寶,提起茶壺給自己倒茶,順便回道:“剛醒,張夫子,請進。”

聞聲張啓文推開門,帶着七八個穿着懷南書院甲字班學子服的學子,進了屋。

書桌上擺放的十來錠元寶,大喇喇地反射着外面的光,可進屋的人都視若無物,目光一絲也不停頓地錯開書桌。

七八人裏,一人脫離隊伍,面帶關切地向着景行之走了兩步,替他解釋道:“我出門時,行之還睡着,怎麽會有空去你們竹園。”

景行之看了一眼頭上戴着玉竹冠的舍友吳明瑞,一臉疑惑地看着吳明瑞,表情很無辜:“明瑞兄,可是發生了什麽?”

話落,景行之又看向夫子張啓文,面上浮現詫異之色,“夫子,您帶這麽多人來作何?”

景行之身體尚是少年,又貧苦度日,整個人十分清瘦,加之整日在房中苦讀經書,近日得病,面色蒼白,看着更顯得單薄脆弱。

他對面站着七八人,俱都和他泾渭分明,甚至好幾人面帶不善。如此一比,景行之在吳明瑞眼中簡直弱小、又無助。

吳明瑞挺身站到景行之身前,将半個景行之擋住,搶在張啓文前面給景行之解釋情況。

“行之,你被誣告偷盜了!”吳明瑞語帶怒氣。

吳明瑞一張口就是誣告,可見他站在那邊。但他這麽說,精心準備一番的自然不肯任由他張口就來。

李華穗冷哼一聲,不滿道:“吳兄,怎可說我和朱兄是誣告!朱兄丢了銀錢,我親眼所見,景行之他從我們竹園偷偷摸摸地出來,還會是假的不成?”

李華穗挺身而出,站在他身側的朱達滿意地勾起了唇,還拿手碰了碰自己前面挨着張夫子的張凱威,對着好友張凱威挑了挑眉。

張凱威表情帶了一絲訝異,回頭看了一眼朱達,随即微微笑笑轉過了頭,好似只是同窗間的默契表現。

吳明瑞不服氣地皺眉瞪着李華穗:“你和朱達向來走得近,你作證可信嗎?何況結果未出,你卻信誓旦旦,我還說不得你誣告了?”

“你也說了,結果未出。讓我們搜搜不就知道了,朱兄可不止丢了銀子,還丢了幾錠金子呢!”李華穗辯解着,自信地向前走了一步,整個人恨不得立馬去搜出“髒物”來,把景行之趕出書院。

李華穗和景行之是同年的秀才,也都是少年秀才,同樣家貧,可景行之年歲比李華穗小了四歲,就顯得比李華穗更難得許多。

二人一同進入懷南學院,景行之一進來就遇到了夫子們各種優待,而李華穗卻和其他人一般無二,這讓李華穗心生不滿。

心思不在讀書上,李華穗學院考學成績自然越來越差,只能勉強維持在甲字班,險些落去乙字班。

李華穗心裏他已經很努力了,點燈熬夜的日子也常有,但越來越落後,讓他有種讀書無用的感覺,于是幹脆去巴結鎮上首富朱家的嫡次子朱達,日子好過不少。

然而日子好過後,李華穗心中卻不好過,尤其在景行之清高不理人的對比,更讓李華穗覺得自己卑躬屈膝。

眼下有機會将景行之趕出去,李華穗在朱達允諾的銀子下挺身而出了。既能掙錢,又能纾解自己心中郁結,這麽好的事,李華穗哪有放過的道理!

李華穗胸中大快,轉頭對張啓文道:“張夫子,我就在下午我們上龍夫子的課時,轉身回來拿書,看到了景行之從竹園偷偷摸摸地出來。那時大家都去上課了,若不是我忘了帶書,也不會回轉。”

張啓文皺着眉,路上聽了一路李華穗等人的話,對景行之有些不滿,連帶着也覺得李華穗說得有理。

朱達見張啓文面色不郁,但還不夠堅定,偷偷朝另外幾人做了個手勢。

立馬有人站出來提醒張啓文:“夫子,我是今日午課值班的,學院中只有行之一人請假。”

朱達身邊一個手上戴着金扳指的胖子也哼了一聲:“這小子一貫家貧,誰知道是不是見到錢就沒忍住了。一兩金,十兩銀,那些可值幾百兩銀子了!”

“你們、你們都在胡說……”景行之喊了一聲,神色憤然,“我景行之豈是那種人!”

景行之數完了對面的人頭,心裏詫異竟然都是對頭。他本以為十人裏,有五個不管事便無礙了。,但那成想除卻吳明瑞外,竟然全都是對頭。

景行之有些擔心這些人一擁而上。他做了障眼法的元寶肉眼看不見,可一旦陣眼處的任何一個元寶被挪動一下,就要赤|裸裸坦蕩于人前了。

屆時,身體原本那少年的科舉夢就完蛋了,何況景行之也不想擔着這平白無故的盜賊臭名。

景行之略一思索,面色由憤然轉變為隐忍,看向張啓文,“夫子,你信我!”

張啓文卻早被李華穗等人說動了,何況人群中的張凱威還是副山長張明雨的侄子,而張啓文是張明雨擔保進的懷南書院。

張啓文看向扶着書桌的瘦弱少年:“行之,朱達丢了銀子是真。你既然沒偷東西,就讓搜搜,又如何?”

李華穗等人聞言,你一煙我一語嚷嚷起來。

“就是,搜搜又如何。”

“你這樣不讓搜,可是心虛了?”

“快讓我們搜!”

景行之松開扶住書桌的手,身形似乎因這指責的聲勢搖晃了一下。

吳明瑞趕緊上前扶住他,關懷問道:“行之,你沒事吧?”

景行之對吳明瑞搖頭,但接着又忍不住咳了一聲,然後他才道:“無事,吳兄莫要擔憂。”

說罷,景行之抱拳向張啓文,以退為進道:“可以搜學生的住處。但學生有一個要求,只能由一人來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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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霸總,在線怼人》

文案:黃沐風,影視圈的反派專業戶,他在戲裏欺負影帝,因為演技太逼真,被對方腦殘粉給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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