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節課結束後的課間,新同桌來了

臉:“太冷了,快回去早點休息,明早不是還得去天海上課麽?”

江鴻羽環顧了一下四周,他們這個角落挺隐蔽的,也沒什麽光,才一把把人拉進了懷裏。

“抱一抱就不冷了。”

陸曉輕輕在江鴻羽背上拍了拍,他覺察到了江鴻羽微妙的情緒。

“怎麽了。”

江鴻羽放開他:“就是,特別想你。”

陸曉笑了笑:“嗯,知道了。”

“可能這兩天随時随刻都在一起,結果今天回到家發現一個人了,就特別恍惚”,江鴻羽握着陸曉的手替他暖手,“就覺得一定得再看看你才踏實。”

“陸曉,什麽時候,才可以一回到家,我就能看到你在。”

“總會有那麽一天的。”陸曉又輕輕回抱住了江鴻羽。

病房裏的窗戶之前開着透了會兒氣,小鱿魚出去上廁所的時候陸祥之正好起身準備去關窗。結果小鱿魚回來時,發現陸祥之還站在窗戶前,一動未動。

“陸叔?”小鱿魚走過去輕輕叫了他一聲。

“啊?”陸祥之似乎被驚了一下,回過頭時臉色有些不怎麽好。

小鱿魚:“怎麽了?”

“沒怎麽”,陸祥之笑了笑,走了兩步,坐在了陳楠床邊的那根凳子上,“有空床,你躺着休息一下。”

“嗯。”小鱿魚也沒有多問,默默伸手關上了窗戶,順便掃了一眼樓下,就看到了幾棵樹,一個行色匆匆的醫生。

陸曉上來時,陸祥之一直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坐在一邊。

直到陸曉擰開一瓶飲料走到他身邊遞給他時,他才擡起頭。

“是不是困了”,陸曉問,“去床上躺着睡會吧。”

“我不困”,陸祥之搖頭,“曉兒……”

陸曉:“嗯?”

“這次考得怎麽樣?”

“考完不馬上和你說麽”,陸曉輕聲答,“還行。”

“哦,對”,陸祥之笑了笑,“最近在學校呢?”

“就那樣,也還行。”

陸祥之收回視線,落在病床上,只是說:“你睡會兒吧。”

陳楠的房間是個三人的病房,醫院裏到處都透着風,他們悶在病房裏,也不敢出聲說話怕吵到陳楠。

點滴得打三個小時,最後小鱿魚和陸曉都各自躺了一張床。

今天的行程本就挺讓人疲累的,陸曉躺下後,思緒就沉了下去。

醫院的被子很薄,蓋着有些冷。

陸曉迷迷糊糊中想着,之前江鴻羽說的恍惚感他一直忙着,沒顧得上去感受。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前兩晚擁他入睡的那個懷抱有多暖。

暖和得,讓他想在以後的每個冬夜,都被一直擁抱。

注:我最近上長佩又有點困難了,嘤嘤。

47(下)“性向這個東西,沒法兒變了。這個人,也沒打算變了。

陸曉發信息和江鴻羽說已經從醫院回到家不久後,就和他互道了晚安。

陸曉在睡覺這事兒上,還真不需要誰操心,挨床秒睡。當然,前提是床上沒有江鴻羽。

和陸曉結束對話後,江鴻羽伸了個懶腰,繼續坐在書桌前寫卷子了。

C中還是Y中好,這個争論不休的話題,對江鴻羽來說,感受不深,各有側重,各有牛`逼之處。

但他在C中卻有着在Y中沒有的動力甚至壓力。

以前的他坐在雲端,現在他落在土裏。

他身上還背着自己和陸曉的夢,這讓他必須把每一步都踩到實處。他可以摔跤,但他不能讓陸曉跟着他摔。

當門口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兒時,江鴻羽先是愣了兩秒,才猛地從題海中抽離出來,跳了過去。

有他房門鑰匙的,除了房東,就陸曉。

手裏的拳頭飛出去還是嘴邊的吻飛出去,取決于開門的那個人帶給他的是驚吓還是驚喜了。

江鴻羽拉門的時候門背後的人也在推門。

“誰。”

“我”

江鴻羽手上的力氣一松,就看到了門口陸曉。

他皺着眉問:“這個點你來幹嘛呢?”

