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雨打在臉上,有些冷。

陸曉裹了裹身上那件單薄的連帽衫,心裏告訴自己,我一定不會是那個例外。

江鴻羽和老趙分開前,借老趙的電話給嚴婷打了一個電話。

老趙走了後,他在快餐店又呆坐了兩個小時,然後才起身打了車直接往機場的方向去。

那些亂七八糟浮在心中的思緒慢慢沉了下來,生氣也罷,失落也罷,難受也罷,彙聚在一起,是成了型的恐懼和不安。

自己的男朋友馬上要去另一個城市,和自己的男朋友打算去另一個城市卻沒有告訴他,對于江鴻羽來說,都讓他感到害怕。

走的時候,他不願也不敢回頭看陸曉一眼。

他害怕陸曉臉上的任何表情。

他害怕陸曉沒有為此難過,也害怕陸曉為此難過。

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抓住一個人,卻永遠抓不到實處的感覺。

陸曉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他,他已經不想再去深究了,那些患得患失的猜想,最終,只能平添多一分的失望。

事情到了這一步,陸曉只是告訴他“他得回去。”

想到最後,他開始說服自己,如何去理解并接受陸曉沒有告訴他要去C市和陸曉即将和去C市這兩個既定的事實。

畢竟,再難也難不過遇上了這個人,不是麽?

嚴婷到機場的時候,把補辦好的電話卡給了江鴻羽。

江鴻羽這才想起這回事兒,他心情有些複雜地裝上SIM卡,開了機。

信息提示音響了好一陣兒才停下來。

陸曉的聊天是置頂的。

他看到陸曉那條“你在哪兒,我來找你”時,心就被揪了一把的。

江鴻羽想了想,還是走到一旁給陸曉回了個電話。

陸曉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了電話。

他的嗓子還啞着,問:“你在哪兒。”

“機場,準備回U市”,江鴻羽穩了穩心緒,“陸曉,我不想在我腦袋一團漿糊的時候談這些,你給我點兒時間,讓我想想。”

陸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好。我等你。”

江鴻羽輕輕“嗯了”一聲,抓手機的手也緊了緊、

“江鴻羽”,陸曉又補了一句,“不管你想到哪兒,你要記住一點。咱倆不能分開。這個念頭我從未有過,你也不能有。”

江鴻羽怔了一會兒,回過神來,電話那頭已經是“嘟嘟嘟”的聲音。

陸曉接起江鴻羽電話時正在之前他倆去玩的那個電玩城。

他剛剛把江鴻羽可能會去、平時愛去的地方挨個找了個遍兒,最後來到了這地兒。

挂了江鴻羽電話後,跟前的小蘑菇頭還眨巴着眼看着他。

“你眼睛好紅。”

“風吹的”,陸曉蹲下來對他笑了笑,“我就來了一次,你怎麽就記住我了。”

“送我玩偶的就你一個啊”,小蘑菇頭笑了笑,“那個夾娃娃超級厲害的哥哥怎麽沒來。”

“夾娃娃超級厲害?”陸曉沒反應過來,他要是沒記錯,那天那群人裏面夾娃娃的就江鴻羽一個人。

“對啊”,小蘑菇頭跳了跳,“我可喜歡他了,我把那個玩偶還給他後,他立馬就幫我夾了一個起來。特別厲害,他說他在家裏買了臺夾娃娃機,沒事兒就練習呢!”

陸曉走出電玩城,蘑菇頭小可愛站在門口笑眯眯對他說再見。

他回頭揮了揮手,轉過身,想起剛剛小孩兒說的話,不禁笑了起來。

不就是那天沒夾着那個玩偶麽,至于後來還特地買一臺娃娃機放家裏麽?

