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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碰“吻”,形成了一個吻。
海面上有陽光,水裏有彩色的魚和飄逸的水草,特別純真美好的一幅拼圖。
江鴻羽伸出手掌仔細在上面摸了摸,好像能感受到陸曉垂眼仔細為他一小塊一小塊地組拼拼圖的痕跡。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這幅拼圖,回了自己房間,然後摘下了床頭那副油畫,輕手輕腳地把這幅拼圖挂了上去。
之後又靜靜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到門口,關燈,準備出門。
不過當他關燈後拉門時,卻被床頭那團微弱的暗藍色光芒絆住了腳步。
拼圖是夜光的,深淺交錯的天空藍、海洋藍,為黑暗的室內增添了幾分夢幻的色彩。
吸引江鴻羽目光還有兩只海豚的接吻處那顆關了燈才看見的紅色小愛心,更可愛的是,游在海豚周圍那幾只小魚的魚臉上居然還泛着紅暈。
要不是周飛打電話過來催他了,江鴻羽還能站在屋裏盯着這幅拼圖看好一會兒。
出門的時候,風越發大了,頭頂的鴨舌帽都快給掀起來了,江鴻羽壓了壓帽檐,拉上了外套的拉鏈,快步走出了別墅區,招了一輛的士趕去了市中心。
周飛和足球隊的人正在大排檔撸串,瞧他從的士裏出來,問:“呵,怎麽沒騎你那輛拉風的動感快車。”
“還想不想我喝酒了。”江鴻羽笑。
撸完串一行人又去了周飛家的KTV唱歌,玩到快十二點了才散場。
江鴻羽回到家的時候,倒是沒想到江揚也在。
江揚坐在沙發上,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正好,吃蛋糕吧。”
家裏就他們倆人,嚴婷得明早才回。
江揚從冰箱裏拿出蛋糕:“是你喜歡的冰淇淋蛋糕。”
江鴻羽點頭:“嗯。”
不喜歡吃蛋糕就是不喜歡,冰淇淋蛋糕也一樣。
但他也沒說。
江揚點上了蠟燭,關上了家裏的燈,昏黃的燭光稱得他剛毅英挺的臉多了分慈父的樣子。
也沒人唱生日歌,江揚也沒讓他許願,倆父子就盯着蛋糕上的蠟燭看了半天,江鴻羽吸了一口氣,吹滅了燭火。
然後江揚起身開燈。
蛋糕特別小,就夠他們倆一人一半。
兩人沉默地吃完了蛋糕。
江揚才說:“生日快樂。”
“嗯。”
“禮物我放你房間了。”
“嗯。謝謝爸。”
說完話,倆人就各自回房睡覺了。
禮物在書桌上,他拆開包裝一看,是一塊手表。
他把手表放回盒子,然後打開了床頭的櫃子,放了進去,裏面還有歷年江揚送的禮物。
睡覺前他翻了翻手機,挺多祝福的。
最重要的那條是置頂聊天,十二點準時發送的。
就四個字:生日快樂。
他笑着回了一個晚安。
很快,陸曉也回了一個晚安的表情。
屏幕上的光和頭頂的夜光拼圖交映生輝,這都是他男朋友的心意。
也對,一句生日快樂就很好了。
每次喝多了啤酒,江鴻羽總睡不踏實,所以半夜江揚下樓出門的聲音他是聽見了的。
他翻了個身,突然想了想,每一年,自己生日,江揚再忙,也都是露了面的。
早上睡得正香,就被已經回來的嚴婷拎起來喝了一杯熱的蜂蜜水。
中午的時候,範蓉一家也在,熱熱鬧鬧吃了中午飯後,嚴婷和兩位阿姨又在廚房忙着準備晚上的大餐了。
傍晚時,下班後的嚴珉帶着安一也過來了。
江鴻羽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和嚴老爺子下棋的安一:“就打算這麽下去?”
