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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在剛睡醒的人臉上,還挺讓人清醒的。
江鴻羽忽然想起陸曉之前說,這裏可以看到星星,不禁擡起了頭。
夜色還未完全降臨,星星沒瞧見,但看見了頭頂的一輪滿月。
接着,他聽見了陸曉走出來的聲兒,回頭:“起了?”
“嗯。”陸曉的聲音含糊着,還帶着點賭氣的意思,進了浴室,摔門聲有點響。
不過出來的時候,陸曉已經恢複正常了,鬓角還有些水珠,剛剛應該是洗了臉。
江鴻羽拿起外套:“走吧,出去吃飯。”
小區裏結對的人往外走,飯後散步的,遛狗遛貓的。
“其實我還不怎麽餓。”江鴻羽說。
“我也是”,陸曉突然說,“要不我們去C大走走。”
C大離陸曉家有些距離,兩人坐在車上,穿梭了大半個城市,夕陽甩在了身後,駛向了夜色。
有司機在,兩人也沒說話,盯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舒服地沉默着。
晚上的時光,總是惬意的,兩人繞着校園走了一會兒,又覺得有些餓了,往回繞準備出去吃點東西然後再回來接着逛的時候,發現校訓廣場上正在放露天電影。
大屏幕正對着廣場後方的數十級階梯。
天氣冷了,坐在階梯處觀影的人并不多。
兩人都沒看過露天電影,挑了個臺階,席地而坐。
電影是一部愛情輕喜劇,叫《當哈利遇上莎莉》。
這部片子江鴻羽陪嚴婷看過。影片也才開始放沒多久。
江鴻羽站起身:“你先看着。”
陸曉剛想問,他就跑開了。
陸曉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轉過頭,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只手撐着下巴,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沒一會兒江鴻羽就回來了,買了兩聽可樂,還有炸雞柳和爆米花。
可樂是常溫的,陸曉喝了一口,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江鴻羽對着他背後的帽子右手一揮,帽子就上翻落在了陸曉頭上。
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江鴻羽只能看見他的長睫毛和挺翹的鼻尖。
江鴻羽也拉起了自己身後的帽子,抱着手裏的東西邊吃邊看電影。
可能坐在廣場這裏确實有些冷,時不時就有人離開,看到後面,東西吃完了,飲料也喝光了,兩個帶着帽子的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了一起。
大屏幕的光映在兩張青春年輕的臉龐上。
陸曉突然說:“C大其實挺好的。”
“嗯”,江鴻羽理所當然地答道,“我們以後的高考志願可以填這裏。”
江鴻羽聽到了陸曉帶着笑意的氣音,但陸曉沒有說話。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愛看這類型片子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靜靜看到了結尾。
新年舞會上,哈利趕到了莎莉面前,說出了那句快炙熱口的情話。
“如果你想要和某人共度餘生,”
“那麽你會希望你的餘生盡早開始。”
随着字幕的出現,江鴻羽站起了身,一手拿着要去扔的垃圾,一手伸向陸曉:“走吧。”
他眼光落定在還坐在階梯上的那個人身上,屏幕上的光打在他漂亮的側臉,夜色淌在他的眼裏,是令人迷醉的墨黑。
陸曉擡起頭,笑容帶光,伸手放在他的掌心:“我的餘生,已經開始了。”
29當你在乎一個人,就難免會開始患得患失。
這周末江鴻羽和陸曉不在Y市,姚茜在周飛家網吧的地下室蹲了半天。
不過自從姚茜時不時要來地下室玩耍後,地下室的“生存環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這點周飛還是很滿意的。
姚茜一走,周飛就躺在了新換了床單抱枕的小床上玩某手游,眼看要五殺了,姚茜一個電話又過來了。
周飛嘆了一口氣,還是接起了電話:“說吧,怎麽了。”
“我鑰匙串兒忘拿了”,姚茜笑,“X廣場西門等你,趕緊的啊。”
周飛瞄了一眼她剛剛坐的位置:“看見了,馬上過來。”
周飛出門攔了輛的士就去了廣場。
姚茜這丢散落四的毛病他都見識好幾回了,也見怪不怪了。
周飛到的時候姚茜正蹲角落裏,一邊吹着泡泡糖,一邊目不轉睛看着一群小孩兒玩滑板。
她今天紮了一個高馬尾,整個人精神又漂亮,還有點說不上來的,孩子氣。
“我走的時候提醒了兩次讓你帶齊東西”,周飛走過去,“能不能長點記性。”
“你怎麽比陸家倆父子還能念啊”,姚茜吸了吸鼻子,“你會滑滑板麽?”