陸曉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江鴻羽的腦回路。

不過他笑着笑着,一眨眼,眼淚就掉了出來。

陸曉回到家的時候,姚茜蜷在沙發上睡着了。

陸曉拿過小毯子替她蓋上後,回了房。

他坐在書桌前,拿出筆,在日歷上把每一個周末和節假日都标紅了出來。

查詢了各種交通方式的耗時和費用後他又估算了一下自己平時的零用和花銷,制定了一個B、C兩市往返的行程表。

一筆一劃,寫在紙上的都是他的堅定和決心。

人生總有很多意外。

但不意外的是,我始終需要你在。

32(下)“年輕啊,真他媽操`蛋,也真他媽好。”

姚茜醒過來時瞧見門口那雙已經被浸濕透的髒拖鞋,就知道陸曉回來了。

陸曉的房門虛掩,姚茜放慢動作推開`房門就看到陸曉趴在書桌上,頭埋在臂彎裏。

她在門口穩了一分鐘,确定陸曉只是睡着了,才輕手輕腳走了進去。

陸曉穿得少,姚茜拿過床上的外套剛想替他搭身上指尖就碰到了他那還渾身帶着潮意的衣服。

姚茜覆上手掌,皺起了眉,推了推陸曉:“陸曉,起來。”

陸曉被她一推猛地一彈,姚茜駕輕就熟地立馬跳開在了一米開外。

陸曉捏了捏鼻梁,睜開眼,眼裏都是紅血絲。

陸曉嗓子澀啞:“我、睡着了?”

“嗯”,姚茜見他沒發火,走過去戳了戳他,“身上都濕透了,去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煮點姜水。”

“嗯。”

陸曉洗完澡出來時,姚茜就坐在餐桌上等他。

“正好姜水涼得差不多了”,姚茜說,“趕緊過來喝了。”

陸曉抿了一口,就擰着眉。

姚茜問:“和江鴻羽,談得怎麽樣?”

“沒見着面,他回U市了”,陸曉笑笑,“他說,讓他想想。”

“也是”,姚茜點頭,“先讓他冷靜下來。”

陸曉忽然問姚茜:“我這麽做是不是挺自私的。”

姚茜手撐頭:“怎麽說?”

“好像我一直都在擅自替他做決定”,陸曉偏頭想了想,“之前不想他涉及太多我們家裏的事兒,現在卻又希望他因為我家裏的原因接受兩人感情的異地狀态。”

“我從來都沒問過他心裏怎麽想,我理所當然地就對一件事情就有了态度。你說這不是自私是什麽?”

“其實你最開始和江鴻羽在一起的時候我挺沒想到的”,姚茜輕聲一笑,“後來你和他在一起的狀态,我也挺意外的。”

随即她又正色說道:“但我一點兒也不意外會有今天的局面。”

陸曉笑了笑:“是麽?”

姚茜反問:“不是麽?”

“茜姐”,陸曉想了想,說道,“雖然沒有想過以後會不會和江鴻羽在一起這個問題,但也沒有想過以後會分開這件事。”

姚茜看着他:“那現在呢。”

陸曉對上了姚茜的眼。

“你說呢。”

姚茜嘆了一口氣,走到陽臺上抽煙去了。

她不知道如何對陸曉說,他想要的,太難了。

這次的誤會可以解開,熱戀期時遠距離也可以克服,那以後呢?

百分之九十的幾率,他倆的以後,一眼就可以看到頭。

姚茜挺矛盾的,她既然心疼陸曉和江鴻羽現在這個狀态,也是發自內心的希望這倆人可以好好的,好好戀愛,好好學習,好好生活。

但她看到陸曉把這個有些不切實際的夢舉這麽高,她又忍不住擔憂,畢竟摔下來,挺痛的。

經歷這麽一天,陸曉身心俱疲,躺床上後放空了一會兒很快就睡着了。

之前感冒也沒好透徹,加上陪江鴻羽下胡鬧了一晚又淋了雨,第二天起來陸曉就又開始頭昏腦漲。

吃過姚茜買的早飯後,他又回房睡了一上午。

陸祥之下午回來的時候,江鴻羽還是沒有回複他。

陸曉也沉下了心來等他消息。

晚上是小年夜,陸祥之買了挺多菜回來。

廚房有點小,三個人就拿着小板凳圍着客廳的茶幾擇菜。

“還有幾天公司也放假了”,陸祥之說,“過完年我們就可以慢慢收拾行李,等快遞恢複了就可以寄行李。”