嚴珉漫不經心地說:“先過着看呗。”
嚴老爺子送了一幅裝裱好的毛筆字給江鴻羽,嚴珉依舊沒什麽新意地繼續送的手辦。
倒是沒想到安一還送了一張賀卡。
和陸曉一個風格,就寫了四個字,生日快樂。
哦,多了一個落款,安一。
江鴻羽心情不錯,也下廚炒了兩個菜。
嚴老爺子指着嚴珉批評教育:“瞧瞧,家裏就你一個人只會煮方便面了。”
安一挺貼心補了一句:“還有速凍水餃和湯圓,哦,還有白煮蛋。”
嚴珉無意識地說:“安一會做菜啊,夠了。我會洗碗就行。”
安一點頭:“嗯,我做飯。”
嚴珉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
江鴻羽不喜歡吃蛋糕,嚴老爺子不愛吃,嚴婷減肥不吃,所以,就象征性地買了一個八寸的小蛋糕。
點上蠟燭的時候,江鴻羽看見大家深吸一口氣時,立馬制止了:“生日歌就別唱了,太滲人了。”
嚴老爺子笑了:“那拍張全家福吧。”
嚴老爺子坐在中間,嚴婷和嚴珉站在身後,江鴻羽站在嚴婷身邊,嚴珉對一旁的安一招了招手:“安一,你也過來。”
江鴻羽看了一眼站在嚴珉身旁的安一,剛剛吹蠟燭時沒想到的願望,此時看着鏡頭在心裏默念了一遍。
這次沒說出口,應該會實現吧。
切蛋糕的時候,江鴻羽拿了一個保鮮盒裝了一塊兒。
家裏的人都睡得早,等人走的走,睡的睡,他輕手輕腳出了門。
陸曉下樓的時候,就瞧見江鴻羽手裏提着一個袋子,垂着腦袋踢腳底下的小石子兒。
“我怎麽有一點也沒有你邁入17歲的感覺。”陸曉笑着走過去。
江鴻羽:“去個沒人的地兒吧。”
陸曉家附近有個小公園,樹茂林密,天氣冷了,本就沒什麽人逛了,這個點,此時裏面已經看不見什麽人影了。
兩人找了個隐秘的地兒坐下了,江鴻羽才從袋子裏拿出盒子。
“就覺得,我的生日蛋糕,你怎麽也得嘗一口吧。”江鴻羽看着陸曉被風撩起的額發,露出了光潔的額頭,笑了笑。
陸曉接過盒子:“這麽不純潔的地兒,你能有這麽純潔的目的,我真是意外。”
江鴻羽樂出了聲兒:“先抑後揚,先放松你的警惕,才好辦事兒。”
“去你的。”陸曉笑着打開盒子,一路的颠簸,蛋糕上的奶油在把保鮮盒內側糊得有些慘不忍睹。
“怎麽成這樣了”,江鴻羽搶過盒子,“看着就沒胃口,別吃了。”
陸曉眼明手快趕緊叉了一小塊兒,眯縫着眼品味着:“味道很好。”
“是麽”,江鴻羽笑了笑,“我嘗嘗。”
随即他一手扶着陸曉的後腦勺,一手扳過陸曉的臉,就吻了上去。
陸曉的舌尖上還有奶油味兒,他吮`吸了一會兒,突然發現原來奶油也可以有這樣甜而不膩的滋味兒。
“嘗夠了麽”,陸曉的唇被舔得殷紅水亮,“那我就繼續吃蛋糕了。”
“我覺得我挺迷人的”,江鴻羽的眼眸與周圍的暗色唯一的不同點就是泛着光,“可我男朋友卻一心只想吃蛋糕。”
“開個胃,先把男朋友送來的蛋糕吃完”,陸曉展眉,“再接着吃男朋友。”
“我今天又許了個願。”江鴻羽靠在鐵椅的椅背上,有些涼意入骨。
“別告訴我。”陸曉說。
“嗯”,江鴻羽點頭,“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
28(上)“千言萬語,不過是說給面前這個人聽而已。”
Y市的初冬,已經冷得毫不留情。
寒潮過境,連風裏都帶着刀,割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硬生生地疼,沒一會兒就得泛紅。
Y中的校服外套已經有些頂不住空氣裏那股浸骨的寒意,大家都紛紛在校服外套上了厚大衣、羽絨服。
第三學月的月考結束了,江鴻羽帶領的足球隊也拿到了總決賽的冠軍。
課外活動因為期末的來臨都畫上了休止符,為了大家都能過個好年,Y中的老師和學生已經進入了緊張的趕課時、複習階段。
所以,各科的作業和練習卷也多了起來。
此時,陸曉和江鴻羽在Y市機場的某咖啡廳正埋頭趕着作業。
他們買的晚十點飛C市的航班。
離登機還有四十分鐘,陸曉看了看手邊已經完成的試卷:“我做的差不多,只剩英語卷了,登機前能寫完。”
“那行,我語文的作文兒還沒寫”,江鴻羽順手拿起陸曉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先寫作文,到C市了我謄你的答案。”
陸曉挑眉:“你确定這點時間能憋出你的作文?”