陸曉把手湊到了嘴巴吹了吹,笑着說:“我來查個崗。”

江鴻羽盯着他,臉色不太好,卻還是把陸曉的兩只手放自己掌心裏搓了搓。

“凍成什麽樣了。”

陸曉止不住地笑:“對啊,因為太冷,所以我就來了。”

江鴻羽沒說話。

陸曉以為他沒理解到,又解釋了一遍:“你不說抱抱就不冷了麽,所以我來求個抱抱。”

江鴻羽還是沒說話。

陸曉:“我有點冷,快抱抱我。”

江鴻羽這才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甜蜜。

“你啊。”

他把人往懷裏拉時,才注意到陸曉背後的吉他包。

江鴻羽:“所以小哥,你還打算賣個藝嗎?”

“不止,我還打算賣身。”

陸曉彎腰換鞋的時候,江鴻羽在背後替他把吉他包取了下來。

“怎麽想着把吉他帶過來了?”

陸曉直起身:“剛剛睡覺前,躺床上看到它挂牆壁上,突然就很想馬上彈着他給你唱首歌。”

江鴻羽往沙發上一坐:“來。”

“等下。”

陸曉走到一旁的書桌前,翻了幾下上面攤開的卷子和課本,又順手把小臺燈關上了。

他回過頭看向沙發上的江鴻羽:“江隊,挺用功啊。”

“好好學習,才能天天向上”,江鴻羽笑,“我還想着掙錢給你買大房子。”

“掙錢可以,大房子就算了”,陸曉坐過去蜷坐在江鴻羽身邊,“沒必要。”

“至少得三室”,江鴻羽攬過陸曉的肩,“你想啊,咱倆一間卧室,陸叔得一間吧,不管他願不願和我們住,都得給他留一間,以後姚茜啊、周飛、陳楠肯得會經常過來玩,至少得備一間客房吧。”

陸曉看着他的側臉忍不住樂:“還想了些什麽。”

“煙囪現在是周飛幫忙養着的,得把它接回來”,江鴻羽搭在陸曉肩上的手指在無意識地輕輕敲打着,“可以再養一只貓,你不是喜歡貓麽?陽臺上可以種花花草草,這個我沒什麽研究,你可以費點心。節假日的時候,一起逛逛菜市場,做做飯,窩沙發上看看電影,晚上再去散散步。”

陸曉偏頭靠在江鴻羽肩上仔細回味了一下他剛剛講的話,說道:“還是不養貓了,家裏有一個最喜歡就夠了。”

“好,江鴻羽笑了起來,“不說來唱歌的麽,我耳朵都準備好了。”

“也不唱了”,陸曉笑,“剛剛聽到的話太美了,歌聲比不上。”

江鴻羽轉頭在陸曉耳側親了親。

“就這麽出來了,沒關系麽。”

“他們都睡着了”,陸曉懶懶說着,“有關系沒關系都已經沒關系了,江隊,明天,我打算明天說。”

江鴻羽沒回答。

“你收收心裏的操心”,陸曉又補了一句,“我聽得見。”

陸曉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江鴻羽把自己剛剛躺的那個位置挪給了他。

陸曉鑽進被窩才發現被窩裏都是江鴻羽身上留下的溫度,暖烘烘的。

“沒開電熱毯麽?”

“你嗓子還是有些啞,開着電熱毯睡不利于恢複”,江鴻羽伸手摸了摸陸曉那邊的溫度,“還不夠暖和麽?”

