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下午四點二十四分,A城郊區一鞭炮廠發生爆炸,誘發山火。截至本報發出,A城消防已趕到現場,事故發生原因和具體傷亡人數尚在确認中……”

暮色漸漸落下,高速上堵成長龍。

天色陰沉,仿佛大雨将至,卻始終沒有一滴雨真正落下來。

空氣沉悶,凝結着厚重的水汽。

狹小的空間裏半點聲響也沒有,沈南灼屏息片刻,擡手切斷FM。

幾乎同一時間,放在副駕的手機微微震動。

沈南灼心頭一跳,旋即看到來電顯示。

心頭剛燃起一點兒火光,馬上就又熄滅了。他閉眼揉揉鼻梁,接起來:“爺爺?”

沈爺爺擔憂:“你聯系上小栀了嗎?”

“沒有。”

沈南灼微微抿唇,他同時給應之遙打了電話,可那頭同樣沒有人接。

兩個姑娘大概率是在一起,只不過不知道在哪裏。

“那你也該帶個人啊。”沈爺爺擔心林栀,同樣也擔心小孫子,“你怎麽連小宋都沒帶,自己就開着車去A城找人了?”

“爺爺,沒事的。”沈南灼有些哭笑不得,喃喃着重複,“我沒事的。”

“可是南灼。”爺爺停頓一下,還是忍不住,“過去多少年了?六年還是七年?老人家上了年紀,也會做噩夢的。”

沈南灼手指微頓,啞然:“爺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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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麽呢,這是他在世上最後的親人,六年前,也是沈爺爺用這樣的語氣抱着他說,沒關系的,你回來就好;沒關系的,不走了。

——我回來就好。

可我的夥伴們,沒有一個,跟我一起回來了。

六年前從A城離開之後,沈南灼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這座城市。

他繼續學業、出國留學、試着接管家裏的公司,輾轉在不同的國家,更換心理咨詢師、與精神科醫生讨論藥物增量減量,但不再回憶任何與火災有關的事。

以至于後來林栀問他當年發生了什麽,他描述起來,也斷斷續續的。

因為他直到現在,都不太能想起細節。

山火?山火年年都有,午夜夢回時,火焰化作倒流的江河,熾熱的光團如同巨大的流雲,火光就飄散在手指末端。

他和夥伴們深入山林,每一條路熟悉的道路都變得陌生,烏鴉盤旋在頭頂,空中積聚着深厚的煙雲。

夥伴們分成小隊,他已經無法清晰回想起身邊的人是誰——也或者沒有忘記過,只是他從來不敢回頭。

黑煙遮天蔽日,他一直往前走,直到身邊的景物漸漸變得頹敗,才終于開始出現憧憧人影。

“南灼,為什麽只有你回來了?”

“南灼,你的夥伴們呢?”

“沈南灼,你怎麽沒把他們一起帶回來啊?”

……

終于有人了。

是這樣的人。

沈南灼獨自一人,在宿舍中從清晨坐到黃昏。

火災之後的世界安靜得可怕,明明是初春,窗戶大敞,可耳畔竟然半點風聲也沒有。

他将七枚肩章都取下來,耳朵貼近時,聽見地板上的腳步聲,是他熟悉的、年輕的、男孩子們的。

他繃直背脊,不肯回頭看。在想象裏保留每一個人的笑臉,燦爛清澈,如同樸樹的歌——

像過去幾百個日夜一樣,像往常一樣,像沒有發生過這場火災一樣。

像這七個少年,都還活着一樣。

沈南灼從那時候開始出現幻覺。

他帶着這種幻覺脫下軍裝,離開A城,遠離人群與摯親,獨自一人住在醫院附近的高層。

醫生為他列了長長的治療計劃,沈南灼偶爾清醒,被情緒困擾,就準時吃藥;可更多的時候感到溫暖,空蕩蕩的房間裏驀然有故友到訪,他就不假思索,把藥沖進下水道。

直到有一天,真的有人來按他的門鈴。

他不太記得過去了多久,初春到夏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瞬間,開門時,只見一個短發的矮子女孩兒立在門口,穿着還未換下的藍白校服,有點兒怯怯地,一本正經地擡頭看他:“沈哥哥,你一個人住在這兒嗎?”