江隊長看了他一眼:“那你幫我寫作文,我來寫英語卷。”
“自己寫”,陸曉笑,“也不知道作文扣二十分的人怎麽拿年級第一的。平時好聽的話不張口就來麽?”
江鴻羽的各科成績非常平均的優秀,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寫語文作文都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六十分的作文能得四十分都算超常發揮了。
“很簡單”,江鴻羽挑眉,“你讓我對一個不感興趣的命題長篇大論,我肯定不擅長;但面對喜歡的人,再平淡的生活也能過成詩。言語從來沒能将我的情意表達千萬分之一。”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唱出來的。
江鴻羽唱歌時的聲音帶着點煙嗓的沙啞,低沉悅耳。
陸曉眯着眼:“改天得拿個本子把你的語錄記下來,都是素材。”
“打住,說給你聽的話,記在你心中的記事本就夠了啊。”江鴻羽笑了笑。
“怎麽?”陸曉眼中一片蕩開的笑意,“怕別人學去了?”
“別人學不學對我能有什麽影響”,江鴻羽笑着說,“千言萬語,不過是說給面前這個人聽而已。”
陸曉被他說樂了,端起咖啡想喝,嘴唇剛碰到杯沿又偏開頭笑。
“再說了,你以為誰說這話都能有我這效果”,江鴻羽右眉一挑,“看臉的好麽?”
“多大臉啊。”陸曉笑。
“臉不大點,怎麽讓你印象深刻,流連忘返。”
講完自己又靠椅背上一通樂。
陸曉平時的生活作息挺規律的,登機後,靠江鴻羽肩膀上就睡了。
現在還沒分科,課業挺重的。平時為了和江鴻羽呆的時間久一些,陸曉盡量在自習課完成作業,複習堆到回家後進行。
他本來也是用功的人,眼圈下方最近都能看到暗青。
周圍都人都在打盹兒,江鴻羽有些心疼地用指腹摸了摸他的下眼臉。
陸曉眉間皺了皺,不過沒睜眼。
江鴻羽問空姐要了兩根小毛毯,兩人十指交握的手藏在毛毯之下,隐秘的堂而皇之。
這些日常點滴中的小甜蜜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如果不用心與感受對方的心意,再多的情話,也不如風中的花瓣,只是拂面而過的美麗。
取了行李走出機場時,C市下起了大雨。
好不容易坐到出租時,他們渾身都濕透了。
外面的燈光照進車裏,兩人漂亮的臉上閃着光。
陸曉的長睫毛被雨水沾黏在了一起。
“閉眼。”江鴻羽問司機要了紙巾替他擦了擦。
“外套脫了吧”,陸曉說,“別感冒了,回去得沖個澡。”
到陸曉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走到這扇久違的門前時,陸曉心中閃過很多破碎的片段。
開門後,盡管入眼可見的沙發、餐桌、和電視上都是遮塵布,但并沒有長久未有人踏足的塵灰撲面襲來。
地板很幹淨,遮塵布也是嶄新的白。
陸曉有些訝異。
“看來叔回來過”,江鴻羽看了他一眼,“行了,先進去收拾收拾,然後洗澡。”
陸曉走到主卧打開門,果然是新換好的床單,床頭還有一束枯萎的玫瑰花。
他還以為上次陸祥之回C市并不會住家裏。