“嗯”,陸曉點了點頭,“學校那邊……”

“C中,我已經聯系好了”,陸祥之答,“Y中這邊的手續要等開校後辦,到時候我來操心。”

陸曉:“嗯。”

姚茜沒參與這個話題,搖晃着腦袋哼着歌。

陸祥之停下手上擇菜的動作:“你之前說,Y市挺好的,這次挺突然的,要是……”

“老陸”,陸曉笑了笑,“你在哪兒,我在哪。”

“嗯”,陸祥之也笑了,“等江鴻羽有時間叫他過來吃個飯。以後你想回Y市看看了,經濟上随時支持。”

陸曉:“好。”

姚茜淡淡說:“我說我包食宿是不是多此一舉麽。”

陸曉不假思索:“是沒什麽必要。”

江鴻羽回U市後,嚴老爺子對他忘記江揚生日還鬧失蹤這件事兒,批評教育了一晚上。

他心裏煩悶,第二天早飯也沒起來吃。

十點半了才起床洗漱。

方阿姨和嚴婷應該是出去買菜了,嚴老爺子去公園曬太陽去了,可能順便把安一也揣了出去。

說到安一,江鴻羽覺得還挺神奇的。

莫名其妙、不明不白地就跟着嚴珉過日子了,嚴家聚會也成了固定出席人員。

嚴珉腦袋一天裝什麽呢,有空得好好采訪一下。

江鴻羽洗漱完去廚房找吃的,就瞧見一個穿着睡衣的人影蹲在冰箱旁鬼鬼祟祟。

江鴻羽走過去擡腳踢了踢他的背:“幹嘛呢?”

嚴珉回過頭時打了一個響亮的嗝兒,他右手還拿了一瓶喝光的可樂瓶。

江鴻羽抱着手看着他。

嚴珉站起身,把瓶塞江鴻羽手裏,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世界和平需要你。”

江鴻羽用兩根手指有些嫌棄地夾開了嚴珉的手:‘“有事兒說事兒。”

“你沒有在廚房看見過我,飲料是你喝的。”嚴珉特別陳懇地看着他

“搞什麽鬼。”江鴻羽拿起空氣瓶子對準垃圾桶,手腕一動,瓶子穩穩落筐。

江鴻羽拿着三明治走出廚房時,嚴珉正躺陽臺上的老人椅上曬太陽。

“你吃早飯沒”,江鴻羽問,“冰箱裏還有。”

“有小崽子在”,嚴珉在陽光下眯縫着眼,“我早上的胃很久沒空過了。我已經是吃過早飯睡了個回籠覺起來的人了。”

江鴻羽“啧”了一聲:“出息!”

“可別說我背着他喝了冰可樂啊”,嚴珉伸了個懶腰,“不然又得眼巴巴看着我,我可受不了。”

嚴珉有胃病,所以按照醫囑,一般都得遠離冰冷辛辣刺激的實物。

江鴻羽深深看了他兩眼,搖着頭不停“啧啧啧”。

“別那種眼光瞧我”,嚴珉看着他,“你不也一樣,也不知道什麽事兒一個飛的就回了C市,自己老子的生日都放鴿子。少年啊……”

“咱倆有可比性麽”,江鴻羽脫口而出後又咂摸了一下他這句話,“不對啊,咱倆有可比性麽?”

“我和陸曉什麽關系,你和安一什麽關系。”

巧舌如簧的嚴大律師頓時噎了噎。

江鴻羽笑着挑了挑眉。

嚴珉閉着眼,開啓了另一個話題:“說吧,急匆匆離開U市又喪着臉回來,愁什麽呢?”