周飛蹲她旁邊:“小時候喜歡玩,好幾年沒碰過了。”
“真好啊”,姚茜羨慕道,“我平衡能力特別差,怎麽都學不會。小時候只有眼巴巴看陸曉玩。陸曉看我不玩,他也不玩了。”
周飛笑了笑:“行了,下次我教你。包學包會。”
“小夥子,不要随便撂狠話”,姚茜虛了虛眼,“說出口的話要負責喲。”
“負責負責”,周飛站起身,“我餓了,一起吃飯?”
周飛替姚茜買了喝了,和姚茜漫無目的地走着的同時,一邊在用手機查附近有什麽吃的。
他提了幾個議,姚茜都否決了。
最後周飛收起了手機:“算了,不知道吃什麽,就去吃火鍋,準沒錯。”
姚茜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小飛飛孺子可教,姐姐果然沒有疼錯人。”
姚茜就是在兩人剛轉身準備離開廣場時聽見了肖樂的歌聲。
肖樂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沙啞又有力度。
幾乎是姚茜聽見聲音轉身的同時,廣場大屏幕裏那個節目的某個評委也按了轉身鍵。
唱歌的肖樂,自信又驕傲。
姚茜看着燈光打在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忍不住眯了眯眼。
姚茜微揚着頭。
周飛看着她漂亮的下巴和專注側臉,靜靜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肖樂唱得很好,周飛不怎麽懂行也聽得出來。
當然她也得到了節目裏四個評委的一致認同和贊賞。
歌曲結束後,姚茜就毫不留戀地轉身往吃飯的地方走去。
她面色如常,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周飛跟在她的身後,依舊沒有說話。
姚茜能聽見節目裏的女評委對肖樂的演唱語帶驚訝的點評着。
“很難想象,一首70年代的美國金曲,被這麽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演繹得這麽成功。要知道,沒有些閱歷的人,是不會懂這首歌的。”
“這首歌,寫的是愛人事業失意後,伴侶願意和他回到家鄉共度餘生的釋然和潇灑,不知道怎麽被她唱出了幾分志得意滿的感覺,卻也毫不突兀。”
周飛忍不住回頭,就瞧見站在臺上的肖樂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和她倔強驕傲的氣質很不符合。
“這首歌,我一個朋友的父親特別喜歡,她……”
後面肖樂說的話,因為走遠了,姚茜聽不清楚了。
周飛低頭笑了笑,心裏有些複雜。
原來這首歌,是肖樂唱給姚茜的。
估計肖樂參加這個節目的時候,和姚茜還沒有分手。
兩人走到了紅綠燈的路口。
等綠燈時,姚茜突然說:“我一直以為是她從來沒有接收到我的訊號,原來,沒有接收到的那個人,一直是我。”
周飛看着她,沒說話。
綠燈亮了,姚茜也沒有動。
她站在原地,似乎被風裏的沙吹迷了眼,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雙眼頓時紅了起來。
起風了,周飛能看見她發際線旁的絨發在空中飛着。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周飛,你能抱抱我麽?”