陸曉的房間也被打掃過,兩人扯下遮塵布,又從櫃子裏的防塵袋裏拿出被褥床單,收拾好房間,才去了浴室。
浴室裏有新買的沐浴露和洗發水。
“你先洗吧”,江鴻羽和陸曉站門口,“我去行李箱裏把毛巾牙刷拿出來。”
陸曉現在的心情有些說不上的複雜,沒接話。
“怎麽”,江鴻羽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要和我共浴麽。”
陸曉把人往外一推,動作利索地關上門,上了鎖。
江鴻羽笑了笑,走回了卧室,不過沒帶上門。
床在入門的右手邊,右邊是衣櫃,前方是窗戶,窗戶邊是書桌,旁邊還有一架電子琴。
他走過去拿起書桌上的相框。
照片上的陸曉估計才八九歲,穿着背帶褲,笑的有些腼腆,但依舊特別好看,讓人不自覺想嘴角上揚的好看。
他的左邊是蹲着的陸祥之,右邊,右邊應該就是他媽媽。
穿着護士服,溫柔淡然地笑着,左臉露出一個甜美的梨渦。
陸曉的五官像陸祥之多一些,但和媽媽的氣質如出一轍。
江鴻羽掏出手機拍了一張,正欣賞着,就聽到外面傳來的浴室開門聲。
他大步走到門口,就瞧見陸曉頂着濕漉漉的頭發伸了一個腦袋出來,眼裏被浴室的熱氣熏起了一層水霧,嘴唇紅潤,白`皙的臉上也有薄緋色。
江鴻羽挑眉:“改變主意要我一起洗了?”
“毛巾,換洗的……”陸曉看着他,“趕緊的。”
江鴻羽從床上拿起早就備好的東西走過去,陸曉伸手過來拿的時候,被江鴻羽用力一扯,光溜溜地就撲進了江鴻羽懷裏。
江鴻羽用力地箍住懷裏的人,低頭吻上去,靈活的舌頭毫不費力地鑽進去,胡攪蠻纏。
可能剛刷了牙,陸曉的嘴腔裏還有些冰,江鴻羽仔細舔舐了一遍,才勾着陸曉滑膩的舌尖吮`吸糾纏。
正親到動情,陸曉的膝蓋就撞上了他的腹部,力度不算大,但出其不意,也把人撞開了。
陸曉搶過他手裏衣服,飛速鑽進浴室,甩上了門。
沒一會兒陸曉就出來了,江鴻羽身上還濕着,他沒敢洗太久。
江鴻羽正坐在電子琴面前發呆。
陸曉走過去,右手勒住鴻羽的脖子,左手提着椅背用力往後一拉。
動作一氣呵成,但江鴻羽并沒有如想象中一屁股蹲坐下去。
他反應很快地腰一挺,半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拉過陸曉的胳膊,一個轉身把陸曉胳臂鎖在身後,壓着人重重摔在了身後的床上,床墊都彈了彈。
陸曉雖然被人壓在背上,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算是知道你耍流氓為什麽這麽有底氣了。”
“講道理”,江鴻羽湊他耳邊,鼻息撲在陸曉耳後,“對男朋友耍流氓叫情趣;再說了,你光着我又不是沒看過。濕的、幹的都看過。”
結果說完自己也笑了。
“好像是挺流氓的。”
兩人一通樂,笑的時候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都顫動。
陸曉擡起另一只手在江鴻羽臉上摸了摸:“一不小心引狼入室了”,
“不準趕我出去。”江鴻羽笑。
“哪那麽容易趕得走”,陸曉笑着說,“眼裏心裏都是你。”
江鴻羽掰過陸曉的頭和他交換了一個綿長溫柔的吻。
陸曉的手指在他水亮柔軟的唇上壓了壓:“先去洗澡,別感冒了。”