“夠,很夠”,陸曉伸出手按着床邊開關,“我關燈了。”

“嗯。”

也不知道是誰先在黑暗裏尋到了對方的唇,冰涼的牙膏味很快就被濕熱的唇舌蓋住了。

江鴻羽的手剛想伸向床頭拿潤滑劑時,陸曉就直接塞到了他的掌心。

江鴻羽低聲一笑:“賣藝半途而廢,賣身的立場倒很堅定。”

陸曉一邊摸着江鴻羽腹部的馬甲線一邊說道:“看在我這麽堅定的份上,您給個好價錢。”

“價錢好不好不好說”,江鴻羽的手伸進了陸曉內褲,“好表現那是肯定的。”

江鴻羽抱着陸曉的背進入時,陸曉低聲“啊”出來的音還是有些沙。

江鴻羽覺得自己挺不是人的,剛還說着心疼陸曉嗓子,這會兒又開始折騰起來了,簡直虛僞。

但誰他媽願意在床上表現得太像一個人啊。

這是對伴侶的不尊重。

陸曉這幾天都被折騰得挺狠的,江鴻羽幫他做完清理後,轉頭幫他倒了一杯溫水的時間,陸曉就趴在枕頭上睡着了。

江鴻羽輕輕把水放在床頭櫃,彎腰在他睫毛上翹親了親,然後在心裏和他說了一聲“晚安”。

陸曉雖然嘴上說着沒關系,但出櫃是一碼事,大半夜從家裏跑出來是另一碼事。

江鴻羽睡之前還是調了一個鬧鐘,想說讓陸曉早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

鬧鐘剛一響起的時候,江鴻羽頓時就醒了,畢竟隔壁睡着陸曉,讓鬧鐘響太久,手機是要遭受無妄之災的。

他半眯着眼還有倦意地轉了個身,伸手去撈手機還沒撈到時,鈴聲卻忽的消失了。

緊接着,江鴻羽完全睜開了眼,然後就對上了陸曉那雙明亮漂亮的眼。

昨晚遮光的窗簾布沒有拉上,只拉上了一層透光的薄紗。

借着外面不太明亮的光線,江鴻羽能看見陸曉就蹲在床邊,輕輕笑着,衣服什麽的也已經穿好了。

江鴻羽猛地直起身:“什麽時候起的?”

“就一會兒”,陸曉依舊蹲在床邊,擡頭看着他,“比預想中醒的早,想看一會兒你睡覺再走。沒想到你這個點也定了鬧鐘。”

江鴻羽掀開被子一腳踩在地上:“我去給你倒杯溫水,先喝杯溫水。”

“我已經喝過了”,陸曉笑,“我剛剛給你接了杯熱水放床頭,你摸摸,現在應該可以喝了。”

江鴻羽坐在床邊把水喝光了,才覺得真正醒了過來。

陸曉站起身,彎腰在江鴻羽唇上輕輕一吻:“江隊,早。不能陪你吃早飯了,因為我要準備回家了,下午學校見。”

陳楠起來的時候,陸祥之正在廚房裏熬粥。

“叔。”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

“餐桌上那杯蜂蜜水,是你的,去喝了”,陸祥之忙着切小菜,沒回頭,“粥馬上就好了,去外面等着。”

“陸曉和小鱿魚呢?怎麽一大早就沒瞧見人。”陳楠撕着嗓子問。

“你這聲音太提神了”,陸祥之回過頭笑了笑,“去菜市場了,讓他倆去買點煲湯的材料。把冰箱裏的泡菜端出去,我這手髒的。”

“叔你這黑眼圈”,陳楠皺了皺眉,“因為我都沒休息好吧。”

“關你什麽事”,陸祥之答,“做點了工作,所以晚睡了一些。”

“等會吃了飯你再去睡會。”

陳楠走了兩步,打開冰箱:”诶,叔。這裏面這麽多東西是昨晚準備的吧?”