周飛定定看着她。
他的回答飄在空氣中,被風吹散了。
但姚茜聽得很清楚。
周飛說:“不能。”
這個節目本來就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音樂綜藝,肖樂的形象好,演唱又動人,加上以前從肖洋酒吧裏走出來的那個歌手的幫忙宣傳,肖樂火了,火得很徹底。
陸曉和江鴻羽是候機回Y市的時候看到節目的。
陸曉神色淡然,沒有什麽反應。
江鴻羽忍不住問:“肖樂說的那個朋友……”
“是茜姐”,陸曉證實了他的疑問,“以前葉叔很喜歡這首歌。”
有些事情,江鴻羽大概整理出來,連成了一條線。
他想起之前在電玩城和肖樂聊天的內容,有些說不上的感覺。
江鴻羽想了想說:“姚茜會不會……”
陸曉利落地答道:“不會。”
江鴻羽看着他。
“我了解茜姐”,陸曉笑了笑,“有些事,就像昨日的登機牌,對今天的她來說,悵然後,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至少證明這個人努力過,往她的方向走去過”,江鴻羽不贊同,“不是麽。”
陸曉看向江鴻羽。
“陸曉,兩個人就算往同一個方向走”,江鴻羽對上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們的腳步,也不可能一直一致的。”
“證明是在信任和安全感缺乏的情況下,才有的行為”,陸曉面色柔和,語帶安撫,笑着說,“我能感覺到你的步伐,不需要證明。”
江鴻羽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
江鴻羽才發現,肖樂那天對他說的話,其實對他的影響和感觸挺深的。
因為,陸曉和姚茜在有些方面,太像了。
雖然他自己和肖樂的性格和處事方式大不相同,可當陷入一段感情裏時,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的一面。
這讓江鴻羽有些不安。
挺矛盾的。
他對他和陸曉的這份感情,從來都是篤定,沒有一絲動搖。
可是,當你越在乎一件事,越在乎一個人,就難免會開始患得患失。
陸曉應該感應到了他的情緒,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和肖樂分手後,姚茜也幾乎沒有和兩人共同的朋友聯系了。
不管內心如何,形式上,她對結束了感情,都喜歡幹淨利落的收尾。
姚茜也沒有想到,節目播出的一周後,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和肖樂扯上關系。
有媒體接到爆料,放出了一張她生日時和肖樂的親吻照,質疑肖樂的性取向。
很諷刺地是,姚茜的臉打上了馬賽克。
照片曾經在學校的論壇短時間傳播過這件事,她是沒有告訴肖樂的。
而且那次聚會的照片,只有她一個人有,後來也沒有傳給其他人。
姚茜想了想,還是給肖樂打了個電話,準備解釋一下,順便商量一下如何解決。
但是肖樂沒接電話。
姚茜發了短信,沒一會兒肖樂就回複了。
就一句話:我不會回應,也不會否認。
她在微信裏問了班上的人胥革家的地址後,穿上衣服,出了門。
卻沒有想到,在胥革家樓下,遇到了一個有些意外卻又不那麽意外的人。
周飛看着姚茜有些微怔的臉,走過去對她說:“解決了。”
姚茜看着他嚴肅的眉眼,問:“你怎麽知道……”
“很容易猜到”,周飛說,“報複肖樂,又不想傷害你,還有照片……”
姚茜垂眼:“你怎麽解決的?”
“合理、合法解決”,周飛聲音裏都是理性,“和他聊了聊,也和他父母聊了聊。”
姚茜沒說話了。
周飛:“那個帖子,學校裏有人看見過,可能會有人想起來,也可能不會,你……”
姚茜擡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周飛,你是不是……”
周飛對上姚茜那雙幽深好看的眼睛,沒有躲閃。
“是。”
姚茜偏開了頭,過了良久後說:“周飛,我們只是朋友。”
周飛點頭:“嗯,現在是。”
姚茜垂着眼想樂片刻,又目光澄淨地看向周飛:“以後也是吧。”
“你在問了我那個問題後,馬上就對我提這個要求”,周飛笑了笑,“挺無理的。”
姚茜不作聲。
周飛擡頭看了看天,陰沉沉的,看着是快下雨的節奏。
“我走了,你早些回去吧。”他甩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上車後,周飛還有些恍惚。
他并沒有做好現在讓姚茜知道的打算。
可是,對上姚茜的眼睛,他也沒有辦法否認。
他一點也不訝異姚茜的反應,甚至覺得,她的反應,比自己想象中,好上了許多。
可是,心裏還是發悶,有些難受。
他挺喜歡的一首歌的歌詞說“談情大概,快樂至上”。
這是他一直以來,對自己那些青春期沖動情愫的态度。