江鴻羽一把抓住他的手,挺胯撞了撞:“你再多撩一下,我就不下床了。”
“趕緊去”,陸曉抽出手在他臉上拍了拍,“床又跑不了。”
“你也跑不了”,江鴻羽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學着某人之前的招數,“這裏不準。”
江鴻羽拿着毛巾和牙刷進浴室時,浴室裏還有半屋沒有散去的熱氣,但洗漱臺上的鏡子上的熱氣已經冷凝出了滿屏的細小水珠。
他看着緊靠陸曉刷牙杯旁邊那個空杯子,因為被人很認真用水清洗過,所以杯壁上還有緩慢下滑的水珠。
江鴻羽拆開了牙刷的包裝,輕輕把新牙刷放進了杯裏,連刷頭的方向都是一致。
多美好啊,每一個相處的細節。
掏出手機又是咔擦一張。
然後才放歌、刷牙、脫衣、沖澡。
江鴻羽洗完澡又把陸曉叫進浴室吹幹了頭發。
“你頭發長長了一點。”陸曉摸了一把,說。
“嗯。”
“也挺不錯。”陸曉又說。
“回去把兩邊剃一剃”,江鴻羽笑,“中間就這樣吧。”
“嗯”,陸曉收拾好吹風,“去睡吧。今天也累了。”
回房的時候,江鴻羽才想起問:“你還會彈琴麽?”
“不怎麽會”,陸曉笑,“學了一段時間就沒興趣了。”
“你也有半途而廢的時候。”江鴻羽有些沒想到。
“以前,葉叔,也就是茜姐他爸送的琴”,陸曉笑了笑,“後來就不想學了。”
“坐床邊去”,江鴻羽沒接這個話題,“男朋友給你表演一首。”
陸曉盤腿坐上床:“您請。”
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陸曉還抱着側耳傾聽的态度,不過一小節後,他就笑了。
“就你這水平,別擾民了。”陸曉眯着眼看着江鴻羽的背影。
“就會彈歡樂頌怎麽了”,江鴻羽回頭對着陸曉笑,“多琅琅上口啊,3 3 4 5 5 4 6 1……”
“停”,陸曉笑,“睡覺。”
被江鴻羽這麽一攪和,那些剛剛想起的一些過往,立馬又沉入了水底。
開着床尾的小壁燈,江鴻羽也鑽上了床。
被子裏一股冷意,兩人不自覺靠得很近。
陸曉的四肢總是很涼,雙腳蹭着江鴻羽的小腿取暖。
“蹭了就得負責啊。”江鴻羽一邊笑一邊抓着陸曉的手放自己腹部上。
陸曉低聲笑:“怎麽個負責法。”
“蹭出火了要管滅。”江鴻羽低頭在陸曉脖子咬了一口,末了還用濕熱的舌尖一掃。
不過話這麽說着,兩人卻都慢慢地閉上了眼,恍惚中快要睡着時,兩人都聽見外面的雨勢又大了起來。
28(下)“我的餘生,已經開始了。”
昨天睡得晚,按道理陸曉是不會醒這麽早的。他是翻身時摸到身側那塊冰涼的床單才睜開了眼。
掙紮着穿上外套下了床,江鴻羽沒在浴室也沒在客廳。
陸曉回房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
“一大早,哪去了。”
“你家樓下”,江鴻羽的聲音蕩在風中,“下來吧,去吃早飯。”
洗漱完畢換了衣服,陸曉便下了樓。小區不大,陸曉走了幾步就瞧見了混跡在一堆做晨運的大爺大娘之中的江鴻羽。
江鴻羽踩在小區樓下的“老年漫步機”上面,手臂撐在前方的橫杆上,嘴角上揚:“早。”
“早”,陸曉走過去,“您這是一大早來強身健體麽?”