“本來想着你們回來就能吃口熱的。提前備好了。”

“要不中午吃吧。”陳楠說。

陸祥之:“鍋底是羊肉湯,你不能吃。”

陳楠:“別浪費了啊。我吃青菜粉絲就行,本來也沒啥胃口。”

兩人正說着,客廳裏傳來了開門聲。

“陸曉,中午吃羊肉火鍋”,陳楠下意識對客廳喊話,“要不要叫江鴻羽過來吃啊。下午正好一起去上課。”

“小江?”陸祥之轉過身看着陳楠。

陸曉此時已經快步走到了廚房門口。

之前陳楠私下問過他為什麽沒想過邀請江鴻羽來家裏吃飯,陸曉只是笑了笑沒回答。

陳楠其實,心思挺細的。

陸曉不願說,他也沒再問過。很多他拿不準的事兒,也絕對不會在相關人面前提起。

但陳楠此時恨不得時間立刻倒流到一分鐘前。

畢竟他現在已經算個知情人了,陸曉和江鴻羽現在沒有主動面對陸祥之,肯定有他們的考量。

自己這一發燒,直接把智商全燒沒了。

”小江怎麽在C市?”陸祥之笑着對陸曉說,“你都沒給我提過。陳楠說得對,打電話讓他來吃飯。我也很久沒見着他了。”

“他轉學過來了”,陸曉走進來把大骨和菜放竈臺上,“可能我忘記說了。”

“那挺好,平時多照顧照顧人家,難怪你最近心情不錯”,陸祥之端着鍋直接出去了,“诶,陸曉把碗和筷子拿出來。對,陳楠,還有泡菜和小菜。”

等陸祥之出去後,陳楠有些愧疚地看着陸曉:“我一時沒注意,對不起。”

陸曉剛打開櫥櫃,聽到他這麽說扭頭看着陳楠,神色微斂:“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陳楠又啞口了,昨兒估計真燒壞腦子了。。

他趕緊打哈哈:“你們家也不是我做主,我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你別介意。”

“陳楠”,陸曉一臉肅然,“你看我好糊弄嗎。”

“诶”,陳楠嘆口氣,“我這還是病患呢。”

陸曉沉聲:“別打岔。”

“好吧”,陳楠深吸一口氣,“你和江鴻羽的事兒,我知道了,初步接受了,也正在努力認同中。”

陳楠一鼓作氣說完,攤了攤手:“就這些。”

“你倆大清早站廚房侃聊齋呢”,陸祥之這時朝廚房吼了一嗓子,“怎麽還不出來,小鱿魚眼睛都快掉鍋裏了。”

“先出去吧”,陳楠說完了又有些不敢瞧陸曉的表情,“等會再說。”

“你真接受了?”準備出去的時候,陸曉在他身後問道。

“你談戀愛也用不着我批準啊”,陳楠笑,“就是反應過來的時間長了點。還有,剛剛我說漏嘴了……”

陸曉:“沒事兒,反正也打算帶他來了。”

陸曉坐下時,陸祥之正若無其事地剝着雞蛋

“小鱿魚你中午就在這吃飯吧”,陸祥之把剝好的雞蛋遞給他,“家裏也很久沒熱鬧了,給家裏人說說。”

小鱿魚接過雞蛋:“嗯,我等下給阿姨打電話。”

昨天小鱿魚陪陳楠輸完液也快晚十一點了,陸祥之覺得太晚了,便讓小鱿魚留宿在了這裏。

陸曉穩了穩心緒,剛拿起筷子,陸祥之又說話了。

“對了,小江什麽時候來的C市,聽陳楠的意思,轉到你們一個學校了?”陸祥之問。

“來一個多月了”,陸曉低着頭說,“現在和我們一個班。”

“除了陳楠和他,也很少看沒見你和誰關系好了”,陸祥之笑,“之前轉學後你不是還不高興了一陣子,這倒巧了,中午我們幾個喝幾杯。”

“叔,你就是想找個借口喝酒吧。”陳楠邊說話邊倒了一杯水給旁邊的小鱿魚。

“別拆穿我”,陸祥之笑了笑,“沒瞧見陸曉臉都黑了。曉兒,不是我說你,我怎麽教育你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再不喜歡,總不能阻止我好這麽一口吧。”

“不是我阻止你”,陸曉嘆了口氣,“你倆每次喝大了,都是我收尾。上次房子敞了兩天才散味兒你可別忘了。”