沈南灼記得這小孩兒,每年過年都有交好的家族帶着小朋友一起出現,更早一些時候,這矮子是那堆小孩兒裏最讨爺爺歡心的一個。

沒想到竟然這麽巧,她們家也住在這附近。

沈南灼停頓一下,撩起眼皮打量她半秒,很快又神情恹恹地收回目光:“嗯。”

“我來給你送青團。”可這毛茸茸的小矮子好像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垂下長而卷的睫毛,将手裏裝食物的小籃子舉高遞給他,“我在電梯裏遇到你好幾次了,一直沒敢打招呼,沒想到還真是你……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住了,在實習嗎?”

沈南灼敷衍:“嗯。”

小女孩自說自話:“那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來找你玩?”

“嗯……嗯?”沈南灼剛想點頭,尾音一停,趕緊打住,“不可以。”

“啊,為什麽?”小女孩有些遺憾,“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哥哥不想見我嗎?”

“我不跟小孩玩。”

他面無表情,一邊說着,一邊居高臨下,飛快從她手裏搶過小竹籃,“砰”地關上門。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栀:“……”

她沉默一下,正打算轉身離開,突然聽到門內傳出悶悶的男聲:“謝謝你,以後不用給我送東西。”

沈南灼清醒的時候覺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不清醒的時候覺得沉浸在幻覺裏快樂無比。

他游走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界,不想讓任何家人朋友感到擔心,更畏懼“為什麽只有你活下來了”這樣的問題,于是連相識的鄰居也遠遠避開。

可這只毛茸茸的矮子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

林栀小時候就很親近沈南灼,他去讀大學之後,兩個人還保持過一段時間的聯系。後來他服兵役去了,她不再能随時找到他,才漸漸疏遠。

她覺得他在賭氣。

所以隔三差五,更頻繁地上門來找。

但沈南灼的想法并沒有因此改變,說不見就是不見,大多數時候他連門都不給她開,後來甚至動起搬家的念頭。

可醫生說頻繁更換住址不利于他病情恢複,他就也一直拖着,沒有動彈。

直到某個黃昏,這只矮子毛球又在門口按門鈴。

沈南灼沒什麽好氣,慢悠悠地走過去,打算這次兇一點一次性把她吓跑。

但他還沒開口,就見小姑娘蔫兒唧唧地垂着腦袋,兩手空空,除了巨大的書包,什麽都沒有拿。

像一只喪家犬。

沈南灼靠在門上,挑眉:“怎麽,考得太差爸媽不讓你進門,把你扔出來了?”

林栀一言不發,走廊熾白的燈光下,她的眼睫如同蝶翼,安靜地停在睫上。

沈南灼唇畔笑意微凝,想到這些天電梯間遇見林父和闫敏,兩個人每次都面無表情地與對方保持距離,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猜測。

他微微皺眉,正想開口,就見小姑娘低眉順眼,委屈巴巴地開了口:“不是,我忘記帶家門鑰匙了,爸媽都說他們今天要很晚才能回來,可我又不記得姥姥家的路。”

沈南灼:“……”

林栀攥着書包帶擡頭看他,一雙眼黑白分明:“我能進去嗎做會兒作業嗎哥哥?”

幾句謊話編得漏洞百出,沈南灼特別想問,你們家的保姆呢,司機呢?就算沒有備用鑰匙,物業的電話就貼在門上啊!

他張張嘴,目光偏過去時,猝不及防地對上她的眼神。

小動物一樣,明亮而潮濕,帶着沒有打磨過的、少女的天真。

他突然就心軟了。

盡管一個人住,沈南灼仍然将公寓收拾得很幹淨。

好在林栀也很聽話,他在廚房做晚飯,她就乖乖地,坐在書房寫作業。

可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姑娘問題是真他媽的多。

“哥哥,你為什麽要一個人住在這兒啊?”

“哥哥,你一個人,為什麽要在桌子上擺那麽多茶具啊?”

“哥哥,你不是讀電子計算機工程的嗎,為什麽書架上那麽多心理學的書啊?”

……

沈南灼頭也不擡,聲音平直冷淡:“不吃就出去。”

林栀:“……”

林栀默默低下頭。

那時正是夏末,天氣炎熱,日落也晚。

直到兩人吃完晚飯,太陽也沒有完全落山,晚霞在天邊燒開,如同盛大的火焰。

沈南灼微微眯眼,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拉住窗簾。

林栀這才發現他的窗簾竟然有三層,且三層都遮光,再亮的天光,一拉上這個,立馬陷入夜的黑。

她忍不住:“……你是鼹鼠嗎。”

沈南灼将碗筷收起來扔進洗碗機,不想解釋:“你爸媽還沒回來?你什麽時候走?”