江鴻羽兩三口解決了三明治,拍了拍手:“我男朋友要轉校了。轉校的地兒還挺遠。”

嚴珉勾了勾唇:“青春啊……”

“小舅,你欠打”,江鴻羽又擡腿踢了踢嚴珉的腿,“真的。”

嚴珉樂了:“不然我能說什麽,誰還沒有過戛然而止的青澀戀情了。不都這樣過來了麽。”

江鴻羽眯了眯眼:“我哪句話哪個字眼讓你誤會我的感情要戛然而止了?”

“看你剛剛叫了一聲小舅的份兒上”,嚴珉搖了搖頭,“聽小舅一句勸,異地戀是不會有好結果的,長痛不如短痛。”

江鴻羽淡淡說:“誰說要異地戀了?”

“那不然呢”,嚴珉睜開眼,眉梢一擡,“你還能追過去啊?”

江鴻羽沒說話嗎,神色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水壺替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澆水兒。

嚴珉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

“你有病麽?”

江鴻羽:“少年啊,青春啊,不都這樣麽。”

嚴珉沒說話了,又閉上了眼。

江鴻羽繼續怡然自得地澆着花。

過了半天,嚴珉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他媽比我當時還天真。”

“罵誰呢。”江鴻羽拿着水壺對着嚴珉就噴。

“操!”嚴珉猛地從躺椅上彈起來。

“操誰呢。”江鴻羽繼續拿着水壺跟在嚴珉身後往他身上澆水。

“行了行了”,嚴珉搶過水壺,“我本來不想替別人教兒子,但你簡直離譜得令人發指。”

“臉不疼麽”,江鴻羽揚着下巴對着嚴珉,“也不知道誰現在在替別人養着兒子。”

“小崽子比你省心多了”,嚴珉重重放下水壺,指着江鴻羽,“知道說了你也聽不進去,但我還是得說。咱倆現實一點行麽。我夠開明了,出櫃、早戀什麽,只要不影響學業,不破壞社會安定,我平時說什麽了麽我。”

江鴻羽張了張嘴,嚴珉搶過話頭:“別反駁,等我話說完!”

“不反駁,糾正一點”,江鴻羽挑眉,“我談戀愛有時候挺破壞社會和諧安定的。”

嚴珉:“啊?”

江鴻羽:“大型虐狗現場,虐到一個算一個。”

“你”,嚴珉指着江鴻羽的手指抖了抖,“你簡直有病。”

江鴻羽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評價往嚴珉的房間走去。

嚴珉在背後吼了一句:“幹嘛呢?”

江鴻羽頭也不回:“去你房間抽根煙。”

毫不意外地嚴珉也跟着江鴻羽回了房。兩人蹲卧室房間的陽臺上抽着煙。

嚴珉深吸了一口:“這些年輕的莽撞沖動,我理解,我特別理解,我當時比你莽撞一百倍。”

“不用提醒,歷歷在目。”江鴻羽笑。

嚴珉也笑了笑:“正是因為理解,所以很多少年時期的小叛逆我也難得說。我自己都是被大人提着耳朵長大的。抽個煙,喝個酒,打個架,早個戀,青春嘛,留個回憶,以後還可以給兒子裝個逼。”

“你不是做好絕後的打算了麽?”江鴻羽樂了。

“滾蛋”,嚴珉一掌拍江鴻羽後腦勺,“一句話。”

江鴻羽吸了一口煙:“你說。”

嚴珉覺得自己的視線在陽光下曬得有些花。

“你自己本身,哪裏有什麽資本和底氣為愛走天涯,你真以為有情飲水飽麽?難不成你那轟轟烈烈的初戀還要窩囊到讓家裏為你買單?”