“行了,我有分寸”,陸祥之笑,“吃完飯給他打電話去。”

“敞兩天散味兒”,陳楠在一旁樂,“叔,你們這戰況是得多慘烈。我真挺好奇江鴻羽的酒量。”

“反正我挺服他”,陸祥之話鋒一轉,“你今天不能喝,得,恰好多個打掃衛生的。”

“你這還沒喝就開始交代後續工作了”,陳楠打趣,“有點志氣行不行。”

陸曉淡淡笑了笑:“等會你就知道了。”

吃了早飯,太陽居然出來了,陸祥之領着小鱿魚去天臺曬被子了。

陸曉在廚房洗碗,陳楠就站在旁觀看。

“聽你們聊天,江鴻羽之前應該和叔關系挺好啊”,陳楠靠在門邊,“你們這膽子也挺大,是我肯定是藏不住的。”

“現在我也沒想藏可。”陸曉的聲音隔着水流聲也異常清晰。

“什麽意思?”陳楠皺了皺眉,“你想告訴叔?”

陸曉:“嗯。”

陳楠不做聲了。

“你覺得不好?”陸曉問。

“陸曉,就是我知道,也不是第一時間能接受的”,陳楠語氣也認真了起來,“大部分所謂的包容都是建立在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基礎上,你別一下就想一口吞個大的,別讓叔難受。”

“你也難受了?”陸曉不答反問。

陳楠盯着地板:“反正挺震撼又挺擔心的。朋友和家人的立場始終是不一樣的,你明白嗎?”

“陳楠,難道要我爸就這樣被蒙在鼓裏,一見着江鴻羽就對着他傻樂嗎”,陸曉關上水,對着他的方向說,“我沒法這樣對他了,更沒法這樣對江鴻羽。”

“性向這個東西,沒法兒變了。這個人,也沒打算變了。”

48我怎麽覺得自己這麽了不起呢。

江鴻羽接到陸曉電話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出現在了陸家門口。

陸曉和小鱿魚在洗碗,陳楠吃過藥之後回房去睡覺了,開門是陸祥之。

陸祥之笑了笑:“好久不見,小江。”

“叔,好久不見”,江鴻羽也笑了,随即把手裏的散裝玫瑰遞給了他,“順路買了點花。”

“還記得呢”,陸祥之接過花,笑着說,“先進來再說。”

陸曉這時也從廚房走了出來:“怎麽來這麽快?”

“我卧室裏面的花昨天才換了”,陸祥之把花遞給陸曉,“找個花瓶,插好放你房間吧。”

陸曉愣了愣,随即看向江鴻羽,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唇角。

江鴻羽換好鞋後,三個人站在門口竟然生出一種不自在的尴尬。

小鱿魚端了個水果盤走過來:“我洗了葡萄。”

“你們吃吧”,陸祥之說,“我去廚房給陳楠煲一個排骨湯。”

“我去煲吧”,江鴻羽說,“叔你昨晚上在醫院呆那麽久也累了。”

“行”,陸祥之看了一眼窗外,“今兒太陽估計還不錯,小鱿魚,走和我一起上天臺曬被子。”

小鱿魚乖乖把水果盤放茶幾上,答:“嗯,好的。”

聽到關門聲後,陸曉靠在廚房門口,輕輕喚了一聲:“江隊。”

江鴻羽走到廚房門口,輕輕在陸曉唇上啄了一下。

“嗯。”

陸曉伸手還要去抱他,江鴻羽趕緊退後兩步:“手上髒,圍裙上有水。”

陸曉偏着頭看着他:“早上不還有課麽?怎麽這個點就來了。”

“和其他教練換了換,挪到下午了”,江鴻羽低頭熟練地給排骨焯水,“再說了,見家長哪能不積極啊。”

“又不是沒見過。”

“不是,以前叔喊中午吃飯,我都是早早過來了。等下他一問,怎麽要中午飯點了才來。萬一再一個不留神,說出我在俱樂部上課了。他又問,怎麽在俱樂部上課,為了掙錢。為什麽急着掙錢,你怎麽答?”