“你幹嘛一直趕我走。”林栀一點兒也沒生氣,思索一陣,試探着叫,“哥哥。”

沈南灼正将沒吃完的食物覆上保鮮膜收進冰箱,幾年不見,他好像已經從一個少年蛻變成了男人,映着冰箱冷白的光,臉龐英俊得不像話,襯衣袖子挽到半臂,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

他聽到她叫他,可仍然繃緊薄唇,一言不發。

林栀舔舔唇,繼續試探:“你最近還好嗎?”

她像一只不安分的蝸牛,用觸角戳戳他,再戳戳。

沈南灼失笑:“跟你有什麽關系?”

林栀那時候脾氣是真的好啊,短暫地思索一下,坦白:“我上次去看望沈爺爺,他告訴我小沈哥哥病了,但沒說是什麽病。”

“所以。”沈南灼不緊不慢,關上冰箱門,“你這麽頻繁地跑來找我,就是想确認一下,我還有沒有活着?”

“也不完全是。”林栀想了想,超認真地說,“我一般用這個理由來應付爸媽,只要告訴他們‘我要去關愛樓上孤苦伶仃的小沈哥哥’,他們就會安心放我出門。”

沈南灼好笑:“那你呢?”

“我是真的想見你。”

沈南灼怔住。

他拉窗簾的動作太匆忙,窗戶沒有關緊,一道風順着窄窄的罅隙偷溜進來,将窗簾掀起一個小小的角。

血紅的夕陽透過玻璃落在光潔的地板上,化作移動的深橙色碎金。

林栀不等他完全反應,推開椅子站起身,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抱住他:“哥哥。”

小姑娘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擁抱時,臉頰貼緊他的胸膛。

沈南灼整個人僵了一僵,他太久沒有跟人擁抱過,不知道女孩子的觸感竟然這樣柔軟。

思維混沌片刻,他腦海中旋即浮現出一堆有些模糊的念頭,明明也很清楚,她沒有別的意思……可她現在是讀高中的年紀,好像也不能算是小女孩了。

林栀毫無所覺,埋在他胸口,悶悶道:“照顧好自己呀。”

她說,“除了爺爺之外,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你的。”

就算你看不見。

可是,一直有人在愛你的。

沈南灼微頓,不自覺地繃緊唇角,可慢慢地,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盡管他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心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在這個瞬間全部消失了。

好像深夜晚歸,有人在頭頂摸不到的地方為他點了一盞燈。

生活裏突然燃起一點點野望,夕陽無限好,他只希望這一刻的黃昏能更長一些。

那時候他和林栀住樓上樓下,她有事沒事就來找他,有時候給他送吃的,有時候向他請教數學題,偶爾什麽都不做,安靜地坐在窗前看日落。

她總讓他想起A城無邊無際的森林,更早一些時候,他也會看着夕陽的餘晖墜落在山間林木上,那時倦鳥歸林,放眼望去,整座山都宛如燃燒,夥伴會在他耳邊哼樸樹的歌。

奇怪的是,如果有林栀在身邊,腦海中再不可控地浮現當初的畫面與情境,他好像沒有那麽痛苦了。

那時候沈南灼不知道,那陣子林栀父母正吵着要離婚,兩個人為財産分割鬧得不可開交,她家裏也每天空落落的。

他只覺得,她是玻璃一樣清澈,玻璃一樣透明的人。

所以……

萬千思緒歸于一點,沈南灼遲遲收回注意力。

“爺爺。”

前方故障解除,高架上的車輛終于開始緩慢移動。

天空中陰雲密布,閃電如同青蛇游走其間,一道響雷轟隆隆地打過,豆大的雨點暢快地落下來,噼裏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

“您不用擔心我。”沈南灼垂下眼,輕聲,“無論林栀在不在那裏,遲早,總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那裏有廣袤的森林,燦爛的銀河,綿延的山脈。

我并不是森林的後代,飛禽走獸才是他的子女。時間是向前的河流,春風多情,火舌舔舐殆盡,來年仍舊萬物覆庇蔭。

可我曾在那裏起誓,這一生忠于土地,忠于愛人,忠于自己。

總有時間無法打敗的東西,那才是我要尋找的、這些年來記挂在心頭的,丢失的拼圖。

我的痛在那裏。

愛也在那裏。

***

入夜之後,雨越下越大。

夜色黑沉,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濕漉漉的水霧,鞭炮廠外拉出長長的阻隔帶,救護車紅藍交替的燈光也在水汽中漸漸模糊。