他頭一次發現,喜歡一個人,并不是只圖一個樂。
江鴻羽看到周飛的信息時,已經是晚上了,他剛從陸曉家吃完飯回到家。
江揚在家裏,他想了想,還是敲了書房的門。
江揚聽他把事情說完後,面無表情,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可以幫忙。但是,你要記住一點。這個忙,如果是其他人提出來,我不會幫。我願意幫,是因為這是我兒子的請求。”
江鴻羽看着坐在書桌前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點了點頭。
出去時,他不知為什麽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也江揚正微皺着眉頭看着他。
新聞發出的第二天,爆料的媒體就發表了道歉聲明,為“看圖說話”的不當言辭和報道中隐藏的性向歧視向肖樂和公衆致歉。
大衆的關注點頓時轉移到了肖樂能壓着媒體一頭的背景上。
那張本就尚有争議、疑點的照片,很快就被其他的熱點新聞壓了下去。
姚茜起床刷到道歉聲明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江鴻羽。
她沒想到江鴻羽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沒想到江鴻羽願意,做到這個地步。
陸曉雖然沒有關注娛樂新聞的習慣,但姚茜問過江鴻羽後,中午吃過飯後,還是和陸曉聊了這件事的前後始末。
陸曉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只是末了對姚茜說了一句話。
“你從一開始,就應該告訴我的。”
下午陸曉在房裏看書,姚茜幾次進去,陸曉似乎都是沒有什麽異常的,姚茜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姚茜也說不上哪裏有問題,但她知道,陸曉心裏是情緒的。
她幫不上忙。
她和陸曉都習慣了把情緒壓在心裏,自己和解,或者壓在心底,慢慢遺忘。
兩人吃過晚飯下樓準備去學校上星期天的晚自習時,陸曉就看見了站在樹下抽煙的江鴻羽。
江鴻羽看見陸曉時,有一瞬間的遲疑。
姚茜看了陸曉一眼,獨自走了。
陸曉對江鴻羽的方向笑了笑:“還站那兒幹嘛,趕緊過來,該去學校了。”
江鴻羽滅了煙,看見陸曉對他笑時,他忽然覺得心裏難受得緊。
陸曉見他沒反應,走了過去,笑着問:“怎麽了?”
江鴻羽擰着眉,沒說話,只是盯着陸曉的臉。
“別看了”,陸曉偏開頭,看一邊兒,“天天看,還沒看夠呢。”
“嗯”,江鴻羽笑了一聲,“看不夠。”
兩人笑完,沉默了一會兒。
江鴻羽開口:“你是不是怪我當時沒有告訴你。”
“我不怪你”,陸曉搖頭反問,“你覺得我會怪你?”
和陸曉不熟的人,可能會覺得陸曉永遠都是一張波瀾不驚的臉,沒有過多的喜怒哀樂。
和陸曉相處久了,江鴻羽才知道,看似不動聲色的人,你仔細看他的眼睛,能瞧見裏面有翻滾的暗湧。
江鴻羽特別不喜歡陸曉挂着看似什麽都無所謂的表情,眼裏寫着千言萬語卻欲言又止的樣子。
特別不喜歡。
他好似有些賭氣,沉聲說:“對不起。”
可是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陸曉轉過身,背對着江鴻羽:“我只是有些失落。自己家裏人出了事兒,我居然不知道。可能,我會通過其他渠道最終知曉這件事兒,也有可能,我會永遠不知道這件事兒。”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沒有從其他渠道知曉這件事的可能性存在,姚茜會一直選擇不說。”
江鴻羽喚了一聲:“陸曉。”
“她是我的家人”,陸曉頓了頓,“我可能幫不上她的忙,可能什麽都做不了,可是,我不願意一無所知。”
“該告訴我的那個人是姚茜”,陸曉回過頭時,已經調整好了情緒,“至于你,只是不應該和我說那三個字。答應我,我們之間,以後再也不要有用到這三個字的時候。”
江鴻羽:“嗯。”
去學校的路上,江鴻羽說:“姚茜生日,我記得我倆挺多合照的,不知道為什麽,當時發出來的照片,都完美避開了我倆。”
“哪裏有什麽完美避開”,陸曉笑了笑,“合照都在我這裏。”
江鴻羽偏頭看着陸曉淡然帶笑的側臉,剛才那些說不上來的低氣壓和煩悶,都得到了些許緩解。
江鴻羽:“原來是這樣。”
陸曉笑着說:“哪有那麽多巧合和運氣。”
也對,世上最完美的巧合,最難求的運氣,不過是,你喜歡的人,也正好喜歡你而已。
不過,江鴻羽被這麽一岔,卻忘記了接下來想問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該告訴你的人,是姚茜?
雖然我沒有告訴你,
但是為什麽,該告訴你的人,不包含我?