陸曉盯着他:“我就說為了他兒子。”

“陸曉,不是這個先後順序的”,江鴻羽撈起排骨放涼水下沖洗,不急不緩地說,“叔是個特別好的人。我不希望這些事去影響他心裏的天平和判斷。我希望他是單純地從內心裏認同你、認同我們的關系。不要有太多附加的東西去左右他。”

陸曉沉默了一會兒後吐了兩口氣,上前走了兩步,從背後抱住了江鴻羽。

“最難的就是遇見你了。我怎麽覺得自己這麽了不起呢。”

“只是因為對方是你而已”,江鴻羽偏頭往後靠了靠他腦袋,“當然也只會是你。”

陸曉一直也沒松手,頭側靠在江鴻羽背上,感受着他把煲湯的一樣一樣材料慢慢放入砂鍋。

“江隊,你做飯的時候太帥了。”

江鴻羽一臉淡定:“天氣冷了,廚臺有點涼。”

陸曉怔了兩秒,才笑着在江鴻羽肩膀上咬了一口。

“你就跟海底那洋流似的,暗着浪。”

江鴻羽樂出了聲。

“謝謝誇獎。”

“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特別安心踏實”,陸曉閉着眼,說道,“但每次一分開,我又覺得特別恍惚,有點難以置信,現在的幸福是真的。”

“是真的”,江鴻羽轉過身低頭和陸曉接了一個很短的吻,“真的不能再真了。”

“嗯”,陸曉滿眼溫柔,“對了,下午走的時候你準備怎麽說。”

“需要說嗎”,江鴻羽低頭撞了撞陸曉的額頭,“中午酒一喝,叔回房就得睡一下午。”

陸曉也笑了:“晚上自習,我就不去了。”

江鴻羽:“嗯,我知道了。”

陸祥之和小鱿魚在天臺找好向陽的地方把被子挂好後,陸祥之又不知道從哪兒搜羅出了兩根折疊椅。

“坐着曬會太陽吧。”

“嗯。”

“哦,角落裏那個泡沫盒裏有可樂,去拿兩瓶過來。”

“嗯。”

天臺上的光線好得可怕。

兩人坐在椅子上,喝着可樂,曬着太陽,渾身也暖了起來。

“小鱿魚”,陸祥之看着遠方,突然問,“你遇到事兒,會都給家裏人說嗎?”

“會”,小鱿魚想了想,“我還沒說的,蘇……我爸爸也總能看出來。”

“是嗎”,陸祥之笑了,“我們陸曉啊,願意說的,都是不讓我`操心的。不願說的,有的我能看出來,有的,我又不怎麽能看出來。”

小鱿魚啜了一口可樂,慢悠悠說道:“他還不願意說的,要不就是不想讓您操心;要不就是,他現在自己也沒有做好準備告訴您。不過您放心,重要的事兒,他遲早都會給您講的。”

“其實父母陪孩子長大”,陸祥之低頭看着手裏的可樂罐兒,“重要的不是長大的這個結果,而是陪他長大的這個過程。操心也好,迷茫也罷,父母總是想參與的。”

小鱿魚看向身側的陸祥之:“那如果是您理解不了的事,您會怎麽辦?”

“總要試着去理解啊”,陸祥之笑了起來,“這就是家人的存在的意義,讓你的任何想法,都不孤單。”

陸曉被江鴻羽趕回卧室休息了。

砂鍋放在竈上小火慢炖着,收拾好廚房,江鴻羽一出廚房就發現陸曉坐客廳沙發吃葡萄。

“讓你去睡會兒”,江鴻羽走過去,“昨天才睡幾個小時。”

“沒事兒,每次你做飯,我在外面都會游手好閑出一種驕傲感”,陸曉剝好一顆葡萄遞到江鴻羽嘴邊,跟逗小孩兒似的,“啊。”

江鴻羽反手在陸曉額頭上一拍。

“最近太得瑟了。”

“您給的底氣足呗。”