江鴻羽轉頭看向嚴珉。

嚴珉又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把話講那麽難聽。要是江揚和我姐真寵你到這地步了,真的挺傻`逼的。”

江鴻羽轉過頭垂着眼盯着地面:“他們傻不傻`逼,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确實是個大傻`逼。”

嚴珉看着陽光在江鴻羽飛揚耀眼的側臉上跳躍着,微眯着眼吸了口煙。

“年輕啊,真他媽操`蛋,也真他媽好。”

傻`逼又又純粹。

安一推門進來的時候,兩人聽到聲響都本能地回過頭看向了門口。

嚴珉立馬抓過了江鴻羽手裏的煙:“抽什麽煙,教育你多少次了!?”

江鴻羽:“……”

安一在門口定定盯着兩人的方向:“我都看見你剛剛把煙頭扔花盆了。我說了我視力特別好的。”

江鴻羽收回視線,繼續蹲地上想事兒。

嚴珉站起身,的手指落在耳後摳了摳,有些尴尬:“呵呵。”

安一:“我給你買豆花兒了,甜的。”

嚴珉剛剛做賊心虛,這時才看見小崽子一手提着食品袋,一手托着打包盒底部。

“哪買的?”嚴珉走過去時,一邊笑着問。

“公園兒”,安一仰着脖子看着他,“你那天不是說小時候陪姥爺去公園玩的時候他回回都會給你買這個麽。”

安一現在也已經改口跟着江鴻羽叫嚴老爺子“姥爺”了。

“我今兒瞧見了,就想着也給你買一份回來。”

打包盒是沒有蓋子的那種,盒子有些軟,所以安一才一直用手托着盒子底部。

嚴珉接過袋子時,熱氣熏着了他的眼。

安一都忘了房裏還有江鴻羽的存在,眼巴巴望着嚴珉:“嘗嘗?”

嚴珉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桃花眼裏一片溫柔蕩漾開來。

“嗯,特別甜。”

33年年歲歲,咱倆,都會好好的。

嚴珉帶上門,和安一出去了。

江鴻羽一個人站在嚴珉房間的陽臺上抽着煙。

冬天的陽光很懶,曬在人的身上特別想睡覺。

江鴻羽眯了眯眼,打了一個哈欠,眼尾溢出了點濕潤。

也許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和嚴珉口中的“少年”、“青春”有一些關系,但只是占很小的部分。

江鴻羽和陸曉不一樣,雖然前面的路他不一定看得清楚,但他非常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

他并覺得這和年齡或者經歷有什麽必然關系。

生過氣,摔過門,也實實在在失望了一把,睡一覺起來,最想見的,還是那個人。

嚴珉說的現實問題他也考慮過,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決定需要依賴仰仗于誰。

最後一口煙抽完,江鴻羽給周飛發了條短信,便走出了房間。

嚴老爺子在客廳裏拉二胡,安一坐一旁聽得認真。

江鴻羽走到廚房:“嚴姨,我們什麽時候回Y市。”

“初三左右”,嚴婷看了他一眼,“怎麽?你……”

“沒怎麽”,江鴻羽說,“随便問問。”

還有十天左右,江鴻羽在心裏估算了一下時間,便回了自己房間。

中午嚴婷去敲門叫他吃飯時,江鴻羽正認真對着電腦屏幕敲敲打打。

過年期間的日子,在各種聚會、訪親拜友的行程活動中,眨眼而過。

嚴珉後來有幾次想和江鴻羽聊聊陸曉轉學的事兒,他都避開了。

他也沒和陸曉聯系。

一是,他不太想在自己的情緒和心結還沒有完全消弭的情況下,和陸曉說話。

二是,有些東西,他想塵埃落定下來,再堂堂正正站在陸曉面前,告訴陸曉他的決定。

所以,兩個人有一段靜下來的時間也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面對陸曉時,還是一種手足無措的失控狀态。

江鴻羽一有時間,就悶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點點,去完善自己計劃的每一個細節。

這種把每一件事情都攥在自己手裏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沉了下來,少了些慌張,多了些堅定。