30(上)可能一不留神,身邊的人就丢了。
Y市這幾天強降溫,肆虐的寒風,似乎宣稱着南方的冬天也并不是溫柔的。
陸曉在期末考試前幾天就有些小感冒,不過他一心複習,沒怎麽在意。
沒想到考試結束後的第二天睡醒起來,他就渾身酸痛得厲害,頭也昏昏沉沉。
江鴻羽昨晚去了U市,陸祥之和姚茜去探望姚曳了,要晚上才回來。
他起來喝了一杯熱水,吃了藥,給江鴻羽回了信息,又回房繼續補眠了。
姚茜和陸祥之回來的時候,陸曉正在廚房煮水餃。
他睡了一天沒吃東西,此時才覺得有些餓。
“曳姨情況怎麽樣?”陸曉把煮好的餃子端給了姚茜,又下了一鍋。
“不輕松”,姚茜說,“不過她心态挺好的。你今天吃藥了麽,我怎麽看着還是沒什麽精神。”
“測測體溫”,陸祥之翻出體溫計遞給陸曉,“別發燒了。”
“回來前才測過”,話這麽說,陸曉還是接過了溫度計,“明天如果還沒好我自己去醫院看看。可能是病毒性`感冒。”
“那江鴻羽身體素質挺好啊”,姚茜笑,“天天……”
陸曉淡淡掃了姚茜一眼。
陸祥之:“小江怎麽了?”
姚茜幹笑兩聲;“我是說江鴻羽天天坐在他旁邊,也沒被傳染。”
“你也給我注意點”,陸祥之敲桌,“家裏的杯子時常逮着誰就用誰的,就是欠批評。”
姚茜吐了吐舌頭,低頭吃餃子
陸曉看了看溫度計:“36.5,正常。”
說完就去廚房盛餃子了。
陸祥之和他們兩姐弟聊了一會,去陽臺接了個電話。
他回來的時候,姚茜在廚房洗碗,陸曉在沙發上看電視。
陸祥之走過去坐他旁邊:“陸曉。”
陸曉:“嗯?”
“我們回C市去,你覺得怎麽樣?”
陸曉看了陸祥之一眼,想了想問:“什麽時候?”
“不确定”,陸祥之搖頭,“前段時間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工作上暫時還沒有機會,想先問問你的态度。”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陸曉淡淡說,“确定了提前給我說。”
和陸祥之聊完,陸曉就去洗漱了。
用冷水拍了拍臉,陸曉才覺得清醒了不少。
“回C市?”陸曉喃喃說道,“是啊,早晚都得回去。”
陸曉不喜歡給陸祥之提要求,也不習慣。
但如果陸祥之說的是去其他城市,他肯定會和陸祥之談,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城市有了眷戀。
喜歡一個人,也喜歡了有他在的這座城。
之前,他可以對陸祥之說,留在Y市也不錯。
但陸祥之要回的是C市,他就沒辦法再把這句話說出口。
回到家鄉只是一個形式,更重要的是,陸祥之願意走出傷痛的陰影了。
他作為人子,沒有道理不支持陪伴自己的父親。
躺回床上的時候,陸曉才看到江鴻羽打來的未接。
陸曉回撥過去:“剛剛煮了點宵夜吃,電話放卧室了。”
“嗯”,江鴻羽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今天感覺好一些了沒。”
“好多了”,陸曉說,“就是吃了藥有些犯困。睡一天了都。”
“那我得趕緊回來”,江鴻羽笑,“站你身邊幫你提神醒腦。”
“別”,陸曉也笑了,“等我好利索了再回來。您這天天想一出是一出的,我沒空陪你折騰。前幾天沒被我傳染算你運氣好了。”
“我這運氣,一般人還真羨慕不來”,江鴻羽笑着說,“明早還不舒服真得去醫院了啊。前幾天也沒瞧你這麽沒精神。”
“前幾天您不是在麽”,陸曉笑,“您多重要啊。”
“對你是挺重要的”,江鴻羽對着電話親了親,“困了就睡了吧,明天再聊。”
陸曉:“江鴻羽……”
江鴻羽:“怎麽?終于好意思回吻了 ?”