兩人正閑扯着,門鈴忽然響了。

陸曉站起身的時候還不忘把那顆葡萄塞江鴻羽嘴裏。

“準是老陸又忘拿鑰匙了。”

陸祥之和小鱿魚從天臺後繼續跑陽臺上下棋去了。

江鴻羽被指揮着繼續準備中午的火鍋。

羊肉鍋底昨晚陸祥之已經做好了,熱一下就可以吃。江鴻羽弄着佐料,陸曉在旁邊洗着菜。陽臺上時不時會傳來陸祥之悔棋耍賴的聲兒。

江鴻羽:“好久沒這種感覺了。”

“是啊”,陸曉關了水龍頭,“茜姐忙着備戰高考照顧曳姨外加談戀愛,也很久沒過來了。一天也就陳楠陪着老陸唠嗑着喝點小酒。”

“陳楠某方面,跟姚茜性格挺像的。”

“有點兒吧”,陸曉問,“下周周飛過來的時候怎麽安排?”

“還沒讓他買票”,江鴻羽說,“這邊的事兒,到下周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今晚過了就可以定了。”

“嗯。”

陸曉突然又說:“你說周飛和陳楠湊一堆是不是挺值得讓人期待的。”

“你可別期待”,江鴻羽笑,“我想想都覺得吵。”

陳楠是被一股濃烈馥郁的羊肉湯的味道饞醒的。出去的時候,陸祥之和小鱿魚正在客廳外的陽臺下國際象棋。

陸祥之輸得臭臉,跑廚房幫忙去了。

他和小鱿魚坐陽臺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陳大爺,帶着小鱿魚過來吃飯。”江鴻羽穿着碎花圍裙端着洗好的青菜葉子站客廳裏吼。

“你才大爺”,陳楠蹿了出去,瞧着他造型,一個沒繃住,“哈哈哈,居家必備小媳婦兒,不錯。”

“叫你大爺是看得起你”,江鴻羽看了他一眼,淡淡說,“腦子還沒好利索呢”

“嘀咕什麽呢?”陸祥之端着一大碗湯出來。

“不是吃羊肉嗎”,陳楠問,“怎麽還有排骨湯。”

“給你熬的”,陸祥之放桌上,“怕你看我們吃肉饞死了。”

“多不好意思啊。”陳楠笑。

陸祥之:“小江熬了一早上,謝謝人家吧。”

陸曉端着最後兩道配菜走了出來,小鱿魚也很自覺地落座了。

陳楠嘗了一口湯,啧了一聲,對江鴻羽說:“我始終沒法兒接受你會做菜,還做的這麽好的設定。”

“跟我學的,我教的好呗。”陸祥之笑。

“是。”江鴻羽笑着答。

“行了,舉個杯吧”,陸祥之給陸曉和江鴻羽都滿上酒,“第一杯,歡迎小江來到C市。”

“叔,你這什麽酒啊,我都沒嘗過。”陳楠看着桌上那質樸粗糙但有些古老的酒壺,問道。

“還委屈上了”,陸祥之樂了,“同事嫁女兒從地窖裏啓出來的糧食酒,都埋了二十多年了,就送了我這麽一小壇。”

“什麽差別待遇啊。”陳楠嘆了口氣。

“瞧你這小氣的樣子”,陸祥之遞了一個分酒器給江鴻羽,“就你走那兩天拿回來的,本來準備昨晚和你們喝的。”

陳楠:“那說好,你們可別把我那份喝了。”

陸曉:“我把我這份給你。”

江鴻羽:“我的不給。你別打主意。”

小鱿魚有些可憐:“我沒有份。”

“陸曉,你說我要不要也去埋個百八十壇的”,陸祥之忽然說,“以後你娶老婆的時候當伴手禮。”

陸曉笑了笑沒接話,江鴻羽加了一塊菜吃得認真,好似沒聽到一般。

“來,第二杯”,陳楠趕緊舉起手中的水杯,“繼續走起。”

陸祥之喝了酒後,又看了一眼江鴻羽:“小江怎麽想到來C市了。”

江鴻羽:“C市挺好的,就來了。”

“家裏也過來了?”

