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屋漏偏逢連夜雨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說:“他有胃病。”

謝眈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的情緒從憤怒到慢慢平和。

“但是我昨晚——”

“我不信。”葉堂轉過頭來,滿臉嚴肅:“他再怎麽混,也不可能去吸毒,我昨天問了他,他說他沒有,況且我們兩以前說過的,絕對不可能。”

謝眈頓住。

他倒是想一字一句認真解釋,但葉堂已經先他一步開口。

接下來要說的話瞬間停下,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

謝眈才忽然想起,他與葉堂從相識到如今,也不過是幾個月而已。

而那是葉堂幾年的好友。

分量當然不能比,感情和信任也是一樣。

疲憊感一下湧上,謝眈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

随之,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只化成了一句“好吧。”

葉堂似是意識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也是微微一怔,而後上前一步,語氣漸漸平緩:“你別生氣……”

謝眈不動聲色地躲開了他伸來的手,轉而将自己的手掌貼上了冰冷的牆壁上。

他神色漸漸恢複到平常的淡漠,側頭時深吸口氣,而後正視着他,還想着再說一次:“不是所有的保證都是真的,他既然可以騙你一次兩次,那——”

“我再說一次,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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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再三重複:“我真的不信。”

葉堂步步緊逼,又上前了些,離他很近,神色擔憂:“我真的信他,而且我和他感情擺在哪兒,也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虛僞的。咱們才和好,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

謝眈這次沒後退,只是看着他,原本的表情漸漸有了變化。

是啊,不是所有感情都虛僞。

是感情被他想的虛僞了。

他嘴角忽然上揚了下,很奇怪的弧度,而後又完全降了下來,恢複到平時不茍言笑的常态。

“是。”

他哪裏是在嘲笑葉堂,他是在嘲笑他自己。

感情是什麽,他自小沒有,而後經歷寥寥可數,還全部被抹殺。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麽累。

到筋疲力盡,只想倒下,就此無話。

還未曾說完,謝眈歸于鎮定地說:

“其實我覺得我倆也不是那麽合适。”

在一起或許是因為真的很喜歡,又或是因為乏味。

但在現在才發現,也是真的不适合。

話一出口,兩人都頓了幾秒。

“你他媽在說什麽!”

葉堂先反應過來,猛地上前一步,雙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他的衣領,因為用力過甚,骨節發白。

他雙眼盯着謝眈,從肩膀一直到手腕,都在顫抖,似是喃喃一般:“你……你在說什麽狗東西啊……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無助又難受。

“不是。”

謝眈幾乎沒怎麽用力氣,伸手拂開他的手,動作平和。

“我早就說過,沒什麽能太影響我。”

有特例額,但他現在很累。

支撐不起了。

葉堂的手無力垂下。

四樓風聲大,天空陰沉。

讓謝眈想起了那個下雪天,他牽着葉堂的手,兩個人走在雪裏頭。

那時候感覺,只要堅持下去,仿佛就能走到盡頭。

“行啊。”

他漸漸從呆滞中回過神來。

葉堂緩緩擡起頭,笑的極為好看:“你這是要和我分手?昨天就開始想了吧。”

“可以啊,反正不也是遲早的事嗎?”

“不是。”

到現在,謝眈還是認真地回答他。

一些話未出口前,他自始至終未曾想過要與他分開。

“你別他媽找借口!”

不知怎的,葉堂的情緒一下激烈起來,大吼間毫不猶豫地伸手到陽臺。

他直接将那袋糖果拂下,就像謝眈之前拂開他手時一樣決絕。

糖果從五樓墜落,盡管謝眈無暇去看,也能想到它們散落在空中的模樣。

“我知道,謝眈。”葉堂微微挑眉,語氣輕松強裝鎮定:“你昨天都想好了,何必今天還上來給我糖,再打我一耳光,羞辱我嗎?”