江揚在除夕那天也來了U市,江鴻羽把生日禮物給了他時,江揚看了他一眼,收下後也沒和他多說一句話。

江鴻羽也沒告訴他,禮物是早在他生日之前就備好的。

他和江揚之間存在的問題,早不是一日兩日。

沒有解釋,也缺乏溝通。

父子倆的沉默,占據了大多數交流的內容。

吃過年夜飯後,大人們在家裏一邊看春晚,一邊守歲。

嚴珉扯着安一出門時,江鴻羽也跟了上去。

整座城市的上空都亮如白晝,一朵接着一朵的煙花在空中旋轉綻放,空氣裏還能隐隐聞見煙花爆竹燃燒後的味道。

安一從開始吃飯眼睛就開始紅了。江鴻羽走在兩人身後,還能瞧見煙花綻放時投下的光閃爍在嚴珉柔聲對着安一說話的側臉。

U市的護城河上年年都有煙花表演,三人走到河堤時,上面已經摩肩擦踵站滿了人。

江鴻羽和嚴珉個兒高,站在人群外圍,河對面的風光也能一覽無遺。

安一還在長身體,現在也就一米七四左右,踮着腳,伸長着脖子,也只能瞧見一溜兒的腦袋頂兒。

嚴珉拉起他的手,帶着兩人搜尋好位置。

在人群裏穿梭時,能發現每個人的手裏都舉着手機,拍照的,打電話的。手機屏幕的光和河對面的煙花交相輝映,都帶着人們對新年的希冀和祝福。

多美好啊。

江鴻羽聽着耳邊不絕于耳的新年快樂,也掏出手機看了看。

信息很多,卻沒有陸曉的。

江鴻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對陸曉說給他點兒時間好好靜一靜、想一想,這個人,倒真的一丁點都不來打擾。

如果真的想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這樣克制隐忍麽。

第一輪的煙花已經放完了,河堤上的人群有了松動的跡象。

江鴻羽垂着眼給陸曉撥了一個電話。

人聲太過嘈雜,江鴻羽沒有注意到陸曉的嗓子依舊晦澀沙啞。

“喂。”

“是我。”江鴻羽聽到陸曉聲音的一瞬間,心口好像就被人抓了一檩子。

“嗯”,陸曉頓了頓,“新年快樂。”

江鴻羽:“嗯,吃過年夜飯了麽。”

“吃過了,曳姨也回來了”,陸曉答,“老陸做了一個大桌子菜。不過他做的宮保雞丁沒你做的好吃。”

“回來做給你吃。”江鴻羽笑了笑。

“嗯,趕緊回來吧”,陸曉說,“老陸還給你準備了紅包等你回來拿。”

“好,我初三就回來”,江鴻羽笑笑,又喚了他一聲,“陸曉。”

陸曉:“嗯。”

江鴻羽輕聲說:“新年快樂。”

陸曉:“嗯。”

電話兩頭的人都笑了起來,江鴻羽擡起頭,就看見前方的嚴珉把安一給舉了起來,下一秒,陸曉的聲音從聽筒處傳了過來。

“我想你了”,陸曉想了想,說道,“新的一年,我倆好好的。”

聽到這句話,江鴻羽這些天還有些不真實打着飄的感覺一下就落地了。

他“嗯”的同時,河堤對面的第二輪的煙花表演開始了,周圍的人群歡呼了起來,湮沒了他的回答。

江鴻羽捂住了另一只耳朵:“陸曉,還能聽得見麽?”

電話那頭沒有反應,他把手機拿到面前一看,才發現沒電了。

江鴻羽笑着收起了手機,擡頭看向了天空。

沒關系,反正很快就見面了。

年年歲歲,咱倆,都會好好的。

因為我說過,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只能是我。

陸曉聽到電話那頭的忙音後,愣了愣,沒一會兒又咳嗽了起來。

姚茜走了過來,給他遞了一杯熱水:“他說什麽了?”