“做人得有危機意識,你這時不時就有突然襲擊,我得做好應對”,江鴻羽笑着看了一眼身側那個空着的踏步機,“上來,允許你追趕我。”
陸曉笑着踩了上來,站在他旁邊:“早上想吃什麽。”
“都行。”江鴻羽笑。
早上九點,小區裏的霧還沒有散幹淨,太陽躲在了遠處那片厚重的雲後面,依稀能看到面容。光線穿過雲層和薄霧,兩人的臉上都自帶淡黃色的濾鏡。
陸曉微眯着眼,陽光下可見他頭頂飛起的發尖:“小區外面挺多可以吃早餐的地方,豆漿油條稀飯小菜粉面湯豆腐腦。”
“味道怎麽樣?”江鴻羽問。
“都還不錯吧,我也很久沒吃了,先去看一圈”,陸曉跳下踏步機,神情戲谑,“走吧,老頭子。”
江鴻羽樂了,特別順口地說:“好嘞,走着,老伴兒。”
C市的初冬溫柔多了,空氣裏都是水汽,地上有斑駁的光影,沿街都是賣早餐的小推車,蒸汽缭繞,帶着食物的香氣。
陸曉說兩條街外是菜市場,所以時不時能看見手裏提着菜的人從不遠處走過來。
兩人買了兩杯熱豆漿,就這麽閑庭信步地走着。
風時有時無,偶爾駛過的車帶動街邊行人外衣的下擺。
“我媽經常需要值夜班,下班時我已經去上學了”,陸曉說,“如果早上老陸來不及做飯,一般就帶我下來吃碗粉喝杯豆漿。遇上因為我賴床快遲到了的時候,就直接在小攤上買上茶葉蛋包子,坐在老陸的自行車後座上邊吃邊往學校趕。”
很快他們就走到了主街上。
陸曉:“往左邊的方向,兩個公交站後就是我以前讀書的C中初中部,再一個站就是高中部;右手方向,十分鐘路程是C小。”
“前面那家早餐店生意不錯,去嘗嘗”,江鴻羽笑着說,“等會走去C中看看。”
早餐吃的雞湯抄手,上周在陸曉家喝多了,陸祥之給他們幾個小孩做的夜宵就是這個。
雞湯醇厚香濃,抄手餡大皮薄,顆顆飽滿,湯上面零星飄着青白相間的蔥花,看上去特別饞人。
“沒陸叔做的好吃”,江鴻羽吹着熱氣咬了一口,“不過也不錯。”
“那是因為那天你吐的胃裏什麽都沒有了”,陸曉笑,“吃什麽都覺得香。”
“不吹不黑,陸叔的廚藝真不錯”,江鴻羽也笑了,“外面很少有店趕得上他做的味道。”
“我媽和曳姨做飯都是一場災難”,陸曉說,“這都是為了生存。”
“其實做飯也算是一種情感的表達吧”,江鴻羽想了想,“看見你們吃的滿足,他也開心。”
吃過早飯,兩人踱着步子往C中的方向走去。到初中部的時候,也就走了十來分鐘。
大門上着鎖,透過外面的鐵栅欄能看見綠茵場上奔跑的身影。
“應該是校隊的小孩兒”,陸曉往裏面看了一眼,唇角帶笑“我第一次見你也是在足球場。”
“走,去門衛那問問”,江鴻羽笑着在他腰上拍了拍,“看能不能進去。”
門衛室的保安是個老大爺,正戴着老花鏡看着晨報。
江鴻羽敲了敲玻璃:“大爺。”
大爺聞聲擡起頭:“啥事兒?”
