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是想睡覺的第32章

小魚住的殿叫雲水窯,和她以前住的殿,名字一樣,擺設也一樣。

空了兩年,再回到此處,心境又是大不一樣。新來的婢女見到她,勤快地跑來俯身行禮。

“公主,婢子剛來,名叫……”

“打住。”小魚一盆冷水澆上。“不用說名字,你在這裏呆不了多久。”

話落,她便往裏走去,脫光了衣,如條鮮活的魚兒跳進池裏。

婢女悻悻然地走了,本想讨人喜歡,沒料碰一鼻子灰。她并不知道雲水窯的婢奴半年就換,有些剛叫上名就走了,所以小魚懶得記她名字。

池水是鹹的,有股海的味道。以前父王為讓她高興,就将喀爾海的水搬來,造出了這片天地。

小魚一入其中便忘記憂愁,游得自在歡暢。她沉入水底,旋了個身,青絲如墨渲染散開。她撿起小貝殼,把玩片刻,松開手看着它又極緩極慢地飄沉于底。

咦?前面有珍珠?!她扭身甩腿游過去,小心翼翼撿起藏在扇殼內的綠珠。這珠子又大又亮。尋到了寶貝,她高興至極,踢腿一蹬游上水面。

池邊多了個影,一雙眸就如這水一般湛藍。

藍若半蹲着,望向水裏的魚。她□□,沾過水的凝脂在暖陽下晶瑩得幾乎透明。她的長發如同海藻垂于胸前,偏偏掩住了誘人□□,恰似欲拒還迎。

眼前美景如畫,藍若欣賞得入迷。小魚看到他,一點都不害臊,反而像看着稀罕物,眼神大膽異常。

藍若莞爾一笑,小魚翻他個白眼。

她沉入水中,池水又變得平靜無瀾,正當藍若尋她時,她突然竄出水面,兩手勾住他的頸,嘴吻上他的唇,一把将他拉進池裏。“卟嗵”一聲,激起一朵無比香豔的水花。

水波輕柔,無論是人還是聲,也跟着柔和起來。她如水蛇纏着他,嘴牢牢覆在他的唇上,光陰凝在此時,耳裏聽見的,也不知是誰的心跳。

突然,嘴上一陣刺疼,小魚咬了他,緊接着池中的海水好像全都要鑽到這個傷口裏,火辣般的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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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若捂住傷處,迫不及待游上去。出了池子轉過頭,小魚已經披上長袍。他的嘴疼得冒火,她的步子卻是悠哉,連頭都懶得回。

藍若舔了下嘴上的傷,莫名輕笑。他站起身,拖着一身的水珠,跟她入了雲水窯。

小魚不理,待沐浴更衣之後才從內殿出來。藍若仍是濕答答地坐在椅上,溫文爾雅地品茗,也不顧腳底下的一灘水。

“替左使拿塊布。”

或許是動了恻隐之心,小魚吩咐婢女拿來布巾。藍若接過擦了把臉,然後就把巾帕疊整擱在案上。

“你也不請我喝頓酒?”

小魚哼笑,說:“憑什麽?”

“憑我們間的情誼。”

“哦?我怎麽不知道你我有情?這麽稀罕的事,我倒要聽聽。”

她挑眉,似在挑釁。藍若溫柔淺笑,真有些摸不着邊際。

看來酒喝不着,他是不會走了。小魚幹脆讓人擺上美酒烤肉,請他吃頓好的。

藍若脫去濕袍,盤腿坐在炭爐邊,一面喝酒一面烤火,吃得十分惬意。

看着舔肉的火苗,小魚兩眼出神,忽然之間她想起那麽一個人,不知此時此刻,他在做些什麽。

藍若斟上一杯酒,送到她眼皮底下。看到杯中琥珀,小魚收回心緒,接過一飲而盡。

藍若又斟上一杯,笑着道:“這杯我敬你,多謝相助。”