是看到那樣的我,讓你望而生卻了。

葉堂忽然想起了一段話,是他們倆很久之前說的。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剛認識不久,他懷着滿腔愧意,仗着他對自己的吸引,肆無忌憚的和他往來。

“我信又怎麽樣?不信又怎麽樣?”

“你信的話我可能會有點傷心,如果你因此和我疏遠,我還可能會比較生氣。不過他們說的也沒錯,如果你真的這樣做的話,我也不會表現出來,第一因為我心機确實重,第二是因為覺得你這個人不值得。”

“我并不覺得心機重有什麽。”

可是現在……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葉堂突然覺得,也許一開始的目地就錯了。

而他分明也是在意的。

謝眈神色鎮定,沒有回答他,就像是大人,看着一個小孩兒玩鬧一般,眼神裏毫無波瀾。

“這個就當分手禮物了,好聚好散,我的下次補給你。”

葉堂心下一陣鈍痛,卻還能眯着眼笑笑,和先會兒那個情緒幾近奔潰的他判若兩人。

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問謝眈:“你覺得行嗎?前男友。”

“不用補。”謝看都不看他,悠悠轉身:“沒必要。”

他說完後,直接下樓。

到轉角時,謝眈猶豫了一秒,僅僅就那麽一瞬,他自覺移回目光,走的徹底。

葉堂在原地呆着,一下靠到了牆壁上。

他很快又站直,轉身向另一邊跑去了。

快要到一樓的時候,謝眈又遇到了許秉邑。

謝眈看上去認真,實際上開始神游,連人在他面前晃了幾下手都沒有注意。

“喂,你怎麽了啊?”許秉邑這下不晃手了,直接堵在他面前,問:“臉色怎麽這麽差?心情不好?”

“還好。”謝眈很快回答,表面上沒什麽變化。

許秉邑看了他兩眼,目光在他臉上身上來回,而後不解地皺眉,問:“你什麽時候只會擺一張臭臉了,一點都不好看。”

他這句話說的極快,謝眈根本就沒有聽清楚,于是問他:“什麽?”

許秉邑只是看着他,只在片刻間,突然不說話了。

謝眈見他眼底原本有光彩,到剛才悉數散去,最後甚至有了點失落的感覺。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怎麽說?

“沒什麽。”許秉邑別過頭,聲音也低了不少:“你快回教室吧。”

謝眈颔首,不過往下走了幾步,對方卻又忽然開口,道:“冬天冷,你多穿點。”

謝眈覺得這人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

他走下一樓的時候,還沒進一班。

想了又想,最後離開了走廊,到一邊花壇裏的樹木叢邊看了一眼。

按照常理來說,哪些糖應該就掉在這附近,可是周圍幹幹淨淨,土裏也沒有一絲痕跡。

他正要站直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移開,忽然掃到了土中。

在樹木的根部,有一顆小小的糖。

就是他早上在糖果店裏買的,被樹木遮着,很難發現。

而其他的糖……

大概是被撿走了。

謝眈強撐了兩節課,只覺得好像真的是太累了。

提筆根本無力寫字,趴着睡覺的話,身體是昏沉的,頭腦卻又無比清醒,格外難受。

“反正不也是遲早的事嗎?”

“你覺得行嗎?前男友。”

莫名其妙地,這兩句話就一直在他腦中回響,時時刻刻提醒着他,先會兒他到底做了什麽事,現在還剩下些什麽。

分明是損失慘重,幾乎什麽都要沒有了。

他拿起筆做題,可是沒做到兩個,就再度趴了下去。

全然聽着講臺上的老師講課,可耳朵又把那些內容全都拒之門外。

他真的好累啊。

“謝眈,你怎麽了?”