“說新年快樂”,陸曉吸了吸鼻子,“說,初三就回來。”

姚茜點了點頭:“別站外面了,外面冷。”

江鴻羽離開U市的那天晚上,陸曉就發起了高燒,病了好幾天,現在也沒完全好起來。

“再站會兒。”陸曉笑。

陸曉家在二樓,擡眼看,只能瞧見被周遭公寓樓環繞的那塊兒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邊沿兒有煙花燃放在空中的光亮。

小區樓下有小孩兒在玩煙火棒和摔炮兒,物業估計忙着看春晚也沒過來管。

姚曳和陸祥之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

“他,沒說你想聽的麽。”姚茜問。

“可能見着面了,會說吧。”陸曉笑笑。

姚茜也笑了起來:“你是對自己有自信,還是對他有自信。”

“可能,都有。”

姚茜正想說點什麽,手機響了。

是周飛。

從上次在胥革樓下說過話後,她和周飛也挺久沒聯系了。

最多有時在學校碰見了,點個頭打個招呼。

姚茜對學業也開始上心了,忙着上課、複習。有些生活中小插曲,在忙碌裏,就很容易被遺落到角落。

給她上聲樂課的老師就住在學校附近,偶爾她路過網吧一條街時,也會想起周飛這麽一個人。

也想找他出來吃個飯,聊個天,喝灌啤酒。不過也只是想想。

作為朋友的周飛,她挺喜歡的。

可是她不喜歡給人無望的希望。

姚茜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

周飛:“出來看煙火麽?”

“不了”,姚茜說,“在家看也一樣。”

周飛笑了:“家裏能看見麽?”

“能啊,電視裏、朋友圈、微博上”,姚茜也笑着說,“各式各樣,眼睛都看花了。”

周飛:“你擡頭。”

姚茜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樓下傳來“咻”的一聲,緊接着是樓下孩子鼓掌歡呼的聲音。

被房子圍着的那塊天空上方,絢麗的煙火,一簇接着一簇。

周飛站在樓下,看着姚茜被光染亮的臉龐,笑着對電話裏、樓上的那個人說:“茜姐,新年快樂。”

陸曉淡淡然對旁邊的姚茜說:“讓周飛趕緊跑,我看到保安過來了。”

姚茜飛快地對周飛說了,也下樓去了。

陸曉手裏捧着的水杯杯壁已經涼了。

他喝了一口水,是溫的。

其實這年,也挺有年味的。陸曉想,要是江鴻羽在,就更好了。

大年初一初二挺忙的,江鴻羽雖然一心惦念着初三到Y市後和陸曉見面的事兒,但這兩天也沒聯系陸曉。

而且,他還有非做不可的一件事兒,一直在找合适的機會。

雖然江鴻羽我行我素慣了,也不需要別人對他的決定提供什麽意見、建議,也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但是,他如果也要跟着陸曉轉學到C市,是得告訴嚴婷,還有江揚的。一方面是個交代,一方面到時候辦手續,也需要他們的簽字。

初三下午,飛機落地Y市後,江鴻羽給陸曉發了微信。

“我到Y市了,晚上八點,小區公園的老位置見。”

陸曉很快回複:“好。”

回家裏放了行李,江鴻羽先去了周飛那兒一趟。

“價錢挺不錯的”,周飛接過江鴻羽遞過來的車鑰匙,“錢到時候打你卡裏。”

“嗯。”江鴻羽點了點頭。

“你……”周飛看着他,“你到底怎麽打算的。把車賣了算怎麽一回事兒。”

“買這車,本來就只是想接送陸曉上下學再順便耍個帥”,江鴻羽笑了笑,“現在也沒什麽必要留着了。”

“所以,你怎麽打算的。”周飛又問了一遍。

“你說呢。”江鴻羽甩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江鴻羽暫時也不想和周飛細談。

打算是有,但具體能實施到哪一步,也得走着看。

他突然想,陸曉當時沒提前告訴他轉學這件事兒,心裏是不是也暗自盤算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自己這個決定加油打氣,他開始願意去相信,陸曉是有考慮過他的。