林栀披着雨衣坐在救護車後面,捧着手機對着來來往往的急救人員發呆。明火早就已經看不見了,鞭炮廠在頃刻之間被炸成殘垣,夜幕之下,滾滾而起的黑煙也變成白色,難以分辨是水還是煙。

“林小姐。”一位穿着橙色救援服的救援隊員從另一頭小跑過來,将背包放在她懷裏,“這是你的包嗎?查查看,裏面的東西有沒有丢。”

事情發生太突然,林栀和應之遙恰好在附近,正手挽手打算去跟那位教授繼續進行科學與人生的學術探讨。

背後突然就山崩地裂,她覺得這壓根兒不是一場火災,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

所有人猝不及防,眼睜睜看着庫房卷起明黃的火舌,火星像雨一樣落下來,觸物即燃,迅速蔓延進山林。

“謝謝你。”沒想到背包竟然真能找回來,林栀感激道,“辛苦了。”

年輕的隊員朝她笑笑,轉身重又沖進雨霧中。

她拉開拉鏈打開包,一眼看到被塞一旁的手機。劃開屏幕,她一點兒也不意外,最上面的名字備注是“灼灼”,他一個人打了一百多個。

下一秒,屏幕一亮,手機又震起來。

沈南灼已經驅車抵達A城,車外的景象宛如浮生一場幻夢,他用導航查鞭炮廠的位置,發現就在高速附近。

近乎強迫地重複着撥打着林栀的電話,可這一次,對面竟然沒有再傳出機械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子柔軟的、試探的聲音:“灼灼?”

沈南灼楞了一下,千萬種思緒齊齊湧上心頭,出口只剩一句低低的:“你沒事吧?”

“沒有……”林栀解釋,“剛剛太混亂,把包弄丢了。師姐受了點小傷,我忙着照顧她,這會兒才把包找回來。”

“包不重要。”沈南灼嫌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太多無關緊要,自己卻也舌頭打結,語無倫次,“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他稍稍調整呼吸冷靜一下,又問:“你現在還在鞭炮廠嗎?”

“嗯。”林栀坐在救護車後面,聽到雨水噼裏啪啦地打在雨衣上,“我在這裏等你。”

——我在這裏等你。

沈南灼呼吸微滞:“我已經到了,你別挂電話,我這就過來。”

驅車靠近鞭炮廠,他遠遠望見救護車不斷閃爍的紅藍燈光,夜幕之下,救援人員來來去去,濺在腳邊的水花清晰可見。

前面拉了隔離帶,沈南灼靠近不了,将車停在外面。

記憶與現實重合,他的拼圖近在眼前,“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連傘也忘了撐,戴上帽子就沖進雨中。

“灼灼。”電話那頭的林栀沉默片刻,突然開口,“我今晚看到NZ的無人機了。”

“嗯。”人群熙攘,他四處尋找。

“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沒想到這家夥看起來不怎麽大,但還挺能噴的。”

“嗯。”可是檢查了好幾輛救護車,也沒看到自己家的小姑娘。

“技術部的小哥沒有白加班,你也沒有白加班。”林栀輕聲,“就算離開消防部隊,你也仍然在做有意義的事。”

沈南灼身形微頓,幾乎有預感一般地,下一秒,聽她說:“你現在還喜歡樸樹的歌嗎,哥哥?”

——你別現在睡啊,清醒一點,怎麽在火場裏你都能睡着?

——我沒有力氣,哥哥唱個歌給我聽吧。

——哪有人在火場裏唱歌!一氧化碳少吸一點算一點,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把嘴閉上!

——那出去之後唱給我聽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在你書櫃上,看到好多樸樹的專輯。

……

沈南灼張張嘴,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感到無從說起。

半晌,他啞然:“你都想起來了啊,小女孩?”