下課的時候,趙同馳忽然路過他身邊,問。

“我沒事兒。”

謝眈用手掌撐着桌子,坐起來:“有些累。”

“鬼,你這像發燒了一樣。”趙同馳說着就将他的手伸上了謝眈的額頭,摸了一把。

而後他有些不确定的走開,謝眈聽到了他頗為小心的聲音:“劉娜,你可不可以過來看看謝眈是不是發燒了,我摸不出來。”

劉娜聞言,放下手中筆就站了起來。

“他好像是有點發燒。”趙同馳捉摸不透,撓撓頭:“你看看。”

一雙手再度撫上了謝眈的額頭,又在片刻後離開。

“是發燒了,我去拿根體溫計給他量量,你先填在表上,一會兒請假也方便。”

“謝謝 。”謝眈全身無力,只能這麽簡單的回下一句。

“別客氣。”劉娜回過頭來:“你要不要先把你校服蓋上,教室今天沒開空調,是挺冷的。”

她說着,趙同馳已經從一邊的箱子裏托出了謝眈的冬裝校服,蓋在了他身上。

衣物上身時,謝眈驟然怔住。

整個身體都是一顫,像是昏暗燭火的瞬間跳躍。

他沒記錯的話,這件衣服上還繡着字。

字是:謝眈愛葉堂。

疲憊感再次鋪天蓋地,翻湧而來。

最後體溫量了出來,三十九點八度。

學校醫務室這時候已經關門了,謝眈要出去打針。

年級組說太晚了,需要家長來接,趙同馳就坐在那裏,陪他打電話。

謝眈先打給謝母。

“喂,眈眈,怎麽了?”

那邊有些倉促的語氣,聽起來很忙。

謝眈頓了一下,把話改成了:“媽,你和爸在哪兒?”

“我們兩都在宣城呢,他今晚要談生意,我明天在這邊開會。”

謝母停下,問:“怎麽了?是有事兒嗎?”

“沒有。”謝眈的語氣如常,提高了點音量,堅持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虛弱:“晚自習有時間,給你們兩打個電話而已。”

“好的。”謝母笑笑:“最近又在降溫,你注意多穿點,別冷到自己,等我開完會回來就和你爸爸到你們學校來看你。”

謝眈一一應下,直到自己實在是堅持不住的時候,方才借口說自己要上課了,先挂了。

他挂掉手機的時候,長舒一口氣,額頭上卻是已經起了細密的汗珠。

一邊聽完全過程的趙同馳有點擔憂,又有那麽一點複雜的看着他。

晚上年級組基本沒人,班主任基本上都已經下班了,他們無法,只能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讓謝眈自己出去打針了。

趙同馳把他送到了校門口,看他把假條給門衛,強撐着填完表格,緩步走出。

“謝眈。”

趙同馳像是憋了很久一樣,直到他走出去的那一刻終于喊了出來。

謝眈回過頭看着他,見他站在光下,面上憂色不減:“……你對自己好點,”

趙同馳如是說,又接上:“別太憋屈了。”

謝眈聞言後半響,颔首,發自內心道:“謝謝你。”

他二人說話間,上課鈴聲響了起來。

“你快回去吧。”謝眈背過身:“我等車。”

趙同馳站在原地愣了愣,又囑咐了幾句,方才跑了回去。

原本是想給韓叔打一個電話,想讓他來接自己,又忽然想起最近是他休假。

于是謝眈在網上叫了一個車,離這裏有點遠。

晚上學校這邊冷清得很,寒風越吹越大,謝眈站在裏頭,感覺腿都快軟了。

好冷。

只是呼吸,空氣裏便起了一層白霧。

車遲遲不來,謝眈卻是快要站不穩了。

想着謝眈猛地頓住,只在突然間,發覺自己現在活的很糟糕。

可能是他天生冷血,大概不配擁有一些東西。

若是換作原主,或者是其他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境況吧?