打車回家的路上,他閉着眼小憩,心裏想着,晚上得和陸曉好好談談。

以前,他從來不會要求陸曉怎麽做,陸曉願意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但現在,不管陸曉願不願說,至少他自己都得把那些局促不安的疑問,講出來,問出口。

看來人一旦下了決心,真的會替自己找一百種說服自己的原因。

那些心碎難受的源頭,只要你想,也可以變成前行的動力,真的挺奇妙的。

回到家時,嚴婷已經準備好晚飯了。

江鴻羽吃過飯,和嚴婷打了招呼,正準備出門,就和開門的江揚碰了個正着。

江鴻羽淡淡問:“要出去?”

“嗯”,江鴻羽瞟了一眼江揚手裏的袋子LOGO,是他喜歡一家百年老店的冷吃兔,“這家店都已經開門了?”

“嗯。路過看見就給你買了一點。”江揚沒什麽表情地換了鞋。

嚴婷也走到了門口,接過他手裏的袋子。

“老江,也沒說要回來啊,吃晚飯了沒有。”

“沒,随便給我做碗面。”江揚和嚴婷往屋裏走。

“爸。”江鴻羽突然叫住了他。

江揚回頭,看着他。

“我有事兒和你說。”

江揚盯着他,眼裏都是銳利的光。

“我”,江鴻羽對上了他的目光,“決定轉校去C市。”

江揚旁邊的嚴婷皺了皺眉:“轉學到C市,為什麽?”

江揚沒說話,看着江鴻羽一臉堅定,随即冷笑了一聲。

“我得去C市。”江鴻羽又說了一遍。

江揚沒搭理江鴻羽,轉過身,朝餐桌走過去。

嚴婷看了一眼江鴻羽:“怎麽回事?”

江鴻羽跟在江揚身後:“要我再說一遍麽?”

江揚:“別犯病。”

江鴻羽摸了摸自己額頭:“挺正常的。”

話音剛落,江揚轉過身一巴掌就呼他臉上了。

江鴻羽腦袋嗡嗡作響,江揚的臉在他眼前就像打了馬賽克似的,搖了搖頭還是看不清楚。

原來被人揍厲害了,是這感覺。

一旁的嚴婷也被吓懵了:“老江,這是做什麽,這到底是怎麽了。”

“你讓開”,江揚甩開嚴婷的手,“我管我兒子,你插什麽話。”

江鴻羽舔了舔紅腫的嘴角,笑着說:“看來您是知道原因了。”

嚴婷拉不住江揚,扯着江鴻羽退後了兩步:“兩父子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老江,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可以對孩子動手!”

江揚此時的表情卻陰沉地可怕,依舊不說話,靜靜看着江鴻羽。

江鴻羽笑得有些諷刺:“用得着這麽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麽?我不早就告訴你我喜歡男的了嗎?你不早就知道我和男人在談戀愛嗎?”

嚴婷:“鴻羽!不是說話高考之前不提這事兒了嗎!?”

“嚴姨”,江鴻羽冷着臉,轉頭對嚴婷說,“現在必須得提,我男朋友要去C市了,所以我也要轉學。”

嚴婷閉上眼,站在原地有些沒緩過過來。

“好,你很好”,江揚怒極反笑,“你真以為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江鴻羽沒作聲,江揚走上前,嚴婷還來不及反應,他一只腳就踢上了江鴻羽右腿的膝蓋彎兒。

江鴻羽受下了這一腳,膝蓋一個打閃,手掌撐地,直接硬`挺挺地跪摔在了地上。

“老江!!!!”嚴婷抱着江揚的腰,要把他往後面拖。

江揚沒搭理嚴婷,鐵青着臉,看着跪在地上咬着牙的江鴻羽。

“還要不要去。”

江鴻羽擡起頭,臉上已經有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