江鴻羽剛想張嘴,大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指着江鴻羽旁邊的陸曉,虛着眼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笑着站了起來:“初一六班,陸曉,對不對。”
“是我”,陸曉笑着點了點頭,“想不到您還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大爺放下報紙,“隔天就遲到的年級第一,印象深刻。天天站校門口等班主任來領人。”
江鴻羽聽到這,眉一挑。
“我和我同學想進去看看,行麽”,陸曉笑了笑,“一會兒就出來。”
“以前隔天就遲到啊,年級第一”,等離開了門衛室,江鴻羽才打趣他,“現在好像有進步,我印象中都挺準時到校的。”
“可能因為現在不是年級第一了”,陸曉笑,“再說了,現在起床也挺有動力的。”
江鴻羽:“什麽動力?”
陸曉眼梢微擡:“早點來見我同桌。”
雲霧盡散,初冬的暖陽是溫柔的。
進校門後走幾步就到足球場了。兩人沿着場邊的跑道散着步。
沒走兩步,場中的人拼搶時,球被誤踢到了他倆的前方。
江鴻羽大步走過去,腳下帶着球就跑到了中線的位置,場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右腳一擡,就是一個超遠距離射門。
陸曉眯縫着眼,似乎都能看到球體承載着腳力穿過空氣,超過風速,完美精準地落入了球網。
場上的人鼓起了掌,江鴻羽笑着往陸曉的方向跑過去,對他眨了眨眼。
一如既往的飛揚恣肆,有底氣地嚣張着。
其實從小到大,陸曉都不是什麽合群的孩子,也幾乎不會參加什麽集體活動。因為性格,因為家庭,因為他自帶的疏離淡漠,種種原因,他混跡在同齡人中,又脫離于他們。
既不渴望,也不羨慕。
但他卻特別喜歡看江鴻羽在足球場上的樣子。
“也沒熱身”,陸曉笑,“不怕肌肉拉傷?”
“沒忍住”,江鴻羽和他并肩往前走,“我其實也沒什麽愛好,足球算一個,自由搏擊算一個。”
“這段時間你都沒怎麽去俱樂部”,陸曉說,“寒假我陪你去吧。”
“好啊”,江鴻羽伸了個懶腰,“其實走進來看,學校不算大。”
“這裏是初中部”,陸曉笑,“新校區挺大的,要去看看麽。”
“先逛逛這”,江鴻羽深呼吸了一口氣,涼氣入肺,“空氣挺好的。”
“看見那棟樓了麽”,陸曉指了指前方,“我以前的教室就在一樓,走廊入口的第一間。”
“走走走。”學校裏沒什麽人,江鴻羽直接拉起了陸曉的手腕。
教室的門是虛掩着的,講臺上放着幾個健身包,估計是場上踢球的那些孩子的。
“今天什麽巧都碰上了”,陸曉推開門,朝教室後面走,又穿過桌椅走到靠窗的那列,“我個子比同齡人蹿得快,老是坐倒數兩桌。”
他拍了拍倒數第二桌靠走廊的那張桌子:“以前我就坐這兒。”
江鴻羽走過來,在桌面上仔細瞧了瞧:“也沒留下點暗號什麽。”
陸曉笑了笑,走到窗前,推開窗:“外邊就是水泥籃球場,所以我們班的人打球從來不需要提前去占地兒。穿過前面那棟樓,就是食堂。以前中午一放學,他們都是直接跳窗出去跑食堂去搶飯。”
江鴻羽從背後貼上來,虛抱着他。
陸曉轉身在他下巴處摸了摸:“後來我就休學了,再然後,就開始和老陸到處跑。”
江鴻羽抱着人轉了個方向,自己轉到窗前,雙手撐着窗臺,身手利落地翻了出去。
江鴻羽:“我去遠處抽根煙。”
“嗯。”
陸曉戒煙了,江鴻羽一般很少再在他面前抽煙了,要抽也是走得很遠。
籃球場邊栽着樹,江鴻羽站在一旁抽煙,沒站直都比樹尖高一個腦袋。
陸曉雙肘撐在窗臺上,看着江鴻羽的方向,想起了很多過往。
周末他們一家三口總愛去釣魚,或者去劇院。那時候劇院時常有全國巡演的雜技團來表演。有時候姚茜一家也會從W縣開車過來,吃完飯大人湊一桌打麻将,他和姚茜在屋裏玩樂高。
這些年他很少主動去懷念起那些歲月,卻不曾想跳轉出的畫面依然清晰得恍如昨日。
江鴻羽把煙頭扔進剛剛喝得還剩一口的蘇打水瓶裏,走過來問:“想什麽呢?”