“沒,暫時是我自己。”

“是麽”,陸祥之拿起分酒器的手停了停,“以後,多過來吃飯。”

江鴻羽拿起手裏的杯子:“陸叔,謝謝你,敬你一杯。”

這頓飯吃到下午兩點才結束,陸祥之後來也沒再問過關于江鴻羽轉學的事兒了,只專心在飯桌上和他們侃大山。

陳楠也算真正見識到了這兩人的戰鬥力,一壇兩斤裝的酒連渣滓都沒剩,後面還開了三瓶清酒。

陸祥之算是被撂倒了,搖搖晃晃回房間睡覺去了。

江鴻羽跟沒事兒人一樣,淡定地和陸曉收拾着桌上的殘局。

陳楠被指揮着上天臺收被子。

他和小鱿魚下去的時候,江鴻羽已經走了。

陳楠走過去:“沒事兒吧。”

“能有什麽事兒。”陸曉笑了笑,回房睡覺去了。

陸曉睡醒起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半了。

陸祥之還沒起來。

陸曉喝了杯水,就直接去了廚房,替陳楠和小鱿魚煮餃子。

他盯着鍋裏翻滾冒泡的熱水,忽然覺得,他曾經的那些慌張、不安、迷茫,甚至恐懼,都不見了。

臨近坦白了,他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好像,有一種,終于走到這一步的放松和自在。

陳楠和小鱿魚吃過餃子後就去了學校。

陸曉坐在客廳裏等着陸祥之酒醒。

可能陸祥之中午着實喝大了,陸曉等了一會兒,又沒事做,就開始做起了大掃除。

陸祥之醒過來,打開卧室門,就被客廳亮堂堂的燈光晃眯了一下眼睛。

陸曉此時正跪趴在地上擦地板。他聽到開門聲,站起了身時褲子的膝蓋處還有兩塊水漬。

陸祥之靠在牆邊,靜靜看着他。

小時候陸曉做錯事,陸祥之就罰他做家務,長時間下來,只要他心裏有事兒了,就愛大掃除,非要把地板縫兒擦幹淨了才舒服。

陸祥之一瞧他這架勢,心裏一直懸着的那個疑問似乎一路下墜快要碰到底了。

“坐下說吧。”陸曉放下抹布,脫下手套,坐在了沙發上。

陸祥之走過去坐他旁邊:“大事?”

“嗯”,陸曉頓了頓,“挺大的事。”

“你說,我聽着”,陸祥之從茶幾下拿出煙盒,抽了一根點上,然後遞給陸曉,“要嗎?”

陸曉拿了一根煙,夾手指上,沒點。

“老陸,我也不鋪墊贅述了,我不知道這事你有沒有聽說過,了解過,但是他實實在在發生在了我身上。”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又沉又重地砸在了陸祥之心上。

生活不是電視劇,沒有什麽配樂背景。陸祥之壓着呼吸地下一秒,這句話就突突兀兀地傳送到了陸祥之耳朵裏,連個前奏都沒有。

“我喜歡男的,我是個同性戀。”

陸祥之良久沒說話,直到煙灰掉在了他褲子上,才手指一抖,回過神猛拍褲子。

陸曉從茶幾上拿過點火機點燃了煙,深深吸了一口。

兩父子就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好像剛剛那句話陸曉從來沒有說出來過。

眼看半包煙都沒了,陸曉才出聲。

“老陸,你得說句話。”

陸祥之把抽一半的眼摁煙灰缸裏

“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想出要說什麽。”

“你,接受嗎。”

陸祥之沒直接回答。

“你從小就是不讓人操心的孩子,自己的事總是自覺地安排得井然有序。你媽剛去的那個冬天,我寄情工作,沒什麽心情管你,好不容易在家吃次飯,才發現你毛衣袖子都短到手腕上了。你說沒事,你多穿兩件就不冷了。”

“每次轉學、搬家,你從來沒有怨言,只是默默接受我的決定,陪着我颠沛流離,你就是這麽懂事。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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