話完,他先幹為敬。小魚卻沒心思喝這杯酒,兩指捏住銀盞,把玩許久才灌入口中。

幾杯下腹,她有些醉了,話也多了起來。聊到燕王府時,她皺眉苦笑,打趣說道:“你可知,我疊紙疊得手指頭都紅了。”

藍若也跟着點頭,呵呵笑着道:“哪有我吃下去的多?我都快成羊了。”

談笑之間,少了先前的沉悶。炭燒得旺,他倆也就靠得近。一把火,疑真疑幻。

不知什麽時候,小魚靠上了他的肩頭,呼吸之間一股酒香,她說着兒時趣事,又聊到榮國,本是兩件不着邊的事,一個酒嗝便連在了一塊兒。

其實幾年前,她與藍若就是這般親近,她黏着他,喚着他,拉着他的袖做他的小尾巴。

那時,她不叫他藍若,而叫他先生。

“先生,小魚舞跳得可好?”

“先生,這字寫得如何?”

“先生,求你帶我們走。”

……

然而藍若沒幫她,門就在前邊,她卻出不去。

父王來了,親手砍下弟弟的手指給她瞧。

撕心裂肺的叫喊,凄厲得如鬼哀嚎。她的身上血跡斑斑。

之後,他們沒敢再逃。

“藍若啊藍若,你可知我喜歡過你?”

小魚借着醉意,枕上他的腿,随後伸出蘭花指,在他面前“浮香”“承露”。當初,她就是拿他教的這些,迷了榮灏的眼。

藍若突然抓住她的手,輕輕按回原處。興許他不吃她這一套,好讓她別浪費功夫。

小魚笑了,眼神狡黠得很。她坐起身,雙手托起烏發扭了圈脖子,半夢半醒呢喃道:“累了,我要去睡了。”

話落起身,衣尾似帶了絲眷戀,拂過藍若的手背。藍若凝住溫柔淺笑,跟上她的影,入了她的閨房。

雲紗如煙,起伏之間,只看到地上兩個虛晃的影糾纏在了一塊兒。婢女們羞紅了臉,馬上拉緊簾,退居一旁。

終于,沒有眼睛盯着,小魚的酒也就醒了,不過她的手依然攀在藍若的身上,望着他的眸笑意盈盈。

剛才那麽一瞬間,差點就被她騙了。藍若看出她沒醉,便湊過去,在她耳邊低問:“你想要什麽?”

小魚媚笑,手指撫上他唇上的傷,說:“我要你幫我,因為是你欠我的。”

藍若無奈蹙眉,想了會兒只覺得好笑。

“我欠你什麽了?”

“當然欠我,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被送去榮國?”

說着,她貼上他的耳畔,含着媚惑笑着說:“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藍若微顫,似乎是動了心。他将她輕輕推開,緊盯着她的眸子,肅然道:“依你這性子,早晚會出事。我和你不一樣,我只求安穩。你明白嗎?”

奸計被識破,小魚收起媚态,變出張無情無緒的臉。

“在他手中何來安穩?看來你比我還天真。”

藍若不語,小魚又道:“我只要你救出玉暄,”

她想得天真,說得輕巧。藍若思量之後連連搖頭。

“我就當你沒說過,若再被我聽見,我可要告訴你‘父王’。”

他斂了溫柔,拒她于千裏。“父王”二字,咬得分外清楚。

小魚哧笑,扭過身走到窗處。窗下有守衛巡邏,另一邊又是重重把守。她的父王,對她真好。

“父王只有一個,我的‘父王’早已死于戰火,他不過是搶了我們的賊!”

她憎恨,回頭看着藍若時,那雙眼就如洪水猛獸。

“他不是也搶了你的東西嗎?難道你就沒想過要回來?”

話鋒一轉,她又極輕蔑地挑眉,鄙夷他的膽小懦弱。

“我說了,我只求安穩。”

藍若似乎無心與她癡纏,話落便轉身離去。走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麽事,回頭笑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你弟弟被叫去陪酒,大概快過半個時辰了。”

小魚臉色突變,沖口大罵他“混賬!”,緊接她連忙穿好衣袍,跑出了雲水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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