雨不停下,從身邊嘩嘩墜落。

林栀深吸一口氣,眼眶莫名發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忘了那麽多事……督導一直跟我說,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一直做噩夢也沒關系,我一直在适應這些情緒,試着讓它們成為我的一部分……可是我從來就不知道,我……”

“栀栀。”沈南灼腳步微停,遠遠望見她。他朝她靠近,聲線溫柔低沉,“來哼個調子吧,就是我欠你的那首《獵戶星座》。”

林栀微怔,眼中的水汽慢慢散去。

雨幕潇潇,人潮湧動,頭頂仍然有無人機在盤旋。

隔着無法估量長度的電磁波,她的耳畔傳來他的聲音,哄誘一般地,清越之中帶着點兒啞:

“……

世界在霧中/那些人說着/來吧/就不見了

從未看清過/這一座迷宮/所有走錯的路口

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為你點起了燈

有時你乘起風/有時你沉沒/有時午夜有彩虹

……”

他的聲音宛如蠱惑,林栀被帶着,忍不住一起哼。

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看過水滴在陽光下折射的顏色,老師講課時的囑咐還回旋在耳邊,物理色散,七道虹光。

可她十六歲之後才知道,午夜也是有彩虹的。

最初在水車裏,後來在水槍裏,再再後來,盤旋在頭頂。

沈南灼唱完一首歌,剛好到達林栀面前。

她始終沒有找到耳機,一片混亂中,努力将手機貼近耳朵,去聽他的聲音。

語音停在最後一秒,她若有所覺,心髒猛跳,忽然擡頭望向他。

目光穿過人潮,周圍的雨聲與人聲突然如水般褪去。

一眼萬年,靈犀一點。

原來我一直在尋找的,就是這一個瞬間。

下一秒,林栀張開雙臂,朝他奔去。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我!完!結!了!

重要的話放前面:

1,你們想看什麽番外鴨!留言留言留言好嗎!!這章的2分評也都有紅包 OvO

2,有沒有看到《那就死在我懷裏》實體書的封面!兩本都出來了!在我VB @南書百城!編輯說四月前能上!我要給這次的絕美封皮吹一百個彩虹屁!!上市的時候都來買一本好嗎……好的!!

3,不買也沒關系,來給《彩虹星球》寫個長評吼不吼!全文完結之後,我揪個小朋友送兩冊一套的特簽書鴨~ OvO

4,新文開《我與卿卿呀》,來收藏一下我的專欄&接檔文吼不吼!!我們下本見!!

文案是這樣噠:

作為一位暴躁太子爺,駱家的少爺是圈兒裏出了名的壞脾氣,尤其對女生沒有耐心。

江漓從小和他拌嘴,兩個人一路吵到大。

後來江家出事了,駱亦卿第一時間帶着二十挂鞭炮抵達現場,打算給她來個五百響的賀電。

然而他一推開客廳大門,就看到房間裏一片狼藉,往日口齒伶俐的小姑娘被一群兇神惡煞的債主層層包圍,紅着眼眶、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駱,駱駝哥哥……QAQ”

衆目睽睽,駱少爺深吸一口氣。

大跨步走過去,一腳踢翻茶幾,拽住江漓按進懷裏,咬牙切齒地吼:“剛剛哪個孫子罵她了?給老子滾出來!”

還在讀書的時候,駱亦卿就被老師教育,外科醫生眼裏無男女。

時間久了,他也堅信自己男女不辨,性別不分。

直到某個深夜,他的信仰被推翻。

駱亦卿人生第一次覺得:男女确實有別,他還能再、來、一、次。

◎天才奶包 x 外科醫生

◎年齡差/僞養成/先婚後愛/暗戀成真

-------

後面是不太重要的事,一點點哔哔。

好幾年前了吧……機緣巧合,采訪過一位消防員。

那小哥長得巨好看,高瘦白淨溫柔有禮貌,我那時候起就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開一本。

所以其實,消防員和心理咨詢師都是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寫的題材,PTSD的全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但并不是所有創傷都會造成障礙,除了探讨“職業”和“關系”,另一條我想強調的觀點是,“我們需要支持,需要力量,需要被愛。”

坦白說這本書寫到後面寫得我不大痛快,故事真正出來之後跟我最初的預想不太一樣,細綱改了又改,內容方面遠遠沒有達到我的預期。

我複盤了很久,感覺自從去年休息半年再提筆,整個人都找不到狀态,意識到這個問題我就更難受了,抓心撓肝。我好像沒有寫正劇的能力,沒能把想表達的東西完整地表達出來,是這本書給我留下的最大的遺憾。

但這個結局就是我最開始想要的結局,這本書最初拟名為《彩虹星球》,對應的就是尾巴上這個場景。世間團圓大同小異,沈叔叔和栀栀已經可以帶着“被賦予的溫柔”,好好生活下去。

——至此。

這是我想給你們的東西,也希望你們喜歡。

千言萬語謝謝你們陪我走到這裏,這是南書百城的第五年,我也覺得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希望以後再見,能看到更好的我。

請多指教。

祝諸位好。

——南書百城 20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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