“我第一次轉學的時候,班主任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陸曉看向江鴻羽,眼裏暗潮湧動,“填家庭情況調查表時,她知道了我家裏的情況,異常照顧我,不僅如此,她還給家裏的班幹部們說了這個情況。”
“年齡小的時候,受到特殊照顧的人就是一群人中的異類,很容易被排擠”,陸曉笑了笑,“班上的閑言碎語不少,我基本每隔兩天就得和人幹架。”
江鴻羽定定看着他。
“可是,讓我最不舒服的就是那個女班主任帶着憐憫的善意”,陸曉輕聲說着,“她對我越特殊,就越是提醒我,我和身邊的那些孩子的不同。我不喜歡每次去辦公室時,那群老師看我的眼光,帶着悲憫、可憐,用着自己的标準,評判着我的家庭,我的生活。那段時間,我總是想起在C市讀書的日子,擡眼望去,身邊的人,和自己都是一樣的面孔。”
江鴻羽修長的雙臂繞過他的肩,隔着窗臺,摟住了他。
什麽也沒說,只是靜靜摟住他。
陸曉能聞見他身上殘留的煙味,混雜着冷空氣吸入鼻腔。
從學校出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陸曉其實挺想吃火鍋的,不過江鴻羽不怎麽受得了重口的牛油鍋底,所以他帶着江鴻羽往家裏的方向走,去了菜市場後面一家生意火爆“蒼蠅館子”。
就倆破舊的門面,到的時候,外面已經一圈拿號等座的人了。
不過,吃到第一口菜的時候,江鴻羽才明白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陸曉看他吃的一臉滿足,笑着給他盛湯:“吃慢點。”
最後,兩人把四菜一湯掃蕩得一幹二淨,江鴻羽還難得地幹了三大碗飯。
出餐館門的時候,江鴻羽摸了摸自己有些略微凸出的肚子:“陸曉,這裏有個責需要你來負一下。”
吃的太撐了,走一步路,胃就颠得難受,最後,兩人靠在小區樓下公共設施那塊的高低杠那裏消食。
“完蛋了”,江鴻羽一臉生無可戀,“吃撐了腆着肚子曬太陽,我姥爺都過得沒我這麽堕落。而且吧,現在曬着太陽,我還特別想睡。完了完了。”
陸曉靠一旁直樂:“我都說負責了,你可以收起你的危機感了。”
“我得端正我的态度”,江鴻羽邪邪一笑,“畢竟我這腹肌你多愛摸啊,不能剝奪你的樂趣。”
午後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兩人在下面站了一會,就上樓午休去了。
窗簾沒有拉上,陽光灑進來,漫到了床尾,兩人安靜的睡顏,隐在暗處,腦門低着腦門,睡着很香。
随着時針地走動,光線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回撤,最後消失在窗沿,
江鴻羽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外面的天空已經有些暗了,他趕緊下了床,開了床尾的壁燈,才往窗外看了看。
西邊還有最後一抹夕陽,絢麗地卷滾着。
小區裏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對面樓的小窗格裏,幾乎都亮着燈。
啊。
睡了一下午啊。
他輕聲走到床邊,陸曉還側身睡着,身子微蜷,睫毛低垂。不像一個少年,倒像一個孩子。
江鴻羽一只腿跪在床上,彎腰在他唇上親了親:“起來了。”
瞧見陸曉眉頭微皺,江鴻羽立馬轉身出了門。
他的身影剛閃出去,背後就是枕頭扔地上的聲音。
江鴻羽駐足,垂眼笑了笑,然後走到客廳外的陽臺上抽煙。
這個時候有些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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