“……”陸曉輕聲說,“晚安。”
江鴻羽:“晚安。”
陸曉挂了電話。翻了個身,又想了想陸祥之說的想回C市的問題。
之前他也給江鴻羽帶過一兩句,以後得回C市的話。
剛剛,他想和江鴻羽聊聊晚上他和陸祥之的談話,但最後又忍住了。
這段時間他身邊的小波折不斷,他能感覺到江鴻羽面對這事兒的不安。
所以還沒有确定下來的事兒,陸曉想了想,還是暫時不要去影響江鴻羽假期的心情了。
來Y市時,陸祥之的公司說,至少得在這呆一年。
陸曉以前對這方面的事情,是沒有概念的。
陸祥之說,該走了,他便走。
老陸在前方,他自己身後了無一物,他可以說走就走。
陸祥之面對傷痛的方式是忙碌和逃避。
而他,是放空和迷茫。
有些事情橫亘在你面前,還沒有跨過時,你很難看見前面的路,更何談有所期盼。但是,只要能看見陸祥之的背影,他就可以閉着眼、摸着黑跟着往前走,盲目着,卻不害怕。
可能藥效有些上來了,陸曉迷迷糊糊中想着,這次,可能得好好規劃一下以後的事兒了。
畢竟,現在自己心裏裝着一個人。
當這個人出現後,他有了顧忌和挂念,也開始會害怕。
人一旦睜開眼瞧見過光,再蒙着眼走路,就容易心裏沒有底。
可能一不留神,身邊的人就丢了。
陸曉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實,半夜出了一身冷汗,還掙紮着爬起來沖了個澡。
早上起來上廁所時,姚茜已經收拾好準備出門上聲樂課補習班了。
姚茜文化課還行,但也只是還行。
她本就有聲樂底子,期末考試後,她和姚曳、陸祥之聊了聊,決定走藝體生這條路。
陸曉半眯着眼:“今天會下雨,記得帶傘。”
“嗓子怎麽成這樣了”,姚茜皺着眉,“和江鴻羽呆一晚也沒這麽誇張的效果。”
陸曉忍不住樂:“這話你可別當他面說,他容易執着。”
“我先走了”,姚茜笑,“你洗漱好穿上衣服和陸叔去醫院瞧瞧。”
姚茜也沒反應過來,她和陸曉是放假了,今兒是周一,陸祥之還得上班呢。
不過陸曉點了點頭。
和陸祥之吃了早飯後,陸曉收拾好廚房便也出了門。
外面的風有些大,陸曉突然覺得自己戴頂鴨舌帽挺不頂事兒的。
這麽冷,街行人上的手都揣兜裏,一般能不拿出來就拿不出來。
不過陸曉的手機一響,想着可能是江鴻羽發的信息,他立馬拿出來看了看。
他直接回了個電話,響了一聲,江鴻羽就接了。
陸曉:“我走路上,太冷了,不打字了。”
江鴻羽:“嗓子怎麽成這樣了。”
“別擔心了”,陸曉笑,“在去醫院路上了。我挂電話了啊,太冷了。等會再和你說。”
陸曉出門算早了,今兒又是周一,他也沒想到今兒呼吸內科那一層都擠滿了人。坐着的,站着的,從看診室門口延綿到走廊的隊伍。
他看了看自己的號數,靠牆上閉着眼打盹兒。
早飯後他吃了片兒感冒藥,這會兒困勁兒又上來了。
耳邊的各種嘈雜聲,以至于他一直沒聽見兜裏手機響的聲音,
陸曉、姚茜、陸祥之都沒接電話,江鴻羽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換着給三個人打了二十分鐘電話無果後,他拿着外套出了門。
下樓就碰見了江揚。
“爸”,江鴻羽說,“你怎麽過來了?”
“開會”,江揚淡淡說,“順便來看看老爺子,你去哪兒。”
“回Y市”,江鴻羽說,“有點事兒?。”
江揚盯着他看了幾秒,冷聲說:“有點事兒?”
江鴻羽也沒避開他的眼光:“嗯,我先走了。”
江揚看着江鴻羽的背影消失在小區門口後,在樓下站了良久,直到嚴婷和方阿姨提着蛋糕和菜回來。
嚴婷:“壽星,站樓下杵着做什麽。”
輪到陸曉的號時,已經快中午了,醫生問診後,拿着他吃的藥看了半天:“藥過期半年了,你知道麽?”