如果非要如此……他寧願過回到之前沒有感情的生活。

屋漏偏逢連夜雨。

謝眈覺得越發無力,整個人幾乎要倒下去。

誰想這時,身後還會傳來聲音。

“喂——”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大瘋。

近來,都是因為我妹妹北林不聽話,常常在我碼字的時候打擾我,導致——唉。

所以,今天悄咪咪的給大家寫給檢讨書(控告北林的罪狀。)

①:請相信我,我真的超級愛你們的,絕對不會為了虐而虐>_

②:堂堂擔心的,不是打架,而是他當着眈眈面背後陰人這件事情。

前文眈眈和堂堂感情剛進一步,他們指責堂堂有心機的時候,堂堂說“他會很難過”。

然而眈眈真的只是想要一個原因而已,他想知道為什麽堂堂會這麽生氣,所以知道原因之後,眈眈還是去找堂堂了啊。

但堂堂不是這麽想的,他以為眈眈在意的是他陰人的事情,這個問題只能說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還不夠長。

③:今天的內容,兩個人的怒點完全不同。

眈眈是因為“虛僞的感情”那幾句話。

大家都知道,他是個自卑的孩紙。而且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都很冷漠(重生前),這并不是短期就可以彌補的,是他心裏最大的傷痕。

而堂堂說的話,恰好戳中了他最痛的點,他的确不怎麽相信感情,所以無力去解釋。

眈眈之前去過他家,知道他是在很幸福的條件下成長起來的,可自己和他完全不同。

就是這一句話,讓他覺得他們倆是真的不适合。

不是因為別人的事吵架分手,而是因為透過這件事,看到了更深的矛盾。(這件事當然也有他自卑性格的加成)

再加上他的狀況已經持續很久了,久而久之,真的會很累,累到他自己都不想堅持下去了。

而堂堂,就更不一樣了。

前幾章愧意的那個事,描寫全程慌張的是堂堂。

正因為眈眈對于感情不甚了解,所以他得知“愧意”這個原因時,也只是難過了一會兒。

而且他當時根本沒表現出來,是堂堂自己繞不去這個坎兒。

(他絕對不是聖母,但是和眈眈在一起了,帶上了感情色彩,就總愧疚,是不是因為自己,眈眈才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雖然大家都知道,堂堂純粹是多想,可是他自己身在此山中,當然不明白【無奈擺手】

再加上背後陰人這個事,堂堂很在意(因為他在眈眈面前一直不是這樣的),他以為眈眈在意的也是這個,但不是。

誰料兩人還沒有解釋清楚,就又因為另一件事說起來了。

④:堂堂之前有對眈眈提過,沈耀珩是他的好兄弟(原話是在作文班看見QQ信息那裏),眈眈當然也知道。

他對小許說的“現在知道了”,講的是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因,而不是沈耀珩這個人。

⑤:堂堂沒有想要隐瞞眈眈原因,只是因為兩個人關注的點不一樣。

眈眈問堂堂的時候,堂堂因為他的重點在于他背後陰人的這個事兒,順便問到原因,所以不想回答。

而眈眈真的沒怎麽在乎那個事,他只想知道原因。

不告訴吳聰明他們是因為有關吸毒這個事傳出去不好(即使在堂堂堅信沈耀珩沒有吸毒,但是名聲還是要的),他想維護沈耀珩的名聲。

⑥:沈耀珩同學是真的在吸毒。

⑦:兩個人在一起時間太短,需要磨合,感情是真的,矛盾也是真的。

眈眈很多事都沒有說,憋悶在心裏。

堂堂還太年輕,有些事他不懂,要成長。

要眈眈自我反省,也要堂堂好好想想。

>_一些內容沒能寫出來,導致寶貝兒們看不懂,只能在作話裏添加,真的是很抱歉啦~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表達清楚【捂臉】

對于我妹妹北林,我先打為敬。以後這種作話比正文多的事情,我是不敢再做了嘤嘤嘤~

【鞠躬】謝謝購買正版的寶貝兒們~你們的支持就是對我最大的鼓勵~抱起你們花式轉圈圈^_^

謝謝“狐言”寶貝兒的雷~

PS:再悄咪咪的來一句(我真的覺得不虐~)

有獎競猜,一個小天使答對,我就打北林一下。

1:誰撿的糖?

2:文章末尾,是誰在喊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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