感冒沒有什麽大礙,只是這幾天一直吃着沒什麽效的過期藥,所以病狀沒有得到緩解。
陸曉取了藥,往家走的時候,掏出手機,才看到江鴻羽的未接,還有兩個姚茜和陸祥之的。
江鴻羽手機關機了,他給陸祥之回了一個。
陸祥之:“我早上開會,有幾個小江的未接,估計是找你的,所以問問你。”
陸曉:“行,我等會聯系他。”
陸祥之:“從醫院出來了麽。”
“嗯,沒什麽問題。一般感冒。”
陸曉又問了問姚茜,也是同樣的情況。
江鴻羽是在下午一點的時候回的電話。陸曉吃了飯正和姚茜窩沙發上看電視。
江鴻羽:“在哪兒。”
陸曉茫然:“家啊。”
沒到一個小時後,門鈴就響了,姚茜開門看見江鴻羽,很快反應了過來。
姚茜:“江隊,你至不至于。”
陸曉從沙發上蹭起來,有些無奈又高興:“不是,江鴻羽,你至不至于。”
“至不至于”,江鴻羽瞧人沒事兒,臉色還倍兒棒,就是嗓子還是有些啞,才調整着呼吸在玄關處換鞋子,“至不至于三個人沒一個接電話給個回信兒的。”
陸曉笑:“總覺得這幾個小時,你腦子裏有些了不得的猜想。”
“估計腦海裏都是各類民生新聞滾動播放”,姚茜靠一邊樂,“江隊,機票這麽貴,既然回來了,就多呆幾天呗。”
“廢話”,江鴻羽說,“陸曉,得提供食宿抵我機票錢啊。”
陸曉走過去摟了摟他,笑着說:“包吃包住包睡。”
江鴻羽笑:“包括睡你麽?”
姚茜:“……”
30(下)“人生這麽長,總有些不可控的因素會發生。”
陸祥之那一輩的人,表達愛和關心的方式,都是隐忍而克制的。
陸曉和姚茜深受影響,也是如此。
江鴻羽卻不一樣。
他面對外人,那身豎起的刺兒,每一根都明确标識着“我讨厭什麽”,直接而冷漠。
他眸裏閃着的光,卻專注地投射在一個人身上,坦率而深情。
分明到極致,也是浪漫的。
陸曉看見江鴻羽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忽然覺得,被人“鄭重其事”、“事無巨細”地在意着,也是件很愉快的事兒。
姚茜在旁邊清了清嗓子,識趣地說:“我出門上課去了。”
“對了”,江鴻羽轉頭給陸曉說,“我也得出去一趟,”
陸曉:“怎麽了?”
“剛剛手機掉地上碎屏了”,江鴻羽說,“得拿去修。你在家等我吧。”
姚茜拿起沙發上的包,站一邊等江鴻羽一起出門。
陸曉:“我和你一起去。”
“行了,外面風大着,太冷了”,江鴻羽說,“你去睡一會兒,把鑰匙給我,我等會自己進門。”
陸曉确實又有些犯困了,就沒堅持陪江鴻羽出去了。
出門下樓後,江鴻羽問姚茜:“陸曉生日快到了,你們一般怎麽過?陸叔有什麽安排麽?”
“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姚茜想了想,“一月十七還是十八號來着?”
江鴻羽掃了她一眼:“十九號。”
“別這麽看我”,姚茜笑了笑,“陸曉不過生日的。我記不清了純屬正常。”
“不過生日”,江鴻羽沒明白,“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姚茜解釋,“就是不過生日。”
江鴻羽皺眉:“為什麽……”
“沒原因,打小這樣”,姚茜打斷他,“他自己的出生紀念日,他說不過,家裏人也得尊重,是吧。”
江鴻羽有些沒想到,挑眉:“也是這個理。”
手機維修點的人有些多,工作人員說大概得明天才拿得到手機,便給江鴻羽拿了一臺備用機。
不過工作人員剛把江鴻羽手機的SIM取出來,放一邊兒準備幫忙換到備用機的卡槽時,忽然一陣狂風吹了進來,還夾雜了點塵沙,吹得人直眯眼。
等兩人回過神來,SIM卡已經不知道被風卷到哪兒去了。
工作人員直道歉,江鴻羽擺擺手說沒關系。
他的手機卡是用嚴婷身份證辦的,看來得回U市才能補卡了。
江鴻羽想着,還好,想聯系時刻的人,就在身邊。
江鴻羽沒拿備用機,去菜市場買了點煲湯的材料,就直接回了陸曉家。
小區大門的保安已經認熟了他的臉,比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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